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夜的小助理睡得非常熟,甚至还有略微的鼾声随着他的呼吸飘荡在空气中,他看看这个酣睡着的少年,不禁感叹不谙世事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习惯性地想用右手拿水杯,却被一阵强烈的痛彻筋骨的撕扯感牵绊住了。他低叫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缠了厚厚的纱布,白色的映衬下他还能看到微微渗出的鲜血。
医生说这次玻璃割得太深,伤到了筋肉,所以他以后不仅不能用这只手做任何负荷强大的事,就连写字也会受到影响。这个就叫做代价吧,成功的代价。
凌晨四点,我一个人站在宿舍楼下,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夜风总是冷一些的,更何况现在也渐渐转凉了,我打着哈欠拢紧身上的外套等轩宇哥出现。没过几分钟他就开着车出现了,我一上车他就给我披上了一件宽大的男士外套。
“当心感冒,这样暖和点。”
“谢啦。”我坐在副驾驶说。
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有休息好吗?”
我摇摇头。昨晚在论坛里和那些ANTI粉们吵了好久,不断驳斥着他们对秀贤的污蔑,虽然很幼稚,但我就是见不得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到处叫嚣,啊,打字打得我手都酸了,眼睛现在等睁开也算是不错了。
“还吃得消吗?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想必你在飞机上也不可能休息好的吧。”
何止是没休息好,我那时急得差点想去主控室让机长加速,一路上忐忑不安地担心着韩国这边,不断地碎碎念加叹气,惹得整个机舱的人都鄙视我。我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还行吧,现在最重要是先见到韩玄才,看看他有什么说法。”
轩宇哥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开口却是说,“我已经和医院的人打过招呼了,我们等会儿直接进去就好,现在正是天要亮不亮的时候,没有记者会在病房把守,能省去很多麻烦。”
“这样就最好了。”
一路无话,其实我知道轩宇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显是想说些什么,我也知道他大概想说什么,但是我顾不了那么多,真的很累,连续着两天没休息好,我就算精神再好也还是会全身酸痛,这点花脑力的事我还是能无视就无视吧。昨天晚上我们讨论的时候,他本来定的去看韩玄才的时间是再要晚一点,但是我一直强调着时间的紧迫,最后他才无奈地定在了今天凌晨,他现在要说的话无非是问我为什么要这么拼一类的吧。
我靠在椅背上托着头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等着和韩玄才见面。
果然正如轩宇哥说得那样,他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这样奇怪的时间点我们进入医院时竟然畅通无阻,值班的护士看到我们两个没说一句话,直接递给我们一把钥匙,指了指钥匙的背面,只见那上面贴了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1308。应该是房门号。
“麻烦你了。”轩宇哥冲她挥挥手中的的钥匙说。
她点点头坐回位置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拿了钥匙直奔13楼,那里的设施显然和楼下的病房不一样,上到规格下到布置,就算只有微弱的光线映照着,我也能看出这里是高级病房,看来剧组的待遇不错。我们两个蹑手蹑脚地靠近1308,从门上方的小窗口望去,靠近门这边的床上睡着一个人,而内侧的病床上的人则是坐着的,并没有睡着。
“他身边还有人在陪夜,要不我们再等一等?”轩宇哥轻声在我耳边说。
我看了看里面,没有回他话,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j□j钥匙打开门进去了。
“恩在!”他想拦我,但是来不及了,在他手还没抓到我的时候我整个身子已经进到了病房里面。我听到他低声骂了句脏话,接着也跟在我后面进来了。
我们闹腾出的动静不大不小但是已经足够惊动里面的两位了,陪夜的人坐起身子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我们,“你们是谁?”
见我们没有回答,他立刻警惕起来,站起身就想叫人,轩宇哥扯过他的衣服一把把他拽住,捂住他的嘴巴,我则凑近他面前指着自己的脸说,“小镇,是我啦,恩在。”
听到我的名字他就不再挣扎了,我示意珉宇哥放开他,他一脸迷茫地问,“恩在?你不是去国外了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下次再和你解释,你先出去一下,我和韩导演有些事情要说。”
“哈?”他看看我和轩宇哥,犹豫了下,说,“好吧。”
小镇出去后,我开了灯,走向韩玄才,“叔叔,还认识我吗?”
没错,韩玄才是我父亲一个远方亲戚,按理说他是我的叔叔。听说他这几年潦倒不堪,再也不能拍新作品,家里的人都远离了他,我们韩家不需要没用的人,所以他被赶了出去,说起来也挺可怜的。“你是……”他显然对于我们这两个半夜不请自来的人很不欢迎,坐直了身子不解地看着我,似乎在想我来这里的意图。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于是向后退了退自我介绍道,“我是韩恩在,没想到再次见到叔叔您,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韩恩在……”他拼命在脑中搜索着这个人名,突然想是想到了什么,惊诧地说,“你是是韩选成的女儿韩恩在?”他听裴秀智说的最多的就是韩恩在,没想到就是她,曾经在家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我有点奇怪地点点头,怎么?我怎么感觉他的表情好像在说,原来是你。可是我记得我与他不过是在家族里讲过一次话而已,那个时候就连名字也没有告诉他。
“叔叔不认识我?”我问道。
“没有。”他立马否认道。
“好吧,那这些寒暄的废话我们就不说了,我们今天来这里是想找叔叔帮一个忙。”我一边说着,一边坐到旁边豪华的沙发上,暗自感慨这里设备的完善。
“什么忙?”知道了我的名字后,他警惕了很多,身子向后退着靠在墙壁上,目光不停地在我和轩宇哥身上扫视。
我故意放慢语调说,“就是……叔叔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您……要弄伤自己的手呢?”
