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表情有些僵,抿住唇扭过头不说话。
女子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微微向男孩子屈了下身子: “殿下,民女不懂得那些规矩,就还当您是当初的那个孩子,有几句话想说,您和赫儿一样都是孩子,不要让那些规矩什么的影响了你们,将来要是有一天您不想再见到我们了,您派人来知会我们一声,我们离开就是……”
男孩子微微低下头说:“阿玛说‘天下的百姓都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所以天下的百姓应该都和我们是一家人才对,我是真的要交李赫这个朋友,也是真的很想让你们能生活得好,嘉儿也喜欢和您学针线活,我们都不想因为这层身份就被高高在上的放在天上!”
男孩子和少年并肩坐在小水池旁边,
男孩子随手向池中投着石子:“考虑得如何?”
少年依旧有些不放心地问:“我真的还可以和娘生活在一起吗?”
男孩子笑:“自然!阿玛说这事儿我来作主!”
少年也露出了笑容:“好,即是这样,我陪着你!”
男孩子伸出右手,少年会意地也伸出右手握住了男孩子的手。
夕阳斜照,两个孩子笑得开心,映在池水里,波纹漾漾。
随后男孩子却歪着头看了看斜阳,突然站了起来:“啊,这么晚了,来不及了,我得回去了!”
少年有些困惑地:“你还有门禁?”
男孩子咧嘴:“我是偷偷溜出来的,阿玛根本不知道,平日这个时间正好是习武结束的时候……”
少年失笑:“真不觉得你像太子!”
男孩子有些不满地说:“什么像不像的,小爷就是!记得明天未时来宫里找我!我真的要回去了,走了啊,替我和你娘亲说一声!”
一说完就跑开了,少年无奈地摇摇头,突然却又皱起眉,自言自语道:“我去宫里哪个地方找他啊?我进得去嘛!”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交上这么个太子兄弟也实在是没办法。
男孩子回宫之后直奔自己的寝宫,打算先换件衣服,再去和自己妹妹一起吃饭,结果回到寝宫时发现一身黄衫的男子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翻着案子上的书,
看到男孩子怔在门口,男子扬起笑:“回来啦。”
男孩子有些心虚地笑:“阿玛,您怎么来了?”
男子挑眉:“什么话!阿玛来儿子的地方还要找个理由吗?”
男孩子摇头:“没,儿子就是随便问问。”
男子轻叹口气,作出一副颇为无聊的表情,:“朕就是来看看你和嘉儿,结果小丫头去找宫里做衣服的嬷嬷了,你又习武还没回来,朕只好在这儿等等……”随即又带着笑问,“今个儿学了些什么招式啊,使出来让阿玛瞧瞧!”
男孩子小心地打量着男子的神情,结果发现自己什么都观察不出来,下意识地咬着下唇,没有回话。
男子倒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男孩子。
终于男孩子微微垂下头,小小声地说:“儿子今天没去习武,儿子去宫外了。”
男子闻言却好似松了口气,嘴角还有些上扬,丝毫没有恼了的神色,可惜男孩子垂着头什么都没看到:“去宫外做什么了?”
男孩子有些犹豫地说:“嗯,也没干什么,就是去找上次和您提到的那个男孩子,和他说一起习武的事儿……”
男子微微挑起眉:“衣服怎么了?别和朕说是刮破的。”
男孩子有些不安地捏了捏衣角,抬起头看自己阿玛。
对方倒是丝毫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问:“怎么?不想说?”
男孩子知道瞒不过去,只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男子喝着茶静静地听着,听完之后,淡淡地说:“原来没在宫里习武,倒是出去实践了!”随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由于屋子里过于安静,茶杯磕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倒是让男孩子微微一抖。
男子见状轻轻地叹了口气,向男孩子招手:“儿子,过来!”
男孩子走到距离男子两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不肯再往前走。
男子挑眉:“怎么了?离朕这么远干什么?”
男孩子眼珠一转:“嗯,儿子衣服脏了,怕蹭到阿玛身上。”
男子轻哼一声:“以前也没少弄脏朕的衣服,这会儿倒知道干净了!”说完就伸手去拉男孩子,却碰到男孩子胳膊上的伤,男孩子没有准备,咧嘴“嘶”了一声。
男子放开手,握住男孩子的手,挽着袖子:“有伤?”
男孩子皮皮地一笑:“没什么事儿。”
白皙的皮肤上印着块淤青,男子仔细地看了看,小心地用手指按了按:“疼吗?”
男孩子满不在乎地:“早就不疼了!”
