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答应。大爷看我一脸迷茫,就用他那普通的山西话帮忙翻译“你大妈问你饿不饿。”
“不饿,刚才路上吃了面包和火腿。”我不好意思的回答道。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位年轻人,挑着两桶水,向我打招呼“刘钲回来了。”这人是我的表哥,大爷的大儿子,比我大两岁。人们都说他有点缺心眼,在外面经常被人骗,所以大爷也就没有让他出去打工,一直留在大爷身边,帮忙干点农活。大爷的其他孩子,两个女儿都已经远嫁他乡,小儿子聪明些,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我的大爷大妈还有表哥在。大爷把我让进屋,我一屁股坐在土炕上看着屋里的陈设。窑洞里的布局大致都一样,长约六米,宽约四米,最里面是火炕,火炕旁边是锅台。沿着两面墙壁摆放些家具,留出过道走人。大爷家的锅台旁边是一个老式的矮柜,里面放着一些杯子、碗筷。柜子上面放些杂物。柜子上面的墙上挂着面镜子,镜框边上插着些照片,有全家福,还有几个是单人照上面是几个小孩,应该是大爷的外孙,这些孩子我都没见过。柜子旁边一口大水缸,里面就是日常用水,都是从村后的一口共用水井里打的。另外一面摆放着一套组合柜,是那种北京七、八十年代流行的东西。在我印象里,我小的时候家里也有一套,不过早就淘汰多年了。组合柜上放着一个18寸彩电,其余的地方就摆放着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其他的两个窑洞应该也差不多这样。大妈热情地拿来苹果、大枣和瓜子来让我吃,大爷也在一旁陪我拉着家常。这时后门口走来一个人,见我面生,便问大爷是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并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出乎我的意料,这人的普通话相当的标准,当然是跟我大爷比。他是来打电话的。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我从大爷口中得知这个人是本村的支书。我很奇怪为什么支书会跑来这里打电话?大爷跟我介绍说村子很穷,只有我大爷家有一部电话,再加上村子在山里位置偏僻,手机没有信号,电讯局因为路程远,也一直不给村里铺线,装一部固定电话要立10多根电线杆,总费用要3000块。所以大爷家的电话就成了公用电话。我开玩笑说大爷家也算是村里的富翁了。
其实在来之前我就听爸爸说起过,大爷其实算是个半仙,经常给周围的村民看病。最牛的一次出诊经历是给山西省榆次市市委书记的女儿看病,听说那女子得了精神病,已经进了精神病院。那名市委书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我大爷,就派人来接。我大爷到了那里,看了看那女子,只说了句:“能看,跟我走吧。”便领着那女子回了老家。一个月之后,那女子居然奇迹般的好了。这件事在当地也算是家喻户晓。不过和其他半仙不同的是,我大爷看病并不是为了钱,要不然就冲他治好了市委书记的女儿,他家也不会是现在的这个状态了。不一会那个村书记打完电话,对大爷说:“多少钱?”“4毛”大爷答道。“记着吧,到时候一起给。”村书记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院子。“电话费还记帐?”我疑惑的问。“哦,都这样,不过村里欠的多。别人都是凑个十块八块的一给。村里已经欠了三百多块了。”大爷面露难色地说道。
山里面天黑得早,现在刚5点多日头就已经被山头挡住了,只在天上留下一抹余辉。表哥把鸡赶回窝里,用一块大石板把鸡窝封好,外面还用一根粗木棒挡住。“这是干什么?挡那么结实,害怕鸡跑了?”我觉得很有趣,那块石板就有十多斤重,鸡根本推不开,外面还要再来根木棒顶门。“山里有黄子,到晚上就来偷鸡,不弄结实点不行。上次忘记顶门,就被偷了一只去。”大爷对我解释道。“是黄鼠狼么?”我满脸好奇地问。“不是,是一种大猫,跟豺狗个头差不多,很凶。有的时候还会攻击独自行走的人。”大爷以警示的口吻说道。大娘此时已经摆上了碗筷,招呼我们过去吃饭了。
