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我自己回去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花满楼展开折扇,半是疑惑,一般来说,若非有何紧急,他那乐的逍遥自在的老爹才不会巴巴的派花平来接人。
“老爷说,寿宴改在了毓秀山庄,让我接您过去,还有……老夫人要见龙葵姑娘,后面那辆马车可先送龙姑娘回花府,与老夫人同行。”
花平这话说的自然,又合乎情理,毕竟龙葵尚未过门,花老爷六十大寿,大宴天下宾客,龙葵到底是同老夫人一同出现,才更合规矩身份。
花满楼显然也想到此中曲折,顺势握过龙葵的手,
“如此,小葵,我们便在毓秀山庄相见。”
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暖了冰冷的手,龙葵迎向那张微笑的脸,只觉心安,乖巧的点头,
“小葵也极想念老夫人。”
两辆马车,一南一北在此地分道扬镳,此刻他们还都不知道,三人皆被花老爷给玩了。
譬如花满楼和陆小凤,一上马车,便给一盒迷魂香放倒,禁在毓秀山庄内。
相形之下,龙葵便幸福多了,被客客气气的送回花府不说,沿路还有两个小丫鬟随身服侍,一口一个少奶奶叫着,捏腰捶背,端茶递水,殷勤的很。
各位看官要问了,花老爷这是搞什么名堂,这便要从那十五年前说起了。
当年,江湖上曾出了一个恶贯满盈,穿着铁鞋,带着僵尸面具的大盗,人称铁鞋大盗,他一夜之间,可在两处相距千里之地作案,神出鬼没,不知多少豪杰死于此人刀下,搞的天怒人怨。花老爷当时在江湖颇有威望,便连同少林苦智大师,武当石雀道人,乌金雕先生等一众英雄,狙杀铁鞋,一度将那大盗逼得走投无路。
花满楼那年只有八岁,还是个天真的孩童,铁鞋大盗记恨花家,便掳走了花满楼,还刺瞎了他的双眼,成为花老爷一生不愿意提及的痛。
直至后来,花老爷他们终于诛杀了铁鞋大盗,认为可算给花满楼报仇,但,花满楼却总觉得铁鞋并没死。
于是,认定铁鞋已死的花老爷活动开心眼了,这个人年龄越大,就越容易胡琢磨,以至于花老爷总觉的自家儿子是因为眼盲的心病,进一步导致了精神的不正常。
又于是,花老爷自己惊悚了,他极担心长此以往,花满楼会不会发展成精神分裂,所以,下定决心,设一个局,医好花满楼的心病。
“所以,花伯父,你就用这种方式请我来?”
陆小凤抱肩倚在门框上,毓秀山庄风景不错,糕点也不错,可惜那迷香差了点,迷的住对自家信任无比的花满楼,却迷不倒精明的小凤凰。
“贤侄,你是楼儿挚交,老夫一生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唯独对楼儿这块心病,唉,近来我自觉身上不好,恐不久于人世,我……呜呜呜……贤侄要是不帮忙……老夫就……呜呜,死不瞑目啊,老夫做鬼也不能甘心啊……老夫不……”花老爷上了年纪,人却一点也不糊涂,对陆小凤的脾气可谓摸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苦智大师,听闻花老爷一通哭诉,若非想到花满楼的眼盲,已是要笑出来。
说什么不久于人世,天地良心,前一个月那塞外名医苏百草来江南游玩时,还给这老头诊过脉,说他若抱不上重孙,便摘了他塞外百草堂的招牌。
“呃,花伯父,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听语气,陆小凤似乎答应的勉强,然,其实早在听闻花满楼的眼盲是有人刺瞎之际,陆小凤心中已经发狠,不管是谁,不伦死活也要捉他归案方休。
如今不过是作势罢了,不羁如他,却偏爱听点奉承话。
一旁海老大鹰眼老七大大咧咧,
“花老爷是这样设想,顺着花满楼的想法,找人假扮铁鞋,由他亲自杀死,这样,花满楼的心结便可消除,不过,你放心,只是假的而已,不过,事关重大,陆小凤,你到底行不行啊?”