看着儿子脸上一副“您在小题大做”的表情,男子却扯起嘴角,左手拉牢儿子的手腕,右手用力按揉起那块淤青。
男孩子直接叫了出来,跳着脚,却缩不回胳膊:“阿玛,疼……”
男子温温地说:“把淤血揉开了好得快,你不是说早就不疼了嘛,朕才下手去揉的!”还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男孩子委屈地瘪嘴,不再说话。
男子好笑地松开了手:“好了,至于这么委屈嘛!”,随即却话题一转“我说太子小爷,咱们该商量商量今天的事儿怎么处理了吧?”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用折扇敲敲书桌边缘。
见躲不过去,男孩子只好慢吞吞地解着裤子,可怜兮兮地看着男子:“阿玛,明天有朋友来和儿子一起习武的……”
见男子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放水的意思,男孩子有些无奈地趴到了书桌上,边缘硌在小腹上,凉凉的,颇为不舒服,男孩子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看着男孩子臀上还留着前天打的浅浅的板子印,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拉起男孩子,按趴在自己腿上:“朕又没带尺子来,你趴那么远干什么?”
男孩子小小地松了口气,扯住自己阿玛的衣服下摆。
男子却没急着打,单是把手放在男孩子的臀上:“自己说,该不该打?”
男孩子有些不安地蹬了下腿,小声说:“阿玛,儿子知道错了。”
男子不紧不慢地回:“嗯,错在哪里了,说说看。”
男孩子不敢耽误:“儿子不应该不去习武。”
男子悠悠地回:“不是你师父同意的嘛,这个事儿朕不管!”
男孩子舔了下唇:“嗯,儿子不应该打架。”
男子却是玩笑般的语气:“少来了,你哪次出去不给朕打一架再回来,朕罚得过来吗?”
男孩子皱起眉,犹豫地说:“阿玛提醒儿子一下吧,儿子想不出来了。”
男子带着笑给了男孩子不轻不重的一下:“这回想出来了吗?”
男孩子嘟起嘴:“阿玛欺负人!”
男子揉揉男孩子的头发,淡淡地说:“太傅没教你背过杜甫的诗‘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吗?”
男孩子随口接:“背过的啊,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嘛!”
男子叹气:“原来你还知道啊,那朕问你那些男子是听命于谁的,若是你直接去找那两个女子,这场架还有没有必要打?”
男孩子咬咬下唇:“儿子当时没多想,就想着去帮他们。”
男子又给了男孩子一巴掌:“所以才要打你,儿子,你是觉得多了你一个人就能打赢他们了吗?面对实力超过自己的对手,必须抓住关键的部分才有机会取胜。”硬下声音,又打了一下,“记住了吗?”
男孩子乖乖地应:“儿子记住了!”
男子缓下语气:“嗯,还有什么错,知道吗?”
男孩子刚刚放松下来的精神又紧张起来:“啊?怎么还有?”,随即却又反应过来当前的形势,马上接到,“啊,阿玛别打,儿子错了,儿子在想。”
男子哭笑不得地敲了下男孩子的后脑勺:“朕猜你也是想不出来了,你以为受了伤就你自己一个人疼吗?一会儿吃完晚饭,不准做别的,给朕在这里抄《孝经》。”
男孩子倒是长了记性不再讨价还价,直接答应了下来。
男子松开手:“起来吧,今天算便宜你了!”
男孩子垂着头自顾自地系着裤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阿玛,那,儿子要抄多少遍啊?”
男子喝着茶,随口答:“自然是抄到你明白其中的意思,下次不敢再犯了为止!”
男孩子试探地问:“要是儿子一遍就明白了呢?”
男子挑眉:“要不朕再多罚点儿别的?”
男孩子吐舌:“阿玛,不要!儿子会认真抄的!阿玛,儿子饿了,陪儿子去吃饭吧!嘉儿那小丫头倒是迷上针线活儿了,吃饭了也不知道回来!”
男子好笑地看着儿子拼命扯开话题,由着他拉着自己去外室的餐桌。
桌上的餐盘盖着精制的盖子保持着温度,
太子殿托着腮用手指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坐在一旁的男子依旧老神在在地喝着茶,
而公主殿却迟迟未归
终于男孩子抬起头小心地打量着男子的神色,笑着开口说:“啊,我想起来了嘉儿和我说过会晚一些回来,阿玛,我们先吃吧,别等了!”
男子挑眉:“饿了?”
还未待男孩子回答,
门外就传来脆生生的声音:“哥,我回来了!”
一身水蓝衣衫的女孩子推开门跳进来,随即看到住在主位的男子,不由得怔住:“阿玛?”
男子放下茶杯:“小丫头玩得这么开心啊,吃饭了也不回来!”
男孩子却嚷道:“总算回来了,快坐下,吃饭!”
女孩子微微咬着下唇,神色有些可怜地瞄着男子。
男子无奈地笑笑,向女孩子招招手,公主殿马上露出笑脸,坐到自己阿玛旁边。
男孩子这会儿倒是没看出饿了,吃得不紧不慢,不时还帮自己妹妹夹着菜:“嘉儿,不要挑食哦!”
女孩子瘪嘴:“哥哥,你自己不是也不吃萝卜!”
男子摒不住笑:“你们俩都给我乖乖地吃下去!”
