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酝酿了很久，他才说到：
“主说，任何人都可以有机会忏悔…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脚下，是座祭坛，也是我的实验室——”
我忽然有预感，有些可能令人无法接受的秘密即将揭露出来。
“古时候的巫师用它来占卜，即是发现了它能诱使人的魂魄离开身体，见到一些不一样的事……”
“真的有灵魂存在？”。
“你说呢？现在的你是什么状态自己清楚吧…不要打断我，我没多少力气可以浪费……所谓灵魂，你可以当做和你自身生命密切相关的事物，比如血液，比如心跳，你也可以将其当作元神……”
“我找到它时，已经濒临灭绝了。非洲的蒲食花已经在战火中消亡了，这是我最后的希望，所以，我花了数十年时间，才将它的种族挽回…以前的人们叫它信虫，真是愚蠢的迷信！其实，它只是座桥梁——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桥梁，也是我，或者我们穷尽一生的研究纽带……”
那声音说着，仿佛陷入某种回忆。我不得不再次出声打断，因为我感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稳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什么研究？还有，你是不是田少春？”
“不朽…真正的不朽！”
那个声音无比坚定地回答，我却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只有不朽的君王、永生的领袖才可以统治这个世界，引领人类走向辉煌…啊，不对，这不是我的思想…记忆又破碎了…我是谁？我怎么和你说了这么多……”
我被搞糊涂了，这个意识好像有些混乱，他的话我该不该信？算了，信了又如何，都是快死了的人，至少让我知道了虫子的秘密。魂魄离体，原来是那虫子做的事，至于那什么研究，我怕是没机会知道了。
“你到底是谁？”
这是我最后想知道的问题了，尽管意识到这个交流对象未必能回答出来。
“我是田少秋啊，两年前来取过虫子的…呃，虫子好像很饥饿…数量多了，就危险了……”
“不对，我是沃森，@#％％￥#&；*（％￥……黑特了！”
这个意识看来真的混乱了，一会说的我听得懂，一会又是鸟语。不过，我确信，他和田少春有关系。只是，我救不了田少春，也救不了自己。
沉重感传来，我估计自己就要死去，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即将不复存在……
“不，你不是一个人！”
“啊——”
“……”
在意识消散前，我听到了这声愤怒的吼叫，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
“老师，老师，你醒醒……”
朦胧的影子撞入眼帘，我却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看清楚。夏小星？不，黎美羡？
“肖老师，坚持住，我带你离开……”
身体被人背了起来，我却是感觉自己摇摇晃晃，好像魂不附体。
耳边传来似乎野兽般的叫吼，那些怪物正在追着我们。还有一声声娇喘入耳，令我有些怀疑，她怎么有这么大力气，背着我走了这么远。
远远地绿色可见，可那些从教堂里追出来的怪物依旧紧跟在身后。我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谁都走不了。
“放下我……”
微弱可闻的声音出口，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的声音。背着我的人却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声音，轻轻地将我放在地上。
黎美羡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印入眼中，却是有些焦急和不真实。
“肖老师，你好点没？真不该让你来到这……”
我没去深究这话里的不该是什么意思，挥了挥手，虚弱道：“丫头，别装了…真的黎美羡…不在这吧？”
眼前之人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仿佛一下子愣住了。随即，我感到模糊的视线里一闪，那个熟悉的影子又出现了。
“老师，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我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却无力再说一个字，那种魂不附体的感觉又来了。眼皮又开始变得沉重，耳边只剩下丫头的呼喊……
我感觉自己在飞，耳边呼呼风声作响，眼睛看不到，却是听得到，那些怪物应该被甩掉了。丫头救了我！我不需要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和怎么救了我，我只要知道是她救了我，就足够了，我想。
砰——
突然间身体承载的感觉又出现，却是我被人扔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
丫头的气呼呼的声音响起，回应的却是一个有些变味的怪声。
“黎师姐呢？你去了里面就捡回这垃圾？”
这是郑兴宇的声音！
“你才是垃圾！那里面都是怪物，我怎么知道那个她跑哪去了！”
“哼！找不到黎师姐，谁也别想离开这！”
“你让开，我哥受伤，我得赶快送他回去！”
“回去？我看让他死在这最好！怎么，想硬闯？就这条路可以去滩头，虽然你比我强，可是你能拖着这家伙闯过去吗？”
郑兴宇阴测测的声音传来，让我努力激起一丝力气睁开眼，却看到一个恍若猪头的人，正和丫头对峙着。
“看什么看？为什么你被献祭了没死？你早该和我们一样了！”
