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之津沉默了。
看着严之津的表情,方任之耸了耸肩。“刚才禾虹打电话来说,鹞鹰同意和我们恢复联系,并且要给我们提供些比较重要的信息。”
“关于什么的?”
“关于方啓之所继承的那项已经准备了二十年的——‘蚀雨计划’!”
袁晓翼正走在去活动室的路上,只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是霏。“晓翼!正好,禾虹有事要找你呢!是去活动室吗?”
她点了点头,“是啊,你呢?”
“我和你一块儿去!”
说着,两人一同向活动室走去。
推开大门,扑面而来一股香气,让人感到全身的疲惫感都被驱散了。
“这是什么香呀,真好闻!”袁晓翼看见缪卿正在摆弄着香炉。
“尼泊尔熏香,看来效果是不错!”缪卿回道。
密禾虹依旧坐在窗台上。他回头看了看袁晓翼,双脚落地后,说道:“就不等泽仕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袁晓翼觉得心里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关密禾虹要跟她说的“事”,她毫无头绪。
“关于你爸爸殉职的那件爆炸案,这背后的许多细节,我想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听着密禾虹开头的第一句话,袁晓翼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无法动弹了。
而当她仔细地听着密禾虹与缪卿两人接连的叙述时,她突然发现,在自己的眼前呈现的,不仅仅是当时的事件整体还原的情形——为什么他们等到今天才告诉自己这些?或者说,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呢?
“而这些事情,其实也与金韵——准确地说,与金和一家有关。”说到这儿,密禾虹握拳的双手迅速地攥紧了一下。“就像前面所说的,我们之所以会成立这个推理小说研究会,只是借着研究会的壳子。追踪这些和NIL有关的事件,才是我们的任务。”
袁晓翼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她面露微笑,回道说:“因为这些事件才把我们联系到一起,不是吗?的确……这些让我感觉根本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就这么发生在眼前了。但是,”她站起身,“不过也多亏这些案子了,否则,我就不会是今天的我。”
看着袁晓翼坚定的神情,密禾虹松了口气。他一直不敢将真相告诉袁晓翼,就是害怕看见当年的她。而今,缪卿都已经认为她拥有了这份“承受”之力——的确,拖延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再痛的伤痕也愈合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开始恢复“免疫”了。
“只是,等我将这些告诉金韵的时候,又会是几年以后呢……”袁晓翼自言自语地说着。“不会太晚,”密禾虹回道,“等着知道‘真相’的人,我们不可能让他们无限期地等下去,不是吗?”
龙泽仕站在推研会的活动室门口。他已经听了很久了,只是不愿意去打扰他们的对话,所以迟迟没有推门而入。
这时候,他才按下把守,踏进了活动室里。“不仅仅是不能让他们等太久,这些事情,也绝对不能再继续发展下去了吧!否则,等着我们解释‘真相’的人,岂不会越来越多?”
是霏点点头,接话道:“不错!既然天注定让我们碰上这些事,那就说明我们与这个NIL有缘——无论这份缘是善缘还是孽缘,不把它做个了结,也实在对不起自己,对吗?”
左余安和甄夫毅,与此同时都正听着手机里的话语——他们听着的,就是活动室里的每一句谈话的内容。
当他们二人也走进了活动室,七人到齐之时,密禾虹伸出右手,说道:“怎么样,不管眼前的路会如何,会一起走下去吗?”
没有任何人用声音回答。“噼啪”几下声响后,七只右手重叠在了一起。
密禾虹与缪卿相对一笑,说道:“从下一刻起,你们就会经受更沉重的‘现实’,做好觉悟了的话,就一起宣誓!”
“噢!”七人同时吼出一声。松开手后,密禾虹拿出了几张名片——“有时间就去名片上的地方,好好锻炼一下自己吧!”
左余安看着名片,问道:“难不成,我们马上就会成为同门师兄弟了?”
缪卿诡笑着回答说:“只要你受得起那份儿罪,咱们就能算同门!”
袁晓翼见状,耸了耸肩,说道:“天呐,如果连余安都受不了的罪,我可怎么办呀!”
密禾虹笑着回道:“如果要想成全能,那自然是受不了。只需要挑选自己能够胜任的项目针对训练就可以了!具体情况,等你们去了就明白了。可以单独去,也可以一起去!”
“你们俩呢?不和我们一起吗?”甄夫毅问道。
密禾虹与缪卿相对一视,回道:“咱们要受的罪,你们现在肯定消受不起!”
走出学校大门之时,龙泽仕停住脚步。他看着密禾虹,问道:“为什么隔了那么久才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呢?”
密禾虹笑了一笑。“因为……正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正是这一团人的力量才把事情推进到今天的成果不是?一两个人,即使再有能力,也抵不过团体凝聚起来的力量强大。虽然我更想独自去解决面对,但是——我也是普通人,是群居生物,也需要帮助!”