男孩子打量着盘中的东西,微微皱起眉,犹豫了一会儿,扯出笑:“对了,嘉儿,你那只小猫怎么样了?”
女孩子隔着桌子踢了下自己哥哥的腿:“都说了是小熊!”随后顺手把自己盘子中的菜拨到哥哥那里。
男孩子为难地看着自己的盘子,男子露出纵容的笑:“什么小熊?”
女孩子却顽皮地笑笑:“秘密!”
男子挑眉看向男孩子,男孩子耸肩,男子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小丫头!”
一顿饭过后,男子回去处理政务了。
太子殿看着又开始摆弄那只小熊的妹妹:“到底是要送谁的啊,还弄得这么神秘。”
女孩子露出讨喜的笑容:“哥,再过一个月就是阿玛的寿辰了,当然是送给阿玛的!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男孩子笑:“人小鬼大!”
女孩子嘟嘴:“哥,你准备送什么啊?”
男孩子也故作神秘地笑笑:“我自然早就想好了,可是,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女孩子不满地摇着自家哥哥的胳膊:“告诉我呀!”
男孩子却只是笑:“嗯,今天好累啊,我先去睡了,嘉儿,你也早点儿休息哈!”
说完不等自己妹妹再来磨自己,直接进了内室。
作者有话要说:某作者:“哎?你二叔不是出门了吗?”
某太子殿耸肩:“吓吓她们罢了,难道还真的去找二叔来不成……”
十一
宁静的皇宫一天天日子如旧,
而多了李赫陪伴的太子殿日子过得更加得心应手,
换句话说这孩子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习武上了,毕竟有人和自己比着学,
竞争这种东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给人充分的压力。
当然渔翁得利的是习教师父,
而吃亏的人也有,比如太傅……
太子的书房中
太傅一脸陶醉地细细讲解着新的诗篇,
而太子殿却很没有美感地手托着下巴,
右肘支在书桌上,盯着书本的眼睛有些发直,又悄悄地打了个哈欠。
觉得眼皮有些沉,太子殿揉揉眼睛,试着睁大眼睛,却发现焦距很模糊,渐渐地耳边的声音也不那么真切了,只是觉得太傅悦耳的男中音,呃,有些催眠的效果。
男孩子挣扎了几番,终于彻底闭上了眼睛手臂也向旁边偏了几分,腰间挂着的玉佩碰在桌腿上男孩子也毫无知觉。
而终于察觉到了的太傅无奈地停了下来,有些悲哀地想,难道自己讲的内容真的无聊到这个地步,最近几天,给太子殿授课,总是在一开始的时候被男孩子缠着问各种杂乱的他想了解的问题,比如某个地区的奇异见闻,怎么应对私盐盐贩们,一个贪财但是审案还算公正的官算不算好官等等,好在太傅的知识面很宽,多多少少都能给出自己的看法,男孩子也听得认真。
可是一到开始正式上课,就经常会出现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太子殿很无辜地尽量保持着听课的姿势睡着了,
太傅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很是为难。
正在太傅兀自思索时,
却看到一身黄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太傅略略一慌,刚要说话,
却被男子伸手示意止住了,男子走到男孩子旁边
男孩子却除了呼吸得很均匀之外没有其余的反应了。
看着男子挑眉扬起了折扇,
太傅在心里默默地对太子殿同情了下,
谁知男子却只是用扇穗儿在男孩子的鼻子下扫了过去,
太子殿皱皱鼻子,打了个喷嚏,微微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喃喃地叫了声:“阿玛?”
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睁大了眼睛,起身,跪在了地上。
男子轻哼一声:“睡得可好?”
男孩子咬住下唇,垂下头。
一旁的太傅也跪了下来:“是臣没有尽到责任!”
男子却扬起笑,过去扶起了太傅:“先生不必自责,朕的儿子朕了解,难为先生了!”随后又转向男孩子:“至于你就给朕跪着吧!”
男子坐到了男孩子刚刚坐的位置上,看着跪在旁边的男孩子:“说吧,这是第几次睡着了?”
男孩子求助地看向旁边的太傅,
太傅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男子清了清喉咙:“看着朕说话!”
男孩子微微缩了下肩,有些无奈地开口:“儿子,儿子,记不清是第几次了……”声音很小,颇为没有底气。
太傅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心想我们的太子殿也太诚实了……
而男子却皱起了眉:“朕就知道没有那么巧,才一次就被朕逮到,朕现在也不问你为什么睡觉,先和你算算不敬太傅的罪过!去拿戒尺来!”随后又看向太傅:“先生坐,不必拘礼,待会儿朕让这小子给您赔罪!”
太傅露出颇为无措的表情,无奈地坐了下来。
而太子殿乖乖地取来平日里形同虚设的戒尺,递给自己阿玛,又跪回地上,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太傅,脸上一红,小声求道:“阿玛,儿子知道错了,能不能别现在打儿子!”
男子挑眉,用戒尺敲了下桌子:“你说呢?”
男孩子缩了下肩,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男子缓下语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