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荐依旧没有说什么。他开始在分局的每一个角落周转观察起来。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了男厕所通向外部的一扇通风窗上。顺着吴荐的推想,他从厕所走出,身体贴着墙壁,逐渐靠近储藏室。他看见了警局内部的摄像头正好能够拍摄到自己的位置,于是,并马上调取了影像资料。
“这个人……不就是上个月因为受伤请辞的吗?”一旁的警员们都议论纷纷着。“他身后跟着的呢?认识吗?”吴荐问道。众人皆摇头不知。
“他们出门的时候,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吗?”吴荐继续问着。
值班的警卫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因为押运途中他们都是带着头盔的,我们基本上也看不清楚脸是什么样子的……这个已经辞职的身材和原本安排的同事差不多,所以如果是他假扮的,外加以前工作时也经常看到的熟悉感——碰到谁都不会觉得这个人是不认识的吧!”
“那另一个呢?”吴荐问。“另一个走在另一边,正好是个死角,距离又相对远一些,所以也不可能看得很清楚……”“出门的时候呢?”“出门的时候……是……那两个被关起来的人的脸啊!”
“其他几个人呢?”
“他们都站在门外面候着,所以也没能看清……”
吴荐用手指掐着嘴,微微地摇头。“又来这招……”接着,他又问道,“这个摄像头是什么时候装的?”
“就是上个星期!”
吴荐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看着录像里的时间流逝,“他们在储藏室里呆了那么久……原来如此!”
他站起身,“那就是说,这个上个月辞职的家伙,并不知道这里新装了摄像头是吧!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辛苦了。后面的事如果有需要我还会再联系你们的,先告辞!”
“等一下……为什么他们明明出去了却……”
“他们在储藏室里这么久其实就是在做模仿另外两人的准备,无论是相貌还是声音!”
“在储藏室的时候?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
“他们有这个技术!”吴荐的眼神看起来很凶,但接着他又发现自己的愤怒发错了位置。“他们还在别的案子里也做过这种事,所以已经不足为奇了……”不等别人再次提问,他摇了摇手示意离开,而后小跑出门。可是,刚跑出没几步,吴荐又折了回来,冲着还没有散去的人大声问道:“今天不是你们副局负责监督押运的吗?他人呢?”
一众人茫然地看着吴荐。
回到了总局,胡海歌一看见吴荐就迎了上去说道:“吴队!我找到了给那两个犯人用的头套,技侦的人已经检测出里面都有麻药的成分了!”
“我知道了。帮我联系那几个小子,我有些重要的事要问他们。”
“叫到这儿来?”胡海歌停住了脚步。吴荐也停下了脚步,思考了两秒后,回道,“那就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再约个安静点的地方碰头。”
“好的!我马上就去!”
胡海歌方才离开,又有人紧紧跟在吴荐身后喊道,“吴队,押运车有些不对劲!”吴荐再次停下脚步,回头问道说:“怎么个不对劲法?”
“栅栏的焊接点……”没等对方说完,吴荐的双眼便瞪了起来。他飞奔向押运车,猛地打开车门,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每一寸细节。
“挤压综合症啊……原来是这样啊!”说罢,“砰”地一声,将拳头重重地敲在车座上。
傍晚,龙泽仕带着血液检测的书面报告来到了茶室包房里。
“在这儿说安全吗?”吴荐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心,这里也算是我们的地盘。”密禾虹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回答道。
“地盘……为什么这么说?”听到这个词语,让吴荐觉得很不舒服。
“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密禾虹无奈地笑了笑。
他看了看手表,抬头对众人说道,“再等一个人,我们就正式开始。”
“再等一个人?人不是到齐了吗?”胡海歌问道。
在场的五人都是今天发生的事件的“知**”,胡海歌与吴荐,包括龙泽仕也没有明白,密禾虹要等的人会是谁。
没等他们的疑问进一步加深,包间门再一次被服务生打开了。
“哟!”进来的男人一脸胡渣,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对着一众人打着招呼。
“你迟到了!”密禾虹半闭着眼睛,手托着下巴无奈地对方任之说道。
“不好意思。不过我迟到可是有非常充分的理由的!看看这些吧!”说罢,就从怀里掏出一份档案袋。
吴荐看了看方任之放在桌上的东西,没敢去碰。缪卿拿起了那档案袋,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取出后,扫视了一遍,然后分发给在场的每个人。
第十三章、“尸”人的狂嗔(2)
仔细看着手中的文件,吴荐感到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了起来。大约二十分钟后,房间里才开始再次有了话语声。
“NIL……是这样啊!”胡海歌的嘴从开始阅读文档起就没有合拢过。
吴荐坐正了身子,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看了看方任之,又看了看密禾虹,说道:“这位先生还没有引荐过,请问……”
“我是他们俩的师父!”方任之指了指密禾虹与缪卿,边说边点着头,“我叫方任之,幸会了吴队长!”
