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宏波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也没有再按门铃,下楼回到自己的房子。
李宏波在客厅里来回走动,边走边说:“马超杰和赵艳红之间,肯定有什么事儿。不然,没有哪个傻瓜会在同居的第二天就和女朋友闹掰的。”
我分析说:“这事儿可能怪赵艳红,咱不说她原来是做什么的,至少现在看来,她没有上班。早上经历那种事儿,对她刺激很大。马超杰不知道情况,言语稍有不对,很容易就引起赵艳红的爆发。”
直到我和李宏波睡觉时,楼上还传来两个人的争论声,只不过声音,比先前小了很多。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钟,我便被一阵敲门声弄醒。你玛别提心里有多烦。夜里十二点下班,一点钟睡觉,早上六点多,正是困觉的好时候。骑马坐轿,不如黎明睡大头觉。
我没有起床去开门,估计李宏波那货,比我还懒。外面的敲门声,固执地响着。
我穿个大裤衩,踢拉个拖鞋过去把门打开,防盗门外站着的是马超杰。这很出乎我的意外。昨天夜里,我们好心去劝架,被他关在了门外,这会儿主动找上门来了。
我打开防盗门,叫他进屋。把凉茶倒上,又把水烧上。自从王阿姨送了我们茶叶,我和李宏波也开始烧水泡茶喝了。王阿姨是个医生,医生的话是没错的。
马超杰也不客气,一口气把一杯水喝了。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知道他情绪不大好。轻轻地问他:“要我们帮忙吗?”
马超杰粗声粗气地说:“我们昨夜吵架,全都因为她。”
我不知道马超杰说的她是谁。我也没问。马超杰既然来找我们,想说的自然会说。他来找我们,是因为我们之间认识又不熟,不和他的朋友圈交集。就算说了什么话,也不会在朋友圈里落下什么话柄。
马超杰停了一下,低下头继续说道:“袁晓丽打电话来了,袁晓丽打电话来了。”
李宏波大概是被客厅的动静影响的睡不下去。打开门出来,接过马超杰的话吃惊地说:“袁晓丽不是死了吗?”
马超杰抬头看着李宏波:“你也知道?你们都知道?”
李宏波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拍拍马超杰肩膀,淡淡地说:“别着急,我们是保安,一来这儿就听说这事儿了。袁晓丽的死,在小区里算是个爆炸性新闻,想不知道都难。”
马超杰大喘了几口气,双手抱着头抓挠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她是自杀的,袁晓丽是自己跳楼死的。她跳楼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家。她死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她还在给我打电话。让人疯狂的是,赵艳红非要问我这个女人是谁,她要见见她。”
我给马超杰倒上水,说道:“谢谢马哥这么相信我们,有事儿来找我们说,我帮你分析分析啊,袁晓丽死了,她是不可能给你打电话的,你说,你怎么确定,给你打电话的就是袁晓丽呢?”
马超杰喝了口水,说道:“电话号码是袁晓丽的。我这通讯录上有她的记录,写的也是她的名字。她打来电话,我开始没敢接,后来接了也没敢说话,所以赵艳红才怀疑我外头有人。”
我问道:“袁晓丽死后,她的手机呢?”
马超杰说:“她的手机,在她手里拿着,当时她正接电话。我俩正通话。手机随人一起从八楼坠到一楼,解体了。也没人收拾起来,后来,应该是扔掉了吧?”
“谁扔掉的?”我追问。
马超杰说不知道,当时那个情况,谁顾得上管手机。围观的人又多。不知道手机哪里去了。
李宏波插话说:“那就有可能,别人捡了那张手机卡,用那个手机卡给你打电话。”
我看着马超杰,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马超杰摇摇头说:“不可能是别人,那声音就是袁晓丽的。再怎么着,我也能听出袁晓丽的声音。”
她说什么?我问。
她说她每天都看花园里的花。
☆、第161章 阳台外面的花园
马超杰说完,愣了一愣,好像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我想了想,问马超杰,她说的是哪个花园?
