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点点头,菌伞上的纹圈,确实和阿水摘到的那株菌相似。这么说,这应该是一株棺材菌了,只不过还小,大概没长出来多长时间。
“阿水,你看看那个棺盖下面,有没有棺材菌。”
那口棺材的棺盖放在阿水那头地上,阿水弯下腰去找了好一会,最后直起腰对我摇摇头说:“这个上面没有。”
“这个是才灌进血的,这个是已经灌了很久的……”我指着两口棺材喃喃自语,脑子在飞速转动,山魈这种血腥凶残又恐怖诡异的做法,到底目的何在呢?我忽然想到……养菌!
山魈这么做,是为了养棺材菌!它们不知从哪里的墓地挖来棺材,再抓只灰猴,一起带来这个山洞,接着把灰猴杀死鲜血淋进棺材里,假以时日,棺材菌就会长出来。而没长出菌的棺材,或者长出后被摘掉菌的棺材,则被它们丢弃在了洞外。
“养棺材菌?!”阿水在听了我的想法后,惊呼起来,“它们要棺材菌做什么啊?”
“也许是做药用,棺材菌不是味中药吗,没准它们无意中发现这种东西有治病的功效,所以拿来做药。”我说,“不记得在哪里,好像是书还是电视上我曾看到过来着,说动物在野外都有自己一套治病疗伤的法子,比如鹿,听说它们拉肚子的时候,就会去吃槲树的皮,据说里面有种叫鞣酸的物质可以止泻,哦对了,还有印度一种长臂猿,在身体受伤后,就知道去弄来香树叶子,嚼碎后敷在伤口上,有止血生肌的效果。”
肖肖一手捂着嘴巴和鼻子,皱眉说:“那它们怎么会养棺材菌呢?谁教它们的?太残忍了。”肖肖说着,朝那堆猴子尸体看了一眼。
“唔,大概是无师自通吧,几百年来代代相传这样形成的,山魈是灵长类的动物,智商很高的。”我说。
“不对,即使智商高,也不能聪明到这个程度,我总觉得是有人特意训练他们的。”肖肖双手抱在胸前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说,“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如果阿水捡到的那株棺材菌真是这些山魈养出来的,那么它们怎么会不要棺材菌而把棺材直接扔掉?”说完,我寻找答案似的看了看阿水,阿水一脸愣愣的表情,看着我,茫然而又困惑地摇了摇头。
“也许不是它们可以丢掉的,也许是……”肖肖挠了挠头发,摇了摇头:“啊呀,我脑袋都大了。”
“养血尸?养菌?”我自言自语。
“唔。”肖肖用力摇起了头,说:“比起养血尸,我觉得还是养棺材菌靠谱些。”
“哎。”我叹了口气,说:“不管是不是养棺材菌吧,反正阿水,你的噩梦什么的,我想完全就是你自己多心,心理作用造成的,压根就不是鬼不鬼的事。”阿水点点头,表情有些恍惚,也不知他心里在琢磨什么,大概又在琢磨那个什么血尸了。
十六、一场大战
沉默了一会,肖肖忽然喊了一声,“叶茂,外面天都黑了!”。我往洞外一看,果然,天几乎已经全暗了,外面的景物,朦朦胧胧影影绰绰,只能看个大概了。
“阿茂,我们快走吧,天黑了危险嘞。”阿水已经回了过神,扯了下我的衣角说。
“嗯,走走。”我嘴里答应着,脚却没动,我在犹豫,是不是要把那株没长成的棺材菌给带走。踌躇了将近半分钟,想想还是算了,我拿走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回去后再说吧,有机会干脆再来一趟,带好装备什么的,我倒是想看看,这些山魈棺材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那这个怎么办?”肖肖指着打开的棺材问,她的意思我明白,我们临走前,是不是要把棺盖重新盖上?