花老爷眼珠一转,屡屡胡子道,
“正因事关重大,所以,才必须找一个,武功、智慧、胆识、侠气皆具一流的人,来假扮铁鞋。”
这一顿猛夸,可谓强烈满足了陆小凤虚荣心。
明明笑的眉眼具弯,还故作无奈道,
“这样的逢迎,还是少听为妙。”
不过猛然,陆小凤似又想起什么,
“花老爷,此事龙葵可知晓?”
“楼儿的母亲,大概已经告诉了小葵。不过一场局,小葵也不必太担心。”提起自己的儿媳妇,这次轮到花老爷笑的眉眼具弯了,他早已跟自家夫人商量定,待一切尘埃落定,寿宴的最后一天,便宣布幺儿的婚事,也为全家冲冲喜。
于是,围观众人眼见花老爷那掩不住的笑意,皆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先是苦智大师一番阿弥陀佛,,
“出家人不打诳语,可见不久花家又有喜事临门。”
石雀道人紧接着跟风点点头,
“又要做家翁的人嘛,羡煞旁人”
外围的鹰眼老七揉揉拳头,开始暗暗扳着指头算计,
……六十大寿随礼六千两,那婚宴随礼又该随所少?
千里迢迢赶来凑热闹的峨眉掌门阎独鹤一阵欢喜,
成亲好啊,可算断了我那倒霉徒弟苏少英的念头了!我们峨眉才不要那个整天跟炸了猫一样的丫头。
说来,大金鹏国一案,老阎作为涉案几人中唯一全身而退的一位,多少总觉得欠了花满楼和陆小凤些什么,因此老阎决定,待龙葵和花满楼成亲之日,将那礼单做的风光些,反正他有的是钱,想当年,陪嫁孙秀清的时候,可是整整送了十八车陪嫁,可惜招的女婿忒不是东西,彩礼竟然只是一把不值钱的剑,且连声师父都不叫,一口一个阎老先生……偏偏自家那倒霉徒弟爱的跟什么似的……女大外向这话一点都不错!
其实各位看官都知道,老阎那不是东西的女婿不是别人,正是西门吹雪,话说,像他这样的人,还能记得聘礼,会叫阎独鹤一声阎老先生,似乎已经很给面子了。
这壁老阎等一众“神人”思绪已经神游天际,那厢花老夫人和龙葵也不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九津尽量下午更新~~
☆、金九龄拜寿
却说龙葵一路回到花府;四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连仆从都换上枣红的衫子;真可谓一片欣欣向荣;喜气洋洋,且迎头便是狂草先生一副墨宝,龙葵辨认许久,方看出似乎是个“喜”字。
好吧;其实龙葵本以为;会是个“寿”字。
这场面,知道的是花老爷做寿;不知道的还以为花老爷要娶二房呢。
正厅前新移来几棵金桂,长得极繁茂,七月未央,想来仲秋时节,定会为这院子增香不少。龙葵喜欢这样有生机的郁郁葱葱,一手撑着绸伞,一手轻触那桂枝柔软的嫩尖,侧脸精致,发丝垂落胸前,美目流转间,一只粉色的蝴蝶竟亲昵的吻向她小巧的下巴,那场景,也不知看住了来往的多少人。
龙葵犹自对那蝴蝶笑靥如花,竟然没注意身旁多出一个男子,察觉处,猛然回眸间,唇边笑意尚未消散,对上可以说是极英俊的脸,一身做工精细的金丝劲装捕快蓝衣,那人微笑着,只是骨子里透着一种肃杀之感,
龙葵并不认识这个人,也从未见过,并不知如何称呼,只能用一个公主特有的礼貌微微颔首微笑,以示友好,随即,便欲转身离去。
而那男子却道,
“姑娘慢走,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我是金九龄。”
声音极是清朗,带着几分年少轻狂,却又不失稳重,倒是仿佛人人都该认识金九龄似得。
龙葵身形一顿,那只粉色的蝴蝶又缠绵而来,恋在龙葵发间,竟似舍不得离开,
那男子笑道,
“可见连蝴蝶,都为姑娘倾倒。我是来拜访花老夫人的,你是老夫人家的亲戚么?”
