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错……药了!他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肥仔拍着我的后背,说道:“他好像是看到你手上的疤才有那种反应的,难道刘师傅是被一个手上有疤的人杀死的?”肥仔的话倒是提醒了我,陈潇漪说过她通过那名盗墓者的尸体看到了一个手上跟我有类似疤痕的人带走了那块染香玉,而我们之前猜测那个男人就是刘师傅,可如今看来似乎手上有这种疤痕的还有别人。
二愣子倒在地上揉着红肿的脸,身体还是颤抖不止,他战战兢兢地看着我,似乎很怕我。我让肥仔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肥仔平日里就不怎么喜欢跟二愣子说话,因为觉得他傻,而且还爱嘲弄二愣子,不过如今刘师傅已经过世,二愣子孤苦无依倒也可怜,肥仔也就没再戏弄他。他走到二愣子面前,蹲下身子,为刚才那一拳而向他道歉,这多少让我有些意外,肥仔那么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会低头道歉,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二愣子似乎没把那事儿放在心上,而是不依不饶地指着我说:“他杀了师傅!是他!他手上有疤!杀师傅的人手上也有疤。”
肥仔耐心地解释说:“傻……”他刚想叫他“傻子”,因为叫习惯了,估计思维还没转过来,过了半晌才转口说:“二愣子,其实手上有疤的人很多,杀刘师傅的不是他,我可以作证,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呢。不是他,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帮你查出凶手的。”肥仔又开起了空头支票,一个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发财的人,怎么可能会去追查杀人凶手?!打死我都不信肥仔会帮二愣子找到杀害刘师傅的真凶。
“你别骗我,我不傻。”
肥仔就像哄小孩子一样抚摸着二愣子的头发,“不骗你。”肥仔又冲我使了个眼色,赤裸裸地在炫耀他说服人的能力。我看到他们俩亲昵的动作,还真有点受不了,怎么看都像是两个性取向有问题的男人在幽暗的灯光下调情。肥仔继续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爹——呃,你师傅是怎么被杀的?”肥仔怕二愣子无法理解“爹”这个称呼,所以就改口说“师傅”,反正二愣子“爹”和“师傅”傻傻分不清楚。二愣子开始沉思,一点都不像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那神情专注得就像是某些专业领域的专家在思考,他有条不紊地说:“那天师傅回到家准备睡觉,但是被人叫到了门外,好像是个熟人,聊着什么,后来他就回屋拿了手电筒,还让我自己回房,可是我一个人害怕,就趁他不注意偷偷跟着他,没想到他才走了不远,就被那个熟人偷袭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吓得躲在草丛里不敢出声,他们走了我也不敢动,更不敢回家……那个人去扛师傅身体的时候,地上的手电筒照到了他的手臂,他手上有一道疤痕。我很害怕,就到处躲起来,我怕被他找到……”
我说过二愣子有时候糊涂,糊涂得连他爹都不认识,有时候清醒,清醒得跟没事儿人一样。此刻的他介于两者之间,我再次怀疑他是不是在装傻。我也开口和他搭话:“你看到那人手上的疤痕跟我的一样?”
二愣子点点头,可怜兮兮地说:“我去找馆长帮忙找师傅,馆长把我赶出来了,所以我没地方可去。”
擦,馆长还是人吗?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过二愣子他这是在演苦情戏啊,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苦情戏码。我现在是收留他又不是,不收留又不是,既然我是刘师傅的徒弟,他过世了,我自然有义务照顾他的儿子;可我一个穷屌丝,自己都朝不保夕,拿什么照顾二愣子?我和肥仔躲到一边偷偷商量了一下,最后两个人都勉强同意收留二愣子。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收留二愣子之后,他会不会还把我当成那个凶手,万一哪天他又发神经地认为是我杀了刘师傅,我岂不是会命丧他手下?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二愣子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许多,而我的顾虑也是多余的。以前没怎么跟他接触所以对他多少有些抵触,如今和他一块儿生活,相处得多了倒是觉得他挺让人省心,难怪刘师傅一直没有放弃他,或许是还带着治愈他的希望吧,然而那一切似乎又都跟刘师傅毫无瓜葛了,毕竟他已经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和肥仔还想从二愣子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但是令人失望的是他只知道那么多,我问他有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他说看不到,因为那个人蒙着面。我越听越觉得这个人就是陈潇漪所看到的那个带走染香玉的人,莫非我和陈潇漪都错了,当日夺走染香玉的并非刘师傅,而是这个杀害刘师傅的人!