两人站起身,握了握手。
“师父?怎么你们俩还投了人家门下学本事呢?”龙泽仕带着调侃地问道。
密禾虹也整理了下衣衫,坐直了身子看了看眼前的人,正色着回道:“没办法,当初年幼无知被某人忽悠进去了……”
方任之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缪卿则憋着笑意。
“话说……你跑到会所去都说了些什么呀!”方任之对密禾虹问道。
“他说他挑衅去了……具体的连我都没告诉!”缪卿插话道。
方任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略带严肃地继续问道:“说说大概的吧,让我心里有个底。”
密禾虹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看着杯子里那不愿意随着水流而移动的茶叶,回道:“我把他的信仰在理论上彻底推翻了。”他抬起头,再次看着方任之,“而且,当我说完了我的观点之后,他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话存在了。他接受我的观点,但是又无法认同我的观点。所以这就是最大的挑衅。即使我没有和他碰面,或者碰面了也什么都没说,今天事也还是会发生。”
方任之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你这样做也太过于草率了吧!毕竟要跟那种家伙拼理论……你是怎么说服他的?我还真挺感兴趣的!”
密禾虹将当日与方啓之的对话复述一遍后,坐在一旁的吴荐也连连点着头。
“没想到,竟然能够从一份‘自主’说到最后的平衡颠覆主宰的地位……还真有你的啊!”
可方任之依旧皱着眉头,他注视着密禾虹,说道:“即使现在理论是被你抢先了一步,但实际的行动还是落后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在现在这种落后的情况下,挑衅只会加速差距,你有想过这些问题吗?”
密禾虹点头。“当然!今天请吴队来和你见面,不仅仅是要解决眼前的这些事,更包括将来会发生的事。我们唯一能够抢先的行为,就是阻止他们的计划成为现实。而且我们两边的信息与协助相互贯通,相比先前的各自只管各自的事而言,成功率会提高很多。”
“可是这也只是增加了一条应对途径,不是吗?”
“不仅是一条,每次的事件都会为我们增加一条途径。这次另外增加的一条途径,就是金和的妻子。”
听得密禾虹将关于金和的妻子留给自己的信中内容说完,对坐的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说,杀死金和的就是他的妻子……”吴荐越发觉得这件案子的报告书写难度已然超过了自己历来遇到的所有案件。
方任之摸了摸下巴的胡渣,歪着脑袋回忆着,“这个女人……该不会是……”
“怎么样,有印象吗?”密禾虹问。
方任之咬了咬下唇,回答说:“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我只知道她的代号是鹞鹰。我和她失去联系已经有一段的时间了。”
“她说等这些事情彻底落幕了,就会自动出来解释一切。你觉得可信吗?”缪卿对方任之问道。
方任之点点头。“可信。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在明暗两个层面里都要把这些事情做个了结。否则这背后的许多问题,我们就无从知晓细节。”
“关于这两个杀手的死因,我们已经可以推断的出具体的情况。”龙泽仕将报告书递给吴荐。吴荐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两边的信息一整合,就知道整件事的状况了……这哪里像是正常逻辑下发生的事情啊!”
“通常要死人的事多半都没什么正常的逻辑啊……”龙泽仕苦笑着。
吴荐看了看胡海歌——这些天他的情绪似乎一直都不太好,或许是太过于感性了,有时候吴荐会怀疑胡海歌是否真的能够胜任这份职业。
“海歌,把知道的情况整合概括一下吧!”
胡海歌点点头,双手十指交叉,看着众人说叙述起来:
“实施这次灭口的凶手其中一人经证实曾经是分局中的一名辞职警员。辞职时间是上个月的十六日。凶手中的两人先是翻过车棚围墙,通过一楼洗手间的通风口从外部进入了警局内,并且在负责押运犯人的警员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将他们用麻药迷晕,并捆绑塞进了储藏柜里。在外面等候的另外几名押运警员应该也是他们一伙儿的,因为在此之后就没有人再见到过他们。他们换上了押运员的服装和武器后,就把两名犯人押出了警局大门,在大门口给他们戴上了事先放过麻药的头套,再把他们押上车。车里的栅栏有新被焊接过的痕迹存在,经过尸体上留下的数条色变痕迹对比,他们应该是在押运途中一直处于昏睡状态,而下肢则被从押运车内部的栅栏栏杆长时间压迫——应该是他们用人力或者其他重物施加力量在栏杆上,从而导致的挤压综合症。他们的行车路线经过道路监控调取,已经可以确定,他们走了一条平日经常拥堵的路段,所以加上路上堵车的时间,押送的全程时间完全超过了一个小时。而当麻药劲过去前,压迫时间也达到了一小时以上,他们就重新将栏杆焊接完毕,并且弄醒昏睡中的二人,而这个时间就恰好是押送犯人下车的时间。而挤压综合种之后人会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不会有什么明显的症状,这是泽仕先前就告诉我们的。两名犯人在午餐时间也并没有发生任何异样,所以没有人再注意到押运员的动向。我这里有张截取下来的照片,车窗里面微微泛出来的光亮应该就是焊接时发生的。”
“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我没告诉海歌。”吴荐环视着在座的每个人,说道,“这次应该负责监督押运工作的分局副局长,从押运开始到现在就没有露面过。”
每个人都非常惊讶,但惊讶之余也在考虑其中的可能性,而这可能性无非就两个。
“是同样被监禁在什么地方,还是副局长也是他们一伙儿的……结论还有待商榷啊!”龙泽仕回应着。
“最起码,到现在分局的人还没有关于他的消息。我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吴荐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还有谁是能够值得相信的呢……”胡海歌自言自语地说着。回想起有关周冉的一切,他又不禁打了个寒战。
“海歌!”吴荐突然提起了嗓子,似乎对胡海歌现在的状况很不满。“你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消极!”
