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些疑问,有一个人一定可以解答。”没错,那就是上官雪儿。
“司空兄,我想请你帮我,也是帮陆小凤一个忙。”花满楼朝司空摘星一礼,
“什么忙,花满楼你说吧,我司空摘星尽力而为,不过!有个条件,今晚发生的事情绝不可以告诉陆小凤!”原来司空摘星也有软肋,只是让人想不到,那软肋居然是陆小凤。
可花满楼却一点也笑不出,
“司空兄,我想请你跟上官雪儿回一趟大金鹏国。”
也许,在那金鹏国的后花园中,的确有一具尸体,不过那尸体恐怕不是上官飞燕,而是丹凤公主。
虽然花满楼对那个江南的上官飞燕并无爱慕之心,却也觉得她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不过现实面前,花满楼一想到这个女子也许同时向三个男子,甚至更多的男子献媚,且连最起码的洁身自好都不懂的,也实在很难将可爱两个字与她联系在一起了。
再一次踏入珠光宝气阁,龙葵的心情很是不同。
霍休,那个对她可以说甚是慈祥的老者,却竟然可能是青衣楼主,更有可能根本就是在众人眼中死去的上官瑾假扮,的确令龙葵难以接受。
陆小凤望着那座从前自己异常熟悉的阁楼,向来不羁的他,神情却略显严肃。朋友于他总是重要的,只可惜,他实在不确定,可能此刻正躺在里面喝酒的那位老者是否还是他所熟悉的那一位老朋友,习惯性的摸摸鼻下,却想起,自己那两撇胡子已经被西门吹雪算计的尸骨无存,然而,胡子没了还能再长出来,那霍老头呢?
室内如旧,霍休虽不在,但布置却让龙葵很熟悉,唯一奇怪的,便是霍休将那幅他口口声声视若珍宝的李唐《江山小景图》挂在影壁上,连带玉轴上都略微积了点尘灰。
“这幅画,一定很寂寞。”放下手中的那把新织的浅绿绸伞,龙葵轻轻拂去那画轴上的灰尘,纤指轻柔,好像那宣纸都是有生命一般,
陆小凤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若说谁最了解霍休,在场人中非陆小凤莫属,他所认识的霍休,可不是个会让珍玩寂寞的人。
“陆兄,你怎么知道,霍休一定在这里。”花满楼笑道,一面弯腰捡起龙葵放在地上的绸伞,细心收好,有了一次教训,尽管没有旁人,花满楼还是认为将伞收在自己身边比较安全。
陆小凤看着依旧云淡风轻的花满楼,这个总是给人以贵气感觉的男子,却丝毫不觉的为女子执伞尴尬,不过花满楼握着那伞,并不像寻常男子那般脂粉气,独有一种风流俊逸。
陆小凤淡淡一笑,他突然很想告诉龙葵一句话,那便是不管她是错认也好,情迷也罢,永远都不要辜负花满楼。
然话到嘴边终究要改口,
“如果是霍休,当然会来,因为这里的古本字画,价值连城,可对我这样一个酒鬼和你一个瞎子来说,毫无用处,他要是不来,我便一把火给他烧了。只是……”
左壁上,与《江山小景图》遥遥相对一副南唐李煜的浪淘沙令,陆小凤随手轻触笔锋凝魂处,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好个天上人间,七年前霍休说过,这李后主的字画他见一幅便烧一幅,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却变不了他的本性。
唇边依旧微笑,谁也看不出陆小凤眼眸中的突然闪现的黯淡伤惜,只有一份欲盖弥彰的释然:
“只是你也晓的,他现在未必是霍休。”
花满楼点点头,拾起桌上一本线书,
“的确,这些书对我来说并非无用,我虽然是瞎子,却可以摸。”
“那哥哥知道这是何朝之物?”龙葵知道这是一本宋版的书,因为她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了解也不过百年,因而更加好奇哥哥目盲又该如何判断,
“这书是宋版。”花满楼微笑,轻轻闻了闻那书页,
“你怎么知道?”陆小凤亦很惊讶,
“宋人印书多用椒叶竹纸,这种纸质地洁白如玉,两面都光滑,墨色鲜艳,翻开书页,隐隐生香。”花满楼说的一点也不错,那翻开的书页,淡淡墨香好闻的很,陆小凤叹道,
“假如我说身边的人是瞎子,别人一定会说我是傻子。”
龙葵点点头,目光却逐渐停留在那书页上,那是一个红色的标志,眼熟的紧,就像是,上官飞燕送给哥哥的腰牌上的图案,陆小凤显然也注意到,果然是与青衣楼有关。
不过霍休,或者说是上官瑾,他最终也没有出现,出现在这里的却是独孤一鹤,和十几杀手。
独孤一鹤显得异常愤怒,本来好歹作为一派掌门,应该有点起码的风度,可他却招招皆取要害,单纯的杀人,也没有想留下活口,也没必要留活口。
“严独鹤?”既至听到打斗声,待陆小凤他们赶出去,已经是遍地尸体,不过听人叫出严独鹤的名字,似乎并没有惊吓到这位可算蓬头垢面的大掌门心情,人家非但没有像阎铁珊那般胆小怕事,反而晃晃那好似半月没洗的油头,粗着嗓门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倒是真的很有将军的那份气概,
“我就是严独鹤,那又怎样?”
