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渐渐虚弱起来,好像去了无法接收到电波的远方。
“……嗯,我现在是仰面躺着,还能看见被我撞到的你站起来……”
“嗯……”
“你一脸茫然。被我撞倒后有没有受伤?”
“没你伤得严重……”
“你看着我走过来,摇摇晃晃的,随时都会倒下的步伐……”
“然后你跪在我的旁边……”
“我伸手……”
闭上眼睛时,他指尖的余温还残留在我的脸颊上。
“……你的暗疮没那么糟糕……”
通话中断了,只听见那空虚的电流声。
嘟——嘟——
* 5 *
在医院里被护士发现时,我已经冷得快不行了,右手流淌的血已经凝固。
听说这个车祸的肇事者,也就是车辆的司机当场就送命了,我没兴趣问事故的起因,接下来我却还要一口气跟警方和父母亲交待情况。我疲惫不堪,如一团烂泥。
我没跟任何人说起大脑手机的事。
参加完真也的葬礼后,我就去了他常提起的那个垃圾站。
那是个下雪的日子,我迷路了,不过最后,我还是找到了。
垃圾站里有很多大件的垃圾被丢弃,任凭风吹雨打。
我找到了一个柜子,是一个随处可见,放打扫用具的柜子,上面口上了一个3位数字的密码锁,445,我转到了他说的数字,开了锁。
柜子已锈迹斑斑,还走了形,柜门却还能开关自如,里面放着一个轻巧的录音机。原来他一直都记得我们曾几何时的约定。
在细雪风飞的垃圾站,我抱紧录音机站了很久。
“说什么我和你只有数日的时差,原来是撒谎!”
我问由美是不是这样,她没有否认。
在真也死去的前一天,我给由美打过电话,想起那时她嘱咐我要加油,仿佛早已知道意外发生。
“一直以来很感谢你,我常常想:要能成为你那样的人该多好啊。”
在大脑电话那头,她点点头。我真的成为了她那样的人。
“你要加油啊!”
那是我最后一次给他的电话。
几年过去了,我经历了很多,也结交了朋友,进入大学后,我就买了真的手机。
那是一段一个人也能活得很潇洒的日子。当我两手沾满泡泡在洗餐具时,不经意间,尘封了好几年的大脑电话奏响了久违的来电旋律,是电影《巴格达咖啡屋》的主题曲‘calling you ’。
来了!我闭上眼睛,在大脑里接听那灰尘厚积的手机。
“喂喂。”
“请问……”
电话那头是迫切的女声,交织着焦急和不安。
我百感交集,眼眶发热。
“不,没关系,反正闲着……”
然后,我报上了假名字。
电话那头的女孩说话软弱无力,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拨的这个电话号码就是自己未来的电话号码。
我从心里想对她说。
现在的你也许为很多事情而受伤,感到孤单寂寞。也许没有可以借来肩膀依靠的朋友,还要独立走在搅人悲伤落泪的冷风之中。
不过,没关系,不用担心。即使再痛苦,也还有那部录音机永远在身旁给我们勇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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