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异闻-冥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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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异闻-冥芝-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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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村子太怪了。”阿水盯着火堆喃喃自语。
  我猛地站起身,说:“不行,还是要回去看看,找不到卢子岳我不甘心。”阿水仰头看着我,一脸的错愕和惊恐。
  “可是房子里我们都找遍了。”肖肖细声细语地说。
  “那就再找一遍,就算把房子翻过来,也要找!”我说完,抬脚就往老宅方向走去,肖肖和阿水急忙追了过来。
  走到老宅门前,我暂时停下了步子,前厅里的篝火已经熄灭,屋子里很黑,地面上隐隐能看见一点暗红色的炭火,我深深吸了口气,握紧狗腿刀,正要抬腿跨过门槛。
  “阿茂,那边有脚印。”阿水忽然叫起来,我闻言一扭头,阿水正用电筒照着老宅左边的雪地,雪地上果然一串深深的脚印。
  “刚才还没有,是不是?”我问阿水和肖肖,我的脑子已经乱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肖肖点点头,没说话。
  “是啊,刚才确实没有。”阿水说。
  “走,沿着脚印走。”我说。
  老宅左边是一间柴房,柴房对面有一块大的空地,空地周围仅存的稀疏的栅栏告诉我们这里以前应该是一片菜园。柴房和菜园之间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这些脚印,沿着小路一直向前而去。
  “脚印肯定是卢子岳留下的。”我说。
  “他怎么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却往那边走?”
  “不知道,找到他再说。”
  “也许是那个姓石的医生。”阿水说,我这才意识到村子里可能还有一个老石在,要不是阿水这一说,我几乎都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卢子岳的突然失踪,都把我急懵了。
  跟踪脚印的一路,我不时用电筒照向远处,并不时喊一嗓子,可前方既看不到人影,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从脚印前后的间距来看,行人的个头应该不矮,那么,这个人,不是卢子岳的话,就应该是老石了。
  一开始还是走,到后来,我干脆小跑起来,阿水体力很好,跟着没问题,可肖肖就不行了,跑出几步,就摔到在雪地上,我赶紧返身把她扶起来,拉着她,快步走了起来。
  脚印一直通向山上,路越来越难走,我的脑门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内衣里也是汗津津的。
  上山的雪地,根本没有路可言,即便是踩着那些脚印前行,也是一脚深一脚浅,非常吃力,体力消耗过大,喘不过起来,鼻子不够用,再加上嘴巴,每一次呼吸,都能在眼前看到一团白蒙蒙的雾气。
  前方是一片针叶林,地面上随处可见被雪压断的树枝,针叶林并不十分茂密,但不知何故,才踏进去,就感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电筒的光,在树林里,似乎也暗淡了许多。
  “好冷。”阿水打了个冷战,东张西望地说。
  “留神脚下。”我说,话音刚落,只听脑袋顶上啪啦一声,一根积满雪的树枝不堪重负,折断从树上掉了下来,恰好跌在阿水旁边,阿水被吓了一大跳,兔子受惊似的朝旁边蹦去,不料脚下没站稳,哗啦一下摔倒地上。
  我伸手去拉他,问:“怎么样阿水,没事吧?”
  阿水哎哟哎哟叫了两声,用手摸着后背说,“后面有块石头,碰着我的腰了。”
  “能起来不?”
  “没事没事。”阿水说着,抓住我的手,借力站了起来,阿水拍拍身上的雪,转身用电筒照向他刚才摔跤的地方,“什么石头啊,感觉怪怪的。”他说。
  电筒光下,我们发现,雪堆里藏着一块小小的石碑,石碑之前被雪覆盖了,看不见,阿水一跤摔在上面,把雪蹭开,石碑这才露了出来。阿水举着手电,慢慢弯下腰去看,才看了一眼,他猛地一个激灵直起身来,“坟墓!”阿水变声叫道。
  我转过电筒定睛一看,可不是坟墓吗,墓碑黑乎乎的,很小,就到膝盖这么高,一看就是知道是几十年前的老坟,再仔细看,能看见墓碑后微微隆起的坟包。
  “叶茂,这里好像好多坟墓啊。”肖肖看了一圈四周后,颤抖着嗓子对我说。我仔细一看,确实,树林的雪地上有许多鼓起的小圆包,一开始进来没注意,这些坟墓大都被雪掩盖了,有一些墓碑做得较大的,还是可以看到灰白色的石碑。
  “这是坟地啊。”我说,顿时感到脖子后头凉丝丝的,肖肖紧紧地挽住了我,阿水则像缺水似的一个劲舔着嘴唇。
  越往树林里走,坟墓越多,有几座坟墓近在咫尺,一不留神脚下就会碰到,我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目不斜视,低头只看雪地上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树林中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已经被雪吸得干干净净,没有风,没有鸟鸣,没有任何古怪骇人的声响,不时有雪絮从树枝上飘落,悄无声息地跌在身上,雪地上。这样的寂静,反倒让人更加提心吊胆。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奇妙而夸张的回音仿佛在喋喋不休地警告我们正在踏入危险之境。
