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锁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才锁匠- 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知道这样才对,可是忍不住失望。打开门锁走进黑暗厨房的那种感觉……看来是好一阵子不会再有了。
  第二天终于到了,我提早几分钟来到马许家。下车的时候,把信封留在仪表板上,这样她才找得到,只要从车外往里面看,就会看到了。
  走到后院,我看到雷克兰美术班四人组又在遮阳伞下面坐着。柴科陪着艾米莉亚,旁边还有金发男和那天那个女的,不过她今天的发色从糖果粉红变成苹果绿。
  我努力不要注意他们,可是一直有阵阵笑声传来,在我踏进后院的时候,还听到有人拍手。
  接下来半小时,我把怒气发泄在沙土上。只要我鼓起勇气抬头,就看到艾米莉亚很专心地拒绝跟我的视线接触。等我去倒第二趟土回来,她已经不见了。
  过了半小时,那三个人还不知道在继续做什么。不过时间越久,笑声越少。我看到柴科瞪着我看,过了五分钟,他站起来走进屋里。又过了十分钟,他走出来,跟金发男和苹果绿小姐说了几句话,那两个人就收拾东西走了。
  接着柴科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告诉过你离她远一点!”
  我继续挖,头都没抬。
  “我在跟你讲话!”
  我停手,一手摆在耳后像是听不见,接着继续铲了土倒进推车。
  “你他妈的狗杂种!”
  他就在那一刻走过来,我一转身,铲子尖端指着他的喉咙。只要这样就够了。
  “我会让你好看!你这该死的混账!你看着好了!”
  接着他就走了。
  我继续工作,每隔几分钟就抬头看窗户,希望能看到艾米莉亚,可是没有。等我跑去装水,又听到马许先生对着电话大吼大叫。
  快四点的时候,后门打开了。我的心脏跳到喉头,结果出来的是马许先生,他手里还端着一杯酒。接着他用另一只手抓了一张凉椅来到坑边。椅子离坑边有点太近了。他一屁股坐下,还差点跌进土堆。他调整一下椅子,再度坐下,这次总算坐好了。马许先生看着我挖土,边看边喝酒,最后酒都快喝干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终于说。
  我抬头看。
  “我有很多手下帮我工作,什么人都有,盖房子、谈生意。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做。可是你知道吗?”
  他摇摇杯里的冰块,一口喝干里面的酒。
  “我告诉你,要是每个员工都像你一样认真,我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我一定会发大财,而且什么烦恼都没有。”
  他捏了一个冰块朝我丢过来,从我头上两尺的距离飞过。
  “看看你!每天来,安安静静挖土,只要工作,就一定不偷懒,每一分钟都这样。而且一句话都不吭,不抱怨、不顶嘴,也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就要打电话吵我,更不会乱嚼舌根,一点都不啰唆。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我坐着没动,不知道怎么反应比较好,也没注意到他有什么反应。
  “世事难料啊!替我工作的人领高薪,结果都比不上一个免费帮我挖土的少年犯。你相信吗?”
  不,我不相信。
  “要不要来点喝的?”他问,“来点真正的好东西吧!好啦,我弄点东西给你。”
  我举起两手,不必了,谢谢。现在快四点了,我只想回我车上去,看看有没有东西。
  “确定?我很会调伏特加哦!”
  我再度举手拒绝。
  他站起来走到坑边,近到让我闻出他身上的酒味。
  “我其实不需要你挖游泳池的。我是说,我还会用到什么该死的游泳池?”
  这时候,按兵不动应该是上上策。
  “算你赢啦!不要挖了!铲子丢掉!推车丢掉!不要挖了,你赢了,就是这样!”
  如果就是这样,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对你。你能原谅我吗?”
  他好像是认真的。我还能怎样?只能点头。
  “我们能做朋友吗?”
  好吧,现在到底是怎样?
