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桃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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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桃符-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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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几口菜,和刘二伟碰了杯子以后,我问谢丽红:“嫂子,你有什么事儿问我?”
  谢丽红先是一笑:“小陈啊,你也知道我做的是钟点工,经常去一个大户家里干活,这家的女主人叫徐冬梅,男人叫李海。冬梅大姐待我好,天天小红小红的叫,也不把我当外人,他们俩的好多事儿我都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呢?这男的收不住心,冬梅大姐难熬啊,就求到你头上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不是,嫂子,什么就求到我头上了?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
  谢丽红不好意思的一笑:“小陈,你别怪嫂子最快,是你本事好,眼毒!我跟你哥天天吵架,谁都没想到会是木匠捣的鬼,你一眼就瞅出来了,还把那腌臜东西给找见了……嫂子就在冬梅大姐面前说了几句,没想到她就上心了。”
  我听得头大,说:“嫂子,我还是没明白你的意思,那个徐冬梅,求我什么呢?是想让我也去给她找找有没有匠人下的厌胜?”
  “嗯!”谢丽红大点其头。
  我苦笑一声:“嫂子啊,我这是误打误撞碰上的,是刘大爷跟我说你们装修房子的时候与匠人有过矛盾,我才想到这上面来的。那个徐冬梅、李海两口也跟匠人闹过矛盾?”
  “没听她说啊。”谢丽红摇了摇头,说:“你就去看看呗,有没有,你一看不就知道了?”
  “不是这么回事。”我说:“我又不是透视眼,装修到墙里面、木头里面的猫腻,我哪里能看出来!凭的全是推断,再说,你们家的事儿……”
  我本来是想说,“你们家的事儿还是我师傅指点的”,话到嘴边,又怕给师傅惹了麻烦,谢丽红要是直接求我让师傅出马怎么办?于是我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谢丽红却抓住了话头,一脸紧张:“我们家怎么了?”


  第十五章 求官的厌胜术

  我话锋一转,说:“你们家是内因小,外因大,你和刘哥之间没有多大问题,你们俩,谁都没有外心,再加上确实跟匠人有矛盾,所以我才推测匠人下了厌胜。可是那个徐冬梅家里不一样,你自己也说李海收不住心——这是内因大于外因,跟厌胜的关系不大。”
  谢丽红说:“什么外因,内因的,你把嫂子给绕糊涂了。”
  我也是听师傅说的,再加上自己的理解临场发挥一下,谢丽红脑子不转圈,闹不明白,我就想了想,说:“打个比方吧,张三想发财,请了个财神爷供奉在家里,自己却好吃懒做,天天不干活,你说财神爷能给他下金元宝?能让他成大富豪?”
  “不能。”谢丽红和刘二伟都笑了。
  “对啊。”我说:“财神爷就是外因,张三自己不干活就是内因。懒狗抽不上墙,使死抽狗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凡事儿不都有个万一嘛。”谢丽红说:“张三家里供个财神,供的积极了,说不定哪天财神就给他托梦,告诉他怎么办怎么办就能发财,你说张三得了这个梦以后,还能不干活?李海不收心,万一就是因为家里有厌胜影响的呢?”
  “这……”谢丽红一张好嘴,给我说的哑口无言。
  谢丽红说:“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冬梅大姐,去走个过程儿也行!要是找不见什么厌胜,你就给下个好点的呗!”
  我瞪着眼说:“下个什么好点的?”
  “能让他们夫妻俩和和美美,能让男的不沾花惹草的那种。”
  师傅说过,木工厌胜术中的各种法子千种万种,有坏事儿的,就有好事儿的,而且都是对着来的。
  能让人破财,就能让人发财;能让人丢官,就能让人升官;能让人横死,就能让人长寿;能让人家破,就能让人和睦;能让人下贱,就能让人贵重;能让人淫荡,就能让人忠贞……
  谢丽红所说的这个让夫妻和和美美,让男人不沾花惹草的厌胜,一定存在,师傅应该也讲过,只是我从来都不愿意跟师傅学,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逃脱,所以并不知道这法子。
  谢丽红再三央求,说:“小陈师傅啊,你嫂子我可是在冬梅大姐那边夸了海口了,都许了她,能请动小陈师傅去,你要是不去,嫂子咋还有脸在她家干活儿啊?”
