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点头：“直到怪人出现把黑狼打败之前我都有那种感觉。从石柱下来后，那种感觉又再次莫名其妙消失了。直到……”
“直到进到这里面？”我有一种想要放慢脚步的冲动。司徒不息还活着？怎么可能？
“我去！什么味道？”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勾走了。那“呼呼”的声音越来越大，四周的空气变得潮湿温热，还伴随一股腐朽的臭味。“这感觉就像……”我试探性地看了看其他人，“只有我有这种感觉吗？”
佟岩也缓了下来，说：“这阵风是怎么回事？”
我干脆把话挑明，说：“你们觉不觉得这感觉很像有人在朝我们哈气？”口气有点温度，有点潮湿，而且还有口臭。尼玛太像了好么？
佟岩秀眉紧蹙，说：“哈气能有这么大动静？”
阿宝说：“人哈气当然不会。”
“啊？这里面还有什么鬼东西？”虽然进了葫芦洞之后已经遇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但是我真的不愿意相信前方还有我们没见过的玩意儿了。
“你说这里那两只千年邪崇当年决战的战场。但是……它们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葫芦洞里有好几样反常的东西。沸腾的地下河、冰潭和喷涌的奶白色水柱。水柱的成因已经解开了。是黑狼的尸水。
我们已经知道，沸腾的地下河和冰潭都是两个千年邪崇决斗的产物。但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东西呢？是纯粹由于那两只邪崇互斗？还是反过来，邪崇只会选择某种特定的地方决斗。所以决斗之后，决战地才会有相同的变化。所以才会产生相同的附加品。
阿宝说：“邪崇有灵性。当年两只千年邪崇决斗之前，必定预料了自己有死去的可能。它们不会让自己随便死在任意的地方。生于何处，葬于何处。只要有选择，邪崇必定会选择死在它们生成之所。”
“你是说那两只千年邪崇都是在这里诞生的？”我吃了一惊。
阿宝说：“嗯。一定没错。”
“这跟哈气有关系？”
阿宝正要回答，一个人影忽然从我们前方闪过。“是比我们先进来的人！”我大叫。
“快追，可不能让别人先拿到木人！”黄集挡在佟岩面前，冲我们喊道。
我们迅速追着黑影跑了过去，阿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试探性地朝前方的人影喊：“爷爷？”
我说：“前面那个是司徒不息？”
阿宝没有回答，我疑惑转头，发现阿宝已经不见了。在葫芦洞外面的时候，他就表演过这种“瞬间转移”的绝技。我定睛往前往看，果然看见阿宝已经跑到前面去了。照我的预测，他应该很容易就能挡下前方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那人的速度也快得不合理。阿宝竟然自始至终和他保持一个身位。
连阿宝都追不上，我就更没戏了。幸亏此地范围不大，很快，他们就先后闪身进入前方的转角。我追上之后，看见那是一个颇为宽敞的洞厅。
洞厅之中气场奇异，空气阴冷。我一时判断不出这里有什么古怪。
那个先到的人站在一个真人大小的石像前。是什么人把这石像弄进来的？进来要经过沸腾的地下河，冰潭，带着这么大一个石像怎么可能进来？
阿宝站在那人身后，依然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像是不愿接受某个事实。
话说那个人的背影怎么这么面熟？这身衣服不就是……擦！怎么可能！
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一致认为已经丧命的大黑！
但是细细看来，眼前的大黑似乎跟我们之前见过的不大一样。他的样貌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高矮胖瘦也稍稍有异。
我看见阿宝肩头微微颤抖，他说：“你是……爷爷？”
大黑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找来了。”他不知往手里抹了什么东西，然后使劲搓自己的脸。原本黝黑年轻的脸庞迅速变形，变成一个清癯消瘦的老者。
“爷爷！”阿宝很激动。这也难怪。阿宝死去的时候不过几岁，遇到司徒不息才能再世为人。虽然司徒不息是为了研究道术才将阿宝制成僵尸。但是后来司徒不息师兄要置阿宝于死地的时候，司徒不息拼命维护。对阿宝来说，司徒不息无疑是再生父母。
“大黑？”佟岩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进来。紧接着黄集也万分狼狈地追了进来。
“这身衣服明明是大黑穿着的。你是什么人？”佟岩喝问。
我说：“嘿嘿嘿，小姑娘要尊师重道。那可是你们祖师爷的师弟。”
“祖师爷的师弟？”佟岩喃喃自语，突然一抬头，说，“他是司徒不息？不可能！司徒不息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佟岩虽然嘴里嚷着不可能，但还是仔细打量对方。
“你是司徒大爷？”黄集也万分惊讶。但是黄集的思路却依然是所有人中最清晰的。他说：“司徒大爷好道术。外面的黑狼定是司徒大爷的杰作吧？”
怪人说当初进来杀黑狼的时候一直感觉有另一个东西的存在。那东西就是司徒不息？我没觉着司徒不息身上有什么不妥啊。他就跟普通人一样，气息正常。怪人是凭什么感觉到他的？
还有，最说不过去的是刚才的事。黑狼如果是司徒不息的杰作，那么刚才命令黑狼杀我们的也就是司徒不息。他不是一直维护阿宝的吗？为什么要命令黑狼杀我们？