盘腿坐在炕桌边,看起来晚饭还算丰盛。有个辣椒肉丝,这是我的最爱,估计是爸爸已经提前为我打好前站了。大爷一家也是知道我从小在北京长大,吃不惯老家的饭,所以特意为我开了小灶。其余的有一个炒鸡蛋,一盘火腿肠,再来就是一个老家习惯的杂炖,有土豆、豆角、西红柿、南瓜和粉条一起炖成,当地人把这个当成了好菜,款待客人。大爷还从柜子里取出一瓶山西杏花村的汾酒,给我倒了一杯。老家还保留着男尊女卑的传统,大爷和我还有表哥分别坐在炕上。大娘就端了碗饭,拿个小凳坐在灶台边上。在城里长大的我很看不惯这种做法,于是对大妈说到:“大妈,过来一起吃,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事。”大妈对我一笑,彪出一堆土话,大概意思就是,桌子小坐不下。大爷也对我说道:“别管她了,她也不喝酒,就让他在那吃吧。”见大妈执意不肯上来,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跟大爷对饮起来。表哥憨憨的只是自顾自得在一旁猛吃。估计这么丰盛的饭菜在平时是不多见的。
第十一章 驱鬼
饭刚吃了一半,有人在外面敲门,大娘忙去开门。来人在院子里对大妈说着什么,我听不懂,但从口气中听得出那人很着急。
大妈慌忙走进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妇人。标准的农村妇女,面色黑红,带个头巾,穿得很朴素。那妇女对大爷说了些话,语速很快,听起来很着急。可是我根本听不懂,只听明白一些,好像是在恳求我大爷的话。大爷对她说,家里从北京来了亲戚,正在吃饭,一会过去。我问旁边的表哥:“那人说的什么?”表哥以最快的速度有望嘴里扒了两口饭,边嚼边对我说:“她男人中邪了,让我爸给他看看。”表哥说完话又闷头苦吃。大爷回头继续跟我对饮起来。那妇人则一脸焦急的表情站在门边等候,大娘取出个小凳子让她坐,她也不坐。只见那妇人急得满头大汗,我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觉得有八成饱了,我对大爷说:“我吃饱了,人家挺着急的,您就先去给她看病吧。”我用目光指了一下那个妇人。那妇人感激地对我憨笑着。“好吧,你在家休息,我去去就回。”大爷边说边站起身。大妈拿来手电,这时我才注意到,外面天已经全黑下来。“我也跟您一起去,我想看看。”我一直对类似的驱鬼充满好奇心,毕竟这在城市里是见不到的。“坐了一天的车你不累呀?”大爷和蔼的对我说。“没事,我没见过,想看看。”大娘对表哥说了点什么,表哥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的碗筷,穿好外衣,又拿了个手电,看样子是大娘让表哥陪我一起去。
天色已经黑下来,再加上有树木的遮蔽,要是没有手电可以说根本看不见路。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沟的深处走去。老家的村子是沿着山谷而成的,向阳一面的山坡上是住家,背阳的一面种着不少树木,看来这些年山西在水土保持方面做得还不错。而山谷正中的低洼地里全是庄家,大爷向我介绍以前那里是河沟,平时没有水,只是在每年下雨的时候才会有黄泥汤从山上冲下来,有的时候还会形成泥石流。现在水土治理好了,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泥石流了。所以以前的河道才会全种上庄稼。
走了约一刻钟,我们才来到那名农妇的家,他家也在半山,一条小土道从山脚通到他家院子里。通过两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来到院中,院子不大,三间依山开凿的土窑洞。看来这家的生活水平还不如我大爷家。进入正中的窑洞,迎面扑来一股发霉的味道。正对着的火炕上躺着一名中年男人,头顶微秃,盖着一床有些发黑的被子。大爷来到炕前,那男人睁眼看了看我大爷,又闭上了眼睛。大爷斜坐在炕上,给那人摸了摸脉,又搬开那人眼睛看了看。转过头来对那妇人说:“那些小米来。”那妇人忙去准备。我在电视里看到过那些茅山道士一般都会用江米或者大米进行一些驱鬼的仪式,大爷这为什么会用小米?难道是因为气候干旱,山西不产大米的原因?我心中暗想。