龙泽仕没有接着问相关的问题。他此刻才真正明白了为何密禾虹与缪卿会成立推研会的原因。他们俩肯定想到过,或许会影响到身边其他人的生活。但是,为了捍卫仅剩下的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他们也需要一群人去扶持与温暖。这与自己选择了这个团体的理由,是一样的。
“没多久就要毕业了,你是打算继续读研还是……”
“恩……我也考虑了很久了,”密禾虹也停住了脚步,“我想先出国溜一圈,再做最后的决定。”他拍了拍龙泽仕的肩膀,道别后,独自向住所走去。
远处,缪卿和金铭良正朝自己走来。
“怎么想到上这儿来了?”密禾虹见到金铭良就问了起来。
金铭良回答:“本来想和姐姐一起回去的,妈妈说也想请姐姐一起吃饭呢!但是姐姐说,今天加课,要等一会儿才下课呢……然后,我就问缪卿哥哥,他说你们有空呢!否则,我就得一个人到处乱晃啦!”
孩子脸上的笑容非常夸张,他把嘴巴咧地大大的,几乎能看见所有的牙齿。
密禾虹点点头,“好啊,我们就陪你等一会儿吧!正好,我要去前面一条街上买点东西,一起去溜一圈?”
“恩!”金铭良点头。
从文具店里走出来,突然发现,原本并不太嘈杂的大街上竟然拥挤了许多人。“又是什么值得凑热闹的事啊……哎!”缪卿摇摇头,叹了口气。
“没办法,这儿的人就是爱看热闹,特别是有什么坏事发生的时候!”密禾虹的口气里略带调侃。
金铭良一直都站在街口,眺望着人群里面的景色。
突然,他大叫一声:“真的出事了!有人好像被劫持了!”听见金铭良的叫喊,两人稍稍往前走了几步,仔细观察着两百多米前的人群。
就在此时,密禾虹看见了一个令他感到非常熟悉的身影。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走着,缪卿则带着金铭良紧随其后。
“你们不要过来!我要报警!”人群中央,一个男子右手持一把菜刀,左手则夹着一个四岁大的小女孩儿,女孩儿正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你们别过来!我只要辆车!我只要回家!”那男子挥舞着刀,冲着一对夫妇高声喊着。“只要我上了车,我不会伤害孩子的!”
“好!你别激动!车马上就到!”男人紧紧攥着妻子的手,看着女儿,并对那持刀的男子喊道。
“他说他要报警?不是我听错了吧!”“没有,他是这么说的!”
走到人群中间,密禾虹听着周遭阵阵碎语。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怎么回事?”金铭良自言自语地问了起来。
站在缪卿身旁的一个厨师打扮的人回答了金铭良的问题:“哎哟,别提了!刚才那个男的,从我们饭馆里抢了把菜刀,我跟他抢,还愣没抢下来,他还要砍我!我就只能往外头跑……我逃到停车位附近,绕着车子转了一圈以后发现,他不再追着我了,这才放心。”
那厨师看起来依旧无法平静。
身边另一个大婶继续说着,“小伙子,你是不知道,他不追你了,就去那间在办开张的茶铺门口,劫了这个孩子!”大婶非常激动地指着人群的中央——男子依旧挥舞着刀,时不时地还将刀抵在女孩儿的脖子上。
“这一路上,他是见谁砍谁,哪怕抓着孩子都还在砍呢!看那儿,坐着的,就是被他砍伤的呢!”
听着周遭的议论,密禾虹觉得自己似乎也难以马上冷静下来。只是,让他焦急的不光是眼前的紧迫局势。他拿出手机,想再报一次警,可见这时警车已经停在了路边,也已经有狙击警察潜伏在了对面的楼上。
突然,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令他感到熟悉的身影——那穿着一袭黑色风衣,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子——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个城市?