是啊,貌似还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陆小凤扫一眼地上的尸体,
“是不是他们也知道你是严独鹤,你才杀了他们灭口。”
严独鹤翻翻白眼,
“是他们要杀我,不是我要杀他们!”
花满楼摇摇折扇,依旧客气,他上前一步,
“严掌门,在下花满楼,有人说很久前欠了一笔债,想要讨还,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并不是这样,严老板若是相信,陆兄和花某想听听严掌门的说法。”
本来严独鹤还算冷静,只是心情不好,然而一定到那个债字,霎那间如同扎毛了猫,
“债?我倒想好好算算这笔债!到阎铁珊府上咱们一起算算这笔债!我就是拿了大金鹏国的财产怎么?我欠谁了?我……”
“糟老头你吼什么吼,先把你那满头乱糟糟的头发梳好了,再来跟我哥哥说话。”
严独鹤挨骂了,其实,喋喋不休的他还没反应过来。
龙葵擎着一把绸扇,将红眸遮在伞下,其实自从花满楼说可以保护龙葵,红葵便懒得冒出来了,正想躲躲清闲,等个合适的机会离开已经找到幸福的小葵,不过现在看来,她的使命似乎一时半刻还完不成,因为她真的看面前这个老头很不顺眼。
“你个臭丫头,你骂谁是糟老头!”
严独鹤不甘示弱,他那三英四秀七个徒弟每一个敢这样跟他讲话的,至于他那一头从来不梳的,已经成为峨眉众弟子心中靓丽飘逸风景的头发,他本来是想以此体现自己遗世独立的道长气质的,却不想,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这样奚落,骂自己老头就罢了,还糟老头!
“这里还有别人吗?”是,不用疑惑了,说的就是您,严独鹤严老头。
“老道我不想打小女娃娃,你立刻跪下给我磕三个头,我就不计较了。”严独鹤以前是将军,杀人的事干多了,可他好歹也算人物,又这么大的年纪,打女人的事是做断断做
作者有话要说:九津,今天太兴奋了,去了天下霸唱的签售会,还合了影,太圆满了!
☆、满盘皆输矣2
不过这回;严独鹤可算打错了算盘,龙葵本就是公主;怎么可能下跪?且现在是剑灵;反正本来就是鬼了;更没什么可怕的。
所以……
“嗷嗷,你个臭丫头,快放开我,松手;嗷嗷!”