  “我们可以做朋友。”
  真是活见鬼了!我点点头。
  “握手说定了?”马许先生把酒杯换手拿,伸出右手给我。
  我握了一下,又湿又冷,是拿了酒杯的关系。
  “你明天来,我们再来讨论你要做什么好了。可以吗?想一些好玩一点的、有意义一点的事情好了。”
  我觉得他真的醉了,还醉得相当彻底。到明天一定全都忘光光,不然就很好玩了。
  马许先生说:“还有点早,不过你早点回去好了。明天见。”
  马许先生接着站起来,把椅子拖回屋里走了。我又站了一会儿,等着他跑出来嚷嚷,结果没有。于是我也就把铲子扔到推车里,走回前面要回家。
  车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信封。
  我在脑子里想象可能的状况:艾米莉亚想清楚之后不要理我了,不然就是柴科煽风点火,或者……该死,说不定柴科发现我们俩的小把戏,自己把信封拿走了。
  我慌张得就快昏倒了,突然听到声音从后面传来。关门的声音吗?不是,是窗户。我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褐色的信封从楼上飘下来。窗户已经关上,窗户后面的人也不见了。
  我从前院的草坪拿起信封,上了车开了一百码。我已经忘了疯疯癫癫的马许先生,手上的东西才重要。打开信封,第一页是我画的,第二页是她画的,第三页又换成我。
  还有第四页。
  我知道下午她要先处理柴科这个问题,所以应该没什么时间,不过她还是画了。我还以为艾米莉亚会接着我的故事画下去,就是从她站在坑边和我说话以后,可是没有。第一格画的是美术班四人组坐在遮阳伞下,是今天吗?距离不远的地方是我,还在努力挖土。柴科和其他两个在旁边笑我。画里只有那三个人的背影,前景是艾米莉亚的侧脸,还有写着想法的泡泡:“你们这些蠢蛋根本比不上他!他比你们都更有才华,而且长得还蛮漂亮的。”
  我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
  第二格:艾米莉亚站着,柴科一脸呆相抬头看。光是艾米莉亚画他的方式,把他画成世界上最愚蠢最可悲的笨蛋,看到这样,实在是让我有说不出的高兴。
  第三格:房子里面,艾米莉亚背对柴科说:“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第四格:右上角一个泡泡写着“后来……”,艾米莉亚坐在房间的床上,头上有个泡泡写着她在心里想,“他来过,来我房里,连续两天都来。”
  我吞口口水,继续看。
  第五格:艾米莉亚坐在床上的侧影。下面一大片空白,意思是在思考。
  “半夜偷溜进我房间,未免也太逊了吧?百分之百超级不酷。逊呆了。所以昨天晚上,他没出现……”
  第六格:艾米莉亚从窗户朝外看,大声说:“这样才是真的逊到爆。”
  ?
  我大概把那张纸拿在手里整整五分钟,坐在大伯的破车里面,停在离米尔佛德只有一条街的路边。
  炎热的下午变成炎热的晚上,我终于又能呼吸了。把所有的纸页收进信封里,还要静下来提醒自己要怎么发动车子、打挡、踩油门,才把车子开回家。
  走进房间,我又把信封打开,拿出纸放在桌上,就在那栋有雪茄烟味的寂寞老房子。真是奇迹,在这样寂寞的老房子里面,居然出现这张画。
  面前放了另一张白纸,要是我办得到,应该会大笑三声:现在是要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回应才好?六格要画什么?
  我试了好几次,还在想要是再度闯进去不知道会怎样,要是我又在半夜偷偷溜进她卧房呢?
  每张纸都被我揉掉了,每张都是,地板上都是散落的纸团。
  最后我把头靠在手臂上,闭上眼睛。只要让我睡一分钟就好。
  我陷入梦境,听到有水流进来,从墙壁上流下来,从窗户外面渗进来。水淹进来,一寸一寸升高,最后把我淹没。
  每天晚上,都是同样的梦。
  等我醒过来,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我摇头想清醒一点。你搞砸了,我对自己说,这下子没戏唱了。
  我知道我总得画点东西,什么都好。只剩下一个钟头,最多一个半,接着就要去她家了。
  你现在到底有什么感觉?那是我问自己的问题。只要有一个简单的想法,就可以下笔。
  我拿出一张白纸,在右下角画了自己,坐在书桌前面,低着头,就是刚刚一分钟前的姿势。头上有个大泡泡,占了整个页面。
  对,就是这样,不必画六格,一格就好。或许是冒险,说不定真的是痴心妄想,不过就是这样了。只要一格,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感觉,让她知道我在夜深的时候,在我的深水梦境里面,她是什么样子。
  
  第十六章 洛杉矶,2000年1月
  
  俱乐部的后门上锁,我们只好从前门进去。保镖看到我的脸迟疑了几秒,不过他还是认得我们,最后拉起丝绒绳放我们进去。
  我直接走到洗手间,仔细照镜子,泼水把脸洗干净。然后打湿头发用力拨,想理出一点头绪来。该做的都做了,我才回到外面去找露西。我们走过舞池,看到朱利安和拉梦娜高高坐在上面看台的位置。威斯里也坐同一桌。朱利安看到我们,脸色变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镇定。
  我跟露西走上螺旋阶梯,跟二楼的保镖打过招呼,来到朱利安这一桌。威斯里像个标准的绅士,站起来帮露西拉椅子。
  “我们还在纳闷你们去哪了呢!”他说。
  朱利安搭腔,“我不是说过了吗?男人有正经事要办,得把一切都安排好才行。”
  威斯里注意到我,“你怎么啦?怎么一副被车撞的鬼样子?”
  我对自己说:你不懂英语,假装听不懂就好。
  “噢,是这样没错啊!”露西在旁边说,还用手拨弄一头乱发,“撞得很凄惨哪!”
  接着好像要证明自己说得没错,她还伸出锐利的指甲刮我的脸,痛死了,不过这一举动让威斯里笑了,还满意地点头。
  “好啦,正经一点。”朱利安说,“该办正事了吧?各位,不要再胡搞了。”
  我后来才晓得,这其实是朱利安在演戏。直接在目标面前演戏,假正经,还要一副迫不及待、想赶快进行的样子。
  “我同意。”威斯里说,“我们谈生意吧!”
