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还往外溢着白沫子,看上去十分吓人!
“魇住了!”大师兄说:“师傅这一定是做了噩梦,给魇住了!”
我急道:“那怎么办?”
“叫啊!”大师兄说:“大声叫他!师傅!师傅!”
“爸!”我摇晃着师傅的胳膊,朝着他的耳朵大吼一声。倒是把大师兄吓了个半死——他叫了半天,连一声大的也没有。
“呃……”师傅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短促的嗓音,然后眼珠子就转了。
“好了,好了!”大师兄喜道。
师傅眨眨眼睛,缓缓的转着眼珠子,看看我,又看看大师兄,说:“把你们俩给吵醒了啊。”
我说:“爸,你这是怎么了?”
“做了噩梦,一时被魇住了。”师傅坐了起来,看看我的下半身——我不由得老脸一红,刚才出来的急,什么也没穿。我赶紧扯了床单盖着,大师兄已经笑了起来。
“爸没事吧?”娇娇在里屋问道。
“没事!”师傅说:“你睡吧!老三,你也回吧。”
我狐疑道:“真没事?好端端的,怎么能魇成这个样子?”
“是马乂星和那个狼崽子啊。”师傅说:“在拆厌了!”
“啊?”我和大师兄同时一惊,我立即醒悟过来:“那双死猫眼,那个望断魂被他们起出来了?”
“应该是。”师傅说:“肯定是马乂星这个老狐狸,怕我在你背后支招,坏了他的好事,这就拆厌了,他是想走他老子马藏原的老路,要反咒死我呀。这个老狐狸,疯了!这种反咒能咒死人吗?”
大师兄说:“那您刚才是?”
师傅说:“刚才我是做了个噩梦,居然梦见了你们师祖爷!瞪着一双大眼,贴到我眼皮上了,白生生的脸,跟抹了粉似的,骂我不肖,害死了他,还要掐我脖子……”
“哎呀!”大师兄打了个冷颤,说:“师傅,你别讲了,大半夜的说这个,要吓死我了!”
师傅便停住了。
我说:“爸,我觉得马乂星有句话说的挺对,这厌胜术是外因,人心才是内因,厌胜术害人,是外因影响内因。要是心里不信,不自然就破了吗?”
“呵呵……”师傅苦笑道:“老三啊,你说的轻巧,可是我咋才能不信这厌胜术?”
我一愣,对啊,师傅信了一辈子了,根深蒂固,怎么会宽慰两句,他就不信了?
“还是得见招拆招。”师傅说:“马乂星那老狐狸一定是起出了望断魂,放在电灯下面照着了。这么一来,那胖子那里的工钱,也别想着要回来了。”
我埋怨师傅道:“爸,还想着那钱呢,早知道吃点亏就算了,也不能碰这厌胜术啊,命才是第一。”
“嗯。”师傅哼了一声,说:“老大,你去给我找块黑布条。”
大师兄呆了呆,然后伸手塞进被窝里,只听“刺啦”一声响,大师兄又把手伸出来,掌中已经多了一块黑布条。
我和师傅都是一怔,我说:“大师兄,你这是从你内裤上撕下来的?”
大师兄说:“我就知道我内裤是黑的,别的地方,往哪儿去找黑布?”
我气道:“你怎么这么不讲究?”
“没事,没事。”师傅说:“老大,你去把这块布条去水里洗洗,沾点醋,然后再拿过来。”
“师傅,我这内裤是才洗过的,不脏。”大师兄说:“不信,你闻闻,啥气儿都没有!”
“不是嫌脏。”师傅皱了皱鼻子,说:“这是规矩,拆招就得这么办。”
“哦。”大师兄这才点点头,起身穿着他那条撕烂的内裤,洗布条去了。
过了一会儿,大师兄又拿着那布条回来,带着股醋味,递给了师傅。
师傅点点头,顺手就把布条缠到了自己头上,遮住了眼睛,然后说:“好了,都睡吧。”
我诧异道:“这就行了?”