☆、第41章 聚魂钉
昏黄的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们像是三个落魄的孤魂游荡在空寂的长街。我打算不计前嫌,跟二愣子握手言和,毕竟错不在他,谁让我手上有一道跟杀人凶手相同的疤呢。二愣子看出了我的诚意,握过手之后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的笑很突兀,我不知道那微笑代表着什么,是因为我们重归于好而开心?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我向肥仔建议去刘师傅家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其实我的心里打着另外一个主意,那就是找找看染香玉有没有被刘师傅藏在家里。无论刘师傅是不是那个夺走染香玉的人,我都得从他开始查找,因为他是我目前为止所获得的唯一线索。既然那个蒙面人在刘师傅家里翻箱倒柜,至少说明刘师傅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不过我们得悠着点儿,万一又碰上那个蒙面人,可能会没命。”肥仔晃晃悠悠地踱着步,嘴里哈着暖气,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这夜里的风确实冷得刺骨。“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大家都没有睡意,那就现在去吧。”我也合起手掌哈了口气,迈开步子,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上车。二愣子倒也机灵,完全不用我们提醒,积极主动地上了车,一屁股坐到了后座上,毫不客气地吩咐肥仔说:“开车,开车。”
肥仔哭笑不得地瞄了他一眼,又冲我摇摇头,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有时候我都怀疑是我有问题,他反倒挺正常!”肥仔发动车子,打着方向盘掉头,往刘师傅的住所开去。刘师傅住在桥头井一带,那里也算是一条老街,旧式的建筑密集地排列开来。穿过城区的繁华街道,偶尔还能见到一两个晚归的人在街上走动。肥仔开得很谨慎,大概是怕有人会突然蹿到路中间。大约七八分钟车程,我们到了刘师傅的宅子前,二愣子第一个下了车,站在门外等着我们一块儿往里走。
屋子有点像北方的四合院,但与四合院又有所不同。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只有一把竹制的躺椅和一个磨石。我是第一次进刘师傅的屋子,因而对屋内的环境比较陌生,对屋子里的各种东西都感到新奇,而肥仔虽然来过几次,但都没有真正走入屋内,所以他跟我差不多,也对屋里的一切充满好奇。
我们用手电筒探照,发现屋子里一片狼藉,显然是被那蒙面人翻了个遍,也不清楚那人到底有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我只能祈祷他还没得手。我让二愣子打开屋子的电灯,可这会儿才觉察到原本跟在我们后面的二愣子已经不知所踪。
“肥伦,你看到二愣子没有?”
“没注意,大概是进哪个房间拿东西了吧,先不管他了,看看这屋子里哪些东西还能用,都搬到车上去。”肥仔一进屋就目标很明确,找值钱东西,他说反正刘师傅已经不在,而二愣子也跟着我们一块儿生活,不可能继续住在这儿了,所以值钱玩意儿得弄走,不然就浪费了。至于这个老房子嘛,先让它空着,等蒙面人的事儿彻底解决,以后风平浪静了再回来居住。
我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找到蒙面人没能从刘师傅手中得到的东西,不管是染香玉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一定得找到。我没再管他们俩,而是自己沿着走廊绕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的地板上也是散落着杂七杂八的衣物,柜子的门都敞开着,抽屉也都被拉开,看来那蒙面人是全方位不留死角地翻找过了。
我试着察看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衣橱、床垫下面、床底、被褥里……里三层外三层地找,结果还是徒劳一场,这房间里除了一些旧衣服和书籍之外,连个值钱玩意儿都没有。
我失望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歇了口气,随手翻了翻桌子上几本散乱的书籍。蓦地想起自己曾在刘师傅的缝尸工具箱里拿过一本陈旧的小册子,我摸了摸口袋,抽出那本泛黄的工作笔记,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又审阅了一遍。
这个小册子的内容只有三个主题,那就是收尸、剖尸、焚尸,而且都是以“蔷薇公社”的名义在做这三件事。那么这本小册子最重要最关键的最后一页去了哪里?难道是被刘师傅撕走藏到了什么地方?而那个蒙面人要找的莫非就是这个?那最后一页到底记录着什么?
我灵光一闪,立刻起身,把房间里的那些书都翻了一遍,想着刘师傅可能会把那一页纸夹到了某本书里,然而迎接我的仍旧是失望。肥仔在外面找了半天也没什么收获,就凑到我这儿,问我有没有发现值钱的宝贝,我摇着头说没有,他用手电筒晃了晃,看我手里拿着书,不解地问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书?赶紧帮忙找宝贝。我就不信刘师傅在殡仪馆呆了那么多年,什么都没往家里捞。”
“这里我找过了,比我们的运尸车还干净,啥值钱玩意儿也没有。”趁他没注意,我赶紧收好那个小册子。
“既然没东西,那你还杵在这儿干嘛?”肥仔骂骂咧咧地说,“你脑子是不是间歇性坏死了啊,平常不努力看书,现在跑这儿来用功。”他扫了一眼之后,准备去别处继续扫荡。我在塞小册子的时候,摸到口袋里还有块玉,顿时想起这是先前从停尸房里一具女尸喉咙里捞出来的,也就是陈潇漪说的不值钱的普通血玉。
正好可以让肥仔给鉴定鉴定,我就掏出那块血玉,喊住了肥仔:“肥伦,这东西值不值钱?”肥仔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血玉,放到手电筒的灯光下仔细地瞧了瞧,皱起眉头说:“这玉虽然是块血玉,可质地一般,卖不了好价钱,因为质地不好的血玉不仅不能护住,反倒可能弑主,所以懂行的人都不会收。你从哪儿找的?”