严独鹤很疼很无辜。
相信任何一个人;若是被一个小姑娘一根根的揪了胡子揪头发,疼得直咧嘴却毫无还手之力;估计也会觉得很无辜。
“我叫龙葵,不叫臭丫头,糟老头,你不是很凶么?怎么跟你那绣花枕头的徒弟苏少英一样,空有一副皮囊。”龙葵虽出言戏谑,却并没有真的出手伤人,而严独鹤心中郁闷极了,围在身边的明明只是一个看似寻常的小丫头,可她出手的速度却快的让他怎么也抓不住。
于是,强忍疼痛中的严独鹤动心思了,却不是别的,而是想,这个好的苗子,还是这样的人材,要是能收来当个小徒弟,似乎不错嘛。
然而,严独鹤的心思,最终幻灭了,因为他很快明白,要是收回这个么一个徒弟,那将来他的峨眉闪佛光顶恐怕就姓龙了,还是跟这个小魔女有多远就离多远的好。
正因今日种种,以至于在后来的后来,当听见花满楼和龙葵成亲的消息后,那一向悲催的苏少英伤春悲秋的想了一夜,终于鼓足勇气向自家师父提出,想再去一趟花家,看能否夺回自己心爱的姑娘。
结果惹得严独鹤大发脾气,将苏少英赶去峨眉崖底思过三年,待他出来时,龙葵和花满楼的孩子都满地打酱油了。
眼见严独鹤的胡子越来越少,陆小凤忙喝住龙葵,只因,他实在不想天下再多跟自己一样没有胡子且半秃的可怜人,而花满楼也不想闹得太僵,也道声小葵住手。这才救下严独鹤的宝贝胡子和头发。
“严独鹤,事到如今,我们只想知道真相,也不必等霍休,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你可真的欠了大金鹏国的债?”陆小凤摇摇头,只能劝导,阎铁珊已死,霍休也许比那悲剧的阎老板死的更早,可以说严独鹤大概是唯一能说出真相的人,实在不必在等谁了。
“没错,我的确是大金鹏国的臣子,拿了他们的宝藏,复国的宝藏。但是当年,上官瑾带着小王子只想享乐根本无心复国,是他提出我们四人平分财宝的!但是现在倒好,他们的那一份挥霍完了,我们善于经营,却越来越多,我有了峨眉,阎铁珊成了珠宝商,而霍休成了青衣楼主,所以他嫉妒,现在居然反咬一口,想霸占我们的财产?陆小凤,你说天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阎独鹤很生气,一方面为他的“重伤”的脑袋,一方面为这没良心的金鹏国。
陆小凤点点头,严独鹤的话,完全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果然背后一切都是青衣楼操纵,现在的青衣楼主,恐怕正是上官瑾。
“天下的确没有这样的道理,所以,阎掌门,你愿意跟我们合作么?”
这是两张网,一张机关算尽,只想一眼不漏的捞起所有的鱼,一张将计就计,倒要看看谁先露出马脚。
很快就是阎铁珊的头七,也是严独鹤约众人见面的日子,头天晚上,花满楼挽了龙葵的手,悬了灯笼共赏庭花,陆小凤倚在门柱上,看司空摘星用他养的那只轻易不肯使用的神隼传来的急信。
说是信,不过是一张字条,那老猴子的字潦草的紧,只短短几句句话,让陆小凤说不出的失落。原来丹凤公主早死了,而那个金鹏王亦是假货,也去见了阎王。
尤其看到花满楼和龙葵,陆小凤那失落便更深刻一点,毕竟曾几何时,陆小凤真的以为那个对他好的女人是丹凤公主,一个会为他这个浪子关心的女人。
今天的阎府很凝重,是阎铁珊的头七,而霍天青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痛快。他已经跟上官飞燕商量计算好,峨眉四秀不足为惧,只要拖住陆小凤和花满楼,让严独鹤孤立无援,西门吹雪一到,他就是必死无疑。
想象中,只要严独鹤一死,这些财富的归属便有了分明。
所以,一面鞠躬的霍天青,一面在心里狂笑!
然而,今日的阎府也很热闹,因为是阎铁珊的头七,很多人前来祭拜,人多的让霍天青郁闷心烦。
门一开,迎面便是陆小凤和花满楼,还有那位的确很美的龙葵姑娘。而后,便是倾巢出动的峨嵋派,什么峨眉四秀、苏少英,再加上那峨眉大掌门,几乎齐集阎府,且一进门,就跟霍天青斗鸡似的瞪了眼。
霍天青想骂人了。
此刻他很想问上官飞燕是怎么拖的人,论打架他只对付一个严独鹤就够受了,这来了一群算怎么回事??