他活太久了突然觉得他师兄的话有道理？
司徒不息摇头，说：“黑狼一直被人豢养在此。我手上没有阿宝的尸油，怎么可能进来？”
不是怪人，也不是司徒不息，那豢养黑狼的到底是谁！
我忍不住说：“一定要有尸油才能进来吗？那个怪人之前曾经进来杀黑狼，他没有理由有阿宝的尸油啊。”
佟岩突然叫了一声，说：“我想起来了，佟姓炼尸人组织的储物室曾经被人闯入。清点之后发现什么都没有丢失。但是有一瓶尸油少了一些。当时我还觉得不可能有人偷尸油，也许是放得久了，尸油自然消耗了。后来一次例常清点储物室的时候，我特别留意那瓶尸油，发现那瓶尸油又少一些。”
这就解释得通了。也许怪人曾经去佟姓炼尸人组织盗过尸油，所以才能进葫芦洞杀黑狼。但也不对啊，沸腾的水流旁的白骨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是怎么进来的？第二次盗尸油是那些人？
为什么他们都不直接把整瓶尸油拿走，要每次取一点这么客气？
司徒不息说：“百鬼门的使用是有次数限制的。头两次开启是一分为二，出现裂缝。到了第三次，就会泥石俱下，墙毁局破。”
也就是说葫芦洞入口的百鬼门之前已经被开启两次了。一次是怪人，另一次自然是把黑狼的魂魄妖邪之气分到六只普通狼身上的人。怪人说他进来的时候能感觉别的东西存在，那人岂不是在怪人进窟之前就已经在这了？
司徒不息说：“佟姓炼尸人组织的后代虽然代代都说要完成祖师爷遗命。但是大多只是喊喊口号，没有谁愿意耗费人力物力去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没想到这一代的佟峰竟然这么一根筋，倾尽佟姓炼尸人组织之力也要焚毁阿宝的分身木人。我没有办法，只得混入佟姓炼尸人组织。本想偷走尸油，进窟取走木人。没想到之前阿宝的尸油连续失窃，佟峰干脆将阿宝的两瓶尸油都放进保险柜了。只有管理层才能拿到。我一直找机会都没成功。这次他们倾巢过来，我也就乐得混入其中。”
“只有管理层才能拿到阿宝的尸油？”我不明白了。
佟岩的问题跟我一样：“你是怎么打开这个百鬼门的？你怎么会有小僵尸的尸油？临行前你撬我们的保险柜了？”
司徒不息笑了笑，说：“我还真的没人把手，把保险柜撬开了。只可惜我撬开保险柜的时候，两瓶尸油都不见了。我知道你身上带了一瓶。进到葫芦洞之后，我才知道另一瓶在谁手里。”
“在谁手里？”佟岩眼冒火光，“佟姓炼尸人组织还有一个叛徒？”
“嘿嘿，这个‘还’字就用得不妥当了。我师兄虽然是佟姓炼尸人组织的创始人。但是我从未正式加入佟姓炼尸人组织。可算不得你们的叛徒。”司徒不息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咬文嚼字气佟岩的。
不管司徒不息是不是故意的，他都成功激怒佟岩了。佟岩怒道：“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是谁盗走了另一瓶尸油？”
她急，司徒不息可不急。司徒不息慢悠悠地说：“你们在生死局里就没发现什么不妥？佟峰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040章 阿察
佟峰死后，佟岩一直强忍心中悲痛。这时司徒不息提起她爸受伤的过程，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双眼一红，两串眼泪就掉了下来。佟岩是个要强的女人。她抬手用力擦去眼泪，说：“生死局我们并不陌生。发现选中的是生路之后，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以我和阿爸对生死局的了解。我们有八成把握可以毫发无损地从生死局走出来。”
就快从生路走出来的时候，一股极强的力量横空而出，直击佟岩。佟峰眼疾手快，迅速把女儿推到一边，自己却来不及躲闪，被那股力量正中心口。
可以说害死佟峰的不是佟大拿的生死局，而是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
“你怎么知道生死局里有异常情况？是你搞的鬼？”佟岩这是急红了眼，气糊涂了。不然不难听出司徒不息的意思。
司徒不息说：“我要是有杀佟峰的心，早就动手了，何必费这工夫跟你们进来？”
“那会是谁？”司徒不息迟迟不说出罪魁祸首，对佟岩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司徒不息说：“在上边的木屋等待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一个人身上有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的正是尸油。此时此地居然出现尸油，我自然而然地推断那是阿宝的尸油。在生死局前分别的时候，我趁机从那人身上顺走尸油。后来为了方便行动，我假装死在生死局里。嘿嘿，其实你们前行之后，我就偷偷出来了！”
“尸油是从谁的身上拿的！”佟岩已经歇斯底里。其实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司徒不息明明白白地说了他是在生死局分别的时候顺走尸油的。他所变的大黑是跟我们一组的。跟他分别的自然是佟峰、佟岩阿察和阿宝。答案还不一目了然吗？
此时头顶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霎时间泥尘翻滚，沙石俱落。大块大块的石头像下雨一样从我们头顶疯狂掉落。
“擦！什么情况！”“我去！这里要塌了吗？”“快跑！”
