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妮抬起头,望着达叔:“那你是谁?”
达叔实不相瞒:“我也是组织的人。”
“为什么刚才抱住我?你要救我?”
达叔停顿了一下说:“也许我只是想让自己不要犯下太多的罪孽。”
失去父亲的英妮终于已经哭得无力,达叔将她带回家。达叔住在一所高档公寓的高层,落地的玻璃窗能望见大半个城市。来到达叔住所的英妮一直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城市,一夜瞪着眼睛没有睡觉。
第二天,达叔看她还在窗边,就问:“饿不饿?”
英妮说:“不饿。”之后她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她还是这样坐着,依然望着窗外。
达叔拿来坐垫怕她在地上受凉,之后就什么也不说了。
第三天,达叔又来问:“饿不饿?”
刘英妮擦干泪水,坚强的说:“饿了!”
达叔听完就去给她做吃的去了。没想到,吃了达叔饭的英妮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们城里人不是不在家做饭吗?”
达叔被问的一时语塞,只能岔开话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刘英妮放下筷子,坚定的说:“我要留下来。”
“什么?这样会很危险!”
她冷静的说:“我要看看这吃人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
达叔开始劝导她:“你父亲得罪了组织,要是让组织知道他女儿在这,一定不会饶了你!”
“我不怕,他们不会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告诉他们!”英妮如小女孩一样对着眼前这个和自己父亲年龄相仿的人说。
达叔再次语塞,他还是问:“那你在这怎么生活?”
英妮说:“我可以打工!”
达叔反复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造一个假身份,你就用这个假身份找个工作吧。”
这样,刘猛的女儿刘英妮留在了这个城市。她对我说,她虽然能力不大,但是也许有一天,就像今天一样,她会看到父亲在天有灵惩罚谢红。
☆、第42章及尾声
在这个城市安定下来的刘英妮慢慢习惯了大城市的生活。她习惯了每天挤地铁,习惯了拥挤的商场,她习惯了接受这个城市热情的一面和冷酷的一面。
她经常来找达叔,达叔也通过各种途径保护这个刘猛的女儿。独身的达叔也渐渐把刘英妮当成了忘年之交,在他心里,这个女孩子漂亮有主见,是个好孩子。
达叔对我说:“老王,你要知道,我作为猴子头,我的一切全部属于组织,我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遇到英妮,我像活过来一样,每次偷偷见面是我人生里最大的乐趣。”
了解到英妮的苦痛过去后,我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他们也许才是应该在一起的人,而我也只不过是个小配角。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之后呢?”
刘英妮说:“之后我遇到了你,当时的你因为年龄问题急迫想找人结婚,而我也需要一个家庭。”
这时,达叔叹了口气说:“唯独家庭,是我无法给英妮的。”
我陷入了回忆,五年前,我第一次遇到刘英妮。当时,我根本不去管是否应该和对的人在一起这种事。在我眼里,如果我不结婚我就无法向家里交代,在事业面前,如果我不结婚我就是没有担当的人,怎么可能被提拔?那年我已人过三十了。
于是,我遇到了这个漂亮的女人,刘英妮,不过她当时不叫这个名字。我只知道,她对我无比的温柔和呵护,而且她漂亮,她同意和我结婚。很快我们就把这件事定了下来,我和她结婚了。迷失的我和迷失的她将要组成一个错误的家庭。我当时是麻木的,甚至连婚姻都可以用麻木来处理,对我来说,和谁结婚都是无所谓的。
刘英妮在我和她结婚的前一天来到达叔的住所。她一进屋就说:“达叔,我要结婚了!”
达叔先是愣了一下,之后故作镇静的说:“挺好的,恭喜你!”
这时的英妮什么都没说,一下子冲上来抱住达叔,用自己的嘴封住了达叔的嘴。
达叔说,如果没有组织,他一定会和这个小镇女孩在一起。她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动和喜悦。一生冷静淡然的达叔终于不淡定了,他夺去了刘英妮的初夜,在她和我结婚的前一天。
听到这,我已说不出什么,我知道我才是他们之间那个多余的人。
达叔继续接上了英妮的讲述。后来,她再也没找过自己,达叔也知道她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生活,再也不用有自己的存在了。失去了刘英妮的达叔又开始了孤单的生活,每天忙于组织的工作,还是为谢红出卖着自己的灵魂。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知英妮和我结婚后就怀孕了,他十分怀疑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于是,他偷偷测了孩子的血,没想到真的是他的孩子,园园正是达叔的女儿!
