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吃痛一下,接着便是呼吸困难,她双手使劲掰着那人的胳膊,可力气太小,一时也挣脱不开。
听见车里的动静,吴徵立刻掀开车帘向里看,正看见刘楚脸颊通红双目愈裂的神情,他大叫一声:“姑娘!”
“打、打马,冲过去,跑、跑咳咳……”
吴徵咬了咬牙,知道如今也只能拼一把,不然坐以待弊那就是等死!他反身坐好,面前那几个大汉意见提刀向这边冲了过来,吴徵抓紧缰绳超起马鞭狠狠一抽,那马立刻扬蹄向前冲了出去。
面前的三个大汉看到吴徵的动作便知道他们要跑,脚下紧跟几步挥刀向吴徵砍去。吴徵下意识的一躲,闪开两刀,第三刀却正砍在他的胳膊上,被马这么一带,差点割下一块肉来。
马带着马车向前冲了一段,扼住刘楚那人也被甩了下去,刘楚连忙深深喘了几口气,还没来得及看看窗外情况,便被马车的一阵颠簸甩到了一边,脑袋正磕在了木框上,顿时见了红。
原来吴徵一只手臂受了伤,只余另外一只手握着缰绳,力量不足早已控制不住那马了。
刘楚稳住身子,先看了吴徴的情况,又向后张望一番。那几个强盗正在后面追赶。这马后面拖着一辆马车,速度本就不快,再加上又没了人力控制方向,左摇右晃下来,竟然让后面的人隐隐有了追上的势头。
这样下去早晚会被追上,最后也是逃不过个死字,不如拼一拼,或许还能有条活路。刘楚捂着额头咬咬嘴唇,暗暗下了决心。她上前一步从吴徴手里抓过缰绳,然后一把将吴徴推进了车厢内。她将绳子在一手手腕上绕了几圈拉紧,一手从头上将发簪拔了下来,一头长发没了束缚,瞬间随风飞扬起来。
吴徴捂着胳膊,看着刘楚的动作,也明白了她要干什么,顿时心下一惊,叫道:“姑娘!”
“别说话,把伤口捂好了,我们拼一把!”
刘楚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果断的将簪子朝马屁股刺了过去。
那马又是一阵嘶鸣,它疼的跳了两下,带的马车又是一阵摇摆之后,才狂奔起来。
此时刘楚心中根本来不及害怕了,她只记得要双手抓紧缰绳,快跑再快跑。
精神高度紧张,又经过了刺激,刘楚的神经本已紧绷到了极限,谁知这时马车的车轮竟然碾到了石头,车身顿时一歪,让刘楚的身子也跟着一阵晃动。她本能的松了一只手去扶车沿,可她这手一松,再加上马跑的正快,她突然便有种腾空而起的感觉。
她竟然要被这马车甩下去了!
刘楚大惊,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反映,紧绷的神经也啪的断裂开来,她“啊”的一声,眼前一黑,竟直接晕过去了。
刘楚再次醒来的时候,额头有些痛,她伸手摸了摸。发觉之前的撞伤已经被处理过了,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她正躺在一张床上,而外面已经到了深夜。
这是哪里?她不会是晕过去之后被那群强盗抢回去了吧!
刘楚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倒还是之前穿的那套,也没有任何被撕扯的痕迹,这才稍稍放心。
她下了床,环顾了一下整间屋子,除了她的包袱被好好的摆在桌上,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刘楚走过去,七手八脚的将包袱打开,里面的东西顿时散了一桌,发出一阵“咚咚”的碰撞声。
“姑娘可是醒了?”听见声音,门外立刻有男声传了进来,吓的刘楚一抖,一时颤着嘴唇不知该不该应声。
外面的男人等了等,发现里面又没了声音,于是又俏声试探道:“姑娘可是醒着?”他声音轻柔,听着并不像那三个大汉的声音,而且比之那几人,这人的语气中还有些善意。
刘楚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我、我醒着。”
门外那人立刻回道:“太好了,我这就去通知大人!”
