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缩了下肩,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男子缓下语气:“自己说,该打多少?”
男孩子试探地:“二十……”
男子挑起眉:“二十?”
男孩子马上改口:“那三十……”
男子哼了一声:“好,就先打三十!你站起来!”
男孩子无奈地起身,红着脸还想求自己的阿玛,却被男子瞪了一眼,男孩子马上闭上了嘴,准备自己动手解系在裤子上的带子。
却被男子用戒尺敲在手背上:“磨蹭什么呢?左手伸出来!”
男孩子松了口气,马上乖乖地伸出了左手。
男子结结实实的一戒尺挥了下去,
男孩子觉得这下比平时的都要重,咬紧了牙,才没叫出声来。
男子却毫不手软,一连十下打了下去,
男孩子的手从手心到手指都微微地肿了起来,
男子却还是朝着肿着的地方落尺子,
男孩子抬起头,眼眶都红了,可怜兮兮地低喃:“阿玛,孩儿知道错了,再不敢了!”
一旁的太傅看着太子殿这个样子哪里还坐得住,颇为心疼地起身求道:“皇上开恩,殿下平日里做学问是很认真的,总是和臣探讨治世之道,殿下已经很努力了……”
男子叹了口气:“先生不忍心,就替朕把剩下的一半打完吧。”随手把戒尺放在桌案上,对男孩子说,“拿去给先生!”
男孩子吸吸鼻子,听话地用右手拿起戒尺,转向太傅:“先生请坐!太一错了,请先生责罚!”
太傅无奈地接过戒尺,每一下都只是稍稍碰到男孩子的左手上就马上抬起来,十五下打完,两人都颇为心虚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男子。
男子哭笑不得地摇头:“先生这几下打得可真是,太便宜这小子了!”随后又转向男孩子,硬下声音,“好好看看先生是怎么对你的,敢在听课的时候睡觉!再有一次试试!”
男孩子垂下头:“儿子再不敢了!”
男子扬起笑起身,对着太傅说:
“今天的事情真是对不住先生了,先生先回去歇息吧,朕接下来还要和这孩子好好算算账!”
太傅也马上起身,施礼道:“那臣先行告退,请皇上不要过于责难殿下,殿下聪慧明礼,只是有些孩子心性罢了。”
男子点头:“朕有分寸!”随后又看向男孩子。
男孩子会意,规矩地跪了下来:“送先生,先生慢走!”
太傅连忙扶起男孩子,随后才离开。
男孩子偷偷看了眼又坐了下来的男子,怯怯地低下头,跪回了地上。
男子却恢复了平日的温和语气:“起来吧。”
男孩子站起身,依旧有些惶然地看着男子,小声地说:“阿玛,儿子知道错了。”
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拉起男孩子的左手,看了看,又朝着犹自肿着的尺痕吹了吹:“书房里有消肿的药吗?拿来给朕!”
男孩子松了口气,答应着,转身去柜子里取来药,递给男子。
男子小心地把药涂在男孩子手上:“知道朕今天为什么打这么重吗?”
男孩子摇头。
男子幽幽地说:“太傅是举国有名的才子,哪个文人没有些自己的傲气,你倒好,不说敬着人家,还在授课的时候睡着了,换做是你,心里能不难受吗?”
男孩子垂下头:“阿玛是在帮太傅出气吗?”
男子浅笑:“净说些小孩子话!今个儿朕若是不表明个态度,明个儿天下的文人就可能寒了心!”
男孩子吐舌:“有那么夸张吗?”
男子摇头:“旁的人家自然没关系,但是,帝王之家一举一动造成的影响都是你难以预料的!”
男孩子微微咬住下唇,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儿子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男子揉揉男孩子的头:“现在告诉阿玛吧,为什么会睡着?”
男孩子有些为难地开口:“儿子不是故意的……”
男子扬起笑:“朕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故意的还了得!”,顿了顿接着说,“习教师父说你最近很是用功,是不是习武太累了?”
男孩子马上摇头:“没,不管练武的事儿!”
男子敲了下男孩子的头:“你怕什么!朕又不会不让你习武了!只不过要提醒你,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度,文治武功同样重要,不能厚此薄彼,知道吗?”
男孩子点头:“儿子知道了!”小心地打量着男子的脸色,犹豫地开口道,“儿子只是觉得那些书上的内容有些,嗯,有些无趣……”
男子挑起眉,却没发火,只是示意男孩子说下去:“怎么个无趣法?”
男孩子舔舔嘴唇:“阿玛,儿子想学的是现实中马上能用到的东西,不想听那些大道理。”
男子伸出手去,男孩子缩起肩,男子却只是捏了下男孩子的脸颊:“想学马上就能用到实际中的学问,也是好事儿,但是朕和太傅能告诉你一件事,两件事,能把你日后遇到的事情都讲给你听吗?天下的事儿会一成不变吗?”
