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依然有些冷漠:“不是保养,你看过我脖子后面的疤吧。”
我说:“那天晚上在太平间,那个人让我看过,三角形的,好奇怪的疤。”
她接着说:“我停止生长了,就是它弄的。”
我听小野这么说心中大为惊讶,停止生长!什么意思,永远十六岁,太科幻了吧?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不平常的事,我已经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我马上追问:“怎么可能?”
小野说:“十六岁那年,神给我做了个手术,留下了那个三角形的疤,同时我也停止了生长。”
我问:“什么手术?让人永褒青春的手术?”
“不是,是让人变聪明的手术。”
“什么?”
小野发动了汽车,说:“我们这个组织会统计一个值……”
我打断了她说:“是那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平均智商,对吧?”
“你怎么知道?”
我说:“青山告诉我的。”
小野接着说:“就是那个值。这个手术能让普通人的智商达到那个值的两倍,和神拥有一样的思考能力。”
我十分惊讶:“还有这样的手术!”
她说:“我们组织了很多科研项目,这只是其中一种脑外科手术,但是有副作用,人会停止生长。”
我问:“那还不好,聪明了还永远十六七岁,岂不是很好?”
小野听我这么问,只是黯然的说:“你不懂,还有其他副作用。”
我问:“还有什么?”
她不说话了,我无法继续追问,就算我问了她也不会回答。我们就这么默默的开着车,谁也不出声,格外尴尬。我想小野既然这么伤神,说明这个让人变聪明的手术一定有其他可怕的影响,想到这我不免担心起小野。
过了很久,我打破了平静:“小野,我们现在去那片麦子地,对吗?”
小野说:“先去另一个地方。”
我问:“哪?”
她又沉默了。
小野没有把车开到郊区,而是开到一个小学的操场。她停好车,把我带到了操场破旧的观礼台上。小野脚踩着破旧的水泥台,望着这片随处可见像我一样普通的操场。她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
我在一旁问:“小野,你带我来这干什么?我们怎么不去找那个人?”
小野回过头来,我惊讶的发现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她在自己的回忆里哭了。
她慢慢擦干了眼泪,对我说:“今晚就是我和他最后的时刻,这可能会是我最后一个晚上。”
我听了心里一阵担心,急忙说:“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小野听我这么说突然笑了:“老王,你真傻。”
我无言以对,她继续说:“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一下来了精神:“小野……”
她再次把目光放在操场上,悠悠的说:“这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第25章
我打断了小野:“为什么要告诉我?”
小野问:“你不是一直感觉自己蒙在鼓里吗,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我当然想知道,但是不想她以一种留遗言的方式告诉我,我在乎她,我在乎小野。我顿了一下说:“小野,要不咱们不去找那人了,我不想你有事。”
小野又笑了:“老王,你不懂,我已经和死了一样。当他第一次要杀我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那个人说过他像你的父亲。我突然想到了,神秘人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他和小野的关系。
小野停止了哭泣,淡淡的说:“你还是听我说说吧,我想把我的事讲出来,我想让你记住我。”
我忽然眼睛一红,认真的说:“小野,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就这样,小野给我讲了她一切的以往。
小野原来不叫小野,她甚至没有名字,她的第一个记忆居然是在孤儿院和其他小孩子抢食。孤儿院正常的孩子不多,大多数孩子都是有各种各样问题的。但是他们抢食的时候蛮力极大,小野经常只能分得一点点食物,所以她特别瘦。
一天,一个男人来孤儿院和院长谈领养的事情。院长将正常的孩子领出来,小野就是其中之一。小野清晰的记得那个人穿了一身黑衣服,黑得让人窒息,十分不舒服。
黑衣男来回打量这些被叫出来的孩子,终于他发现了小野。小野直勾勾的盯着他,她在想这身黑衣服真让人不舒服。
黑衣男看到小野这种眼神,就蹲下来问:“小姑娘,为什么一直盯着叔叔啊?”他的语气极其和蔼,这也是小野记得唯一一次他和蔼的样子。
小野想都没想说:“你穿的衣服真难看。”
黑衣男听了先是一怔,之后略生气的问院长:“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院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们这孩子多,管不过来。那谁,以后不许这么跟人说话了,听见没!”
其实院长说的不是“那谁”,而是小野在孤儿院的名字,但是她说她怎么也想不起那个名字是什么了。
黑衣男最后以没有喜欢的孩子为借口走了,但是他看上了小野,只不过他不想领养,而是想偷。
小野说她当时正在睡觉,突然感觉被人抱起来跑。孤儿院经济条件不好,到了晚上一片漆黑,她记得当时来偷她的人有三四个,有的放风,有的窍门。而来抱小野的则是白天的黑衣男和另外一个人。
小野看清他俩的时候是在走廊里,月光照亮他俩狰狞的脸。黑衣男的随从边走边低声问:“大哥,咱咋不要个男孩呢?”