马超杰说不知道,我家里没有花园。
马超杰后半句话,可以说是多余。这里除了楼顶和地面上,所有的套房里都没有花园。
我理解马超杰和赵艳红为什么吵得这么凶了。马超杰接到这个电话,一定极度吃惊,特别是接通后听到了袁晓丽的声音。赵艳红因为马超杰的吃惊也注意到了这个电话,当她看见这是一个女人的号码,一定会问马超杰是怎么一回事儿。而马超杰肯定没有把赵艳红的事儿告诉袁晓丽。
在两个人这样的心境下,不吵架才是怪事儿。
我叫马超杰按那个号码拨过去,看看会有什么反应。
马超杰不敢拨,把电话递给了我。
我现在是就事儿论事儿。想弄清楚事情的来胧去脉。我对马超杰这人,没什么好感。感觉这人就是个花花公子,把泡妞当事业来做。
我拨回去,按了免提,电话里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马超杰在我拨电话时,就把头低了下去,他很紧张。这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我说:“停机就对了,这么长时间没交费,该停机了。”
一个停机的电话,怎么可能会拨回来。
李宏波也不信这个邪,他拿过电话又重拨了一遍,结果是一样的。那里面的声音不急不躁,没有多少感情:对不起,您拨的用户已停机。
李宏波把手机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盯着马超杰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马超杰双手来回地拢着头发,喝了几口茶,闷声说:“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李宏波把马超杰杯里的水倒掉,重新放了茶叶,把烧开的水给他倒上。马超杰看见那茶叶包装,随口问道:“你们也喝这个茶啊?我说这茶喝着味道这么熟悉。”
李宏波把茶叶包往茶几上一放说:“王阿姨给的,她说喝茶对身体好。”
马超杰呼了一口气说:“太巧了,我家里的茶叶,也是王阿姨给的。”
我立马就想明白了:“是在你办公室那儿那个商务大楼里做卫生的那个阿姨吧?你们很熟吗?”
马超杰摇摇头说:“熟倒不是很熟,一个大楼里那么多人,能熟到哪儿去。不过正好我要找个人帮我打扫办公室,见好在打扫楼道上的卫生,和她一说她就同意了,一个月给她两百块钱,她就同意了。这才熟一点儿。她说家里人带来的茶叶,她也喝不完,就给我送了两包。”
我隐约觉得王阿姨有点儿不对劲儿。就算她不在乎钱,纯粹为工作而工作,那也不至于见个人就对别人这么好吧。不过我没说出来,这样的热心人,也不是没有。再说,送我们茶叶或许是因为住得近,我和李宏波又是保安,到时有点儿什么活儿用得上我们搭把手。送马超杰是因为王阿姨除了做大楼里的卫生,还兼职打扫他的办公室,送老板点儿小礼物也说得过去。所以我只是在心里想了下,没说什么关于王阿姨不对劲的话。
王阿姨不为赚钱,把她的本职工作做好就行,没必要再兼职。
马超杰到我们这儿说说,也就图个安慰,也没指望我两个能帮上他什么忙。李宏波刚倒上的茶水还热。马超杰也没有再喝。站起来拿起手机说:“我去办公室了。你两个要办贷款的话,把证件准备齐了,我尽快给你们办下来,手续费减半,这行的手续费,本来就高,也别觉得我坑你们。”
李宏波笑着说:“没有没有,我们是帮一个老乡问的,他今天就可能到你们那儿去。”
马超杰说:“叫什么名字,既然咱都住一个地方,你们的朋友,当然得优惠,少赚点儿的事儿。”
李宏波说了一个名字给马超杰。马超杰说,好,好,我记下了。走了,打扰二位了。
我一边往外送他,一边说客气了,都是邻居。
就在我正要拉开门的时候,马超杰的手机响了。马超杰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本能地浑身一震,一咬牙把手机接通了,并且按了免提,看了看李宏波我们两个。
里面一个声音说道:“我每天都看花园里的花,我家阳台外面是个花园,有好多好多的花。”
这句话重复说了两遍,然后就挂掉了。
马超杰的脸,变的苍白。喃喃地说:“没错,是袁晓丽,是袁晓丽。”
我没有听懂袁晓丽这句话。阳台外面是个花园。这怎么可能?袁晓丽和马超杰住的可是八楼,八楼的阳台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哪来的花园?