男孩子困惑地看着自己的阿玛:“那,怎么办?”
男子浅笑:“所以才要你读那些书,上面讲的也许不是很现实的怎么解决某件事情,讲的却是为人处世基本的道理,不学这些,你拿什么做根基来解决实际的事情,不先学会做人,怎么治国?”
男孩子垂下头,乖乖地回应:“儿子知道了。”
男子板下脸:“那你说说看,最近这几回睡觉的事儿该打多少?”
男孩子颇为可怜的看自己的阿玛:“三十,行吗?”
男子刚刚微微挑起眉,男孩子就马上改口道:“阿玛别恼,四十,四十!”
还马上又把左手伸了出去,闭上了眼睛。
男子淡淡地叹了口气:“二十下,把裤子脱了,趴到朕腿上来!”
男孩子悄悄松了口气,解着带子,肿着的左手使不上力气,动作很是笨拙。
男子不忍心再为难儿子,伸手帮了个忙,解开了带子。
男孩子褪下了裤子,趴在了自己阿玛腿上,习惯性地用右手紧紧的攥住男子的下摆。
男子单是挥手打了下去,力道并不重,语气也颇为平和:“从明天开始,上课的两个时辰时间里,头一个时辰你给朕仔细听书本的学问,后面的那个时辰允许你和太傅聊聊你想知道的东西!另外,上课的时间延后半个时辰,你跟着朕去早朝!”男子没断一下句就打一巴掌,都没怎么使力气。
男孩子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吗?儿子可以去早朝?”
男子又挥下一掌:“嗯,不是想多了解这个国家的事儿嘛,就去自己听听看!不过我们有言在先,早朝的时候你要是敢给朕睡着,你试试看!”
男孩子瘪嘴:“儿子哪敢啊!”
男子笑:“少装可怜,多少下了?”
男孩子一怔:“儿子,没数”,随即又可怜兮兮地求,“阿玛,您,别重新打好吗?”
男子扯了扯嘴角:“朕记得是十九。”说完又不轻不重打了一下,“起来吧!”
男孩子会意地扬起笑,站起身:“谢阿玛!”
男子帮着男孩子系着带子:“这次饶了你,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啊!”
男孩子乖巧地点头:“儿子知道了!”又用右手扯住男子的袖子,“阿玛,早朝的时候儿子站在哪里?”
男子略想了下:“就站在朕的旁边吧,说话也方便,你觉得呢?”
男孩子马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呀,好呀!”
男子也扬起笑:“还是打得轻了,没事人儿似的!”意料中地看见男孩子露出委屈的表情,“不过倒是不会耽误你等一会儿习武,一会儿不准放松,知道吗?”
男孩子自然地应:“儿子知道的,今天非要比李赫先学会新的招式不可!”
男子看着男孩子跃跃欲试的表情,好笑地摇了摇头。
十二
自此之后,每日早朝,龙椅旁边都多了个小小的挺拔的身影
男孩子一身正装,看上去英气勃勃,
大多数情况下只是默默听着皇上和众臣子们的对话,
只有在被自己阿玛问到的时候,
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虽然有些看法仍有些孩子气,
但是言语之间已经透露出些治世之君的气度。
偶尔在听别的臣子上奏时,在自己的阿玛看奏折时遇到不懂的名词,
也会小小声地问自己的阿玛,
男子倒也没有脾气,只是压低声音耐心地解释,
有时也由着男孩子直接向臣子们请教。
几日下来,许多臣子都称赞太子殿:“小小年纪就谦逊有礼,见解不凡,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转眼又过去了半个月,终于到了皇上的寿辰。
按照以往的惯例,上午是去拜祭祖先,路上接受百姓们的祝福。下午宴请众臣子,到了晚上是家宴,远近亲戚都会参加。
而同样按照惯例,这一天最累的却不是皇上,而是太子殿。
首先是一大早起来,陪着自己的阿玛骑马去太庙,一路上都要保持着规矩的皇子举止,接受着百姓的“检阅”,到了太庙,又要陪着自己阿玛跪着祭祖,待到自己的阿玛起身去上香后,还要替自己阿玛跪在地上听高僧念冗长而深奥的祝福之词,男孩子几乎完全听不懂,却还是跪直了身子,作出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
到了下午,宴请众臣子之时,男孩子还是忙着帮自己阿玛回谢诸位臣子,又硬生生地背了一篇颇长的祝寿的文章,句子甚为拗口,足足让男孩子准备了两天,总算是顺利地背诵了下来,听着臣子们一片赞颂的声音,男孩子偷偷做出苦笑的表情,一场宴席下来却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单是跟着自己阿玛,一桌桌地走下来,和臣子们寒暄而已。
终于到了晚上的家宴,男孩子一身红色的锦服,坐在自己阿玛的旁边,还是不能放开了吃东西。
席上坐的都是皇亲国戚们,包括皇上的叔叔,远房的堂亲们,
唯一缺席的就是出门办事德亲王,不过事先派人来报告晚一些就会到。
众亲属们纷纷送上礼物,皇上笑着命人收下,并一一道谢。
轮到公主殿时,女孩子穿着淡红色的小袄,小锦靴,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说:“愿阿玛万福安康!”说完拿出那只小熊,扬起笑,“这是嘉儿送给阿玛的!”
