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推开门,从门缝中偷偷观察,然后,一如既往地被发现了。
到了年底事情愈发多了,不过男子还是抽空和自家小孩儿谈了下假山的问题,小崽儿不肯就范地躲在座椅后面,才不要被敲脑袋捏鼻子呢,于是再次上演猫捉老鼠的游戏,这里的小耗子总是没有胜算,被搂在怀里,大大的巴掌轻易地包裹住小屁股,小家伙违心地保证着下次不敢。锦黄色衣衫的男子笑笑,拍着小屁股教育道:“马上又要长一岁了,说话可要算数。”
小娃娃歪着头想了想,神秘兮兮地问道:“长了一岁就可以做哥哥了,是吗?”
做阿玛的抱小孩儿坐好,顺手揉揉小脑袋,温和地道:“是啊,乖乖的听话就可以做哥哥。”
小家伙使劲儿点点头,丝毫没发觉这是两件完全没有联系的事情。
晚膳照例去自家额娘那里用,小崽儿咬着勺子,努力思索着,肚子里的小宝宝什么时候吃饭呢,都不会饿吗。没等小孩儿发问,又被自家额娘亲手做的点心转移了注意力,自家阿玛和额娘好奇怪,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却还只顾着聊天,互相看看就会饱吗?
除夕夜如期而至,嬷嬷的话犹在耳畔,乖孩子要为阿玛额娘守岁的,小太子殿下定决心今年一定不能重蹈覆辙,早早会周公。
为了胜利完成任务小孩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唔,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准备。
一开始看着烟火,顺便赖在自家额娘身边,占据了自家阿玛的位置,小朋友得意洋洋,到了平日的就寝时间也毫无倦意。窗外又洋洋洒洒地飘起雪花来,小崽儿躺在床上躲过自家阿玛的呵痒攻势,精力充沛地蹦跶下床,开始表演自创的拳脚功夫,却又过于卖力歪歪斜斜差点儿亲吻地面,成功地引来一阵阵笑声。
但过于活泼的下场就是周公前来邀约,小娃娃见势不对,连忙采用第二招,捏了块最喜欢的小糕点塞到嘴里,老老实实地窝在自家阿玛额娘身边,慢慢咀嚼着,企图用食欲赶走睡欲。
午夜已过,守在外间的侍卫们也轮换着休息去了,里间的小家伙嘴里含着点心,脑袋不时做小鸡啄米状,做额娘的看着心疼,几次提出要哄小娃娃睡觉,小太子殿却不肯妥协,揉揉眼睛,回应道:“额娘,宝宝不混(困)……”然后继续垂下小脑袋,点心都掉出来了。小娃娃抿抿嘴,耳边朦朦胧胧地听到自家阿玛轻声笑着对自家额娘说着什么,唔,已经完全听不懂了,在小脑袋又一次“啄米”时,小家伙倏然醒来,窗外透着灯笼光芒,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很明显离天亮还远,为了熬过倦意,小娃娃咬咬牙,准备使出杀手锏。
小家伙伸伸胳膊,努力振作起来,然后靠到自家阿玛身边,扯扯锦黄色的衣袖,小小声唤道:“阿玛,阿玛……”
男子转过头来,顺手搂住小孩儿,眼眸含笑,问道:“怎么了?要新年礼物?”
小朋友似乎为难了下,还瞟了眼紧闭着的内间儿的门,才犹犹豫豫地道:“唔,阿玛打我几下吧……”
饶是胸怀丘壑,男子也着实愕然了下,疑心自己听错了,或者小孩儿睡迷糊了,挑着眉看看同样困惑的自家皇后,又重新问道:“要阿玛做什么?”
小娃娃愈发纠结了,小脸儿都泛了红,嗫喏道:“唔,阿玛打屁股,痛痛,就不会困了……”
夫妻俩再次对视,不约而同地嘴角抽搐了,又觉得这时候笑出声太不厚道,做额娘的刚要抱起小孩儿,却被做阿玛的用眼神制止了。男子抱小家伙坐到腿上,在耳边轻声道:“真的要阿玛打屁股?不会后悔?”