“殡仪馆。”
“真不错,你现在也知道顺藤摸瓜了呀。反正那地方我们也呆不长,能多捞一点是一点。等我们撬开地下二层的门,大捞一笔之后,就立刻离开文成去云游四海,好好享受高品质的生活!”肥仔又开始做梦了,眯着眼,露出淫邪的笑,他朝着那块血玉哈了一口气,又用衣袖擦拭玉面,对我说:“这玉就先放我这儿,明儿我去趟黑市,可能会有人收。”
“你不是说那玉弑主吗?弑主的玉即为凶玉,哪有人会要凶玉的?”
肥仔嘴角一斜,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买玉跟买药是一样的,并不是所有人都买药治病的……”肥仔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往深里一想就能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他无非是想说,有些人买药是治病用的,而有些人买药则是为了害人。人心险恶,难怪老祖宗一直教导我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肥仔接着说:“我们只管卖‘药’,至于别人要救人还是害人那是别人的事儿,咱管不着。”
肥仔把那块血玉揣进自己的裤兜,随后继续东张西望地寻找其它“猎物”。我仍旧不死心地一本本翻开书籍,不知不觉间二愣子再次出现,他走进这个房间,含含糊糊地说:“师傅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我被他的骤然现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甩掉了手里的书。
二愣子俯下身子,一本本拾起地上散落的书籍,把它们重新放回书架和书桌上。或许他知道点什么,毕竟刘师傅就他这么一个亲人。我试探性地问二愣子道:“师傅他平日里有没有跟你说起,家里藏着什么宝贝?”
二愣子不住地摇头,口齿不清地说:“师傅说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要找到白光,就能离开这儿,我的病就能好。”二愣子掰着手指头,样子傻傻的却很真诚,不像是在胡说八道。
我追问道:“什么白光?你知道在哪儿吗?”
二愣子仍旧摇摇头,一脸茫然,看来他是真不知道,又或者是忘了。我问他刘师傅还有没有说过其它什么话,他思索了片刻,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说道:“哦,师傅说白光在枫门岭。对,枫门岭。”
又是枫门岭,这枫门岭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要跟这个地方扯上关系?它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二愣子口中所说的“白光”又是指什么?他所转述的刘师傅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要找到白光,就能离开这儿?一堆的疑问扎堆侵袭我的大脑,可我却毫无头绪。
在对刘师傅的老宅子进行了一番扫荡式地搜索之后,肥仔倒是硕果颇丰,拎了几个瓷器,笑得合不拢嘴,冲我炫耀说:“宋代的官窑瓷器,釉色淡青,釉质匀润莹亮,一看就是上品。发财了,嘿嘿!”我刚想伸手摸摸,他却格外小心地绕开我的手,腆着脸说:“这东西金贵得很,你别乱摸,万一不小心弄碎了……那损失可就大喽。”
我和二愣子静静地看着他把那几个瓷器搬上车,他竟然还用棉被把它们裹起来。好吧,我算是服了他了,我看他就差把那几样东西当成爹妈一样供着了。他收拾停当后,我和二愣子才上车。二愣子安静地坐在后座上玩着手指,好像手里还拿着一根类似铁钉一样的物什,我好奇地问他:“嗨,二愣子,你手里那是什么东西?能借我看看不?”我现在对他身上的任何物件都十分感兴趣,因为我总觉得刘师傅肯定会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二愣子把铁钉递给我,我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不是一般的铁钉,而像是封棺用的棺钉,但是和棺钉又有所不同,因为它的钉身上刻着“封灵符”,很显然,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聚魂钉”!
☆、第42章 离奇自杀
我把玩了一会儿这根足有手指大小的聚魂钉,我问二愣子是从哪儿弄过来的,二愣子没有吱声,嘴里哼着小曲,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肥仔撇撇嘴,说不过就是一根普通的棺钉,没什么可稀奇的。我反驳说:“这不是普通的棺钉,钉子上面刻着‘封灵符’,就是刘师傅腹部上画着的那个符咒。”我指着钉子上的图纹让肥仔看,肥仔凑过脸简单地扫了一眼。
“你说刘师傅肚子上那个乱七八糟的符文是‘封灵符’?可……封灵符是什么?”肥仔虚心向我求教,我就把陈潇漪告诉我的又给他详细讲述了一遍。肥仔啧啧嘴说:“这么说来,这根钉子非同寻常啊。聚魂钉我也听过,可没见过,原来就长这样啊!”
“我也只是猜测,也可能不是棺钉。”我补充道。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另一条老街上,一座大宅前挤满了人,我和肥仔都愣住了。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围聚在那户人家门口,不光门口,就连院子里也站满了人。肥仔嘟囔了一句:“这他妈什么情况?这些人大半夜不回家睡觉挤在别人家里看什么热闹?”
“中国人最喜欢看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有点事儿,甭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好事还是坏事,总能看到国人不遗余力地扎推围观,那激情雷打不动。”
那些人相互簇拥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我和肥仔都很好奇他们到底在看什么,肥仔故意放慢车速,往人群边上开去,摇下车窗向围观者打听情况。肥仔挑中的问询对象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妈,说话喜欢“哎哟、哎哟”的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