“盖上吧。”我想了想说,“来,阿水,我们把盖子盖上。”把棺盖盖回到原位后,我拍了拍手,说“走吧。”刚转身——只转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瞥见洞口闪过一个白乎乎的身影,身影速度很快,嗖的那么一下就消失了,就像一道白光,在我眼前闪过,我压根看不清那是什么动物。
“哎!”我叫了一声。
“怎么了?”肖肖问我。
“你们,没有看见有个白影子跑过去?”我指着洞口说。
“白影子?!”阿水紧张起来,脸色哗啦一下就变了。
“我没看到什么白影子啊,你什么时候看见的?”肖肖问,她比阿水镇定多了。
“就在刚才啊,非常非常快,一道光似的。”我说。
“真没注意到,阿水你看到没?”肖肖问阿水,阿水摇摇头说没看到。
“叶茂你大概眼花了吧?”肖肖说。
“不一定,还是小心点的好。”我话音刚落,阿水手中的树杈已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三人战战兢兢,慢慢挪到洞口,然后探出半截身子左右看了看,却并没有看见什么白影。
“阿茂,没什么啊。”阿水看着我说。
“我就说你眼花嘛。”肖肖拍拍我肩膀道。
“也许是什么动物吧。”我说,绝对不可能是眼花,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我眼神很好,精神也没问题,因此不可能是幻觉,这点我笃信不疑。
“肖肖,把手电给我。”我说,刚从肖肖手里接过电筒,忽然听见几声咯咯的怪笑,从头顶上空传来。
有人?!我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转身举起手电朝声音来源处照去,只见一只浑身上下披着白毛的人样怪物,正攀在洞口上方一块突起的尖石上,勾头耸肩地看着我们。那几声阴阳怪气的笑,正是由这个人样的怪物发出来的。我移了下电筒,找到它的脸上,那张脸三分像人,五分像猴子,还有两分我也不知道该形容像什么。大概是电筒的光晃了它的眼睛,它举起一只手在眼前乱晃,嘴里发出低沉的怒吼。接着,我发现,它勾在尖石上的手臂在缩紧,踩在石壁上的双脚骤然下蹲,身体猛地一缩,作势要向下扑来。
“阿茂快躲!”阿水扯着嗓门冲我吼了一句,老实说,当时我被他吓了一跳,如果他不吼,可能我还能早些做出反应。就在我这一愣的空当,一团白影忽的朝我当空扑来,与此同时,肖肖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尖叫。我下意识抱头蹲下,只感觉一团狂风从我头顶卷过,那只白毛野人从我头顶一跃而过。好险!我吓出一脖子冷汗,正想着该往里跑,却不见那个白毛野人重新扑上来。忽然阿水哎了一声,像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景象,这时,洞口下方传来一片乱糟糟的兽吼声,我转身向下一看,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只山魈,那个白毛野人居然和山魈干了起来。原来刚才白毛野人发怒,并不是冲我,而是冲这些山魈。
山魈虽然占数量优势,但看上去十分忌惮白毛野人,只把它围在中间,并不敢贸然进攻,反观白毛野人,虽然被山魈团团围住,但全然没有畏惧退缩的意思,嘴里发出嗯嗯的低吼,两只粗壮的手臂凌空挥舞着,向山魈发起进攻,山魈东挪西闪,不敢直接和白毛野人接触,只是在白毛野人攻击其中一只山魈时,旁敲侧击的偷袭一下。白毛野人明显比五只山魈强悍,不但体现在个头和体力上,智力上也是如此,它居然会就地取材使用武器。在徒手和山魈搏斗了几分钟未见到明显战果的时候,它忽然一矮身,从地上捡起一块棺材盖子,抱在怀里,左右挥舞着扫向山魈。白毛野人有了武器之后,攻击力暴增,棺材盖在它手中舞得虎虎生风,其中一只山魈躲避不及,被棺材盖扫中脑袋,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这只山魈哼都没哼一声,被直直扫出两米开外,狠狠的撞在一块石头上,手脚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我们几个看得呆了,一时竟然忘记了逃跑,结果还是阿水最先反应过来,拽了我一下,低声喊道:“阿茂,小侄媳妇,我们赶快跑啊!”