胡海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的确有异样。他使劲提了提眉毛,回道说:“对不起吴队,可能是没怎么休息好,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缪卿看着胡海歌,知道他心里的矛盾点在何处。他开口说道:“关于周冉的事,我想也该敞开地谈一谈了。”
“周冉?她又怎么了?”吴荐很惊讶,没想到周冉竟然也会与这些事情有关。
“两年前的酒店爆炸案还记得吗,牺牲了一名姓袁的警官——他是袁晓翼的父亲。”
吴荐回忆起了两年前,点了点头,回答说,“我记得,那时候周冉和小袁还是一个小组的。”
“就是那个时候,”缪卿继续说着,“周冉就已经知道了NIL的存在。但是袁先生并不知道,他察觉到的仅仅是这群人的动向,却不知道这背后的种种。”
“周冉是怎么会知道的?她怎么会知道小袁调查到的以外的范围?”
“是对方主动联系的她。”密禾虹回答。
吴荐没有继续提问,而是想听他们继续说下去。
“对方联系她也是在爆炸之后。当然,这些事情也是因为这次的案子我们才特意去调查的。对方联系她的目的,估计也是出于利用吧。她本人的意识似乎并没有完全靠向那边。但是,这终究会成为危险元素。”缪卿说着。
方任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她只是被暂时蒙蔽,她并不知那群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只是想通过利益互换阻止一些她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从而当作是自我内心的救赎吧!也可以说,她被洗脑洗了一半。”
“这次的事……她参与了什么?”吴荐问道。
“通知解莉和金朔离开的,就是她。”胡海歌回答着。
看着这时候的胡海歌,吴荐才明白,原来他一直纠结的问题是在于周冉。不过,自己现在也在为同样的问题纠结着,不仅仅是周冉,还有警局里其他所有的人。其实,关于还能够相信谁的疑问,不光光是胡海歌有,吴荐也有。但是理智告诉吴荐,不能够如此消极地面对这些事,否则就真的再也走不出这困局了。
“哎……真够头疼的啊……”吴荐半趴在桌子上,使劲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胡海歌知道,吴荐现在最矛盾的,就是上级问起这些案子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回答。
“关于这些案子的表面材料,我们可以帮忙整理。向上层汇报的问题就不用担心了。”密禾虹看出了他们内心的矛盾。他深知,现在处境最艰难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些负责这个城市安全的“在职”人员。
“这也要麻烦你们,实在不好意思啊!”胡海歌说道。缪卿摇摇头,笑着回道:“这不是麻烦,这也是我们该做的。毕竟我们也是‘知情者’,而且这次的事件没有阻止其发生,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管怎么说,‘帮’你们做这些事情,我们自己也会觉得能够心安理得。所以,就把这些事交给我们吧!”
吴荐抬起头,无奈地笑了起来。“我真怀疑,自己现在知道得太多究竟是不是好事了……”
胡海歌也笑了,“吴队,可别向我学习啊!”
吴荐拍了下胡海歌的脑袋,“臭小子!”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虽然是再一次的苦中作乐,但至少还增添了几分慰藉。
第十三章、“尸”人的狂嗔(3)
初春的夜里依旧凉风袭人。缪卿将衣领竖起,并捏住了领口处将凉风阻挡在了手背之外。
密禾虹与方任之并排走在缪卿与龙泽仕身后。
“有想过要和你父亲见一面吗?”方任之问道。
密禾虹没有马上做出回应。向前走了数步之后,他开口回答:“为时尚早。”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也没有再提及此事。
“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龙泽仕与三人告别后,独自走向自己的住处。
方任之也挥了挥手,“我也先走了,有事再联系吧!”
当只剩下两人走在街上时,密禾虹的手机突然响了。
“这么晚了还有谁打电话来啊……”缪卿说着。打开电话一看,来电者竟然是阿尔。
“情况查的怎么样了?”阿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案子。
密禾虹将众人集合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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