那妇人拿来小米,大爷随手抓了一把在手心,放在那男人额头,大力的搓着。口中还念念有词。不一会那人的眼睛就睁开了,伸出手示意自己没事了。大爷放开手,只见那男子的额头已经红了,并有丝丝破口。那名农妇眼含着泪来到炕前,嘴里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向我大爷表示感谢。“他没事了,我这里有三服药,每隔三天热水冲服一包,几天之后他就彻底好了。”大爷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三个小纸包。妇人双手接过小纸包,感激的对大爷鞠了一躬。放下小药包,跑到外面,不一会,拿来一篮子鸡蛋让大爷收下。大爷不肯收,起身告辞。我和表哥紧随其后。妇人拿着鸡蛋追到院中,执意要我们收下。大爷执拗不过那妇人,只好让表哥接过鸡蛋。我们一帮人才打着手电往大爷家走去。
路上,我好奇地问大爷:“那男人究竟怎么了?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么?”“哈…”大爷放声大笑,在这寂静的山沟里这笑声听起来有点恐怖。笑罢大爷才对我说:“那男人其实根本就没事。”“没事?那他为什么这样?”我不解地问到。“那人名叫朱有才,生性懒惰,好赌成性,把家里的产业都败光了,那也不罢手,只要手里有钱就会出去赌。可怜他老婆沈秀梅,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地里活、家务活全是她一个人。这些天那朱有才跟前村的一名孙寡妇好上了。昨天彻夜未归,一定是在那孙寡妇家过夜了。回来怕不好跟老婆解释,所以躺在自家门口,假装中邪。好蒙混过关。”大爷把实情向我娓娓道来。“原来这样,那您是什么时候确定他没事的呢?怎么还给他开了药?”我继续问到。“刚到他家我就确定他没事了,中邪的人身上会有股味道。而且我刚坐上亢他就看了我一眼,中邪的人眼光呆滞,朱有才却没有。所以我就用小米猛搓他的额头,他吃不住疼,自然就示意自己没事了。至于我给他开的药…”大爷顿了一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然后说:“那是泻药,其实就是一些巴豆粉。用热水冲服就会拉肚子,每小包够他拉上两天的。山里人肚里本来就没什么油水这样三天一包,十天之后他肯定会腿软上半个月。省得他出去花。”“哦,原来是这样。”我这才恍然大悟。看来大爷这驱邪治鬼水分很大,又或者是针对专人有专门的方法。
第十二章 阴阳眼
不多时我们回到大爷家,表哥打开电视,招呼我去看。山里根本没有有线电视,电视里只有两个台,是县城办的,所以在家里支跟木杆就能收到。电视很没意思,于是我来到院子里,清凉的山风吹来让人感觉很舒服。望着天空中璀璨的银河,别有一份感动。
在都市里可是根本不可能见到这么美的夜空的。“农村没有城市里有意思吧。”大爷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就喜欢这里的夜空,在家里可是见不到的。”我没有回身,仍然抬着头望着夜空。“我把灯打开,这样安全点。山里的兽就不敢过来了。”大爷说着回身走去。我没有答话,依然仰望星空。身后的灯亮了,“来这里喝点茶水。”大爷拿来三把椅子。我低下头,感觉脖子都有点酸了。从大爷手里接过椅子。大爷摆上了茶壶茶杯,给我倒了一杯放在身前的凳子上。“大爷,你真的会驱鬼么?”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想起这个问题。“你们城市里的娃娃也信这些?”大爷笑着问我。