小家伙忍呵气忍得眼泪都下来了,迷迷糊糊地点着小脑袋,含含糊糊地表示不会后悔,但语气并没有那么坚定不移,因为小不点儿没有完全理解什么是后悔。
做阿玛的很“好心”地应允道:“嗯,那阿玛就成全你。”向后坐了坐,让小家伙趴在腿上,一只胳膊垫在小脑袋下面,行刑的大掌刚要扯下小孩儿的裤子,小娃娃就精神了许多,缩缩身子,小爪子捏紧自家阿玛的胳膊,嘟着小嘴道:“唔,不,不脱裤裤,额娘看着呢……”
自家小崽儿在亲额娘面前也会害羞的行迹,让夫妻俩有些哭笑不得,但小家伙也不是真的犯错,做阿玛的总不好太为难,男子从善如流地停了手,在即将受刑的小部位拍了拍,道:“好,那这次就不脱裤子了,趴好吧。”
许是隔了棉絮,自家阿玛这次的巴掌威力减弱了许多,让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的小家伙很快放松下来,唔,这个力度,简直和额娘或者嬷嬷哄睡觉的时候差不多,也不是疾风骤雨地落下来,慢悠悠的,刚刚好,不过好像有些不对劲,唔,是什么呢?算了,随它去吧……小脑袋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本是趴着的小崽儿慢慢地侧了身子,呼吸均匀地进入梦乡。
翌日小娃娃悠悠转醒的时候,阳光已经暖融融地散布整个房间了,窗外的雪也消散了许多,小崽儿一面穿着新衣,一面困惑地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挨着打也会睡着呢,怎么会连这么厉害的招式都不管用了呢……唔,算了,还是去给阿玛额娘请安吧。
嘉儿公主是个语言表达能力较强的孩子,三四岁的时候就掌握了很多形容词,比如聪明,比如健康,比如善良,比如慈爱,而不是只会单纯地用很好非常好来表示情感,而所有的这些褒义词在小丫头看来用来形容自家阿玛都是最恰当不过的了,但例外也不是没有,如果一定要小人儿说出最亲的人,是哥哥。
那段时期和小公主殿同吃同住同玩同囧的都是自家哥哥,小丫头有了新想法,也一定抓紧时间说给自家哥哥听,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付诸实践。除了太子小爷上课的时间,找到了一个小娃娃就等于找到了另一只。
某日通过了自家阿玛的功课检查,太子殿在寝宫内舒舒服服地泡在浴桶里,长长地吁了口气,圣人们的教诲实在难懂,幸好今天默的文章比较短,只错了两三处,自家阿玛也不过象征性地在身后拍了下而已,没有真打,可是明天的那篇好像比较长呢……男孩子看着掌心的水慢慢从指缝渗下去,搔搔额头,扬起嘴角,自我安慰道,算了,明日愁来明日愁吧。
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殿下正在洗澡,公主殿下略等等吧。”
又听到自家小人儿哦了一声,跶跶跶地跑开了。太子小爷很是诧异,自家小丫头怎么突然这么听话了,这,不可能啊。
然而没过多久,男孩子的疑问就被解答了,内间的门不由分说地被推开,小娃娃用后背关上门,然后凑过来,踮起脚,扬起大大的笑脸:“哥哥,我给你送玩具来了!”话音未落就把怀中的小木船小鸭子一股脑地丢到水中去了。
太子小爷有些窘迫地低头捞出不断下沉的木船,尝试着劝说自家妹妹:“嘉儿,哥哥马上就洗好了,待会儿陪你玩好不好?”
小人儿却抬起小胳膊,小爪子努力巴住桶沿儿,蹦跶了两下:“这个桶那么大呢,哥哥,我也想洗。”眨巴着大眼睛,仿佛是在表达,自己已经提供玩具了,所以必须一起进去玩。
男孩子愕然到一时语塞,等到小丫头自己奋力地和几枚盘扣搏斗,失败后,干脆打算当做套头衫脱,把小脑袋都蒙住了时候,才缓过神来解救。随口问道:“你今晚还没沐浴吗?”