“哦,哦。”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扶着肖肖,从山洞下到了地面上。白毛野人和山魈火并正酣,双方都没有注意到我们,我们偷偷绕过空地,跑出一段距离后,才停下来,藏身在几块大石头后,继续观战。
白毛野人明显占上风,棺材盖在手里舞得像柄青龙偃月刀,山魈已经被它撂倒了两只,另外三只明知打不过,却也不临阵逃跑,说起来,倒也算好汉一条,不,好猴三条。
就在白毛野人又把一只山魈拍翻在地的时候,忽然山谷间传来一声几乎能与火车汽笛相抗衡的怪吼,整个山谷似乎都抖动起来,我被震得浑身一颤,差点懵掉,肖肖啊了一声,扑在我身上,我没吃住力,两个人咕噜一下滚在地上。
“肖肖没事吧。”我赶紧扶起肖肖,她摇摇头。“什么声啊?”她问。
“你们快看!”阿水轻轻叫了一声。
白毛野人似乎也被这声巨吼骇住,不再对剩余两只山魈发动进攻,一把扔下棺材盖,飞似地朝山壁窜去,三下两下,就没有身影。那两只山魈却不像有惧怕的样子,并不跑,而是站在原地像在等什么东西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我微微站起身,伸出脑袋朝四周看。
山魈!又来好多只山魈!起码有十几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山魈,陆续窜到了空地上。其中有一只领头的山魈,体型与其他山魈比起来明显大了好几倍,远远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头熊,在一群山魈中,非常鹤立鸡群,就是那个神勇非常的白毛野人和它比起来,在体型上,也明显小了几号。这只体型巨大的山魈应该是山魈的头领,它站在山魈群的最前头,屁股坐在石头上,两只前爪稍稍扶地,显得霸气十足,左顾右盼了一番后,忽然仰头朝天怒吼一声——又是近乎山崩地裂的动静,好家伙,原来刚才那声振聋发聩的怒吼,是从这只山魈头领嗓门里发出来的。难怪那只白毛野人要跑,识时务的都要跑,光听这嗓门就知道这山魈头是绝顶高手了,就算抱着棺材盖子估计也干不过它。
“好吓人。”肖肖捂着耳朵说。
“传说中的狮子吼。”我想开个玩笑。
“什么?狮子在哪里?!”阿水没听清,又被吓了一跳,伸长脖子到处看,以为哪里又跑出来一只狮子,他也不动动脑筋仔细想想,狮子能在这里出现吗?狮子在非洲,非洲很遥远,这呆瓜,我真是拿他没办法。
这时那只大山魈正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阿水冒出的半个脑袋不慎被它看见,只听它呜呜两声,像是发出某种命令似的,它身后五、六只山魈呼啦一下就窜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直奔我们而来。
“跑!快跑!”我大喊一声,一把抓起肖肖的手狂奔起来。在谷底这样的地势中,以山魈的速度,就算距离有一百米,估计一分钟不到,山魈就可以把我们追上,更何况它们距我们仅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多想无益,逃命要紧,能不能逃掉只能听天由命。
十七、死里逃生
恐怕我这辈子都没跑出过这么快的速度,只听风呼呼在在耳边刮起。只是感觉几乎没跑出几步,我就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同时听见阿水冲我大喊,“小心!”我还没来得及回头,脖子后头一阵劲风扑来,同时一股强烈的骚臭味窜入鼻腔。我把肖肖往旁边用力一推,她哎呀发出一声惨呼,我顾不上看她,因为一股热气已经贴近了我的后颈,刹那间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意识到应该躲,可身体却根本来不及反应。大概是出于潜意识本能的反应,我右手塞进了口袋,摸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户外小刀,以几乎不到百分一秒的速度打开短刀,反身用尽全力向后一划,锋利的刀锋带给我犹如拉开顺滑的拉链一般的手感,我清晰的感受到手中的小刀划破了山魈的皮肉,随即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我身后响起,然后砰的一声坠地声,同时我感到一团热腾腾潮乎乎的东西穿过小刀挂在我的右手上,犹豫惯性太大,我再也无法保持平衡,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左侧摔过去,就地滚了一圈,右手上挂着的那团东西也被甩了出去。整个过程持续仅仅不过三、四秒。