马超杰自言自语了几句,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端起茶就喝,烫得一口吐出来,弄了一地。
我和李宏波没有劝他。这会儿劝他什么都没有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倒觉得袁晓丽那句话,不像是对马超杰说的。他们自己的家,马超杰能不清楚吗?袁晓丽没必要对马超杰介绍自己的家啊。
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些花,只有袁晓丽看的到,而马超杰看不到。所以袁晓丽才会对马超杰说这些。那在什么情况下,袁晓丽看得见这些花,马超杰却看不见呢?
鬼迷眼?
如果马超杰屋里闹鬼,马超杰也应该知道些情况。他怎么一点儿没提他房间里闹鬼的事儿?袁晓丽的死,真和先前死掉的那个装防盗窗的女人闹鬼有关吗?
过了一会儿,马超杰安定下来。我问他:“你家阳台外面有个花园这事儿,你知道吗?”
马超杰一口否定:“我不知道,我家阳台外面,从来就没什么花园。”
我觉得正常情况下,马超杰应该反问我。阳台外面没有花园,这是明摆着的事儿。但每个人的思维和说话方式都不同,所以我也没有细想这些。
李宏波插话说道:“我觉得袁晓丽的死,和阳台外面的那个花园有关。她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跳楼的,很有可能,她没觉得她是自杀,她是在去那个花园里要做什么事儿。”
李宏波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也觉得,袁晓丽的死,和那个并不存在的花园有关。
马超杰忽地站起来,吼道:“我再说一遍,我家阳台外面没有花园!没有!”
马超杰的反应,在我和李宏波的意料之外。我俩说的是假设的情况,在推测袁晓丽的死,以及她说的那个阳台外的花园是怎么来的。我两个也住这里,知道阳台外面没有花园。马超杰这反应,有点儿太过激烈了。
马超杰一边说,一边挥着手。说过之后,又很懊悔地用手抓头发,坐下去对我两个道歉:“对不起,我心里太乱了。”
我笑笑说:“没什么,谁摊上这种事儿,都淡定不了。”
马超杰站起来,快步走向门口说:“我走了,上班去,我女朋友在家里,若有什么事儿,你们照看着些。”
李宏波不接他的话,叫住他:“哎,你还能开车吗?不行就别去上班了,反正你是老板,没事儿的。”
马超杰摆摆手说:“没事儿,我能行,不上班我更得疯掉。”
说着他拉开门出去了。拜托两个不太熟悉的人照看自己的女朋友,这家伙对我俩也太放心了,还把我们当男人不?幸亏哥的人品好,要不就李宏波那种马样的,赵艳红说不定成谁的女朋友呢。
马超杰一走进电梯,李宏波把屋门关上,一脸歪笑地问我:“刘文飞,我们要不要去照看下马超杰的女朋友?”
李宏波不是开玩笑,我认真地说:“还是去看看的好。”
我们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安全考虑。孙总把我们叫过来。我们不能眼看着小区里,特别是我们楼上再出现有人跳楼的事儿。马超杰这屋里不干净。
猫牙手镯一直戴在我手腕上。我对着它念叨了两句,又装模作样地吹了口气。希望它能显灵。
爬楼梯到楼上。我们按响了801的门铃。赵艳红慢慢吞吞打开里面一层门,隔着防盗门看见是我们两个,想也不想就把防盗门打开了。把我们让进客厅,也不问什么事儿。可见她心里,也特别烦。
我的猫牙手镯,在这屋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见们不说话,赵艳红开口说:“昨夜里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睡觉了。”
李宏波不接赵艳红的话,说道:“马超杰今天一早上到我们那儿去了。”
赵艳红马上问道:“他说了什么?”