小孩子扬起憋得有些泛红的小脸儿,倒是很诚实地回答道:“元儿姐姐帮我洗过了,可是我还想和哥哥一起洗!”
太子小爷看着自家小丫头期待的小表情,有些无奈地笑了,揉揉小脑袋,成功地弄湿了小家伙的头发,在小娃娃嘟嘴之前哄道:“可是哥哥今天已经洗好了,水也都温了,嘉儿会着凉的,到时候要喝苦苦的药。”
小人儿条件发射般地抿抿嘴,皱着小眉头道:“唔,那,下次水热的时候嘉儿再来!”
太子殿舒了口气,暗自得意,看来自己最近功力见长,连自家妹妹都被说服了。这时好奇宝宝再次发话了:“水都不热了,哥哥怎么还不出来?着凉了要喝苦苦的药的!”
男孩子顿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瞟了眼不远处的衣物道:“嘉儿,我们玩个游戏吧,你把眼睛闭上,等我说好了才能睁开。”
小娃娃马上答应下来,乖巧地闭上了眼睛,还用小爪子敷在上面:“哥哥,我闭好了!”
太子小爷马上爬出浴桶,胡乱擦了擦身子,迅速抱过来衣服裤子,谁知忙中出错却找不到最贴身的那件儿了,男孩子这才知道乱丢东西是多么要不得的毛病,总算是在衫子下面发现了目标,正忙着系腰带,听到自家小丫头略带鼻音的声音:“哥哥,你动作好慢哦,怎么还没开始藏。”
男孩子一面套着衫子,一面随口应道:“马上就好了,嘉儿乖,再等等哦。”看来自己待会儿还得做戏做全套地顺便藏一下。系着扣子的时候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扭回头看小娃娃:“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开始藏?”
小人儿在指缝间眨巴眨巴眼睛,嘻嘻地笑了。
太子小爷眯起眼,咬咬牙道:“小坏蛋,看我怎么收拾你!”没错,公主殿最怕的就是呵痒,惹毛了自家哥哥的小娃娃这会儿边叫边笑边躲,最后缩在小榻的角落,投降道:“唔,错了,不敢了……”
男孩子哼了哼,坐到小娃娃旁边,在粉嫩嫩的小脸儿上捏了下,问道:“别又想蒙混过关,是谁错了啊?谁不敢了啊?”
小人儿在自家哥哥带着皂角香的衫子上蹭蹭,枕着自家哥哥的腿躺下,极其自然地岔开话题:“哥哥,为什么你和我长得不一样?”
唔,最可怕的问题还是来了,男孩子慢半拍地“啊?”了下,同时迅速在脑海中搜索能被自家妹妹接受的答案。
小娃娃翻了个身,托着小下巴进一步提问道:“就是这里啊,你的小排骨好明显哦,我的都不怎么能看出来!”顺手摸摸自家哥哥的肋骨处,还坐起身撩起自己的衣服作对比。
太子殿哭笑不得地松了口气,居然还能一本正经地给出答案:“因为你点心吃太多,肉肉就长出来了。”
小人儿愤愤地嘟起嘴:“我哪有哥哥吃的多!”
男孩子竟然还带着几分得意,笑道:“那以后就再少吃一点儿,就可以和哥哥一样了!”
小孩儿翻了个身,翘起小脚晃晃,撇嘴道:“才不要,小排骨都不可爱!”惹来自家哥哥揉乱头发的惩罚,做妹妹的自然也不甘示弱,反击回去,兄妹二人又如往常一般小兽似的折腾起来。
梦之囧事集(水)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美丽富饶的国家里,有一个英明果敢的皇帝,他的皇后为他抚育了两个儿子。大儿子生性沉稳,睿智儒雅。小儿子生性活泼,聪颖浪漫。兄弟二人都胸怀天下,当然太子的位置只能属于一位皇子,按照本朝的惯例,大皇子被立为太子。然而,这不是一个皇室兄弟斗智斗勇,争权夺位的故事,许是受了说书故事的影响,比起做天子,某位小皇子更喜欢做一名侠士。而这个故事就发生在小皇子七岁那年。
“何谓善人,以助人为己任也。何谓侠士,以助天下人为己任也。”男孩子留下不甚工整的墨宝,放下挽起的袖子,对旁边的侍卫道:“挑个显眼的位置挂上,让我每天一起来就能看到它!”