他找到英妮,但是英妮实在不肯为了这件事放弃已经组建的家庭,何况组织也不可能允许达叔和自己在一起。如果让谢红知道刘猛的女儿在自己身边结婚生子,她一定会斩草除根。所以,达叔和英妮决定,她和园园必须待和我在一起。
达叔找到他最信任的人——张翔,他把张翔安插到我身边,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也同时保护着我们一家的安全。张翔在我身边的事,达叔保密工作做得极强,连小张他自己都从未向组织透露过。英妮就这样,在这个城市,瞒天过海的留了下来。
直到夏秋发现这层关系。
抓捕青山的那天晚上,夏秋同样抓到了达叔。他弄醒达叔并告诉达叔自己已经知道了刘英妮的事情。达叔早就知晓了,因为他通过猴子了解到夏秋已经找上了我。
夏秋真诚的说:“达叔,我们应该一起推翻组织,组织不应该继续存在!”
达叔冷冷的说:“我有谈判的余地吗?”
“你应该和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在一起!给,这是一份名单。”
达叔接过名单问:“这是什么?”
夏秋说:“所有会反叛谢红的猴子。抓到我那天,你只安排他们执勤,这样所有的神就都会成了瓮中之鳖。”
达叔说,这份名单上的人就是会所里那些有把柄在夏秋手上的猴子。
达叔想了一想,只能答应夏秋。走之前,达叔机警的说:“我这样回去,谢红肯定会怀疑。”于是他斩断了自己的无名指和小指,造成拼命逃生出来的假象。随后,他便和夏秋一起计划了弑神仪式。
我现在明白了,我和夏秋从地宫逃出之后。夏秋其实是在暗示我,让我利用他和小野交换刘英妮和园园。组织抓到了第一个神,以谢红的脾气一定召集所有的神来到会所。她一定准备在其他神面前处决夏秋,这样才能显示她的威严。
可等所有神都到齐了,弑神仪式才真正开始,按照夏秋的剧本开始。当天执勤的猴子和达叔此时已经都是夏秋的人了,就这样,所有的神,一个不落都落入了夏秋的圈套里。
我听完他们的讲述心中更加百感交集,我该怎么办?刘英妮和达叔才是生死之交,他们只不过当初迫于组织的压力没有在一起,我好像再次被人利用了一样。不过,我当初和她结婚是因为爱她吗?那只是我生命进程的“例行公事”罢了。可园园呢?也许我爱她就应该让她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在一起。
我想了许久,问刘英妮:“你要带着园园离开我,对吗?”
她只是看着我,却没有说话。达叔也没有说什么,也只是继续开着车。我不知这车将要开到哪,但我知道,无论谁的未来都将再和过去不同。
还是我打破了平静:“挺好,就这样吧,园园应该和亲生父亲在一起。”
英妮感动的再次流泪:“老王……”
我却笑了:“别哭了,这几年,说实话,我对你们娘俩不好。达叔肯定比我强,别哭了,是好事!”
达叔说:“老王,谢谢你成全我们。”
我说:“我不是在成全你们,我是在成全我自己。”
我把头看向窗外,我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会用不一样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那将是个美好的未来,也将是个和以前不一样颜色的未来。
我对达叔说:“达叔,把我放在前面的公园吧,我一个人走走。”
达叔依然沉稳:“老王,小野和青山的事,我会安排,等我电话。”
“好!”
达叔将车停在公园的小河边,我下了车。今天阳光明媚,空气也十分清新,我该迎接我的新生活了。我转头看了看在英妮怀里熟睡的园园,我低下头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小脸。她将在一个温暖的环境里长大,她也会恋爱结婚生子并且经历她的酸甜苦辣。园园,祝你一生平安!
抬起头,我对达叔说:“达叔,你们走吧!”
达叔可靠的点了下头,刘英妮也含泪看着我。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帮他们关上车门。终于,车子拉着他们走了,留我一人站在原地。
他们走后,我躺在公园的草地上睡着了。阳光十分暖和,照在身上让人滋生睡意,何况我已经一夜没睡了。这一觉没有做梦,睡得十分踏实,直到天黑我才醒来回家。当然,刘英妮和园园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
尾声
我接到达叔的电话来到医院,小野被安排到了一间单间病房。由于她的内脏器官已经开始衰竭了,所以现在正在进行观察。
我拿了一束花进了她的病房。一进门,我就看到她两眼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现在的小野心灵上的伤要远胜于肉体。毕竟,刚和久别的夏秋相聚,夏秋就带着十二神同归于尽了。
她看我进屋,缓缓的扭过头,用干哑的声音说:“老王,你来了!”此时的小野已经没有往常的生龙活虎,也再看不出小太妹的品行。
我强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小野有气无力的说:“我没事。夏秋已经死了,对吗?”