  坟地早过了,针叶林已经被我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脚印却仍在前方蔓延着,脚下的路由一开始的上坡改为下坡,我们在下山,很快,地势就变得平坦起来,这像是一个山间盆地。树木稀少,放眼所见,唯有白皑皑的一片雪。
  “天好像亮了。”肖肖抬头看了看天,说。确实,走出坟地后,天色就亮了许多,好像已经到了黎明,可一看时间,分明才凌晨三点。天上并没有月亮,天空仿佛浸透油的薄纸,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半透明色。我关掉手电,一点也不妨碍视力。
  脚印是在一处和地表平行的深洞前消失的,洞宽约两米,深不见底,黑乎乎的,我打开手电,往洞里照去,光呈一道直线消失在黑暗中,深坑就像一张的大嘴,把光束吞没,根本看不到底。我从雪地下找来一块砖头大小的石块,扔了下去,等了许久,也就不见洞底传来回响,砖头就像掉进了地球另一端,或者穿透地球,跌入到无边际的宇宙。无论是谁,从这里跳下去,肯定会被摔得尸骨无存。
  “难道他从这里跳下去了?”阿水伸长脖子,往洞里看着。
  “脚印到这里就没有了。”肖肖说。
  “嗯。”我应了声。
  “那……”她没继续说,但言下之意很明白,除了跳进或者跌进这个深洞里。
  “也许……下面雪积得深,也许没大事。”我说,“刚才石头扔下去,也没听见回响,应该雪比较厚。”我尽可能让自己往好的一面去猜想。
  阿水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阿茂,就算那个下面雪厚,他没摔死只摔厥过去了,不过你刚才那么大一块石头丢下去……”
  “啊?!”我当场呆住,张大嘴,看着阿水,不知说什么好,阿水同样一脸呆呆的,和我大眼瞪小眼。
  “也许人根本没晕,已经走开了呢。”肖肖安慰我说。
  “嗯嗯。”我应着,心里却不这么认为。懊恼间,忽然想到背包里有登山绳,于是赶紧从后背卸下背包,扔在地下,从包里拿出登山绳,在一端系上手电筒,把手电打开,扔进洞中,一点点往下放。深洞的边壁被电筒照亮,表面看上去极为光滑,如同被精心打磨过一番似的,恐怕即便是壁虎,也很难在看似光滑如镜面的洞壁上落足。
  绳子一共有六十米长,在放到约莫三分之一的时候,绳索另一端像是有谁抓住猛力往下一拉,我当时正半跪在洞口边缘一点点向下放绳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身体无可遏制的向前一倒,接着脚下一空,隐约听见肖肖和阿水的惊呼,随后,所有的声音都被耳旁呼啸的风声取代,眼前一片漆黑,我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深洞底部坠去……一瞬间我脑子里只闪过三个字:完蛋了。

三十四、我没死

  我大概没有完蛋,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很破很旧,天花板斑驳不堪,墙皮隆起翻卷,露出里面灰白色的泥灰。病床的右上方,有一瓶药水正在咕噜噜地冒着细细的气泡,我发现自己的右手背上正扎着吊针。我试着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左边是墙壁,右边还有两张病床,靠近窗户的那张床位是空的,我旁边,也就是中间那张病床上,也躺着一位病人,他侧躺着,背对着我,被子也盖得很上,我无法看见他的面孔,甚至连后脑勺也仅仅露了那么一点。
  正想坐起身,门忽然开了,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护士,手里拿着一瓶药水。
  “你醒了?”护士见我睁着眼睛,说。
  “这是?”我很糊涂,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着,我挣扎着要坐起来。
  “小心小心。”护士见我想起身,急忙说:“别把针弄掉了,回头还要给你重新扎。”
  “感觉怎么样?”她问我。
  “还好。”我说,确实还好,就是浑身酸痛,骨头像被拆开又重新组装了一遍似的。
  “我说你们几个小年轻,没事跑去里坳玩什么,出事了吧?”她一边说,一边背过身,给我旁边床位的病人更换药瓶。
  “我的同伴呢?”我问护士。
  “你旁边不就一个么?”护士用眼睛示意到中间床位上的病号说。
  “还有两个呢?”
  “两个?”护士皱眉看了我一眼,说:“还有一个吧,一个小丫头,在另一间病房。”
  我急忙用手撑在床头柜上,探过身去看中间床位上躺着的人——原来是阿水,“阿水,阿水。”我叫道。
  “别叫。”护士呵斥我道,我只好闭嘴。
  “他们没事吧?”我问。
  “没事,不用担心。”护士说着,看了我一眼,小声叫起来:“叫你注意注意,都回血了,手,手,放下来!”
  “这是到底怎么回事?”我回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我在深洞边,用登山绳串住手电打算查看洞底的情况,不料在放下绳索的过程中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拽进洞里,然后我就在下坠,一直下坠,再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怎么回事?”护士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说:“看上去没被压傻啊,你们几个人,在里坳搞露营是吧,晚上下了大雪,帐篷被压塌了,亏你们命大,碰上正好有人进山里打猎,撞见了,把你们给救了出来。”说完,她摇了摇头,感慨起来:“也是你们命不该绝,那地方居然也能碰上人。”
  “护士大姐,你说我们是被压在帐篷底下?”我糊涂不已,不是掉进洞去了么,怎么莫名其妙变成压在帐篷底下了?