侍卫有些为难地应下,左右看看,勉强挑出一个狭小的缝隙,贴上了两幅字,动作极其小心,生怕碰坏了自家二爷之前的墨宝。没错,当朝小皇子不知何时迷上了书法,平日里听书览文遇到喜欢的句子,就兴致大好地写下来,还又非要贴出来不可,皇子的寝宫自然不小,但奈何数量太多,也总有负荷不下的时候,如今连窗子都快糊满了。好在小皇子的宗旨是贴上能看即可,否则还真要多砌几堵墙来盛放了。
在自家师父这句新教诲指导下,小皇子积极开展了一系列活动。既然要助人首先就要找出身边的人都有什么困难,接下来的几天里,男孩子(自以为)默默地留心观察。
就这样在同一天内,少年就第三次发现自家弟弟蹲在御花园的假山石后,小兽觅食似的左右观察着,就差一扑而出了。饶是性子沉稳,太子殿下也终于按捺不住了,凑过去轻声道:“小德,身子不舒服吗?”当然,看作脑子不舒服更恰当些。
男孩子惊得站起身,随即又马上蹲下来,比了手势小声道:“嘘!哥,你就当没看见我好了,我正在做重要的事情……”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扭过头来道,“对了,哥,你最近可有遇到什么困难的事儿,说出来,我想办法帮你解决!”
做兄长的眼眸中露出几分纵容宠溺的神色,配合地蹲下身浅笑道:“说起来倒是的确有一件。”
男孩子马上精神振奋了,甚至还坐在地上,拾起旁边的纸笔准备记录。
少年抿抿唇,强压住笑意:“方才皇阿玛问起小德去了哪里,怎么没去上早课,你说我可怎么回话才好。”
男孩子咧咧嘴,露出小白牙,眨巴着眼睛,无辜地道:“哥就说,唔,说我陪皇额娘在佛堂诵经来着……唔,不好不好,回头皇阿玛再让我背一段来听听。还是说我在书房里练字吧,我最近又添了好几副字,哥可以去选几幅拿回去挂着!”
做兄长的搔搔鼻梁,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耸肩笑道:“你交待晚了,我已经说你在园子里背诗了,自个儿准备首七言古诗吧,回头皇阿玛许会问起的。”
男孩子愕然地张大嘴巴,待自家哥哥走远了,才愤愤地在纸上填道:“困难之一五,关于迅速掌握一首古诗以应对师长询问,艰难艰难!紧要紧要!”想了想又继续补充到,“困难之一六,关于在调查时隐蔽自己,不甚紧要!”
搜集好了困难集,小皇子又开始为解决之策而奔走,可谓尽心尽力,亲力亲为,鞠躬尽瘁……还本着先人后己的精神,优先解决侍卫们在守卫的时候会犯困,侍女们会受到飞虫侵扰,想要偷懒却又怕被发现等问题。
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皇子试百茶。男孩子坚信喝茶可以提神,并且试图找出哪种茶叶的效果更好,大有把宫里的存货都尝试一次的劲头,忙活得不亦乐乎。小皇子稍加分析,把自己认为效果不错的茶叶都集合起来,冲泡在一起,组合成了浓郁的颜色和诡异的香气。提神茶大功告成,男孩子来不及自己先品尝,就分给身边的人,然后大家举杯同饮,颇为豪气,翌日纷纷
腹泻。
小皇子并未因此而气馁,又把注意力转到了驱虫的问题上,书上记载这飞虫最怕的就是熏烟。就这样于某个平凡夏夜里,在男孩子的积极部署下,小皇子的寝宫冒出了不寻常的异香浓烟,其余各宫皆以为是走了水,陷入恐慌,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弄明白是二皇子在驱虫。据说,圣上虽然没被烟熏到,但还是脸都黑了,在众人的劝说下,才勉强潋下怒火,令小皇子自去闭门思过。
然而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