“行了。”师傅说:“有了这个,心里就踏实了,就能睡着了。”
说完,师傅往后一倒,躺了下去。
我只好对大师兄说:“大师兄,你照顾好师傅,晚上睡轻一点,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知道!”大师兄说:“赶紧回吧,别提溜着那根东西晃来晃去的。”
我站起身子,临走的时候,踹了大师兄一脚,赶紧跑。关灯进里屋的时候,我听见大师兄嘟囔道:“这没大没小的兔崽子。”
让你说我。我得意洋洋的晃着那根东西,钻进了被窝,一把搂住娇娇,故意假模假样地使劲顶了两下。
“死去!”娇娇骂我:“软的跟面条似的,还不老实!咱爸到底怎么了?”
“说是被马乂星、万建魁给反咒了。”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对娇娇讲了一遍。
娇娇叹息道:“这样下去,真是没完没了了,你来我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心中也是一阵凄惶,当初开这个头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收尾这么难?
李海,李海,我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劝李海把马乂星和万建魁都给干掉算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连我都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我心里默默念叨了几遍,才稍稍平静下来,搂着娇娇,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午夜梦回许多次,前所未有的不踏实!
好在第二天白天,也没什么事发生。
但又是在夜里——夜半时候,师傅再次惨叫了一声,把我和大师兄给叫醒了。
依旧是被魇住了,我和大师兄叫魂似的,把师傅给叫回来,师傅一把把黑布条给扯了,说:“这一招又破了,那老狐狸和狼崽子肯定是把装猫眼的药瓶子放到水缸底下了,又把连着电的灯泡也放进了水里照着。用黑布条蘸水蘸醋遮眼睛,已经不管用了,这次做梦做的更厉害,梦见你们师娘了。”
“师傅,你做梦怎么老是梦见自家的人?”大师兄说:“自家的人,你还怕?”
师傅说:“你知道啥?越是自家的人,越是凶!要拉着我去地下跟她团聚呢!”
我说:“那这次怎么破?”
师傅说:“老大,去院子里捧点土回来吧。”
大师兄奇道:“捧土干什么?”
师傅说:“回来撒我脸上,身上点,就当是把我给活埋了。”
“啊?”我和大师兄都是一惊。
师傅解释说:“人死了,就什么厌都不起作用了。不能真死,就诈死,棺材我是不敢躺了,有阴影,就弄点土撒撒,意思意思吧。”
大师兄只好起身去院子里,走到门口的时候嘟囔道:“老三,下回出来穿点东西行不行?别让师傅老使唤我。”
我说:“谁叫你不裸睡?”
大师兄说:“我怕硌着师傅!”
“这臭小子!”师傅骂了一句。
片刻后,我和大师兄看着师傅把土撒在自己脸上,身上,然后神色还真的放轻松了。
我和大师兄面面相觑,大师兄伸手就把他放在枕头下面的笔记本给拿出来了,翻开就记。我摇摇头,起身回里屋。我是越来越累了,真想快点了结这场恩怨!大家都快收手吧!
天亮了,我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娇娇做好了饭,叫了我好几次,我也不想起来,没有胃口,也没有动力。直到他们吃完,说要刷锅了,我还是躺着。
起来干什么呢?
现在我满脑子都是厌胜,厌胜!我都快要疯了!
娇娇气的要掀我被子,我死拽着不让她掀。
“叮铃铃……”
娇娇的小灵通突然响了起来!
师傅在家,不会是他打的,只能是李海!
我翻身一跃而起,立即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果然是李海:“是木郎?”
我说:“是我!”
“好,你快过来,我家里出事了!”李海的声音很低沉,显得有些愤怒,却不是太慌张:“木郎啊,你听我说,你最好带上你师傅。我准备给马乂星打电话,让他也过来。”
“中!”我精神一震,说:“你等着,我跟我师傅一起过去!”