  “是啊,要不你以为呢?”她反问我。
  我皱了皱眉,说:“我记得我是掉进一个洞里去了。”
  “嗯?”护士惊诧地看着我,“不会真傻了吧你,等等,我叫医生来看看。”
  后来,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睡在帐篷里的那天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雪,由于经验不足,我们的帐篷没搭好,帐篷半夜被雪压塌,我们几个人,都被压在了帐篷下,所幸这天晚上有两个人,跑进山来打猎,恰好经过我们露营的地方,发现了我们,急忙电话报警,镇上出动了好些人,还弄了两艘船来,才通过水库抄近路把我们弄了出去,送到医院。
  可在肖肖和阿水醒来后,我从他们俩口中所得到的情况却是这样的:在我不慎掉入深洞后,肖肖和阿水急得不知所措,两人趴在洞口撅着屁股正在往洞里看。
  “哪晓得在这时,好像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下,我咕噜一下,就掉进洞里去了。”肖肖说。
  “是啊,小侄媳妇掉洞里时,我一把抓了她的衣服,结果没把她抓上来,我自己也一起跟着掉下去了。”阿水说,一脸郁闷。
  “有人在背后推你?”
  “是啊,用了好大劲呢,就是头牛,大概也被他推下去了。”肖肖说。
  “你们没看见是谁?”我又问。
  两人一起摇头,然后肖肖说:“当时我们只顾着担心你,谁会注意背后呢?”
  “是啊。”阿水点点头说,“掉下去,也是头朝下屁股朝上,根本没法看到上面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喃喃道,脑子里如同被倒了一大桶浆糊。
  “难道说,是我们三个人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梦?”肖肖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倒是觉得我们好像是走阴关了。”阿水的表情半是神秘半是恐惧。
  “走阴关?走什么阴关?”
  “就是那个快死了但是又没有死成,醒来后又记得当时的情形,这个就是走阴关。”阿水说。
  “哦,你讲的是濒死体验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哪有三个人一模一样的?”
  “这不就正好说明了有阴间的存在么。”阿水说,“阿茂你看啊,在我们第二天起来以后——其实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被埋在帐篷下面了,实际上我们是在走阴关,只不过我们自己不知道,还以为是正常的,然后就发生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怪事。”
  “可卢子岳去哪了?既然那个……”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说法,只好暂且相信阿水所谓的“走阴关”之说,“走阴关里有他,那为什么救我们的人在帐篷里只发现了我们三个人?”
  “是啊,卢子岳到底哪里去了?”肖肖喃喃道,阿水则一脸茫然地看看我,又看了看肖肖。
  “并且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包啊睡袋啊什么的,都在帐篷里。”我看着一旁堆在墙角处的装备说。
  沉默了一会后,肖肖对我说:“我们去找警察吧。”
  “一共两个帐篷,昨天晚上,哦不,准确说应该是今天凌晨,我们在帐篷下面,只发现了你们三个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警察和我们说。
  “可我们一共四个人,还有一个人,叫卢子岳,男的,和我差不多大,大概一米八多一点的个头。”我说。
  “没有。”警察摇摇头说,接着又说:“按你说的,那个人应该不在帐篷里,他在帐篷塌掉前,就已经出去了,那人和你们熟吗?”警察问,这话问的真奇怪,不熟能一起出来睡帐篷么?
  “当然熟了。”我说。
  “那……”警察摸了摸下巴,没把话说出来,不过他的意思我明白,既然是朋友的话,怎么会自己跑掉而弃压在帐篷里的朋友不顾?可他不知道我们在昏迷时的诡异经历,我也不打算说,不然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
  “你们有没有试着联系过他?”警察问我,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来世界上还有手机这东西,赶紧掏出手机拨打卢子岳的电话,结果,提示不在服务区……
  “确实打不通。”年轻警察放下电话,他用固话试着打了卢子岳的手机后对我说,“不过,从你们发现他失踪到现在,还不到24个小时,是吧?”
  “嗯。”
  “那就再等等。”
  “万一他有危险怎么办?毕竟天气那么坏,那个地方又是在深山里,一个人影都见不到,他身上又什么东西都没有。”我说,“还有就是,直到现在,电话短信什么的,我们都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他的信息,如果他安然无恙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警察略一沉吟,说:“你们等等。”随后他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后他告诉我们,他们可以去找人,不过最快要等到明天,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了,并且天气很不好,去山里搜寻,非常困难,再说卢子岳的失踪连24个小时都没有到,他劝我们再耐心等一个晚上。
  这天晚上,天又下起了雪,不算很大,但足以铺平地表,掩盖雪地上原本的痕迹。因此第二天,我们去里坳寻找卢子岳的时候,完全没有踪迹可循,雪地上的脚印,已经完全被新雪覆盖。我们一行七人,我,肖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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