“你的要求我们正在照办呢!车已经去安排了!你先放下孩子放下刀,好吗?”谈判专家走到了夫妻俩身边,冲着持刀男子大喊道。
“只要给我车,我就不会伤害孩子!我也有三个孩子……所以,我不会伤害这孩子,我只想回家!”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金铭良闭上了眼睛。因为此刻,他从那男子的身上竟然看见了父亲的影子……
缪卿轻轻抚摸着金铭良的额头,并拍了拍他的后背,想带他离开人群。
“禾虹?”他想叫密禾虹一起离开,可是,密禾虹似乎听不见他的呼喊。缪卿只得再走上前两步,站在密禾虹身后,对其说道:“警察都来了,应该马上就能解决了,别看热闹了,先离开吧!铭良的状态不太好……”
这才听见缪卿的话,密禾虹点了点头。
当他们刚转过身,想离开人群之时,只听得身后一阵惨叫声,响彻天地。
猛地回头,再是一声巨响,男子倒在了血泊中……
眼前的情景无法回避——金铭良将此刻的一切与前些日父亲的死重叠在了一起——他双眼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缪卿赶紧拖住了孩子的身体,并掐着他的人中,呼喊着他的名字。
女孩儿被急救人员抬上了救护车,男子则当场毙命,尸体上被裹上了一层白色的布。
密禾虹再次看见了那一袭黑衣的女子。她依旧在那儿站着,脸颊两侧留着两行泪渍……
金铭良苏醒了过来,缪卿才松了口气。当他们缓过神来,看见密禾虹,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怎么是她?”看着那已然失去了一年多联系的人,缪卿惊讶地说着。
密禾虹向前走去。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地站在那里。
当密禾虹走到她眼前,她才将看着那一片血泊的目光转移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密禾虹……”她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她的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呼吸不断地急促起来。
“怎么了?”密禾虹蹲下身,赶紧问道。
她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喃喃地说着:“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缪卿与金铭良站在一边。
看着她的神情,金铭良走上前,也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部。
她抬起头,看着金铭良。
孩子也看着她,微笑着,无奈地微笑着,眼角同样挂着泪。
这一年,血雨腥风。
这一年,被称为“伤童事件”元年。
这一年,多了一项工作岗位叫做“校安”。
会所的中心花园里,坐着四个人。
石桌上铺开的纸张上,写着“蚀雨”二字。
方啓之伸出手,面对密铮。密铮在停顿了三秒后,同样伸出了手。
中御门勘之助坐在洛丁·米勒身边,看着方啓之与密铮签订协议。
方任之坐在Gecko’s的吧台前。
亓瑛坐在他身边,摆弄着酒杯。
严之津递给方任之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
亓瑛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档案袋,里面装着她曾经接触过的所有资料。
密禾虹站在露台上,眺望着城市的夜景。
“那孩子死了……”她喃喃地说着,“被割喉而死了……”
电视里正播放着他们先前遇到的事件。
缪卿托着茶盘,走到露台上。“这一枪还是开晚了啊……”
她摇了摇头。“不是狙击警察的错……也不是谈判专家的错……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真正的解救成功,是在确保人质和犯人都平安无事的情况下……”
“可现在,两败俱伤不是。”密禾虹转过身,看着她说道:“你究竟想起什么了,可以告诉我们了吗,莳羽……”
空莳羽低下头,回道:“我想起来了……我的出生之地……我的父母……”
缪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密禾虹也露出惊讶之色。
她再次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两人,说道:“我要委托你们查一个案子……可以吗?”
“关于你的出生吗?”密禾虹问。
她点点头。
“你怎么会突然就想起来了呢?”缪卿接着问道。
空莳羽苦笑了起来。
“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和那时的一样……”说着,她的眼中再次流下了泪水。她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似乎这已经是主观无法控制的事了。
“我……在我五岁的时候,我们一家都在午睡……突然就有人闯进了家里……”她站起身,同样眺望起了脚下的风景,“我的父母被他们夹着脖子,威胁着围在外面的警察,说他们只要有任何动作,就引爆他们随身带着的炸弹……”
看着空莳羽的努力回忆过去的神情,密禾虹有想让她停止说下去的冲动。可是,如果不让她说完,自己也无从知晓这一切的开端。
“我爸爸被他们带出了楼,去和警察交涉……可是,那个绑着我爸爸的人……竟然……就像白天那人一样,把刀子……”她咬着嘴唇,摇起了头,再次叹了口气,才继续说起来,“警察竟然在那时就开了枪,打死了那个绑着我爸爸的匪徒,而后……在楼上看着一切的,绑着我妈妈的匪徒,也开了枪……杀了我妈妈……”
她退后了几步,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二人:“下一个就是我——当时我心里只有这个想法。可是,接着我就发现,脸上有热乎乎的液体溅了上来……”她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我还活着……”说罢,她蹲下身子,放声痛哭了起来……
-
这一天,下玄月。
这一天,没有一颗星星。
这一天,明明万里无云。
-
―完―
nil
nil、
女人……被女人叫到了这个地方见面,理由是想离开这个空气污浊的城市与自己远走高飞。倘若想要拒绝,作为自幼便被冠以绅士教育的自己而言,果然还是要面对着对方说明自己的想法来得更尊重对方吧!毕竟在自己的眼中对方只是过客,而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自认为在自己这样一个总是漂泊不已浪荡不羁的人的心里是有很高地位的呢?
女人——这种动物,真的很难猜透,更难理解……
眼前,是一片火海。那个女人或许已经死在了里面。她或许已经不用考虑离开的问题了,因为,离开这个世界貌似是更彻底的方式。
只是,看着这片火海的方任之实在无法在这一刻就判断出,为何自己即将到达的目的地,会变成爆炸案的现场。
一身已被灰土熏染得看不清颜色的装束,依然站立在滚滚热浪之下。他想等,等待所有遇难者的名单,现场的,而不是以后的。
一个“认识的”朋友,负责现场的警察,手里拿着一件物品,缓缓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方任之想打招呼,又觉得不合适。对方看见了他,苦笑了一下,把手中的物品递给他。
这是一枚烧掉了三分之一的警官证,上面的名字是——袁谦丞。
而后,这张破损的证明被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