我们纷纷抱头奔逃。幸亏刚跑到洞厅入口，石头雨就停了。但是翻滚的泥沙依旧汹涌。地下的空气本就不足，我们被熏得要死。“咳咳咳……”我拼命挥手扫开眼前的沙尘。
“好像谁被压在石头堆里了！”我凝神细看，发现沙尘之内，乱石之间倒下一人。
我迅速回头盘点。黄集、阿宝、司徒不息、佟岩，这不都在吗？倒在前面的是什么人？
困惑间，一个魁梧身影从头顶的新鲜出炉的洞口跳了下来。
正是方才的怪人。他怎么打那出来了？
他踹了一脚地上的人，说：“别装死了，起来吧。知道你没这么脆弱。”
那人依然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挂了。怪人适时发挥他霸道不讲理的优良品质，冷笑说：“装！继续装！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他抱起一块大石头站在地上那人跟前，说：“真不起来？我可要松手了。”
我注意到地上那人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是依然坚持不懈地装死。
“哼。”怪人敢说敢做，真的把大石头砸到那人背上。那人咬牙抗住，愣是不出一声。
我看不过了，说：“人家怎么你了？他困了就让他在地上趴会儿吧。”
佟岩脸色煞白，说：“怎么还有一个人？”司徒不息笑了一下说：“人终于齐了。你的杀父仇人正在地上躺着呢。”
佟岩猛地抖了一下，险些没站稳。她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佟岩用脚把地上那人翻了过来。“怎么可能是他？”佟岩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地上那人当然就是阿察。
佟岩瞪着司徒不息，说：“阿察小时候受过伤，根本没有办法修炼道术。在生死局里动手脚的怎么可能是他？”
司徒不息微微一笑，说：“你把他叫起来直接问他不就知道了？”
怪人冷哼一声，说：“他不能修炼道术？这家伙倒是深藏不露，几乎连我都骗过了。你还不起来吗？”
我们已经团团把阿察围住。他大概也知道这时再装死也没用了，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弹了弹身上泥尘，对怪人咧嘴一笑，说：“好本事。我早该知道当初用障眼法瞒过你只是侥幸。”
怪人说：“当年我进来杀黑狼的时候就感觉到这里面有异常。但是说不出是什么。嘿嘿，原来是你这家伙用障眼法把自己和那几只小狼崽藏起来了。”
阿察突然谦虚起来，说：“其实我用的障眼法也不算高明。只不过那是我们湘潭秘法，你没见过，所以才漏了眼。”
怪人说：“你进来之前我还没杀黑狼。你准备狼崽做什么？”
阿察说：“我研究出一种复制妖的术法。就亟不可待地偷了尸油进葫芦洞。嘿嘿，佟大拿那傻子以为自己搜集情报的能力天下无敌，却不知在他知道葫芦洞之前老子已经进来过了。我知道此处凶险，就以盗墓为名找了一帮蠢贼跟我一起进来。那帮白痴一半死在地下河里，一半死在冰潭里。算是帮了我不少忙。”
原来沸腾的水流旁的白骨是这么来的。
怪人说：“我说我去拿尸油的时候怎么发现瓶子不是满的。原来你这小子已经先出手了。”
阿察嘿嘿一笑，说：“好说。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这俩货一问一答，全然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阿察说：“没想到那黑狼还挺有本事，我根本近不了它的身。相持不下的时候，嘿，你居然进来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只好暂时把自己隐藏起来。”
“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对的。”阿察继续说，“我完全对付不了的黑狼竟然被你三两下就收拾了。与你正面交锋我铁定讨不了好处。黑狼既死，我复制黑狼的计划就泡汤了。”
“所以你就退而求其次，在黑狼魂魄和妖邪之气未散之时把它转移到那几只小狼崽身上？”怪人说。
阿察说：“唉，总不能白白让这么好的资源烟消云散嘛。”
“你进葫芦洞就只是为了复制黑狼这么简单？”怪人很是怀疑。
阿察狡黠一笑。怪人会意，点头说：“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我的目标，也就是你的目标。”
“这么说来，阴阳怪气地吓唬我们也是你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看着阿察。之前那声音几次响起的时候，阿察应该跟阿宝他们在一起啊。
阿察往我这边转过头来，那如蛇嘶般的声音缓缓响起：“进来者，死！”阿察神色如常，嘴唇紧闭。
“这是……”我想说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千里传音的功夫吧？但是我感觉说出这话肯定会被耻笑，因而睿智地控制住了自己。
佟岩想了一下，突然道：“那是僵尸的发声法！”“僵尸发声法？”我不由看向阿宝。阿宝说话跟我们没什么两样啊。
怪人说：“没错。炼制僵尸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术法。僵尸的炼制经过了漫长的发展过程。最开始炼制出的僵尸自然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与常人无异。很长一段时间，僵尸只是行尸走肉，连说话都困难。少数能从喉头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