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尸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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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尸手记-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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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仔一拍脑袋,笑着说:“瞧我这嘴,嘿嘿,哥们儿不是那意思。我这就去陈宅,你好好歇着。”我点点头,没再跟他废话,不然他又要昏天暗地地胡乱闲扯。我躺下身,窝进被子里,故意做出要睡觉的姿势,他就自顾自离开了。
我初步算了算,从医院去城西的棺材铺,如果走路起码要走一个多小时,而坐车的话,那时候城里还没有出租车,只有三轮车,所以最快也得四十来分钟。由于走路太费时,我决定坐三轮车去。我坐起身,从床边的衣架上取过自己的衣服,掏了掏口袋里的钱,还好一分不少都还在,肥仔还算义气,居然拿他的钱替我交住院费。
我脱掉医院的病号服,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衣冠,就匆匆走出病房。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就我这种情况为什么要住院,不就是被一块儿血玉卡住了喉咙吗,不至于这么劳师动众的吧,况且现在都已经被取出来了。要算严重的话,也就是喉咙出了点血,可女人每个月流那么多血都没事,我区区一个大男人,流这么点血就住院,也太说不过去了。
走到医院门口,一个三轮车夫正坐在车里焦灼地抽烟,皮肤黝黑,眼神迷离,一看就知道生意不太好,他们也够拼的,都大半夜了还想着拉客赚钱,为了让他能够早点回家,我决定就坐他的车了。我走上前,冲他善意地笑笑。
“小伙子,要去哪儿?”他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眼睛里顿时闪烁出一道光,那种光我曾在肥仔的眼睛里也看到过。
“城西。”我没敢说是棺材铺,怕他吓着而不肯载我过去。他猛吸了两口烟,然后扔掉烟头,故作为难地说:“城西啊,那地方远着嘞,荒郊野岭的,你去那儿干嘛?”
“师傅,我有点急事儿,您就送我一趟吧,价钱的话好说。”看他有点不愿意,我便央求道。
三轮车夫双手抹了一把脸,说道:“那成,你给个5块钱,我送你过去。”那时候的货币还是以分计算的,所以对我来说,5块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由于急着到棺材铺弄清是谁给我送包裹的,为什么约我到那儿,我只能忍痛答应。原本出于好心照顾那三轮车夫生意,没想到他竟然坐地起价狠狠宰了我一遭。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到了十一点,我赶紧上了三轮车,着急地说:“师傅,你得在十二点前把我送到那儿,钱没问题。”
“好嘞。”三轮车夫结实的脚用力踩下踏板,车子由慢变快,驶入城区的道路。沿途的风景我无暇欣赏,只是坐在车里听着三轮车踏板“咯吱咯吱”的响。给我送包裹的女人到底是谁呢?棺材铺赵老板已经死了,她约我到空无一人的棺材铺相见干嘛?有什么事情是非得我单独前往的呢?这些问题如同一条条藤蔓,缠络着我的大脑。
“小伙子,到城西了。你具体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三轮车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我恍然醒来,“哦”了一声,发现确实已经进入城西的街道,我对他说:“到棺材铺。”
三轮车夫蓦地刹住了车,停了半晌,“啥?哪儿?”
我以为他没听清,就又重复了一遍:“棺材铺。”
“那……那地方,去不得。”三轮车夫压低声音,颤声说:“你没听说吗?自从赵老板离奇暴毙在棺材铺之后,那房子一直荒废着,里面除了棺材啥也没有,可好多人都听到棺材铺里有女人唱曲儿……”说完,三轮车夫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两下。
“有女人唱曲儿?”