  朱利安转过来看我,说了几句俄语。不管他胡诌什么,听起来倒还真像。
  我等了两秒才点头。
  “应该从哪里开始呢?”朱利安问。
  威斯里回答:“我先去提款机一趟好了。你们先等一下,嗯?”
  “行啊!再来一瓶酒好不好?”
  威斯里露出大大的笑容,“马上来,朋友。”
  之后他起身离开,走下楼。我一直盯着他,看到他转过来,脸上突然掠过一抹轻蔑的表情,好像在说我们只是一群小鬼头,什么都不懂,耍着玩也太容易了。
  这时候我才明白,今天的游戏到底是如何布局,原来这伙人这种看似疯狂的举动,其实是别有目的——不要等目标把钱放进保险箱,要让他自己把钱放进去。所以要主动接近、积极认识,了解他的好恶,告诉他什么都好办,说自己认识很多人,知道某个朋友的朋友有门路,能弄到他要的东西。告诉目标说自己有个计划能让大家都有好处。这样做的目的,是要让目标卸下防备,让他觉得自己比你聪明。到最后,好处只有他独得。
  不管他要什么都无所谓。今天这一个目标,要的是摇头丸。不是那种低级酒吧里面兜售的下等货,而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百分之百纯粹的好货。这样就让你变成药头了吗?当然不是!只要东西不经过你的手,要你卖月球陨石都无所谓。
  当然啦,目标还是可能起疑。毕竟你突然冒出来示好,还说自己知道怎么弄到他想要的货,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所以他很清楚到头来你可能只是个大骗子罢了。要是连这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人就白混了。不过他还是继续玩下去,因为你还是有可能弄到他要的货,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毕竟自己很聪明,而你只不过是个愚蠢的小混混,这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于是你只要继续跟着演,不管目标要什么你都给,要试货?没问题,这里就有。要我们把东西在某个时间送到特定地点?当然可以。不管你说什么都好。
  让目标以为自己控制大局,让他自己去准备钱、放在身边。钱就在他的口袋里,等着你保证会在承诺的时间把东西送到。目标一定觉得自己胜算在握,毕竟只有自己确定这不是骗局,才会动手拿钱。
  除非……噢,干脆来想象一下好了……
  就说他裤袋里装满钱好了,说不定会有别人出现,连交易都没谈,钱就被摸走了。没错,这种小意外的确是有可能发生。
  这就是朱利安的计划,真完美。你的目标把一切看在眼里,觉得你只是个没经验的小伙子,还要装大人谈交易。结果就在同时,不认识的人随时可能摸上来,扒他口袋把钱偷走。就算这“口袋”是八百磅重、锁在两层警报系统下的保险箱也是一样。
  ?
  两个女生说要去洗手间,朱利安回到桌边在我身边坐下。他靠过来,在我耳边说话。
  “你很不赖嘛!”他说,“真自然,什么话都没说错。”
  说完还在我肩上拍了一记,接着端起露西的香槟酒杯,等着我也端起自己的杯子。
  接着他说了一句西班牙语:“Ala Mano De Dios。”
  这一次我听懂了,“敬上帝之手”。用来形容这种计划果真相当适合——年轻的骗子加上小偷一起作案,神不知鬼不觉。
  “重要的步骤来了。”他说,又往我这边靠,“等他回家拿钱,看到钱不见了,铁定会气到吐血对吧?到时候,我们得先下手为强,先说他是骗子设局诳我们,说他没品没格、手段低级之类的。你了解吧?”
  朱利安停下来喝口香槟。
  “我们就这样玩下去。就在他面前这样玩,然后当着他的面拍拍屁股走人。”
  两个女生回来了,拉梦娜马上攀住朱利安,好像舍不得放开一样。露西歪过来,一手绕着我的脖子。她让我有点招架不住——夸张的发型、浓重的香水味,还有她的皮肤贴着我的脸。
  我知道,露西也是在演戏,可是……
  “多喝点香槟嘛!”她说,“多喝点就不痛了。”
  我不确定她说的痛是哪一种,是说今晚行动身体上的痛楚,还是心痛?或是其他我不懂的东西?
  不管怎样,我还是乖乖又喝了几口。在这个俱乐部,这样的夜晚,在这个城市,四周闪着各色灯光,音乐震耳欲聋,下面的舞池到处是人,我有点晕了,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这些俊男美女,诡异的气氛,我觉得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威斯里回来了,涨红的脸、头发凌乱。朱利安对我眨个眼才站起来。接着我看到那两个人开始争执,正是朱利安想好的桥段。威斯里气急败坏地挥手、朱利安愤怒地指着他的脸,到后来,楼上的保镖都过来了,后来果真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我们几个全部从俱乐部出来,跌跌撞撞走进黑夜之中。
  朱利安伸手招了计程车,我们全部挤到后座,拉梦娜报上地址,司机开车。我们来到日落大道。喝多了香槟,身边还有这一群人,我觉得头重脚轻。
  接着我们往东走上高速公路,一路上是亮晃晃的灯光。
  最后来到一条狭窄的街道,路上还有人跳舞。车子走过,人群还得让开我们才能过去。
  最后我们下了车,又来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