“嗯”一时语顿,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究竟信不信。要说从我不再惧怕看鬼片开始我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了。可要说不信,我似乎感觉到冥冥中有种力量,一种我说不出的力量。这时发生在我单位的那些不正常的事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一抹惆怅写在了我的脸上。“孩子,怎么了?”见我不说话大爷问到。“我也说不出我究竟信不信。”我低声说道。“孩子,不管你信不信,我早在你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你与众不同。那时候你还小,应该是两岁吧。白白胖胖的,可讨人喜欢了。面向上看你是命厚之人,也就是说你命大、命硬。可是在你眼中我看到一丝灵气,从你母亲口中我得知,在你刚刚出生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是双目失明的。医生断定你是先天的失明,可是后来就无缘无故的好了,连医生也说不出究竟为什么。”大爷拿出烟,给我点了一支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大爷说的这个事情我也从母亲口中听到过,那时候父母还曾经一度想要抛弃我。母亲的同学就是我们当地医院的眼科大夫,那时候就是她给我确诊的,说我的眼底与常人不同是灰色的。后来听说我好了,她还一直很诧异,多次让我去复诊。可是我母亲觉得既然好了就不用再看了。吸了一口烟,大爷继续说道:“其实那就是你天生阴阳眼的证明。”
“那我为什么从来没看见过呢?”我打断了大爷的话。深吸了几口烟大爷继续说道:“其实鬼是个啥东西?它就是一股气,气是无处不在的,就好像热闹的街头就会感觉到人气,墓地里面就会感觉阴森的鬼气。人的感觉要比其他的动物弱,只能微微的感觉到这些气。有句话叫信则有,不信则无。或许是因为人比动物聪明,当你的手被划破了,你干点别的事情就会感觉不到疼。也就是说,当你不信有鬼的时候,你的感觉也会变迟钝,再加上你的命硬,一般的鬼气都会避开你,你也就感觉不到那些气了。”听完这些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挖空记忆,在我还上小学的时候,的确在我的身边发生过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那时候我家不是现在的房子,住在一座靠山的六层楼房的五楼。那个年代还没有大礼拜,也就是说每周要上六天班。那时每周四的下午学生不上课,父母在家吃晚饭下午还要上班。也就是每周四下午都只剩下我一个人,父母不在家,自然也就是我撒欢的时间。可是每次父母刚走,就会隐约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声音不长,就好像是用钥匙打开了门。我当时也有点害怕,跑到客厅,根本没人进来或者出去。家人说过如果有坏人要进来的时候,只要大声假装和家长说话,坏人就会吓跑的。当然我每次也都是这么做的。下午的时间我已经形成了习惯打开电视,趴在床上,一看就是一下午。因为年纪小,看着看着就容易入神,根本不记得家里有没有人。但从眼睛的余光似乎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每次都很老实的坐着。可是每当电视里有好玩的片断时他也会笑得前仰后合。
小孩子在遇到好玩的事情的时候总喜欢跟家长再学遍舌,可是每次当我兴致勃勃地转过头叫出“爸”或者“妈”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沙发上根本没有人。可能是那个时候父母对我的无神论教育已经初见成效了,我只当是我看错了,继续看电视。每当五点多的时候,也就是我父母快要回来的时候,我就又会听到有人开门出去的声音。那时候往往也以听见有人进门的方式处理,大声说话了之。然后不久父母就会回来。就这样一直到小学五年级我们家搬走为止。后来我渐渐地把这件事情淡忘了,直到有一次,母亲在吃饭的时候偶然问了父亲一个问题。“建华,你还记得以前百货的那个老沈么?”妈妈面色诡异边吃边问。
“是不是那个咱们搬走后搬过去的人?”爸爸边吃随口说道。“就是那个人,他死了,听说是被鬼缠死的!”听完妈妈的话,我和爸爸都惊讶得忘记了嘴里还有饭,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妈妈见我们惊讶的表情,也放下了手里的饭碗,对我们诉说着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