“啊,唱的越剧,至于是哪一出就不清楚了。”他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有胆大的人潜进去,疯着出来的,这会儿还在医院里治疗呢。我劝你一句,那地方最好别去,否则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犹豫了,可如果不去的话,内心的诸多疑问就无法得到解答。我到底该不该去呢?三轮车夫催我道:“小伙子,你给个儿话,我还得回城去。”
“那……你先送我到那儿再走吧。”我不清楚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但终究是要做出选择的。三轮车经过纸扎店时,我往店门方向望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看样子纸扎店老太太是已经熟睡了。三轮车夫把车停在了距离棺材铺两米多远的地方,他让我赶紧下车,我前脚刚下去,他就见了鬼似的仓惶掉头离开。
我忐忐忑忑地朝着棺材铺走去,注意着四下里有没有什么动静,或者什么奇怪的人。然而夜静得犹如死墓一般,毫无生气。我在棺材铺门前伫足观望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异样才鼓起勇气推了推门。门上虽然贴着封条,却是虚掩着的。
我哆嗦着迈进屋子,虽然屋外月光柔和,可屋内却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桐油味在整间屋子里弥漫,有些呛鼻。我有点后悔没带上一只手电筒或者其它照明工具。不过按照常理推测,一般电灯开关都设置在门后,所以我尝试着摸索,就在伸手触摸墙壁的刹那,里屋突然传出一个女人幽怨的哀唱:“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思弦中寄,弦声淙淙如流水,怨郎此去无归期……”

  ☆、第54章 赴鬼约

那歌声时高时低,极具穿透力,如箭矢般从黑暗中刺向我的双耳,那女人的吟唱,幽怨得让人脊背发凉,我竟被那凄楚的歌声吓得怵在门后不敢动弹。我的手仍旧贴着冷冰冰的墙壁,指尖似有一丝柔软的织物滑过,痒痒的。我心头一惊,该不会是女人的头发吧?我使出浑身解数,以强大的意念控制着自己的肢体,猛地缩回手,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是头发一类的东西,记得很多人家的电灯开关都绑着细绳,而且是靠拉扯绳索来控制开关的,于是就先不管那恐怖的唱曲,而壮着胆子再次伸手去触摸那丝织物,期望能够点亮屋子的灯,然后再一探究竟。
我的手抓住了一根晃荡着的细绳,用力向下扯了一下,伴随着“吧嗒”一声脆响,整个屋子瞬间亮堂起来。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堆放着十几口棺材,所有的棺材都盖着棺盖,唯有墙角的一副木棺截然不同,是敞开着的,显得阴森而诡异。
大厅正上方的灯泡被门外灌入的夜风吹得左右摇晃,灯光也跟着晃动。里屋的凄惨歌声也已经戛然而止,我清了清嗓子,颤颤巍巍地问道:“有人吗?是你约我在棺材铺见面吗?”许是我的声音太小,对方没有听到,我就又加大了分贝,继续问道:“有人在吗?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我正要转身,却听得背后“砰”的一声巨响,棺材铺的门竟然自动关上了,而屋子里的灯像是受什么干扰了一般开始闪闪烁烁,忽明忽暗,光影明灭中,一个穿着血色旗袍的女人渐渐从里屋走出来。她的头发自然垂落,虽然没有遮挡面孔,可由于灯光闪烁不定,我仍旧无法辨认出她的相貌,只是那张脸的轮廓看上去有些熟悉,似曾相识。
我被吓得往门边退,背贴着门板,双手使劲儿抠门环,不停地拉扯,但那道木门却像是被人封死了一样,任凭我怎么用力都无法拉开。我一边焦急地拍打着门板,一边跟那女人说话,试图以语言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靠近我。“你……你……是谁?是不是你让人给我送……包裹的?你约我到棺材铺要干嘛?你别……别过来。”我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通,对方的脚步逐渐放缓,似乎这方法是奏效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的。”
虽说她看上去是有些面熟,可我压根看不到她的模样,因而无法肯定她是不是我所认识的人。我眯起眼睛努力地朝她看去,那张脸越来越清晰,就像是相机在慢慢地对焦,终于,我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完美白皙的脸。“是你?”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她。
“是我。”
“可你怎么会在棺材铺?为什么约我来棺材铺?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在其它地方说吗?”在认出她的脸之后,我内心的恐惧竟然少了几分,或许是因为她那张没有恶意的脸,又或者纯粹只是觉得她不会对我构成威胁。站在我面前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我和肥仔在鬼谷老太太家中见到的相框里那白衣少女。
“有些话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她这话让我莫名的紧张了一番,该不是想向我表白吧?我张云峰长得又不帅,也没才华,况且我们连正式见面打招呼都才是第一次,这节奏会不会太快了?我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就算她再漂亮,就算我再怎么需要女朋友,也不能如此草率地接受一个只在相框里见过的女人,哦,不,她不是人,而是鬼!我一个正常的年轻小伙儿,怎么可能会跟女鬼搞在一起?!绝对不可能!
之前昏迷在医院里做梦,梦境中让陈潇漪帮我瞧瞧我的未来老婆长什么样,她很为难,一直没肯告诉我,难道是因为……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我未来老婆怎么可能会是女鬼呢?!我苦笑着不说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沉默着等她往下说。
她定定地说:“我知道你想打开殡仪馆地下二层的门,寻找染香玉。”
“你是怎么知道的?”问完这个问题,我就意识到自己有点犯傻,人家是飘忽不定的鬼魂,自然有办法探听别人的一切,我跟陈潇漪说的那些话估计她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我应该换一个问题,你跟了我多久了?是不是我从鬼谷里出来之后,你就一直跟着我?”
她默认了。可我又有疑问了,那就是我先前为什么看不到她,而此刻又能看见她?她回答得很简单,说:“那时候你还没有阴阳眼,即便是现在,你的天眼也开得并不完全,否则……”她欲言又止,难道还有什么也让她感到害怕,要不然说话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否则什么?”
“没什么。”她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把你约到这儿,是想请你帮个忙,但这事儿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另外我可以告诉你关于你想知道的一切作为帮我的回报条件,但染香玉的事除外。”
我越发觉得这染香玉不同寻常,似乎并非仅仅蕴藏着毁天灭地的能力,而是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惦记着它,而且几乎所有和我扯上关系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想要找到染香玉。“难道你也想要那块染香玉?可你都是死……”我没说出“死人”二字,怕伤到一只女鬼的自尊心,当然,我不知道女鬼是不是和正常人一样也有自尊心,但作为道德品质优良的我,肯定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你要那东西好像没什么用吧?”