话音刚落,便又听到一阵越来越小的脚步声。
刘楚三下两下的将包袱重新系好,然后抱着包袱轻轻走到门边,细听之下确认了门外确实没了人,才小心翼翼的推开一道门缝向外张望。
这里似乎是客栈的二楼。
走廊左右都是房间,门口的牌子是还顺序标着地子一号二号等字样。右手边与她相隔不远的地方便是下楼的楼梯。
且不说带她来这里的人是好是坏,但她现在必须确定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吴徵是否活着等等,现在整条过道都没人,她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正在她刚从门内出来的时候,楼梯处却又传来了脚步声,吓得她立马又缩回了屋子里,关门落锁。
不一会,门外果然又有人说话:“姑娘可醒着?再下狄青,乃是延州的指挥使,可否请姑娘出来一叙?”
狄青?指挥使?
包青天电视剧里有这号人物吗?指挥使又是个什么官?听着名字倒是耳熟,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了。
印象中在好像也有个叫什么青的,似乎是被诬陷与什么兰妃通奸的那个,可那人不是死了么?应该此青非彼青才对。
“姑娘?”门外人见她没有应声,于是又敲了敲门,却丝毫没有硬闯的意思。
“请稍等,我这就出来。”
刘楚思索了一下,然后将包袱里的一部分银子塞进袖袋里,放不下的只好连同包袱一起重新放在桌上,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开门。
门外站了三个男人,带头的男子俊秀淡雅,星眸薄唇,左侧脸颊有个墨黑色的“制”字。若不是他一袭朴素黑袍,周身萦绕着肃杀的气息,她会以为他是个江南来的文弱书生。
站在他身后的,是两名士兵打扮的人,他们身穿铜片铠甲,手中握刀,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立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仿若两尊陶人。
“请问,你是……”
狄青甩袖抱拳,说道:“在下狄青,奉皇上之命,来此地剿匪,行军中路见姑娘遇险,遂将姑娘带了回来。”
“狄青……狄大人?”刘楚知道了来人身份是友非敌,立刻对他行了礼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狄青虚扶一下,让刘楚起身,说道:“姑娘不必言谢,此乃举手之劳,姑娘若不嫌弃,请到楼下说话吧。”
“好的……狄大人,可否告知和我一起的那个人他现在……”
狄青道:“姑娘放心,那位兄弟也平安无事,只是臂上伤口颇深,我已命人医治过他,现在正在别间休息。”
刘楚点了点头,随着狄青一同下楼去。
客栈一楼已经不见掌柜和小二,取而代之的是十几名士兵,他们分散在一楼的各个角落,似乎已将此处包围住了。
刘楚环顾一周,然后与狄青面对面的坐下。狄青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一名士兵端了茶过来。
“狄大人,这里是客栈吧?怎么不见掌柜和小二?”
“实不相瞒。狄某奉旨剿匪,此处便是那群土匪的据点之一,乃是一家黑店,这里上至掌柜下至小二都与那强盗是一家兄弟,专门为他们通风报信所用。说来惭愧,狄某本欲将他们一同擒获,可惜却只抓住了店中匪徒,倒叫那关键的人物跑了。”
“剿匪……狄大人可指的是林中那群强盗么?”
“正是。那位受伤的兄弟也同我说了原委,才得知姑娘你二人也是被这群贼匪所伤!”
“这么说来,狄大人要剿的匪,与我遇到的,其实是同一批人了?”
狄青点了点头,说道:“可是那头目却狡猾的紧,我几次带人搜了林子,都未能找到他们踪迹。本以为他们已经分散跑了,谁想居然又出现了!”
他愤愤的一拍桌子,说道:“这群人杀人无数,路过的商旅百姓都遭了殃,狄某这次来,不将他们连根拔除,实在愧对我大宋的黎民百姓!”
“狄大人,小女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姑娘请说。”
“敢问狄大人这次带了多少人马来?”