听到我的问话,他的瞳孔猛然放大,慌张地说,“你……你……在说什么?”
看到他的反应我和轩宇哥交换了一下眼神,说话时不自觉地得意起来,因为我知道他已经害怕了,这离戳破他的谎言已经不远了,“我是说,为什么您要弄伤自己的手呢?”我指指他缠着纱布的手臂,“一大块玻璃扎进去一定很痛吧,而且这几天我看娱乐新闻的报道,好像是说叔叔的手以后都不能做重活了吧,所以我很奇怪,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到底想得到什么?”
“没有人……会自己弄伤自己的手,这是金秀贤弄的。”他比刚才镇定了一点竟然开始把罪责推到秀贤身上。
金秀贤这三个字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劫数,而现在韩玄才却正在越过我的底线,我冷冷地看着他,说出的话是平静,没有波澜的,但捏成拳头的手却在一点一点收紧,指甲像是要嵌进掌心般。
“不对,这是你自己弄伤的。”见他看向我,我又补充道,“金秀贤他根本就没有伤害到你。”
他低下头不再看我,语气比刚才强硬了很多,“这种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你能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肯定吗?”
我不可置否地撇撇嘴,走向他,凑近他憔悴的脸,正色道,“啊,比你还要肯定,因为他是金秀贤,而我是韩恩在,我知道金秀贤会做什么事,不会做什么事。”
我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挣扎,他的手紧紧揪着床单,收紧,放松,收紧,放松,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就在我等的不耐烦的时候他说,“很可惜,你说错了,这伤就是金秀贤弄的。”
“是吗?叔叔”我往后推推,语气异常轻松地反问,他对于我这样的反应更是不解,“怎么?你不相信?”
“没啊,相信不相信什么的用在这里恐怕不合适吧,因为我根本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我轻蔑地说。
“你……”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眯着眼问,“你……就那么相信金秀贤?你对他的信任到底来自于什么?”
来自于什么?
我思考着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我回答说,“没有来源,这是没有理由的信任,我对他是没有理由的完全信任,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只是因为他是金秀贤。我说过了,他是金秀贤,我是韩恩在,光是凭这个我就知道他会做什么事,不会做什么事,所以如果有人想要把他没有做过的事强加在他身上,那么那个人的结果一定会……非常非常非常凄惨。”
“你以为光是你几句话就能让人信服了吗?这个世界讲的是证据,你要帮金秀贤,就要找出证据!”他突然打断我的话,激动地咆哮道,嗓音在房间上空盘旋着,回荡着。因为激动他差点冲到我面前,正在输液的左手挥动起来,针头呲得一下被拔出,营养液随着针头的悬空落地吧嗒吧嗒地滴落在地面上。
就算他这只是困兽最后的反击,但不得不说这的确戳中了我的软肋,可是我还是虚张声势地说,“证据嘛,我现在是没有,叔叔很聪明,在所有人都收工的情况下把秀贤叫到了一个没有人,没有监视器的房间,美其名曰商谈剧本,然后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撞在玻璃上,割伤自己的手,再事先安排好记者等在医院外面,等在秀贤和你同时到医院的时候,你就摆出受害者的姿态,让所有的矛头同时指向秀贤,这样一来你就完成了你的计划。”看着他的脸色随着我的猜测一点点地苍白下去,我继续说,“对,你现在是成功了,不仅秀贤,就连整个公司都被你击倒了,你的目的呢,我大概也能猜到一点,应该就是想借助这次事件重新把韩玄才这两字呈现在众人面前吧,而后你是不是又要开始你的新的电影创作了呢?真是没想到啊,我原本以为叔叔是一个虽然事业不顺,邋遢潦倒,但至少还有自己原则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会用别人的牺牲换取自己成功的无耻小人。
轩宇哥一直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但正当我说得正激动的时候,他拉了拉我的衣袖,“恩在,稍微冷静一点,尽快问出些什么来,我们就要马上离开了。”
我推开他的手说,“冷静这种词我现在还想不到要怎么用,对于这种虚伪卑鄙的人,我实在绝对不用那么理性。”
我转头对韩玄才说,“叔叔,还记得我们在家族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你正和伯伯谈拍摄投资的事,但是他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儿。看到这一幕时我还很同情你,想安慰你来着。但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那应该也只是你的作假吧,故意伪装成一个无害的人,就是想骗取别人的信任吗?”
