半强迫的跟着公孙策和丁兆惠一起来到阔别了十天的开封府,她突然有种恍如昨日的感觉。
好像就在不久前,她还在开封府门前高歌一曲唱包拯来着,而时隔一年的今天,开封府就已经好像她第二个家一样,而第一个,自然就是她二十一世纪的家。
丁月华的屋里烛光有些微弱,刘楚看了看守在门口的丁兆兰,在他的眼神的示意下,独自推门走进房间,丁月华还是半躺在床上,虽然脸颊还有些凹陷,但面色却比之以前好了不知多少。
“丁姑娘。”刘楚率先打了招呼。
丁月华微微一笑,道:“刘姑娘来啦,快坐吧!”
刘楚依言坐下,客套的说道:“丁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这还得多谢刘姑娘。”
“哪里,我并没有出什么力,是狄大哥帮了大忙才是。”
丁月华眨了眨眼,道:“可是若是没有刘姑娘,狄大人想来也不会为我这个小女子冒这么大的风险才是。”即使搭上展昭的人情,狄青也不会这样如此鲁莽的直接开口索要青龙珠,也可以说,要不是刘楚,丁月华的这条命不知今天还有没有。
提起狄青,刘楚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并不作答。
自那日起,她就再也没见过狄青了,只是后来他曾派了一名士兵来告诉她,西夏日渐猖狂,他不日便会带兵驻守边关,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所以,相见争如不见,只得这样就此别过,天各一方。
相见争如不见。
——有情还似无情。
狄青的意思,她懂,但是她不能多说。
她将身上装满干燥菊花瓣的香囊扯了下来,提笔在纸上写下平安二字,让那人转交给狄青,一切祝福与感激,尽在不言中。
刘楚收回思绪,见丁月华虽然笑着,但眼中那浓浓的愁绪却映衬的她更加憔悴。
她问:“今天丁姑娘找我来,是想对我说什么吗?”
“嗯,刘姑娘不要丁姑娘丁姑娘的叫我了,刘姑娘虚长我几岁,便直接叫我月华吧,我也叫刘姑娘为刘姐姐,如何?”
刘楚点点头。虽然姐姐叫的她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
“其实,这次是月华鲁莽了,硬叫二哥拖你过来,月华先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没什么……”月华二字她实在叫不出口,所以只好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不过,若今天刘姐姐还是不来的话,那月华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明天我和大哥二哥就要回茉花村去了。”
“回去?可是你的身体……”
“没什么,回去养着就好,谢谢刘姐姐关心。”丁月华眉眼弯弯,她笑了笑,说道:“刘姐姐跟我还有些拘谨?其实用不着这样的,这次我叫你来,也是为了告诉你,我已经与展大哥说好了,自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刘姐姐也不必再顾及我了。”
丁月华的话说的很是洒脱,甚至连刘楚都听不出她有什么不甘心。可听不出是一回事,她心里明白她心里说不出的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时候,女人总是比男人更懂女人。
尤其是,这两个女人还爱上同一个男人的时候。
“嗯……月华,你和展大哥本来就……”
“刘姐姐,上次我不是已经同你说过了吗?”丁月华招手叫刘楚过来,然后让她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说道:“你和展大哥的事,公孙先生其实都告诉我了。”
刘楚一惊,下意识的要将手抽回来,可却碍于丁月华根本没什么力气,又怕她误会什么,所以只好连忙说道:“公孙先生也是误会了,虽然、虽然展大哥也跟我提过,可是,我、我没答应。”
丁月华也是一愣,随即问道:“是因为我?”
“不是的!”她脱口而出,说道:“是我自己的原因,月华千万别瞎想。”
丁月华眨了眨略带疑惑的双眼,问道:“那刘姐姐为何这般说?”