郑兴宇满是疯狂的声音配上那张吓死人不偿命的脸，让我有些恍惚。仿佛注意到我在打量他的脸，他用一只跟猪蹄一样浮肿的手摸上自己的脸，一丝痛苦闪现在他面庞。我这才注意到，他整个人都跟怪物似的，肿大一圈。
“那些虫子都疯了，饿疯了！我们根本不该来这！不该来！忘了就忘了，还来做什么！”郑兴宇摸着脸状若疯狂。
夏小星忍不住了，双手叉腰横在我面前，娇喝起来：
“喂，你再不让道，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
郑兴宇听到这话，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我，讥讽的笑声响起：“哈哈，你要对我不客气？要不是你偷偷跟在后面，还装作黎师姐的样子，我怎么会和师姐错过？我一开始就能拦下她！回去后，我们依旧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哈哈，你要对我不客气？我还想对你不客气！”
情势一下子紧张起来，丫头显然是顾忌到我。我这会依然不确定郑兴宇和夏小星现在的状况是什么情况，是超人还是鬼魂？我都不想知道，只想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你烦不烦，要找她你自己不会去找啊，别挡着我们啊！”
丫头无奈了。
对面的郑兴宇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的状态还能进去么？以我不稳定的形态进去了，那些虫子的情绪躁动起来就能让我不复存在…你是我见过最强的离魂体，你去，师姐一定还有救！”
离魂体！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之前的移魂者，还有那本移魂日记都让我产生些许猜测，难道，这个郑兴宇就是那个意识说的研究产物？
“不行，我哥哥就要死了，你看他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求求你了，让我过去吧！”
丫头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语气求人，还是为了我。
“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要么你回去帮我找师姐，要么就留在这和我一起耗着！”郑兴宇毫不客气地堵着出路，不肯松口。
丫头从来没和人协商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无法作势不理，用这段时间攒起的力气动了动手，试图吸引两人的注意。丫头立刻注意到了，抱起我上半身放在她怀里。这种感觉很奇怪，尽管她实际年龄不是个小孩，但她外表依旧是个小女生。
“走…找找黎…美羡，注意安全…我不会有事的……”
艰难地将我想说的话说出来，看丫头似乎要反对，立刻用手堵住了她的嘴，仅这一个动作，就耗尽了我全部力气。
“你可以的……”
眼前又黑暗起来，看不到丫头忧伤的表情，却是感到她将我轻轻地放下。我可以想象，小丫头正咬着牙向来时的路飞去，努力挤掉眼角的泪水。
一切依旧是迷糊的，我想要离开这，必须相信这丫头，是她救了我，也只有她会救我。郑兴宇和黎美羡的遭遇我不想知道，现在是敌是友也都不重要，我只是在想：我执着于来这里，那别人心中或许也有一份执着，只是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悄悄然发生着改变，就如我们莫名其妙地相聚、分开，再也不能一起回到玩纸牌的欢快时光……
很突然地，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使我的身体不能呼吸，而我瞬间再次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却是如此接近死亡窒息的味道……
第四十四章 死去活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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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死去活来（上）
“你该死！那些虫子早该吃了你的魂魄！或许你死了就会和我一样了！哈哈，你不死，我怎么能回到原来的地方重新生活！”
“警察……”
我努力地挤出这两个字，用不知何时涌出的气力挣扎着拿出背包里的证件，想递给郑兴宇，却在半空中无力拿住而掉在地上。
掐着我脖子的郑兴宇，双眼里闪烁疯狂的火苗，看都没看地上的警官证，用嘲讽的口气道：“警察？你是想用正义提醒我你是无辜的？哈哈，笑死我了！你是无辜的，我就不是无辜的吗？两年前，我只是个配枪资格都没有的巡警，翻捡文档的工作是无聊，但有机会透透气也不错。我为什么想要调到刑侦队去？偷跑来调查这多少年没人理会的谜案，却迷迷糊糊死在这山里！两年啊，整整两年！我才知道自己被人当作小白鼠做了实验，还莫名其妙死在这！我无辜不？现在，你活着，我连继续回去装疯卖傻的机会都没了！”
我早该明白的，可是这会都快翻白眼了，郑兴宇讲的话一字不漏进入耳中，却是没有了多少思考的能力。
“死吧，我已经死了，你是知道的。只有你死了，我和师姐就自由了！我们，依旧可以是活着的人！”
无论我作何挣扎，看来都是徒劳的，郑兴宇已经疯了。对于他的处境，我很清楚，他确实死了，尸体我都见过了，可是我对此无能为力。至今我仍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或许只能带着这个遗憾去天国问田少春了。
“把你扔进西河吧，过了几天就进西江了，也算是送你出去了。”
郑兴宇提着已经是“尸体”的我走着，走了好远。我可以看到他将我扔进了一条湍急的河里，却是再也感受不到半点和身体的联系。
不远处，丫头的影子飞速袭来，却是远远追不上湍急的河流。我可以远远看到她悲愤欲绝地转向郑兴宇，无形的怒气和伤痛化为万千利剑……