我无法隐瞒,只能说:“他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他死之前说什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他让我替他照顾你。”
小野苦笑了,和我想象中的态度完全不同,她说:“老王,你是好人,我怎么敢做你的累赘。”
我急忙说:“不累赘,不累赘。反正……”
她笑着说:“你要说反正你老婆孩子都跑了,对不对?”
我看她这样开心的拿我开玩笑便也笑了。不过,之后我和她又没了话题。我为了不尴尬,就打开单间的电视,说:“看看电视吧,要不你在这多无聊。”
谁知刚打开电视,里面的新闻就广播:“本市一高档会所今日发生一起特大火灾……”我马上关了电视,我生怕小野再次想起夏秋葬身火海的事,我担心她会继续伤心。
谁知小野只是淡淡的说:“老王,没事。”
这时,达叔推开房门,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他一进屋就拿这个档案袋冲我和小野晃了晃,说:“这是我清理谢红实验室时找到的。”
我问:“这是什么?”
“她为了成为所有神的头,研制了处罚神的方法。”
“是什么?”
达叔解释:“还是她发明的一种药,如果将这种制剂注射到大脑皮层,拥有超级智商的神就会变成普通人,智商水平急剧下降。”
我问:“让人变傻?”
达叔说:“还不至于变傻,智商会降低到普通的程度,更重要的是,血压也会变成正常人的水平!”
我突然明白了达叔的意思:“这么说,小野可以用这个,这样就不用和青山换器官了,对不对?”
达叔说:“老王,你说的对,小野如果血压正常,凭她的身体素质,器官应该很快就会养好。青山现在还在昏迷,这个神童如果醒来对谁都不好。至于他,我也决定让他做回普通的孩子。”
我高兴的说:“太好了!达叔,这回小野有救了!”我确实高兴,第一,小野根本不同意和青山做手术,第二,这个手术毕竟存在极大的风险,现在已经没有夏秋这样的神帮我们了。
小野听达叔说这个药剂也有些意外,她问:“达叔,这个真管用?”
达叔还是可靠的点了点头,不过他随后说:“不过,它有个副作用。”
我急忙问:“什么副作用?”
“因为对脑部造成强烈的刺激,所以会失去以前的记忆。”
听达叔这么说,我和小野都不说话了。
这个副作用让人意外。我们的记忆虽然苦痛,但谁也无法否定,那是珍贵的。小野会忘记孤儿院,会忘记组织,会忘记夏秋,她会忘记以前快乐与不快乐的一切,也会忘记我。
正当我感慨这些的时候,小野坚定的说:“给我注射它吧,也许我真的该放下以前的事了。”
我悠悠的说:“小野……”
小野还是笑着说:“我还年轻,迎接新的人生不好吗?”
说实话,她这么想我挺高兴的。达叔也乐了,他说:“我这就去准备。”说完他离开了病房。
达叔走后,我对小野说:“这样其实挺好。”
她却满脸不舍的看着我问:“老王,我真的会忘记他吗?”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好陪她一起安静。
达叔安排了两间手术室:小野的和青山的。麻醉的青山已经被推进去了,我知道,当他醒来时他将变成一个普通的孩子,没有勾心斗角只是会忘记从前的事情。
小野身上插着保证她生理功能正常的点滴,她刚要被推进去,就被她制止了。我以为她要反悔,于是马上跑过去问:“小野,怎么了?”
她又露出了狡猾的笑容,是那个小太妹的笑容,她对我鬼头鬼脑的说:“老王,我要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追我,好吗?”
我被她这么一问愣住了,她看我局促的样子,又开始嘲笑:“看你那样,真不男人,逗你玩呢!”说完她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她进去的一瞬间,我小声的说:“好!”
不过,她怕是没听见。
这个手术虽然只是脑部注射,但好像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坐在手术室外,无聊的看着头上的电视。新闻再次广播那场大火:“今日,本市一家高级会所因为煤气泄露发生大火,整间建筑全部烧毁。但十分幸运,由于这家会所正处于停业状态,所以此次火灾无人伤亡。”
什么!无人伤亡!我亲眼看到十二神可都已经被这场大火吞噬了!夏秋呢?谢红呢?十二神都哪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激动的站起来盯着电视,但是这时,我的余光扫到了等候大厅里有一个瘦高的身影,像是夏秋!
他见我发现了,马上转身就走,我急忙跟了过去。
我一直跟随这个身影赶到医院门口,我大声叫他:“夏秋,夏秋,你是夏秋!”
他看我如此惊叫便停下脚步,虽然没有转身但却露出一张熟悉的侧脸。他还是那么嬉皮笑脸,他说:“老王,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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