李海说:“大概多长时间?”
我说:“二十分钟!”
“好,等你们快到了,我再联系马乂星。”李海的声音阴}的。
第四十七章 蟹壳烟,黑狗血
等我和师傅到了李海的家里以后,我才知道,李海家里出现的邪祟是什么东西。
一进大门,我就被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徐冬梅和谢丽红面无人色的站在屋门口台阶上的侧面,不敢进屋,也不敢下院子里,就连李海也是一脸惨白!
一股奇怪的味道隐隐飘荡在空气中,一大片毛茸茸、黑乎乎的拳头大小的东西,挤在院子中央,快速的蠕动着,像是在争抢什么东西,又像是在互相撕咬,那是——老鼠!
另外,还有几十只老鼠,在院子里来回蹿动,发了疯似的团团乱钻!它们瞪着豆一样大小的眼睛,发出灰暗的光芒,呲牙咧嘴,露出尖长的牙齿,伸着猩红的舌头,发出刺耳的叫声:“吱吱!吱吱!”
徐冬梅和谢丽红躲在李海身后,瑟瑟发抖,那些老鼠却根本不怕人,不时的跳到台阶上,从三人的裤腿下面钻过,吓得徐冬梅和谢丽红尖叫连连!
我也怕老鼠,准确来说,不是怕,而是恶心!
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密集恐惧症,尤其是对从心底都犯怵的东西,更害怕!
我想,这世上估计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老鼠,它们丑、臭、脏!它们传播疾病,而且会咬人!
老家曾经有个婴儿,被半夜钻出来磨牙的老鼠,咬掉了半片嘴唇,一辈子都是豁子嘴!
被老鼠咬过的皮肉,就算好了,也会长疮,鼠疮!
我和师傅一进来,师傅就冲李海他们喊道:“你们快回屋里去,别让老鼠给咬了!”
李海说:“屋里也全是老鼠!”
“啊?”我和师傅都是一愣。我感觉头皮发麻发的都快要炸开了。
谢丽红喊道:“不但有老鼠,还有蛆,还有蝇子!在厨房里,涌出来一团又一团,恶心死了!”
我说:“给消防队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抓啊!”
李海瞥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等马师傅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我怔了怔,心中暗道:这个李海又变卦了?这么快就又相信马乂星了?
师傅却低声说道:“治标不治本,今天让消防队过来把老鼠给弄走了,明天还会来。还有那蝇子、蛆虫咋办?”
我猛然明白了,李海等马乂星来,是要治本!
师傅喊道:“你们也别站在屋门口了,过来院门口吧,这里没有老鼠。”
李海“嗯”了一声,朝我们两个走过来,徐冬梅和谢丽红也紧紧跟着,出了院子大门,她们才惊魂甫定。
李海看着师傅,说:“这位就是木郎的师傅吧?”
“对。”我说:“也是我爸,岳父。”
“哦!”李海恍然的一笑,伸出手来,要跟师傅握手,师傅跟他握了一下,说:“我姓郑,叫我老郑就中。”
“中!”李海笑道:“地道!老郑师傅,不好意思了,看这家里给弄的,害的你们连院子都进不了,屋子也进不了——满屋子老鼠乱窜,比院子里还多!”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冬梅的嗓音有些喑哑,说:“早上一起来,我就听见院子里吱哇吱哇的乱叫,一开门,满院子都是老鼠,差点没吓死我!”
徐冬梅说着,拍拍胸口:“更吓人的是,屋门一开,一群老鼠就往屋子里乱钻。”
李海笑道:“听听,把她吓得喉咙都叫唤哑了。”
“你还笑!”徐冬梅白了李海一眼,说:“厨房里更恶心人,满屋子苍蝇乱飞,还有蛆虫从灯罩里、橱柜里钻出来,一团一团的涌。”
谢丽红说:“我来了以后也吓瘫了!老天爷,这是遭了啥灾啊!会不会真是让万师傅说中了,这宅子不好,招小人,招脏东西?”