我的质问激怒了他,他的右手用力砸在床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还没愈合的伤口渗出了很多血,慢慢地从纱布中扩散开来,妖艳得可怕,“你懂什么?!在圈子里就是要狠毒才能生存!过去我是不懂,但是直到不久前我才明白机会是要自己创造的,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那位裴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又要去上课咯 努力更文 让大家看到更多 给我打分 给我支持吧 谢谢啦~
☆、对年糕的执着
“裴小姐?哪一个裴小姐?”我听出他话中的不对劲,危险地眯起眼睛打断他。
也许是我的问话让他意识到了他的失言,他立马止住话头不肯再往下说下去。
“哪一个裴小姐?是那个裴小姐让你这么做的吗?!”见他迟迟没有回答,我冲上前去问。
他眼神闪烁着,不肯直视我也不肯回答我的问题,支支吾吾的让我更是怀疑,“快点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事情和我想象得越来越有偏差了,原本以为这一切只是误会,后来认为这是韩玄才的阴谋,可是现在,难道说是有人指使韩玄才那么做的吗?越来越不可思议了,就像是一团打了结的毛线一样,我拼命寻找着线头却总是在前进时遇到阻碍,没有人告诉我哪一个方向才是对的。
“没有人指使,这一切正如媒体所认为的,都是金秀贤做的!”他嘴硬道。
“不是这样的,你在隐瞒些什么?那个裴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快点告诉我!”我固执想要问出真相,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要是再这样纠缠,我就马上按下护士铃,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威逼我,到那个时候只怕遭殃的还会是金秀贤吧。”他说着放在一边的手已经摸到了护士铃,随时准备按下。
轩宇哥走过来,松开我提着他领口的手,在我耳边说,“快走,现在问不出什么,闹大了对秀贤不好,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一定可以找出真相的。”说着他把我往外面拖,虽然不甘愿,但我也只能跟着他走,门外小镇等了许久,终于见到我们出来了,我却是一副失了神的样子,他也不好上来找招呼,只是对轩宇哥弯了一下腰,就进去了。
朴恩星端着保温瓶等在门口,见一直没人开门,就连着按了好几下门铃,终于里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是恩星姐啊,进来吧。”泫雨看到她来并不奇怪,待她进门,他顺手带上了门。
朴恩星与前几次来时的状态完全不同,显得更为小心翼翼。
“那个……秀贤怎么样了?”
“啊,秀贤哥啊,他刚起床,现在在浴室呢。”泫雨说。
“那……他现在还好吗?”她又试探着问。
泫雨点点头,“还行吧,主要是因为姐回来了嘛,哥的心情自然就好不少了。”
“姐?哪个姐姐?”她奇怪地问。
泫雨刚想回答,浴室的门就打开了,秀贤穿着背心和短裤,擦着湿发就出来了,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好像连内外都穿反了,邋里邋遢的样子。
朴恩星一看到秀贤就迎了上去,很热情地说,“我给你带了汤过来,是你上次说喜欢的口味,趁热喝吧。”然后像是献宝一样指指放在桌子上的保温瓶。
秀贤淡淡地扫了一眼那里,没有过多的反应,就被朴恩星拉过去了。
“来,坐这里吧。”她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从厨房里拿了碗给他盛汤,“这个啊,是补气的,多喝点对你身体好,这几天你憔悴了那么多,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休息……”
“啊,谢谢。”秀贤从她手中接过碗,慢慢地喝起来,味道自然是很好的,他女朋友的手艺他一向不怀疑,奇怪……。已经好几天没有食欲的他突然很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汤勾起的,他现在很想吃东西。
不知不觉整壶汤就被他喝完了,但是依然意犹未尽,“还有吗?我现在好饿啊。”
“真的吗?汤有那么好喝吗?”朴恩星惊喜地说,“前几天我给你拿来的时候你还不怎么愿意喝呢,今天是怎么了?不过愿意吃东西总是好的,我去给你做点吧。”她开心地跑向厨房,不一会儿就传来她在冰箱翻找的声音,“没想到你们冰箱里还有点东西,你想吃点什么?”
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便是茄汁炒年糕。
“番茄酱炒年糕?听起来好像很甜的样子,你现在喜欢吃这种东西了吗?”朴恩星奇怪地问。
“嗯。觉得很好吃。”秀贤回答道。其实他所谓的好吃也只是因为那个人喜欢吧,只要是那个人喜欢的东西就会变得好吃起来,那个人已经把他的味觉都抢走了。
朴恩星只好从冰箱里拿出番茄酱和年糕,顺便对着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泫雨和基雄说,“你们也要吃吗?我多做一点吧?”
“番茄酱炒年糕?啊……饶了我吧,这一个月我吃的都要吐了……”基雄想起了那股过分的酸甜味,瞬间觉得很反胃,他揉揉肚子说,“再好吃的东西也要有个极限吧,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泫雨倒是无所谓地说,“我就和秀贤哥一样好了,我不讨厌那个味道。”
看到他们两个的反应,朴恩星失笑道,“秀贤最近一直吃这个吗?基雄好像都受不了了。”本来不期望得到什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