“这、这……展大哥其实还是应该和你在一起的,那时你中毒生死未卜,也是被迫和展大哥退婚,现在你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说把他往别人那里推?”当初丁月华“托孤”的语气她还记忆犹新。现在丁月华好了,那么湛卢巨阙的也终归要在一起了。
历史就是历史,会一直遵循着它的轨迹,生生不息。
丁月华深深的看了看刘楚,语气一改刚刚微扬变得生硬起来她用力握了握刘楚的手,认真的说道:“刘姐姐,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还忍心看着展大哥再伤一次?”
“不是的,只是我……我……”刘楚有些慌乱,被丁月华这样一逼,她差点脱口要说出回家的事,只是话到嘴边才猛然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刘姐姐为了什么这般苦恼……”丁月华叹了口气,语气又有些怅然:“但是,刘姐姐,我明天就要回家了,今后与展大哥可能都再见不上一面,所以,你就当是让我安心,答应我,好好对展大哥,好吗?”
“我只想让他过的好,也不枉费我的一番成全。”
刘楚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问道:“月华,你……不喜欢展大哥了?”
“喜欢,但是一旦决定放下,那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她顿了顿,还是说道:“刘姐姐,喜欢展大哥的人很多,可是他喜欢的却只有一个,你懂吗?”
弱水三千侧身过,只取一瓢入心间。
刘楚点了点头。
当初她开导丁月华时都说了什么?现在反而更通透的人却是这个带有心伤的人,她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展昭,展昭……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鸿雁长飞光不度(一)
此间事了,白玉堂本想随丁氏三兄妹一同离去,展昭和丁月华既已说的清楚明白,那他再替丁月华打抱不平也没什么意思,只得惋惜的长叹一声命运弄人,有缘无分了。
可他又转念一想,虽然丁月华已选择黯然离去,那展昭和那个叫刘楚的姑娘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刘楚自不用照顾丁月华那天起,就很少走进开封府了,就连公孙策几次相邀也都被她委婉的拒绝。结果弄得这展昭刘楚二人这些日子以来竟没有说上一句话。
丁月华离去,刘楚莫不是也一同对展昭死心了吧?!
白玉堂默默的瞟了一眼正坐在旁边一个劲灌酒的展昭,百思不得其解。刘楚那头也就算了,毕竟就算他堂堂锦毛鼠再桀骜不驯再不在乎那套虚头巴脑的东西,也不会去窥探一个姑娘的心事。可展昭呢?白天公干时一如既往。刚正不阿、秉公执法、一丝不苟的和平时没两样,但一到了晚上该休息的时候,他“主动”拉着他喝酒的次数比之以往(以往有过么?)可是明显增加了不少。
哼,当他时瞎子看不见了吗?虽然喝酒是二人偶有交流,可展昭的眼神却是一直看向一个方向的——刘楚那铺子的后院,也只有每次那边灭了所有烛火,变成一片黑暗时,他才会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喝完酒睡觉去!
既然喜欢,又不坦白,他白玉堂最瞧不起展昭的就是这个别扭的性格!(小白鼠还不知道人家展昭已经表白过了……)
白玉堂又看了展昭一眼,见他又要因对面再无光亮而将酒一口饮尽,连忙伸出一掌将他坛口捂住,道:“展小猫,你够了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啧,真不配做他白玉堂的兄弟!(这会承认跟御猫的交情了?)
展昭满脸疑惑的看过去:“白兄,这是何意?”
白玉堂一把夺过他的酒坛子,放到一旁,怒道:“既然喜欢人家姑娘,还在这拖拖拉拉,真不像个大老爷们样!”
“白兄,此话切不可再说了,被别人听到岂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白玉堂嗤笑一声,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展小猫,你就是太过庸人自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别说人家姑娘喜不喜欢你,就说你若不喜欢人家,能整日在这里借酒消愁似的猛灌?真是浪费了我这么多坛的好酒,食不知味,如同牛饮!”