“对。”李海说:“马师傅和万师傅都是高人,说三天之内有东西上门,就真是有!”李海说这话的时候,牙齿咬的脸颊上的肉都抽搐着。
我和师傅面面相觑,知道李海是动了真怒——马乂星确实是乱了阵脚了,弄这么一出,就算李海以前能信他,现在也不会信他了!这一招,能骗过徐冬梅和谢丽红,却骗不过李海。
李海看看师傅:“老郑师傅,你懂这个吗?”
“我懂。”师傅点点头,说:“我知道是咋回事。厌胜门里的老把戏了……”
“好。”李海摆摆手,打断了师傅的话:“老郑师傅先别说,咱们看马乂星来了以后,怎么处理。对了,老郑师傅,木郎,待会儿马乂星他们到了以后,我说什么话,得罪你们了,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个意思就成!”
我“嗯”了一声,说:“知道——他们也快到了吧?”
李海翻翻手表:“也该到了。”
“哎呀!”
李海话音刚落,院子拐角处就传来一声惊叹:“这院子里怎么跑过来这么多老鼠?”
说曹操,曹操到!马乂星和万建魁出现了!他们正隔着院墙——铁栅栏——往院子里看,嘴角噙着笑,那是幸灾乐祸的笑。
“哟!”马乂星看见师傅,先是一愣,然后皮笑肉不笑,说:“这不是郑师傅吗?咋,夜里能睡好啊?”
“托你的福!”师傅冷笑着说:“天天黑做噩梦!梦见一只老狐狸带着个狼羔子,到处咬人!”
万建魁的脸抽动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没吭声。
“这梦做得奇,不过好在是梦,别真的被咬住了。”马乂星嘿然一笑,又朝李海说道:“李先生,您叫了陈木郎和郑国彬来,又叫我们师徒来,是几个意思?”
李海说:“我请的是您!他们俩是不请自到,如果碍着马师傅的眼了,我把他们撵出去?你们两个,走吧?”
李海一边说,一边朝我递眼色,我明白是什么意思,配合着演戏嘛,于是我大声说:“我们在这里碍着谁的事儿了?这是大门外,我们一没进院子,二没进屋子,谁撵得着我们?”
“这……嗐!这俩人厚脸皮!”李海为难的说:“马师傅,他们在院子外站着,还真撵不着。就先别管他们了,这,这眼下的事情要紧!你看你说三天之内有东西要来,我还不信,结果这还真来了!屋子里也有,不但有老鼠,还有蛆虫、蝇子!这,这咋办?您老快下厌吧!”
马乂星假意叹了一口气,说:“我早就看出来这宅子里会招这些个脏东西,你还不信。要是之前你就听我的劝,也不会受这惊了。”
李海忙问:“那现在还晚不晚?能治不能?”
“治倒是能治。”马乂星为难的说:“就是要麻烦多了。”
“别管多麻烦,别管使多少钱,马师傅只管弄!”李海说:“这东西太磕碜人了!我这上千万的宅子都不能进了!”
马乂星看看师傅和我,说:“下厌赶走这些东西,没问题,就是这两个人不能在这里,院门口也不能站。我们是仇人,他们在这里,我心里不安宁,下厌也下不好。”
马乂星还是怕我和师傅搅了他的局。
师傅冷笑起来:“马乂星,你弄这一出,能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你要是不下,那我可就代劳了。不就是下厌吗?下厌弄走这些老鼠和蝇子、蛆虫,不是啥难事!门里面的把戏,你懂,我也懂!”
马乂星脸色一变:“门里面的把戏?郑国彬,你啥意思?”
“别装蒜了!”师傅说:“狼崽子之前都说出来了!厌胜门,好啊,死灰复燃了!”
“是你说的!?”马乂星回头去看万建魁,声色俱厉!
万建魁嘴角一抽,冲着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