狄青一愣,但还是答了她:“精兵二百,普通士兵六百人。”
刘楚微微一笑,说道:“这就是了。狄大人,这所谓我明敌暗,本就吃亏。更何况大人的目标这么大,还都穿着正规兵服,我要是强盗,见到你们也早躲起来了,还能等你们上来抓么?他们这打的是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那种。你们当然逮不到人。”
“游击战?打一枪……呃,姑娘,这是何意?”
刘楚囧,她又不小心把现代那套给搬出来了。
“这个,我的意思就是狄大人的人太过集中,而且有明显标志,而他们的人却可聚可散,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狄大人不妨将他们的样貌传达给士兵,叫他们到这附近的一般人家去找找,他们还能时不时的出现在这林子里,却一直没有被发现踪迹,我觉得这至少证明了他们根本未离开,只是在用另一个身份生活罢了。”
听了刘楚的话,狄青双眼顿时闪亮起来。
他大笑一声,连连说妙。
他喊了两人过来,附耳交代一番,又命令他们去找吴徴询问那三名汉子的样貌,才又对刘楚说道:“姑娘果然聪慧过人!”
“狄大人过奖了。”
正在此时,门外跑进来一名士兵,他对狄青抱拳道:“大人,寻林的兵士发现西边一家五口的尸体,似乎刚死去不久,丁副将料想那群强盗还未走远,命我特来请示大人,我们是不是……”
那人话未说完,便被狄青打断道:“颁下命令,全力去追,这次定要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那人领了命令,迅速的退了出去。
狄青转过头,又对刘楚说道:“如此,姑娘且先回房休息,狄某先去看一看情形。这客栈里有我留下的精兵二十人,或可护得姑娘周全,还请姑娘在此期间不要乱走,免得再生危险。”
狄青见刘楚点头应了,才从袖中摸出一面铜质面具带在脸上,那面具雕刻的甚是骇人,青面獠牙犹如地狱中的修罗。狄青随意抓散了长发,接过士兵递来的宝剑,转身带人出了客栈。
刘楚等着狄青的背影,呆立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这个面具……
他名狄青……
难道……
难道这就是北宋有名那个的“面涅将军”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比起小螃蟹~我更喜欢这位号称“面涅将军”且容貌和手段都堪比兰陵王的狄青狄大将军~虽然历史上他的结局比较凄惨……
8过,我有考虑过让这位将军当展昭的情敌……
嘛~收藏120 明天加更~~
实在没想到,比较关键的关于月华妹纸事情的叙述章节,居然是加更的……
第35章 江月何年初照人(四)
要说起历史上的狄青,刘楚对他也算有些了解。
狄青乃历史上少数出身贫寒却功绩颇高的著名人物之一。
他儿时没读过书,没习过兵法,只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气赢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他打仗时身先士卒,骁勇强悍。却由于相貌俊秀文弱,不能威慑敌人。所以他仿效兰陵王,每次上战场他都是披头散发,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一马当先的冲入敌阵,所向辟弥。在4年时间里,参加了大小25次战役,身中8箭,但从不畏怯。在一次攻打安远的战斗中,狄青身负重伤,但“闻寇至,即挺起驰赴”,仍旧冲锋陷阵,在宋夏战争中,立下了累累战功,声名也随之大振。
后来狄青受到范仲淹赏识,逐渐高升。范仲淹授之以《左氏春秋》,并对他说:“将不知古今,匹夫勇尔。” 狄青发奋读书,成长为一个智勇双全的高级将领,后来仁宗劝他洗去充军时脸上刺的字,但是狄青答仁宗“陛下以功擢臣,不问门第,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涅尔,臣愿留以劝军中”,因此被称为“面涅将军”。
这些都是她曾在一篇文中看到的,那文中狄青不是主角,却也描写的潇洒霸气,果敢忠勇。自此之后,她越发喜爱敬佩这位将军。没想到如今却见到了真人,叫她怎能不激动?
哦,对了!现在狄青还是自称是延州指挥使,怕是还没遇到范仲淹才是,不然这区区山贼哪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猖狂?
难怪他自称延州指挥使狄青时她没想起来他是谁,这指挥使和将军可还差着好几级呢!