龙葵闻言,微笑的摇摇头,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实在不知道金九龄是那一位,好在,此刻已有仆从向前为金九龄引路,花老夫人也从正厅看似闲步信步而来,
“金捕头年轻有为,越发的有出息了,桃花堡已设下款待酒宴,金捕头直接去赴宴便是,何必年年破费。”
金九龄忙抱拳行礼,递上礼单
“老夫人客气,花老爷威震江南,做小辈的前来拜寿,自然应该先来花府拜会夫人,岂能过府而不入?”
江南花家乃天下首富,逐者如蚊蝇,花如令又为人又光明磊落,在江湖中地位不浅。因而每年节寿,宾客都是络绎不绝,所以花家向来年寿间,主府中只摆家宴,另在桃花堡或是毓秀山庄宴请江湖宾客。
老夫人接过礼单,倒是大方收下,然,看了看金九龄,随即将那礼单交给龙葵,继而慈爱的理了理龙葵的发,
“都要嫁给我儿的人了,还是毛毛糙糙的,连鬓发也掖不好,让为娘如何放心?”
“娘亲,”龙葵不由自主的叨念出这两个字,自从姜后过世,再也没有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于是,金九龄自动从会谈蝴蝶的文艺小青年恢复从前那种“马路多宽我多宽,你妈是谁我是谁”的捕头状态。
“哎,金捕头,慢走,不进来喝口茶?”
“多谢老夫人厚爱,在下还是先赶去桃花堡,待开宴那日,再给老夫人敬酒。”
于是,老夫人充分晓得龙葵有多招人喜欢,且又记挂起另一件烦心事。
她突然记起,今年武林世家苏衡可是拖家带口的全来祝寿,一想到苏家,老夫人就觉得头疼。
别人只道苏双双是皓月仙子,武林第一美人,可没比花老夫人更清楚的,那丫头上窜下跳起来,比猴子还热闹。
从前总听苏夫人有意无意提及两家联姻的意头,甚至连鸳鸯佩都差点送出去,把花夫人惊得从来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如今,苏大小姐前来拜寿,指不定闹出多大的动静。
言而总之,花夫人觉得龙葵和花满楼,应该早点把婚事办了,大家都放心。
当夜,老夫人果断带着一根还是当年娘家陪嫁的簪子,来给龙葵梳起额发,顺理成章的跟龙葵谈起心,聊起花满楼的眼睛,还有最最重要的婚事和孙儿的问题。
小葵一直乖巧温柔,直到自花夫人口中得知哥哥的眼睛是被铁鞋刺瞎,才猛地一震,心中那抹红色的火苗抑制不住的往上窜,但考虑到花夫人年纪大了,红葵觉得小葵婆婆大概承受不了自己那种爆发力,才慢慢隐退下去。
“所以,老爷他们设了这个局,解开楼儿心结,这也是接你回来的原因,一来是怕你受惊吓,二来,也能劝着楼儿打开心结,小葵,你是怎么想的?”
夫人一面絮叨,一面询问小葵的想法,
于是,红葵的第一想法是:先找牛头马面那哥两个问问,反正这个世界的阴司衙门她熟得很,先看看十五年前那个铁鞋死没死,没死立刻拖出千刀万剐,死了直接扔十八层地狱,好给让小葵出口恶气。
小葵的想法则是:哥哥当时一定很痛,她总要想办法,让哥哥重见光明,哪怕付出再多代价。
“小葵,如今天下都知道你是我们花家赖不掉的媳妇,老爷也同意,等寿宴结束,就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也好明媒正娶的进花家的门,只是楼儿眼盲,还有这块心病,且不论亲家那边能否接受……只一句,小葵给为娘个准话,为娘不想你以后觉得委屈。”
花夫人想的周全,她疼自己儿子,因而更要明确龙葵的态度和身世,只是龙葵的父皇母后皆在一千年前不说,还是在异世,让龙葵怎么说呢?
