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这个思路捋下来,虽然想法可怕,但是所有我之前感到别扭的地方,却全都不存在了!一切昭然若揭啊!
布局害人,假冒大师点破,再骗人——这是厌胜门驾轻就熟的程序啊!民国时候的大台柱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当年柳发昌家里那个半夜突然爆炸而亡的老师傅,演的不正是这个戏码吗?
师傅熟悉厌胜门里的套路,所以一琢磨马乂星的话,就琢磨出味道来了,而我只是觉得别扭,不经点破,根本就想不到这一层!
第四十三章 又是局中局
吃完午饭,我再次来到了徐冬梅家里。
准确来说,我是守在门口的——因为我来的时候,李海、马乂星、万建魁还没有回来,李海的车还在别墅外面停泊着。
师傅说,李海这次不会再轻易离家不回了,他摊上事儿了——出了车祸,撞死了人,虽然拿钱摆平了,可却被马乂星知道了,李海心里有鬼,踏实不下来了。就算他想再在外面鬼混个没影,马乂星也不会同意。马乂星肯定已经布好了一张大网,准备满载而归,不从李海那里骗个成千上万块,马乂星绝不会收手——因为马乂星扎下了大本钱——布置好一个车祸撞死人的局,怎么会这么轻易给浪费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以师傅的猜测成立为前提的。而师傅的猜测自然就是李海真的出了车祸,而这场车祸又是马乂星布的局——准确来说,是厌胜门布的局。
师傅也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办了,对马乂星和万建魁死缠烂打,不管他们玩什么把戏,都不要怵,记着骗局就是骗局,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有把握了就揭穿,没把握了就胡搅蛮缠,逼着他们乱阵脚,一旦他们乱了阵脚,就该露出破绽了。
不过师傅也说了,马乂星太狡猾,估计能看穿我的意图,不会跟我纠缠下去的,他们会另想办法,另选时机,所以很有可能是我一去跟马乂星纠缠,马乂星就会走人。不过这也没关系,师傅说,等他们离开了之后,我再找李海单独交流,将厌胜门行骗的手段告诉李海,以李海的精明,应该能明白过来。
所以我就一直守在李海的车旁边,守了快一个小时,才看见吃得红光满面的三人回来了。
万建魁看见我,先吃了一惊,说:“陈木郎,你还没走?”
李海也说:“对呀,你怎么还没走呢?”
我说:“我等着看两个骗子玩什么把戏呢!”
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先堵住马乂星的嘴,如果他非要赶我走,那就表明他心虚了。只有先留下来,才有机会胡搅蛮缠!
果然,马乂星笑笑,说:“你这大小伙也真是的,非说我们是骗子吧,又拿不出证据来,成心捣乱眼红呢吧?”
“你不是要给李先生下厌吗?”我说:“我也是木匠,我也懂厌胜,我倒要看看你下的是什么厌,能让李先生既转运,还能生出孩子来!李先生,我也不为别的,我也不捣乱,我就是冲着谢丽红嫂子的面儿,给您把把关!”
“这……”李海这等精明的人,是巴不得有个懂行的人能看着。我料定了他这一点,才这么说的。李海果然假装为难的看着马乂星,看似是寻求马乂星的意见,其实就是变相的同意我留下来。
马乂星老狐狸,怎么会看不明白,眼珠子一转,说:“李先生,这个陈木郎,是我们师徒的仇人,他先前在我的一个亲戚家里搞装修,结果在人家卧室的墙壁里下了个厌,弄了一双死猫眼睛泡到药水里,砌进墙壁里,这在厌胜术里有个说法——叫做‘望断魂’!是生生要咒我那个亲戚挪到新房以后,夜夜做噩梦,梦梦都见一双眼盯着他!时间久了,失眠不说,弄个精神衰弱都是轻的!你说这人恶毒不恶毒?”
李海一惊,看着我:“有这种事?”
我还没说话,万建魁就说:“陈木郎,你要敢说你和郑国彬没做过这件事,我就敢跟你赌咒!朝死了赌咒!你敢不敢?”
“万建魁你这个狼崽子!”他果然把这事儿给马乂星说了!我恶狠狠的瞪着他,道:“赌咒?咱们赌一个狠的!谁给我和娇娇下了死灵咒,谁万箭穿心而死!你敢不敢赌?”
万建魁一愣,脸色微微发白起来,马乂星却是一笑:“万箭穿心?现在这社会,哪里来的箭?你说这牙疼咒,摆明了心不诚。我们也不跟你胡搅蛮缠,你处处破坏我们师徒的好事,这不厚道。不说别的,就说我们下的回背宠,你凭什么去拿走?还说我们是骗人,你回去问问郑国彬,看他敢不敢说这回背宠是骗人的?”
这个马乂星,果然有一手。我要看着他下厌,他没办法明着赶人,就揭露我和师傅在那胖子家里下“望断魂”的厌,我刚说出“死灵咒”的事儿,他就又说出“回背宠”来,移花接木,搅乱视听,迷人耳目。不但是我,李海都有点晕了:“这什么断魂的,什么死灵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这也正合我意,反正我来的目的就是胡搅蛮缠,搅得他自动露出马脚来!