“单单给我那东西确实没用,所以才要请你帮忙。”
“要我怎么帮你?”
“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这……这个我不会。”我一听这四个字就联想到肥仔被猫狸附身的情景,还有郑老家那口会淌血的棺材。那会儿要不是有刘师傅在,估摸着我和肥仔两个人当中某个人的躯体已经被别人的灵魂掌控了。借尸还魂这活计说到底太缺德,拿活人躯体给死人用,这不是等同于杀人嘛,打死我都做不了这行当。我回绝道:“我做不了这个,你还是找别人吧。”
“你是缝尸匠,只有你能做。步骤我可以教你。”
“不行,不行。”
我以为她会生气,然而她却异常平静,静得如同一湾清水,波澜不惊。她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难道你不想知道刘师傅是怎么死的?不想知道棺材铺赵老板、停尸房里那腹中藏着旗袍的少女,还有陈宅的千金是怎么死的?你真的以为他们的死都是毫无关联的吗?”
她算准了我会动摇,我确实犹豫了,她所说的这些的的确确都是我想要知道的。我的心顿时乱了,如果以一个人的性命来换取我想要的这些问题的答案,会不会太残忍?人们常说骗人会遭雷劈,我骗鬼应该没什么关系吧,经过长久的思想战后,我打定主意,先假意答应她套取自己想要的信息,以后的事等找到染香玉再说。我故作为难道:“好,我答应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刘师傅是怎么死的了吧?”
“二愣子在你的梦境里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是被一个手上有疤痕的人所杀,不过那人是谁,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无法靠近那人,也看不到他的脸,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他就藏身于殡仪馆,而且比谁都想要得到那块染香玉。下一个问题。”
“染香玉真的在殡仪馆地下二层?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取?”
她笑笑,我以为鬼只有狰狞的表情,没想到也有柔和的一面,她说道:“你以为殡仪馆地下二层没人敢去真的是因为那个有人进去就会发疯的传说?其实是因为那里被人施加了封印,除了缝尸匠没人能破阵进去。人尚且进不去,更何况是其他生灵。倘若里面不是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想必也不会花这么大心思去设置障碍吧,你说呢?”
这个我和陈潇漪、肥仔也都猜测过,得出的结论大致跟她说的一样。我接着问道:“棺材铺赵老板是怎么死的?”
“他是被那个手臂上有疤痕的人推进棺材活活闷死的,而且他在棺材里抠出了自己的双眼,应该是不想看到什么东西才那么做的。”
“那么陈宅千金呢?她总不是被那个手上有疤的人害死的吧?”
“她的死正如你所知道的,是因为那件旗袍,不过……”她停顿了半晌,故意制造悬念,“那件旗袍是陈老爷从那手上有疤的人那儿买走的,或者说是那个手上有疤的人刻意让陈老爷注意到那件旗袍并花高价买走的。”
“你的意思是,那个手上有疤的人算准了陈老爷会买那件旗袍给他女儿?他是借用那附着怨灵的旗袍杀人?”
“没错。”
“这就是你所说的关联?他们都死于那个手上有疤的人手里。”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重要的关联,那就是你兜里那本小册子缺失的最后一页,它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你见过那一页?里面到底记录着什么内容?”
“死亡名单。”她很严肃地说:“那丢失的最后一页,是一份死亡名单。只要找到那页纸,你就能找到那个真正的凶手,那个手上有疤的凶手。”
“最后一个问题,那腹中藏着旗袍的少女是谁?怎么死的?”
“她是谁我不清楚,但她是被刘师傅所杀,脏器被掏空贩卖了。”她突然停了下来,说了一句:“外面有人,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不过最后给你一个忠告,除了你自己,谁都别信。等你找到染香玉,来棺材铺找我,对着那口无盖棺材敲三下,我自会出现,到时再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话音刚落,屋内的灯“刺啦”一声熄灭了,妈蛋,就算要走也不用把灯泡搞坏吧。
棺材铺霎时变得异常安静,所以门外细碎的脚步声凸显得格外清晰,深更半夜的,会是谁呢?无数个问号在我脑袋上盘旋。该不会是那个手上有疤的人吧?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第55章 剪毁葬袍

门外的人脚步似乎有些凌乱,而且我能清楚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莫非他也害怕这棺材铺?就目前我所掌握的信息而言,那个手上有疤的人不应该是这种胆小之辈,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门外的动静并非那个手上有疤之人制造出来的。会是谁呢?
正当我思虑之时,那人悄悄推开了棺材铺的门。我迅速潜到门后,看到一个臃肿的黑色剪影落在地面上,是那个人在月光照射下产生的影子,他的一只粗壮的脚迈过门槛,接着第二只,他的手里提着什么东西,进屋之后甩了甩,随后甩出一道强烈的光。原来是手电筒。这虎背熊腰看上去怎么那么眼熟?妈蛋,那体型不就是肥仔的嘛!
我一拍脑袋,从门后钻了出来,“肥伦,你怎么来了?”
肥仔没料到身后会有人,被我吓得哆嗦着跳了起来,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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