  刘二伟埋怨道:“你呀,就是翻吃嘴(地方俚语,说人嘴碎、嘴快)!没事儿跟人说那干啥!”
  “怪我,怪我事先没跟小陈师傅打招呼。”谢丽红哭丧着脸,说:“小陈啊,嫂子求你了,你要是去了,冬梅大姐不会亏待你!你要是不去,我这饭碗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唉……”我叹了一口气,说:“嫂子,你让我回去想想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时,我是懊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给刘二伟家里做床了。
  给他们破解厌胜,本来就是现世招眼的事儿,现在居然又被谢丽红给传出去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最怕的就是这些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传的人人都知道我懂厌胜,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怕给人拆厌、防厌,就怕惹上不该惹的人,得罪更厉害的匠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的本事也不到家啊。
  现在怎么办?
  要不躲了算了!
  我回到家里,就跟师傅原原本本讲了这件事,然后说:“师傅,明天我跟你去城郊盖别墅去,不去刘二伟家里了。”
  “那不行!”师傅说:“做人得讲个信誉!你答应给人家做床,做到一半撂挑子不干了,算怎么回事?我能教出来你这种徒弟?你也答应去徐冬梅家里看看,也不去了,你让谢丽红在徐冬梅跟前怎么说话?你这是坑人坑己!”
  师傅说得我一脸惭愧,我懊恼道:“那现在怎么办?”
  “自己屙的屎,自己擦屁股!”师傅说:“那还有什么说的,你过去给看看。”
  “可我不懂啊。”
  “师傅!”二师兄突然接过话茬,说:“老三不懂,我去看。”
  师傅瞥了二师兄一眼,说:“你懂?”
  “看来是师傅记性不太好了。”二师兄说:“你教过我们一个法儿,能让夫妻和合。”
  大师兄笑着说:“徐冬梅是阔太太,我看老二是对钱上心了。”
  “你对钱还有仇?”二师兄阴沉沉看了大师兄一眼。
  大师兄怕二师兄,当即就闭了嘴。
  师傅看在眼中,说:“老三应承人家的,就让老三去。”
  二师兄说:“老三不知道怎么弄。”
  师傅看向大师兄,说:“老大,你不是说学到的东西,要教老三吗?”
  大师兄讪讪的一笑,说:“老三也没找我学,这几天咱们也忙,我就忘了。”
  师傅说:“那我给老三讲。”
  “偏心眼!”二师兄嘟囔了一句,故意说得每个人都能听见,娇娇把眼一瞪,就要发飙,师傅咳嗽了一声,掩过去了。
  大师兄说:“师傅,老三这件事儿让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大商机!”
  “什么大商机?”
  “咱们去给人拆厌、防厌、下厌啊!”大师兄说:“专找那些有钱的大户!想发财的,想升官的,想生孩子的,想娶漂亮媳妇儿的,想长寿的,肯定舍得花大价钱!这种活儿,不下力,还体面,还来钱多,不比咱们天天骑着破铁驴(自行车)、别着瓦刀强?要是请的人多……”
  大师兄正说得起兴,不提防师傅的脸色已经越变越难看,大师兄还要再说,师傅已经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了一声:“闭嘴!”
  我们全都吓了一跳,愣愣地看向师傅,师傅瞪着脸色发白的大师兄,恶狠狠地说:“钱钱钱!忘了你师祖爷怎么死的了!”
  大师兄嚅嗫道:“师祖爷那是,那是下了害人的厌胜,咱们只下让人好的厌胜……”
  “好的厌胜。”师傅冷笑一声:“马乂星他爹就是死在这上头的!”