于是我说:“李先生,这是他玩的手法,转移话题呢,怕我说出什么有损他人品的事情来,坏了他在您心目中的形象。”
马乂星说:“李先生,我也不是怕陈木郎说什么,只是怕他捣乱。这厌胜术是很隐秘的东西,稍稍动一点手脚,意思就不同了,你说,我下的是好厌,要是被陈木郎暗中一捣鬼,略微改动一下,弄成个坏厌,到时候,我找谁说理去?”
我说:“李先生,有你们这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看着,你说我能动什么手脚?他们就是因为我是个懂行的人,能看破你们外行人看不破的猫腻,所以才执意不让我在近旁的。”
李海“吭哧、吭哧”笑了起来:“你们说的都有理,你们说我听谁的?”
李海不傻,乐得看我们斗,斗来斗去,他站在局外,谁好谁坏,能看的清爽。
“唉……”马乂星叹了一口气,说:“李先生,你这摆明了是不太相信我啊。实话告诉你吧,你这宅子里的秽气都已经弥漫出来了。”
马乂星使劲耸了耸鼻子,就好像他真的闻到了,说:“恐怕这几天,我说的话,就会有应验啊。”
李海诧异道:“你说的什么话要应验了?”
“你这宅子招小人,招祟物。”马乂星说:“小人已经在你家里藏过欢喜偶了,眼下这不还有个小人在搅局吗?”
“你才是小人!”我说:“你们全家都是小人!还这几天出祟物,你倒是说清楚啊,这几天到底是几天啊?是今天还是明天,还是后天呢?”
“三天!三天之内,估计就会有祟物出没了!”马乂星被我给挤兑的没法,脸颊一抽一抽的:“等着瞧好了,如果没有,那是李先生万幸!如果有的话,嘿嘿……需要我来帮忙,就打我的电话。号码,咱们吃饭的时候,我告诉过你。”
说完,马乂星扭头就走,万建魁愣了一下,也连忙跟着走了。
李海叫道:“马师傅,这就走了?”
马乂星头也不回的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半信半疑,用了白用!我说过,人心一旦逆反,厌胜术会失效的!”
两人走的很快,片刻间,背影就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了。
这是厌胜门骗局中的吊,接下来估计要出实招了,我心中暗想。
我也暗暗佩服师傅,一切都在他老人家的预料之中,马乂星不跟我胡搅蛮缠,拔脚走人了,那么接下来,我就有了单独和李海交流的机会,得把厌胜门骗局的套路告诉他了!
“你看看。”李海突然埋怨我:“你在这里搞得他们俩都走了!这怎么办?”
“李先生是真傻还是装傻啊?”我说:“你真相信他们了?”
李海皱了皱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李先生明明是想让我们斗,斗来斗去,你好看出来破绽。是不是?”
李海嘴角一撇,似笑非笑,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来了个默认。
我说:“马乂星不傻,他明白你的心思,也知道我要是在场,会坏他的好事,所以宁可不做,也要先撤。”
“可人家是真有本事啊,什么都能瞧得明白。”李海说:“你说,这万一要是真的在三天之内,我们家里真的招来什么祟物了,那该怎么办?”
“就算真的有祟物,那也是马乂星做的局。”我说:“马乂星这一走,就是两个意思,一是避免跟我纠缠下去,在你面前露出破绽;二是要给你来实招了。”
“做局?”李海一愣:“什么局?”
我说:“李先生,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跟你说虚的了,其实马乂星走了正合我意,我就是想跟你单独聊聊的。你是不是开车撞死了人?”
李海的脸色猛然一变,刹那间面如死灰!那反应就好像是小偷正从人裤兜里夹钱,被人猛然按住了手!
而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出其不意的突然发问,才能看到真实的反应!
这个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海真的撞死人了!
这也说明,师傅的猜测是正确的——马乂星布下了一个车祸撞死人的大局,厌胜门张好了口袋,要把李海给套进去!
李海的反应很快,脸色马上恢复正常,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了两个字:“滚蛋!”
说完这个字,李海扭头就往家里走回去。
这是掩饰!
我心头一阵恼火,强行按下去,说:“李海,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保管你后悔一辈子!你是被人陷害了!”
李海猛地站住,然后扭过来头,脸上青红不定,狐疑道:“你说什么?!”
“你也别跟我装傻,马乂星知道你撞死人了,我也知道!你撞死人以后,还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回家里溜达,是花钱摆平了吧?”我说:“这种事儿很隐秘,马乂星怎么会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别真把他当神仙了!”
李海的眼珠子快速的转了好几圈:“你的意思是,这是马乂星布的局?”
我说:“十有八九是!”
李海说:“他是怎么布的?”
这时候知道问我了?我冷笑一声:“你刚才不是说滚蛋嘛,怎么这会儿不滚蛋了?”