嗯,怎么说呢,做工上并不熟练,小熊的耳朵也不太圆,所以总被太子殿称为小猫,但是就初学者来说,可以看得出是很用心的,可惜在前面作为铺垫的都是些颇为精制的东西,于是坐在一旁的众人们都觉得有些惊异,更有甚者居然窃窃地笑了一声,顿时起了片小小的议论声,女孩子脸儿一红,微微咬住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太子殿自然是看不过去的,直接站起了身,用一反平日的颇为凌厉的眼神扫示了一圈,周围到底还是静了下来。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倒是丝毫也没恼,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也起身,直接走了下来,把跪在地上的小人儿抱在了怀里,亲了亲额头,朗声道:“宝贝一个月来就在忙这个?阿玛喜欢得紧!谢谢宝贝!”
一路走回座位,坐了下来,又把小人儿抱到自己腿上,那只小熊也放在怀里,然后才转过头:“儿子,坐下吧!”
男孩子默默坐了下来,女孩子却伸手扯自己哥哥的袖子:“哥,哪种点心比较好吃?”
男孩子这才又扬起笑,拣了一样点心喂到自家妹妹嘴里,轻声问:“好吃吗?”
女孩子舔舔嘴唇:“好吃,就是有点甜!”
男子正与一位堂亲聊着天,却还顺手把茶杯送到小人儿手里。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德亲王到的通报声,众人于是都一致看向门口,
俊朗的男子穿着亲王服,却还是给人一种江湖人士的感觉,一进来也不急着和皇上打招呼,一路走过来,和旁边座位上的人随口招呼着:
“呦,三堂嫂还是这么年轻!”
“哎,十六叔您也来了,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
一直走到正中的席位前,男子才屈膝跪了下来,一本正经地说:“臣有国事禀报圣上!”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了,皇上也严肃了下来,清了清喉咙:“准奏!”
德亲王抬起头说:“圣上派臣去赈灾,臣不负圣望,现在逃荒的灾民已经陆续返乡,当地的耕种也得到了恢复,而且,这两个月时间里有些田地已经产出了粮食!”说到这里男子似乎顽皮地笑了下,却只是一闪即逝,又一本正经的继续说,“今日是圣上的寿辰,臣正好用来借花献佛。”说完起身向门外招呼,“献进来吧!”
两个随从小心地抬进一个半人高的四方玻璃框,里面是一个大大的寿字,仔细一看是用数千粒没有去壳的稻米拼成的,灯晃在上面倒也泛出了些金色。
德亲王又重新跪了回去:“这份寿礼,大哥可还满意?”
皇上扬起笑:“德亲王平身,事情办得不错,朕日后自有赏赐!”随后又微微低下声音,“小弟这份礼,哥哥收得舒服得紧!”
太子殿起身走到玻璃框旁边,仔细地看了看,又站到了德亲王的座位旁边,顽皮地笑着,低声说:“二叔,您这份礼可以做碗饭了!”
男子挑眉也压低声音:“小子,想说我浪费粮食,你可看好了,那些都是稻米壳,里面的米,早就拿去吃了……”
“呃,这个……”男孩子咽了下口水,“真是番大工程”随后又乖乖地坐回自己阿玛旁边。
而德亲王则略带报复地问道:“不知道太子殿今天备了什么贺礼,臣可别是错过了!”
顿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男孩子身上来,
而太子殿却也带着无辜的笑容,大大方方地回视过去。
皇上不想为难儿子,笑着说:“小德,今天太一给朕背了一篇祝寿文!”
德亲王颇为不厚道地笑:“呦!那真是有心了,我们家太子背东西那真是不易!”
男孩子瘪嘴,愤愤地看过去,随即却又恢复了笑容,转向自己阿玛:“儿子自然备了寿礼。”
说完起身跪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祝阿玛万寿无疆,愿我朝繁荣昌盛!”
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并不算厚的本子,众人都不知道太子殿在搞什么名堂,全都看着皇上接过本子,等着解惑。
皇上翻开本子,仔细看了看,随后又翻了下一页,就这样一连翻了五六页,却一直没说话,众人则更加好奇。
终于皇上抬起头来,浅浅地叹了口气:“这份礼真是有心了!整整写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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