然而,他再想吐血此刻也只能忍,为今只祈求目前藏在暗处的上官飞燕,她的飞凤毒针能准一些,弄死一个是一个。
当然,霍天青是不知道西门吹雪目前在干什么,他要是知道自己那只燕子已经被西门拔毛放血,估计就地自刎的心都有了。
“霍天青,我问你,阎铁珊怎么死的?”严独鹤气势汹汹,
“因为老板很久以前欠了一笔债,他是被讨债的人杀死的。”霍天青很从容,说实话,他要是不生在江湖,会是一个很好的戏子。
“我看是阎府的奴才见死不救!”话不投机三句废,霍天青是戳到严独鹤的痛楚,反正这位峨眉掌门是一听见债字就炸毛。
“峨嵋的都给我操家伙上,对这种败类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宰了这个兔崽子!”
于是,在峨眉群攻之下,霍天青彻底悲剧了。
不过严独鹤那句话,龙葵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耳熟,却就是想不起在那里听过。
“现在怎么办?哥哥?”龙葵看一眼乱成一团的阎府,花满楼微笑,
“这一切很快结束了,小葵。”
陆小凤点点头,现在的他们要做的,只是等待。
上官瑾望望天,从珠光宝气阁中出来,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望天了。
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半残破着,迎面是陆小凤和西门吹雪。
他接到消息知道全盘皆输的时候,天色刚幕,一直躲在珠光宝气阁,突然有点想念自己故去的妻子。
财宝,名利,地位,和他孙女的命,一时间,竟分不清孰轻孰重。
只知道霍天青被峨眉群殴了,孙女被一个用剑的疯子杀害,理由居然是她不配用剑!
他呆呆躲了两天,却没有从偏门逃走,而是正大光明的走出珠光宝气阁,亦可称作青衣第一楼,他不知道,前面迎接他的都有谁,却知道一定会有陆小凤。他同这个不羁的男子做了五年朋友,原来以为会恨,然而最后,当发现这世界,又剩下他一个人时,连恨都是一种奢望。
所以,他宁可从那正门走出,去见应该可以说是恨的人,亦不愿踏入那场永无止境的黑暗,仿佛又回到妻子刚刚离世的那一年。
只是,上官瑾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明白自己和孙女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何只实施了一半便被识破,败的那样彻底,而一向证据充足喜欢喋喋不休的陆小凤,这次也颇多沉默。
倒不是陆小凤愿意沉默,而是不得不沉默,他总不能说,归根结底,破案都是因为那只叫做柳余恨的鬼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节预告
叶孤城城主要来了~
☆、春风玉门关
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策马驰骋,遥望塞北,已到玉门关外。花满楼松了松缰绳,他骑的是一匹尚未完全驯服的乌骓马;此刻因为主人骤然停下;不满的昂扬起两个前蹄长嘶一声。他摸摸马儿的鬃毛以示安抚,迎面风声凌厉;不比江南的温山软水让人孺慕,却自有一种肆意风流。
龙葵紧随其后,长发被风吹的有点散乱,她却笑的更明媚,其实比起坐马车的安逸,龙葵更喜欢陪着哥哥骑马驰骋,这是她琢磨了一千年才明白的道理,当真正的生死关头,与其躲在背后担心,还不如并肩而战。
大金鹏国一案结束后,花满楼并没有急于带龙葵回江南,而是自山西一路向北,直至玉门关。此行共有两个目的,一是龙葵答应过,要带柳余恨的骨灰回家乡安葬;再便是寻回龙葵孟河失落的魔剑,因为越靠近北地,龙葵对魔剑的感应便越发强烈。
“哥哥,为何陆公子执意不与我们同行?”龙葵将额前散乱的发顺过耳后,金鹏国一案结束后,陆小凤有要事需去一趟京城,本来三人是有一小段顺路,正好可以结伴同行赏山涧谷景,可陆小凤却凉凉酸酸说了一句什么:还是不打扰有情人的好。竟真的改了官道先行一步。
花满楼跳下马,又轻轻抱下龙葵,面上微微一笑,却不正面回答:
“陆兄也是好意,怎么,小葵不想跟我单独在一起?”此言一出,倒惹得龙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