  马乂星的爹叫马藏原,师祖爷的本名叫曹步廊,师傅说从姓氏里就能看出来两人命中注定不对付——一姓马,一姓曹,马在槽中食草,就是“马食曹”,遇到一起后,能好吗?
  马藏原是开封人,师祖爷曹步廊是许昌人,开封跟许昌之间有个城叫做尉氏县,这尉氏县里有个大户人家康福,生意做通了黑白两道,家财万贯,就是没有一官半职。
  康福就觉得,生意做得再大,也始终是个商人,古时候讲士农工商,商人连农民都不如,要想光宗耀祖,要想真正有地位,还得想办法买通关系,混进官场圈子里去!
  那时候,距离师祖爷被马藏原、马乂星父子憋死在棺材里已经过去了五年,马藏原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中原地区的木匠行,谁都知道他的厌胜术了得!
  马藏原本身又懂一些风水堪舆的本事,有人请他去看宅基地、墓地,他也去看,越传名气就越大,名气越大,请他的人就越多,后来,他干脆就不再干垒墙、掂泥、抹灰、刷漆、组床、扎椅子的活儿了,专一观风望水,四处下厌拆厌。
  康福本人十分笃信命理学,听说了马藏原的名头,就托了人,花了大钱,把他请回家里。
  马藏原看了康福的阴阳两宅,都说好,是大富大贵的风水!
  康福就问马藏原:“那我这家里能不能出个当官的?”
  马藏原说:“康家坟头上有那棵蒿草,一定能出当官的!就是财势太旺,压了官运,只需要变通一下,消财就可求官。”
  康福让马藏原把话挑明了说,马藏原就说:“一句话,只要舍得花钱,上下都使够了,不愁官不到手。”
  康福说:“我这也没少花钱,请客吃饭送礼,填进去不少了!有人要,有人不要,要的也没济事啊!”
  马藏原笑了:“我说的是上下都使够了才行,你那光是上面够了,下面还不够。”
  康福问:“下面是哪儿?”
  马藏原指指自己:“下面就是我啊!只要我在你这大宅院里下个厌,保证你一年之内,乌纱盖顶!”
  康福恍然大悟,他拍拍马藏原的肩膀,说:“你要多少,只管张嘴,我现在是穷的就剩下钱了!”


  第十六章 人为财死

  马藏原让康福一家人都撵了出去,在那大宅院里,和几个徒弟带着铁锹、撬棍、锛头、瓦刀、斧头、木料、锯、凿子、刨子、钻……神神道道鼓捣了三天三夜,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干什么了。
  等到第四天,康福回去的时候,感觉家里的地像是被翻了一遍,问马藏原玄机何在,马藏原只是神神秘秘的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日后自有应验。”康福也连连点头,心中窃喜。
  师傅说,马藏原那就是在故弄玄虚,其实就是把康家宅子大门楼的地板给掀了,在门槛处埋了一个木头人,刻上了康福的姓氏、名字、生辰四柱,又把木人的两个耳朵做的又大又宽,支楞起来,像是古时候官帽的两个翅膀,最后,在康家堂屋的梁上画乌纱,墙内刻玉带,门槛底下刻官靴——这便是古来相传的求官厌胜——梁为首,墙为腰,门槛为双足,两耳主福禄,中厌之人必登科,翰林院内去编书!
  古代的翰林,现代的中央,那是想平步青云呢!
  我们问师傅:“这法子真能让人做官?”
  师傅说:“能不能我不知道,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正常情况下,那康福花了那么多钱,求个一官半职,应该是不难吧?”
  “那康福到底当成官了没有?”
  师傅说:“他要是能成,马藏原也不会死了。”
  那一年,在许昌老家躲避风头许久的师傅,突然听到了个消息——马藏原被人活埋了。
  这个消息可是匠人行当里的重磅炸弹,一时间把师傅都给炸懵了。
  师祖爷才在棺材里憋死不过几年的光阴,这马藏原就被人给活埋了?