我明明已经和身体没有联系了，但我依旧感受自己的存在，或许只是一缕意识，紧紧地跟着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
一天又或者是一年，我的意识依然在。我不知道别人死后是什么体验，总之，我没死过，这是第一次，看着自己的尸体顺流飘动，自己也跟着天旋地转。
当我发现自己的“尸体”有些异常时，我终于失去了意识，陷入一片混沌……
“你醒了？”
一个老头问候的声音响起。
我睁着眼，一片迷茫。
“能听懂吗？还看得见不？”
一只长满老茧的手在面前晃着，我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一个苍老的面孔的印入眼中。这是一个很传统的中国老人模样，满脸皱纹，须发枯眉，只是服饰有些异样。
老人大概是扒望了一下我的眼睛，然后转身离去。
我想要说点什么，随即**的感觉传来。一阵清凉适时涌入喉中，我一口气喝完了老人端过来的水。
我终于清醒，自己在一个山寨死而复生了！
“你很幸运！”
老人看也不看正狼吞虎咽的我，自顾自地说道：
“那地方不是随便能去的，这里的人都说那里玄妙，我却是知道些真相。”
我咽下馒头喝口水，一些模糊的印象逐渐使大脑记忆清晰起来。
“这信虫，你知道了吧？”老人拿起只已经死透的绿虫，是不知何时钻入我背包里的倒霉蛋，被他取了出来。
我点点头，听他继续道：
“这事得从六七十年前说起，德国人沃森？巴赫先发现这种被中国云南地区少数氏族供奉了几千年的神虫。那时候，他来到中国不仅仅是逃难的，还肩负着一个他自认为神圣的使命，也就是一项研究。”
老人讲到这，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而我却是像个听故事的小孩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下文。
“他的研究，需要用到一种药剂，而信虫对他的实验大有帮助，可以说是最好的替代品，所以他用伪造的身份，秘密地捐助建造了那座教堂。你想知道他研究什么？”老人略带玩味地挑动着我的好奇心。
我当然想知道，冒死冒险的不就是为了搞清真相么！我觉得接下来会是我这些日子最幸福最惬意的时刻——吃饱喝足，听人讲故事。
“不朽，或者灵魂永生……”老人说到这，仿佛陷入了回忆。
“他拥有一种药剂，可以将一个人的灵魂嫁接到另一人身上！这在一直对灵魂学说存在争议的科学界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偏偏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做了……”
“不为人知？那你怎么知道……”我醒来就好奇老人身份了，正好借此托出。
“别心急，年轻人，有点耐心…唉，到底是老了，说起事来也糊涂，我还是能讲多少就讲多少吧，你能听懂多少就听多少，听完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我点了点头，天下本来就没有免费午餐，何况人家还救了你，回答两个问题算什么，只要不是银行卡密码。
“沃森做了很多实验，将一个人的灵魂移植到另一具身体内，这种移植却不是将一个人的记忆延伸，而是真正的灵魂工程……可是那时候条件有限，他做了大量活体实验都没有达到想要的目的，大概是引起有心人关注了，他开始刻意低调起来，并伪造了自己公开身份的死亡，在这云南一角隐身下来。谁也不知道那些年发生了什么，附近寨子和部落因为一些奇怪的事情而被迫陆续迁离，那地方就真的与世隔绝了。但那个沃森，实验一直没有停止。不知道是不是成功了，还是他将自己变成了怪物，总之他一直都在。你们的贸然闯入，也证实这点。”
老人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话，有些吃力，不时喘会气，喝下茶。我也清楚，像他这个年纪，既然开口了，自然是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所以更加耐心了。
“两年前，有个我很欣赏的年轻人带着一些人过来，说是要进山野营，打算把我村里的滩头当做最后的落脚点。我一开始就猜到他们要干什么了，他们以为带着公安就以为龙潭虎穴不足为惧…我以村里巫医的身份警告过，可是，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他们依然进去了…大概过了半年，那两个同那年轻人随行的警察出来，我一看，就知道他们丢魂了，也就是这书上说的离魂体。”
老人说着，拿起桌上的移魂日记。我醒后都没来得及翻看这本书。
“我经历过一些事，可是依旧有些不明白的地方，看了这两本书才算明白。这信虫真的是个宝贝，如果用在正途的话。当初，那一行五人不听我的劝阻贸然进山，结果当天十里山林内野猴出动，整整骚动两天，直到地下燃起火光……”
“地下燃起火光？”我不解。
“从那个山头开始，地下十里都被那种虫子的衍生物覆盖了，一点就燃，哪怕是这条与西江相连的活水都能被点燃！”
“当然，这火不是明火，在空气不足的情况很快熄了。我要说的是那野猴，也有些村落叫山狗的，跟人一样的怪物，想必你见过了吧，那就是沃森的杰作！那些都不过是死人的尸体，用了沃森提炼出来的活死人药剂，就能像活人一样活动，像野兽一样奔走！很惊讶么，这是仅次于那移魂用的药剂，除此之外还有令人致眩、致幻的功效……”
当我真正听明白这番话时，随之而来的冲击可想而知。顾不得老人的唏嘘，我忍不住问道：“少春他们后来到底怎么了？”
老人看了看我，轻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来找他的，还真是有些迟啊…我很欣赏他，正是因为他和我说过，如果将这虫子的药用价值开发出来，那么对医学界的意义是无法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