李海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又冲我竖起大拇指,说:“好!有性格!就冲你这一句话,我就知道你是个实诚人!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我怔了怔,这个李海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还以为我说出那句话来,他不气死,也得气个半死呢!
“走吧,木郎,到家里坐去。”李海拉着我的手,亲切的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他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一开始就不信那两个人,我就是想弄明白,他们俩怎么会知道我这么多隐秘的事情!什么烂桃花,什么撞死人……我心里一直不舒坦,你刚才一说是他们布的局,我敞亮多了!走走走!到屋里,我给你泡茶!”
我被李海拉着往宅子里去,心中暗想:这李海,心思百转,喜怒不定,真是个厉害角色,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成了大富翁!
我本来以为,他掉到马乂星的局里了,没想到这是个局中局啊!感情就我自己老实!
不过,马乂星和万建魁,这次要倒霉了。
第四十四章 木匠出身的亿万富翁
谢丽红看见我和李海手拉手进了院子,又往屋里去,惊讶的张大了嘴:“你们俩,你们俩……”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徐冬梅更是又惊又喜,说:“李海,你没走啊?!”
李海说:“冬梅,去给木郎泡点茶,把我放在柜子里的普洱茶砖给破开了。”
“木郎?”徐冬梅一愣,不晓得是说谁。
我不好意思的说:“徐大姐,就是我,我叫陈木郎。”
“好!”徐冬梅高兴地跟什么似的,立即去了。
我叹息一声,说:“李先生,徐大姐多好的人啊。”
“我知道。”李海伸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陈师傅,咱们进书房去说。”
李海的书房在宅子的最西一间,南北两丈半长,东西一丈三尺宽。两扇大窗户,一面朝南,一面朝西,阳光充足,十分宽敞明亮。
书房靠东的墙壁摆放着一溜五扇门的花梨木高头大书柜,富气逼人。
坐北朝南则摆着一张大书桌,放着电脑、打印机、传真、笔筒……下面放着一张配套的木质皮座转椅。
西面窗户连着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放着一尊茶几,两条藤椅。李海带着我走过去,说:“坐吧,木郎。咱们俩今天下午这半晌就在这里喝喝茶,聊聊天,还能欣赏欣赏夕阳。”
我艳羡的说:“要是什么时候,我能有造化,享受这么舒坦的生活,就好了。”
李海笑笑说:“想赚钱不难,只要你有手艺,懂行,跟着我,不出三年,能买个跟我这一模一样的房子。”
我看着李海,愣了愣:“跟着你?我是个匠人,下力的,卖的是手艺,跟着你干什么呀?”
李海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李海说:“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木匠。”
“啊?”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海:“这屋里这么多书,你还戴着眼镜,会是木匠出身?”
“再没有文化的人,有了钱以后,都会花钱买学历,买文凭,多少也读些书,充充门面。”李海说着,又摘了自己的眼镜,笑道:“这是平面镜,不是近视镜!十几年前啊,我是跟人合伙倒腾二手家具的,干了一段时间,赚了第一桶金,后来自己出来单干,开了家具公司,专一生产高档实木家具!几年间,生意越来越好,实木,尤其是红木,那价格被炒得越来越高,我跟着发了一笔大财!所以说,木郎啊,咱们两个是同行。”
我摇摇头,苦笑道:“我跟你不能比。”
“谁也不比谁笨到哪里,谁也不比谁聪明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普通人,一个脑袋俩胳膊,差的就是机遇。”李海说:“那个马乂星讲我的命硬,讲我的运好,确实没说错。我的命是真硬!开公司的第二年,我住的还不是这个房子,也没有跟冬梅结婚,我是在城中村里租了一个小平房。那年夏天,天真热!屋里没空调,电风扇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热的我夜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于是我就拿了条凉席去了房顶,睡到半夜,被惊醒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听见有人爬上了房顶,刚睁开眼,就有人过来捂住我的嘴了,然后我就看见了三个蒙着脸的人!”
“啊?”我被李海说的往事吸引住了,听得入神,忍不住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还能干什么?”李海“呵呵”笑道:“抢劫的!那是熟悉我的人,知道我赚到钱了,眼红,半夜里要入室抢钱!那时候,钱很少存银行里,都在家里藏。只是他们没想到我会在房顶上睡,爬房顶的时候,没注意,把我给惊醒了。当时是一个人捂住我的嘴,手里拿着刀,在月亮下,刀锋一闪一闪的,晃我的眼,他让我别吭声。其他两个人下去,进屋找钱。我急了,张嘴就咬,把那人咬的浑身打颤,血顺着我的嘴往下流!他一刀捅到我的肚子里,我没松口,他又捅了一刀、两刀、三刀……我没劲儿了,我瘫在房顶上,我喊,救命啊!救命啊!邻居们起来了,那仨人全都跑了,我的钱没有丢。”
李海的故事让我听得惊心动魄,他还撩开上衣,让我看他肚子上的伤疤:“肚子上挨了三刀,腰上一刀,屁股上四刀,总共是八个刀口!最凶险的一刀,差半寸,就扎到肝儿上了!”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