袁晓丽的事儿,我说。
赵艳红气愤地哼了一声:“就知道他外面有人,问他什么都不说,憋气不吭。就知道和我吵。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找了个这样的男人。”
“你可以和他分手。”李宏波提醒说。这话太他妈经典了。
赵艳红立马就被噎得无话可说。
缓过气来又叫道:“凭什么是我离开,要离开也得是那个女人离开。”
袁晓丽已经死了,我淡淡地说。
赵艳红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这个:“死人怎么会打电话来?”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她。
李宏波随口问道:“你们这阳台外面有个花园吗?”
☆、第162章 骗子钱道长
赵艳红瞟了一眼阳台外面,不解地看着李宏波:“什么花园?”
我觉得赵艳红这才是正常的反应。而我当时问马超杰这个问题时,马超杰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我家阳台外面,从来就没什么花园。
不管怎么说,阳台外面有花园这事儿,是不可能的。
我没想到的是,这不可能的事儿,后来发生了。
我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又到卫生间那儿望望,问赵艳红:“今天没听到什么异样的动静吧?”
赵艳红说没有。
我嘴里说着,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眼睛一直盯着手腕上的猫牙手镯,那手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我也不能保证,这屋里一定没有鬼,因为这猫牙手镯,一般是在我受到威胁时才有反应。
其实我自身对鬼魂这东西也挺敏感的。现在一点儿那方面的感觉都没有。
赵艳红问我们,袁晓丽是怎么死的?死在了哪儿?她和马超杰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说我不知道,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先走了啊。我灰溜溜地赶紧出来。马超杰愿意怎么说,那是马超杰的事儿,我不能在儿挖人家墙根。万一人家两个人闹崩了,我不成罪魁祸首了吗?
赵艳红伸手去拉李宏波,说:“你们肯定知道,你说你说。”
李宏波紧跟在我后面出来,一边关防盗门一边说:“我们也是才来的,只比你们早一天。”
赵红艳关里面门前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
我和李宏波两个人,没有直接回屋。而是到外面去吃早饭。吃了早饭回来的时候,碰见王阿姨从外面提了菜回来。打个招呼,我问王阿姨今天不上班吗?
王阿姨说上班,她们去上班早。如果事情不多,就早回来,下午再去。现在天干,就是隔一天要给花草浇一次水,浇水的时候就时间长些,有时中午就不回来,在外面吃午饭,这样下午就可以下班早些。
王阿姨和我们一起回来,一边很随意地问我们,住的还行吗?
我说行,行,没什么事儿。就是刚来时看见过有个人影,大半夜的在窗口那一闪而过。还有楼上的卫生间里,有过人的哭声。
王阿姨嘱咐我们一定要小心,晚上睡觉时就睡觉,别到处乱跑乱看。801房那个女人死的不明不白,冤气重着哪。年轻人别不信这个。
李宏波说她不是跳楼自杀吗?哪有那么重冤气。
王阿姨说她晚上就看见过那女的在楼梯上来回地走。
我问王阿姨:“你晚上不走电梯走楼梯干什么?”
王阿姨愣了一下,说也是偶然碰见,是偶然。
李宏波追问说:“王阿姨,你不会在大晚上的走楼梯上来吧?”
王阿姨说:“那不是,我爱串个门,见面熟,有时到楼下或者楼上走一下,所以就不走电梯了。”
王阿姨这么说,倒很符合她性格,可不是见面熟吗?她上上下下串个门,也不稀奇。
电梯到七楼,我们临下电梯时,王阿姨问那茶叶怎么样?喝完了说一声,她那里还有。
我和李宏波忙说谢谢,很好喝,谢谢。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和李宏波两个人都在房间里呆够了。李宏波在客厅里喊我出去转转。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