根本没有时间让我站起身,我看见两只山魈以胜似闪电的速度腾空朝我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口中锋利如军刺般的獠牙在我眼前闪着白森森的冷光,“完蛋了。”我暗叫,眼睛一闭紧握小刀,在胸口和头部上空疯狂挥舞……忽然间我隐约听见咔嚓一声,好像是按相机快门的声音,眼前似有一道强光闪过。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两只山魈居然没有把我撕碎——非但没有把我撕碎,并且好像没有再扑上来,接着又是咔嚓一声,强光再次闪起。我扭头一看,原来是肖肖,她居然把那台单反相机拿了出来,对着袭击我们的山魈狂按快门,那几只山魈似乎很惧怕相机的闪光灯,止住前冲的势头,呆在距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上蹿下跳,发出嗷嗷呜呜的怪叫,接着又是“咔嚓”一声按快门的声音,闪光灯再次闪起,几只山魈竟吓得开始回头逃跑。
“好样的!肖肖!”我高兴得大叫,死里逃生的喜悦让我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把肖肖抱起来狠狠的亲上一口。
“阿茂快起来!”阿水抓住我胳膊,用力把我扶了起来。
“快跑!你们快跑!”肖肖举着相机,对我和阿水喊道。
“小侄媳妇,你倒是闪快一些啊,干嘛每次要等一时再闪?”阿水觉得肖肖按快门停顿的时间太长,这样说。
“哎呀,闪光灯要蓄电的嘛,有延迟,快跑吧!”我说。
山魈并没有跑开,而是一直尾随在我们身后,保持着七、八米远的距离,不敢太靠近,闪光灯一闪,它们就回头跑,见不闪了,又掉转头向前扑,龇牙咧嘴呜呜呀呀,作势要朝我们冲来……如此反反复复,这几个家伙还真是不屈不挠,幸好相机电池是满电状态,支撑一阵子完全没问题,更幸好的是,山魈首领和其他山魈并没有一起追来,估计它权衡了下利弊,认为我们不是它攻击的重点,懒得亲自和我们纠缠。
追着我们跑了大概有七、八分钟,这几只执着的山魈终于肯罢休了,先站定不动张牙舞爪了一番,见闪光灯还在闪,呼啦一下掉头跑掉了,再没有回头。
我们没敢停留,不确定这帮家伙还会不会卷土重来,我拉着肖肖,跟在阿水身后,一路狂奔,跌跌撞撞的不知跑出了多远,肖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叫起来:“哎哟我的天呐,我不行啦,休息,休息一下。”我伸手想把她拉起来,谁知力气不够,自己反倒摔了一跤,干脆也一屁股坐下去。太累了,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休息一下吧,阿水。”我说,看了看身后,“它们已经不再追了。”
阿水不放心,往回走了几步,观察了一阵,确定没有山魈跟来后,才慢慢走到我身边坐下,那根破树杈子居然还在他的手上。
“刚才好险呐。”我说,想起刚才惊魂动魄的十几秒钟,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小侄媳妇,这次多亏你了,想到用这个闪它们,要不然我们都要完蛋啦。”阿水一脸敬佩地看着肖肖。
“我这是忙中出错歪打正着了。本来打算拿相机砸过去的,接过不小心按到快门,闪光灯就那么闪了一下,没想到真管用,当时都要吓死我了都。”肖肖拍着胸口调整呼吸说,接着用手肘轻轻拱了我一下,“哎叶茂,看不出来啊,你刚才那么神勇,就那么一刀,居然把山魈给杀死了。”
“我?是么?”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还抓着小刀,刀身和我的手,以及袖口上,已经是血迹斑斑。“也就是乱挥一下,感觉好像划到了什么,死了吗?”我问,指那只山魈。
“肯定死了,我看见它的肚皮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