白玉堂见展昭不语,又道:“五爷我最见不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事!今日,你如实答我,你喜不喜欢她?你若喜欢,我也不妨当上一会月老,成全了这桩好事。”
“白兄,不可!”展昭喝道:“这是展某的私事,白兄还是……”
“我呸!”白玉堂暴怒:“私事?你以为五爷我愿意管呢?!要不是看人家姑娘那么喜欢你,你以为五爷我喜欢管你这臭猫的事?!”
白玉堂被展昭一句“私事”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恨不得当即拔剑捅他两下才能解气。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展昭一愣,随即又苦笑道:“白兄,不要开玩笑了,展某是对小楚有些心思,这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可……”可是他被她拒绝时,心痛如绞,后又见她对他似是有意闪躲,心更是如死灰一。如今,他还能有什么希望,只盼今后能静心下来好好保护包大人了吧!
白玉堂怪笑一声:“你承认便好!”
二人又沉默了半响,白玉堂似是气消了不少,又对展昭说道:“既已上了心,为何不对人家明说?”他还以为展昭又在固执他自己那点不可救药的责任问题而不敢承认呢!
“展某……已向小楚说过了。”他的声音极低,又有些飘渺:“可那又怎么样呢?”
“啊?!”白玉堂一惊。真是看不出来啊!他二人这段日子的表现哪像是互表过心意的?难不成,事情真是有变了?
他问:“你说过了?那……那她,如何答你?”
展昭垂下眼帘,叹道:“小楚她,没有应我。”
白玉堂抖了抖,道:“怎么可能?她明明……”喜欢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白兄也不必再去打扰小楚了。”说罢,展昭长叹一声,就要翻身下去。
白玉堂忙道:“且慢!你先等等!”他眼珠一转,瞬间有了想法:“我好像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了。”
展昭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白玉堂,似乎是在等他的解释。
白玉堂“嘿嘿”一笑:“你先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细说。”然后,他把酒坛又递回给展昭,待他重新坐好,才仰头饮下一口酒,问道:“展小猫,你可知道她喜欢你么?”
展昭缓缓点了点头。展昭虽未怎么正式经历过感情,却也不是不懂。从上次刘楚欲取簪却又放下的动作便不难看出她对他是有情的,所以,对于她的拒绝,要放在以往,他定会认定人家无意,他也绝不会再拖泥带水的纠缠下去。可小楚并不是这样,她似乎是在挣扎,致使他也不知该不该放下,整日犹豫不决起来。
他曾想过,她的挣扎或许是因为他与狄青二人她不知如何选择。
又想过,或许她因为其他事情不便言明,所以他是不是该等她向他来说明一切?
这样想着,便过了一日又一日。
白玉堂心思本就转的极快,之前本还有七分肯定三分怀疑,现在见展昭这般答复,却是十分肯定了。他道:“那你可知刘姑娘她为何会如此么?”
展昭一愣,虽然自知不该私自打探人家的事,可事关刘楚,他还是按捺不住这份好奇,脱口问道:“为何?”
白玉堂笑道:“其实她有这反应一部分原因也是怨你,试问,哪个女子会不在乎心上人的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女子呢?”
“白兄的意思是……”见白玉堂如此提点,展昭心中便也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不错,想来她是在乎月华的事。月华之前既是你的未婚妻,而你又因为中毒的事放不下她,刘姑娘当然会在意。”
“可是……”展昭想解释,与丁月华的婚事早被取消,小楚这又是何必……
他的话被白玉堂打断:“没什么可是,女子的心思本就难以揣测,况且……”白玉堂有些得瑟的说道:“这还不是主要原因。”
展昭回看白玉堂,眼中闪过不明的意味。(背景音乐:深情一眼挚爱万年,几度轮回恋恋不灭……乱入的作者被PIA飞)
“嘿,你别这么看我!”白玉堂被他看的有些紧张。别看展昭平时一副君子模样,若真把他惹急了(这种时候太少了!)那也休想讨得了好去。他摸了摸鼻子,半坦白道:“那日不是刘姑娘喝醉了么?是我抗她回来时听她念叨的!喂!展小猫,这真不是我有意探人心事!”好吧,他真没胆对这样的展昭坦白他那日干的好事,反正他是锦毛鼠,偶尔鼠胆一回又何妨?(可白五爷,您老不觉得已经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
展昭收回眼神,心中比之刚刚有些激动的情绪,现在倒平缓了不少,他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一本正经了起来:“你与刘姑娘相识这么久,你可知她是从哪来的?家乡何处?”