客栈内留了狄青所选的二十名精兵,刘楚自然是对自己的安全放心无比,她先找人带她去看了吴徴的伤势,待确定她无碍后,才吃了点东西回房去睡觉。
这一天她过的太惊险刺激,若不是有遇险时那种危机感撑着,她恐怕也撑不到那时才晕倒,好在她也算是个命大的人,刚走了展昭,又来个狄青相救,不然她这条小命恐怕真要交代在这北宋不知名的小树林子里了。
刘楚休息了一晚,精神也恢复不少,听闻狄青是昨日后半夜才回来的,恐怕现在正在休息,她也不太好去找他问问情况。
吴徴也已经好了很多,除了受伤的胳膊还不能动以外,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
二人草草的吃过早饭,刚想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便看见狄青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已经整理好戎装,带着面具准备出门了。
刘楚二人连忙向狄青行了礼。
刘楚上前一步,问道:“狄大人何时有空,小女子有事相求。”
狄青看了他一眼,随即向副手交代了几句。等副手带着士兵都出去,客栈的一楼再看不见一个人时,狄青便一撩袍子,稳稳的落座,他向刘楚招了招手,说道:“就现在吧,正好我也有事请教姑娘。”
刘楚打发了吴徴回去休息,然后与他面对面坐下来。
狄青为二人倒了茶水,端着杯子轻抿了一口,并不说话。
刘楚道:“狄大人有事尽管问就是。”
“先不忙,狄青救姑娘这么久,还未请教过姑娘的姓名。”
“小女子姓刘名楚,汴京人士。”她知道狄青会盘问她的家底,虽然她也做好了要自我介绍的准备,可话到嘴边却还是说成了简短的一句。细想下来,其余的事她实在不好和他细说,所以便只介绍了名字和“家乡”。
“刘姑娘。”狄青道:“敢问刘姑娘这是要去何地?”
刘楚叹了口气,好像出个门遇上的每个人都会问她这个问题:“小女子去蜀地访友……狄大人,小女子知道现在不该麻烦您,可是我现在所剩赶路的时间不多,可否请狄大人先派几名士兵将我送出这里?小女子感激不尽。”
狄青愣了愣,说道:“这是自然,下午我会安排人手,刘姑娘明日一早便可离去,你们的马车和马就在这客栈的后院,并没有太大损伤,还可以使用,请姑娘放心。”
“太好了!多谢狄大人!”
狄青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他又喝了口水,然后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刘楚,缓声问道:“狄某唐突的问一句,刘姑娘和展昭展护卫是何关系?为何你身上会有他的御赐腰牌?!”
腰牌?!他怎么知道她身上有展昭的腰牌?
刘楚下意识的将手捂在衣襟处,却发现那腰牌早已不在她身上。她先是一惊,然后不顾狄青在场边将手伸进怀里摸索一阵,衣襟上缝着的蜡封银票都还在,唯独少了那块腰牌。
刘楚看向狄青,声音有些尖锐的问道:“狄大人,腰牌现在在何处?!”
狄青伸手入怀,然后将一物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刘楚低头一看,正是展昭的腰牌。
其实这倒不是狄青偷拿的,只是当初遇到晕倒的她时,她身边的地上便躺着这块腰牌,想来是摔马车时从怀中掉出来的。这腰牌他认识,或者说这腰牌原本的主人他认识,而且还与他交情匪浅,实乃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展昭有两块腰牌,他都见过,但现今手上这块可是皇上御赐,比起开封府那块还要好些,若真是腰牌丢失,展昭难免会获罪,所以他为了朋友,也不得不问个清楚。
刘楚看了看腰牌,并没有伸手去拿。她直视狄青,丝毫不做作的坦言:“实不相瞒,小女子家住开封府对面,与展大人乃是好友,日前展大人与我同时出京会友,并且护送了小女子一段路程,昨日才刚分开,这腰牌就是分开之时,展大人交与小女子保命用的。谁想到才分开不久,林子还没出,就遇上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