龙葵不想吓到花夫人,又不能说自己是鬼,却又不好欺瞒长辈,只好避重就轻道,
“娘亲以诚相待,龙葵实不相欺瞒,龙葵乃皇族之后,前朝覆灭太久,前尘无从寻觅,流落异地,凄苦无依,能得遇哥哥,如逢新生,又有两位长辈待我如珍如宝,小葵感念斯深,哥哥眼盲又如何?他是小葵心中所系,命中锁定之人。小葵所有的委屈,早在见到哥哥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
小葵这番话,知书达理不说,还解了花夫人最后的疑虑,尤其是那身世,让花夫人的眼都有点湿了,
“好好好,为娘这就放心了。什么身世不身世的,以后看哪个还敢欺负你。”
龙葵点点头,突然像从前赖在母亲怀中般,撒娇靠在花夫人膝上,如果你有女儿,那一定能明白,灯影花黄,明月满窗之际,妆台下,珠玉螺黛,母亲为女儿挽发时的情景,有多温馨。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晚了,明天想办法来早点!九津的生活,总是充满喜感的苦逼………………
☆、暖情桃花堡
毓秀山庄;陆小凤先是按预先设计好的一切,待花满楼醒来;便用江南霹雳堂的火云霹雳弹炸开房顶逃出生天;接着便同焦急的花满楼一起赶到桃花堡;然后顺理成章的引出花老爷;解释囚禁花满楼都是他老人家的主意;因为铁鞋这老东西果然没死,还扬言寿宴那天要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为了保证花满楼的安全,花老爷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花满楼闻言,果然表示自己已非小孩子;这次一定要亲手抓住铁鞋;了结多年宿怨。
至此,这场人人都有份的大戏;正式开场。
只是花平惨了点,同样都是听吩咐跳大神,别人都好吃好喝好待遇,唯独他,先是因为用迷药的缘被陆小凤一顿胖揍,接着又被差点挨上花满楼的一顿拳打脚踢。
桃花堡,顾名思义,桃林芬芳满园,虽然繁花时节已过,然,亭台楼阁精致,近山葱郁,竹茂叶稠,仍是不失好颜色,让人留恋。
毕竟,连金九龄都挑不出毛病的地方,风景必是极美的。
“贵府造的院子真好,让人流连忘返啊。”
远处,金九龄阔步迎面而来,浑身上下一丝不苟,花满楼挥扇迎上去,
“金捕头大驾光临,舍下忙乱,招呼不周,还请海涵,来人呐,请金捕头在紫微阁住下。”
温和而不失礼。
陆小凤却只是冲金九龄暧昧不明的笑笑,两人也算是老朋友了,眼神交流融汇,似是交换了些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
“陆小凤,不喝一杯吗?”金九龄一把拉住陆小凤的手,要说这两人最对脾气的地方,那不是查案,而是喝酒。
陆小凤眉毛一挑,
“大宴三天,难道没有机会么?”
的确有的是机会,只是陆小凤转身那一瞬间便明白,金九龄这次亲身前来,绝非祝寿那么简单,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便是跟自己一样是前来查案的。
自来查案都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陆小凤不由一阵可惜,只是不过须臾感叹,刚才在不远处的花满楼,已经消失了踪迹。陆小凤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花满楼去寻谁了,心道除了龙葵,还有谁能让呆子这般牵肠挂肚。
只是徒留陆小鸡一人在这硕大的庭院中,寂寥的很啊。
此时龙葵已随夫人住进桃花堡,晨曦初露,龙葵卷了水晶珠帘,正伏在案前细心的花一副百子拜寿图,花老爷过寿,龙葵却拿不出什么贺礼,想到自己画艺或可拿得出手,因而小心翼翼的描画,只念花如令喜欢,哥哥也会开心。
珠帘动,淡淡花香入鼻,那样熟悉的气息。
龙葵知道哥哥会回来,却没想到这样快,毓秀山庄和桃花堡相隔四十余里,只看花满楼眼下那片乌青便知,哥哥昨夜无片刻安枕。
“哥哥。”龙葵起身那样急,衣袖掀翻了桌上的丹砂,白瓷碟片内殷红如血眼看要碎在砖石上,花满楼足尖轻点,衣袖微旋,一招流云飞袖使的优雅,将那碟朱砂救下,更免得见脏龙葵的衣衫。
他看不见龙葵的脸,只是轻轻握过那女孩的手,冰冷没有脉搏的手,他却知道,其中传递的爱与讯息,却轻声只道三个字,
“我都好。”
只这三个字,让龙葵那颗终日悬着的心慢慢落定,
他了解龙葵,太了解这个傻丫头,他不愿意龙葵为自己忧虑,因而即便此刻心中藏了再多压抑,也终是一句,我都好。
而龙葵深刻的明白,花满楼怎么会好,在记忆里,哥哥从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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