  师傅也不窝在老家了,也不躲了,到处找人打听是怎么回事。
  匠人的圈子本来就不怎么大,再加上相隔的又不远,马藏原的几个徒弟跑的跑,藏的藏,也没死绝,终究是有风声传了出来,师傅也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马藏原给康福下的厌胜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坏事就坏在他一个徒弟身上。
  马藏原得了势之后,免不了就摆架子,几个徒弟跟着他,天天挨骂是免不了的事情,但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徒弟,心眼儿小,暗暗怀恨在心,一直想给马藏原穿小鞋,而马藏原自己却不知道。
  在康福家里门槛下埋木头人的时候,那个徒弟悄悄做了手脚,把木头人的一只耳朵给撅折了!
  在梁上画乌纱帽的时候,那个徒弟又在一边多点了墨。
  这么一来,竟弄得双翅折翼,乌纱不平,好厌成了坏厌!
  下厌之后约摸六个月,康福半夜在酒店里喝醉酒,回来的时候,几个人跟着,硬是被仇人用气枪打穿了右耳朵,烂了一个大洞,差点整只都掉了!
  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在县城里闹得沸沸洋洋,到处都说康福做人不地道,强买强卖,逼得人家妻离子散,所以才来报复他。
  还有人越级向上举报康福行贿买官,一时间,人心惶惶,上面派人亲自来查探,官场震动,康福花了不尽的钱,走了无数门路,最终不但官没做成,名下的所有门店全都关了,不动产查封,存款冻结,生生地从县城第一豪富,变成丧家之犬!
  康福走投无路,最后连自己在郊区盖的大别墅也卖了。
  在离开大别墅前一天的夜里,康福带人把宅子里的地全都刨开了,他非要看看马藏原给自己埋了个什么东西。
  结果当刨到大门楼,挖到门槛下面的时候,一口小木棺材被挖了出来,一头翘,一头平,翘的那头朝下,康福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打开小木棺材,里面掉出来个木头人,右边的耳朵竟然断了!而且那木头人背面上还清清楚楚刻着他康福的名字、生辰四柱!
  师傅说,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如果不是埋死人的,只要不写上“奠”字,那就不是晦气的东西,寓意甚至还是好的。
  小木棺材,一头翘,一头平,要是翘的那头朝上,平的那头朝下,就有升起的意思,是升官。
  把翘的那头朝下埋在土里,那分明是沉棺!
  再加上棺材里放着的小木人,刻着康福的生辰四柱和名字,却少了一只耳朵,弄得官帽不成官帽,相貌不成相貌,这哪里是盼着人好,分明是盼着人有个三长两短!
  康福看见这些东西,当时就气的浑身哆嗦,他用刀把那木人上的名字还有生辰四柱刮了个干干净净,又用砖头把木人砸了个稀巴烂,丢进了火里,看着那木人烧成的灰,摸着自己烂了个大洞的耳朵,康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马藏原,我操你祖宗!老子活埋了你!”
  那天夜里,康福就失踪了。
  人们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见过他的消息。
  只是六天以后,马藏原也失踪了。
  在马家人四处找他的时候,警察局却接到了报案,康福卖掉的别墅院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是别墅新主人养的一条狗,从土里刨出来的——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面目依稀可见,正是马藏原!
  马藏原是什么时候被康福给抓走的,没人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被康福给活埋到院子里的,也没人知道,总之,从那一天后,再没有人找到过康福。
  就连督办这起命案的警察,在明察暗访了二十多年以后,也不得不将案件封存,说是过了追诉期限。
  师傅说完这件事情后,长叹一口,说:“这人的命啊,真是奇!你不服都不行,你们师祖爷被马家坑害在棺材里硬生生憋死,马藏原洪兴(风光)了几年后,被人给活埋,也是憋死。你们师祖爷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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