“这……展某不知。”他似乎很少听她说家里的情况,当时他并未多想,可现在深究起来,他竟只知道她自来汴京之后的境况,在这之前的种种,更是一无所知。
“只听他说她的家乡离此处甚远,不方便走动而已。”如今想来,她所说却是不尽详实,但每次提起家乡时那股怅然之感又那么强烈。
见展昭微蹙眉头,白玉堂道:“其实这你也不能怪她不说,实在是她不知要从何说起,当日我偶然听到时,也着实大吃了一惊,她竟不是咱们大宋的人!”
展昭也是一惊,问道:“不是大宋,难道是西夏,辽,或是大理人?可看看着外貌和习惯却又与中原人无异……”
白玉堂看展昭一副如此纠结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完全忘了自己刚知道真相时那目瞪口呆的表现。他偷笑一声,然后又严肃起来,说道:“都不是!那日,我听她说,她是中国人。”
“中国?”他从未听过有此国家,记忆中也不曾听公孙先生分大宋周围还有此地。
“嗯,中国。她说她的国家有960万平方公里(平方公里是什么意思白玉堂不知道,只是单纯觉得这地方很大~),有13亿人口。”
“竟还有如此大国?!”要知道,如今大宋也不过才不足700万人而已!(宋代一户是以五口为一个单位,所以户数称五,展昭此处人数也是大约按照登记过的户数粗略算出来的,但比之现代人口仍单差距非常之大)
“不过……”展昭思索一番,又疑惑道:“为何如此大国却从来闻所未闻过?这中国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白玉堂感慨道:“其实说出来我也不相信,可偏偏又无法反驳刘姑娘所说是假,展昭,你能相信吗?那中国,就是一千年以后的大宋!”
“这……这……”展昭惊的险些将酒坛打翻。
白玉堂抬头望向夜空,叹道:“很难相信?换做是谁怕也觉得这是假话吧!”他顿了顿,道:“可我却是相信的,那天她喝的烂醉,嘴里却还一直念叨着回不去了怎么办,谁能告诉她回去的方法,她很想回家之类的话。这种情况下,若不是这人说谎已成习惯或心计颇深连醉酒时都还能制造谎言,那么,这话必然就是真的了……展昭,你能想象吗?她和你我不同,她的家人在千年之后,她却在这里无计可施,彷徨不安……”白玉堂很少用这么感叹的语气说话,可不代表他不会不懂。在刘楚这件事上,他格外认真,一则是吃惊于她的身世,二则是他也真的试着设身处地的想过,一个女子能撑到这地步,连他都有些佩服她了。
“我有些懂了。”展昭也同白玉堂一样,抬头看着夜空,轻声念道:“今人犹歌李白诗,明月还如李白时。大约就是这样吧。”
但见旧月如新月,新人旧人已不同。
“白兄,多谢了。”
白玉堂弯了弯嘴角,想来展昭心结已开,不必他再多说什么。他,也是时候离开开封府了。
☆、鸿雁长飞光不度(二)
第二天一早,白玉堂便准备向包拯几人辞行回陷空岛去了。
丁月华的毒虽已解了,但下毒之人却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好在人命保住了,这件事也只能再慢慢的寻找线索。
陷空岛五鼠虽被皇上封了“五义”并受命于开封府,可包拯却并未强求几人,仍让他们混迹在江湖中,来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