黑衣男也小声的说:“你懂啥,这丫头眼神倔,能顶俩男的。”
随从又问:“诶?大哥,她咋不叫呢?”
黑衣男也有点纳闷,但是啥也没说。小野解释说,她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在孤儿院和在黑衣男手上都是一样的,哪都是不是家,她从来没有过家的概念。
很快,小野就被这三四个人虏到了他们的老巢,原来他们是一伙贼。他们的老巢在一个废弃的民房里,里面有好多年龄不等的孩子。
小野很快看明白这些孩子分成两种。第一种穿着比较干净,这些是上街或在公交车上行窃的。另外一种穿着破旧,甚至几个孩子还有残疾,他们是行乞的。
不过有一样是明确的,他们的所得都要上交到黑衣男团伙,他们只是黑衣男一伙的工具罢了。在当时的小野眼里,这好像是另外一个孤儿院。
小野就这样被黑衣男从孤儿院虏走,被带到了这个团伙中。不过,她既不是行窃的,也不是行乞的,她被归到了第三种孩子中。
这片区域不光黑衣男一个团伙,还有其他类似的团伙。他们经常组织孩子们来黑衣男的地盘上抢“生意”,孩子们身后的大人没有办法,总不能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追着小孩子打吧。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培养自己的“打手”。这些“打手”都是小孩子,只要不是自己地盘上的人来抢食,通通都打出去。如果你在大街上看到孩子打架,也许你不以为然,然而他们却有组织有目的的。
小野被黑衣人看上,成为了这种“打手”。
小野被好吃好喝伺候了七天,第八天的时候她的食物突然变成了很恶心的剩饭剩菜。但是,小野还是吃完了,一粒饭都没剩。
黑衣男很满意,但还是对小野说:“我们这没有白吃的饭,干多少活吃多少饭,活干的好,饭也就吃的好。”说着,他冲小野指了指大人们吃的猪蹄和鸡腿。
接着,黑衣男指着一个孩子说:“小煤球,你试试她。”
他说完话,孩子堆里走出一个黝黑的孩子。小野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黑的人,倒不是脏,而是真的皮肤黑。就这样,这个叫小煤球的孩子和小野站到了大家的中间,所谓“试试”就是看小野打架水平怎么样。
这时的小野十分瘦弱,而小煤球身体很结实,他是当“打手”的孩子。后来,小野知道原来小煤球不光长得黑,下手更黑。他一出手就是阴招,专打小野脆弱的部位,肋骨小腹甚至心口窝。这是小野第一次打架,几下她就被打倒在地。小野说,她疼的感觉天都要塌了,这是她第一次感觉恐惧,来自小煤球的恐惧。
从此小煤球成了她的噩梦,基本上每天都要“试试”她。黑衣男说,如果她打不过小煤球,她吃的就会一天比一天差。
终于,由于打不过小煤球,她每天只得到半块馒头,对于在长身体的小野来说,她受不了了。几乎每晚她都在被打之后吃半个馒头,之后睡觉的时候再被饿醒。
有一天晚上,小野再次被饿醒,她发现有个小乞丐在她旁边盯着她。虽然旧民房里很黑,但是她还是透过月光看到了小乞丐发光的眼睛。
小乞丐递过半块馒头悄悄的说:“给你,我吃剩的。”
小野想都没想接过馒头几下吃了下去,之后气喘吁吁的问:“为啥给我?”
小乞丐说:“看你长得漂亮。”
“我没有花花漂亮。”小野说的花花是乞丐孩子里面最漂亮的小姑娘,由于长得漂亮而且会装得可怜楚楚,所以为团伙带来了不菲的收入,是个行乞好手。
小乞丐说:“你和她不一样。”说完,他就转过身睡觉去了。
小野说,她现在也不知道她哪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小野被一阵哭嚎吵醒,她一睁眼就看到晚上给她馒头的小乞丐被吊起来打。而打他的正是小煤球,他像打沙袋一样殴打着小乞丐。
黑衣男在旁边说:“你们这群小崽子听好了,谁也不能私自给别人吃的,要不就像他一样。”
小乞丐被打得满脸都是血,而小煤球却沉浸在折磨他的快感中。小野看着小煤球得意洋洋的样子,感觉一阵厌恶,这是她第一次恨一个人。虽然每晚都被小煤球打,但是她从来没恨过他,直到现在,小野发现自己无比的恨他。
小野大吼:“小煤球!”
小煤球停止了殴打,转向小野,嚣张的说:“吼什么!下个就是你。”
小野想都没想直接冲向小煤球,小煤球久经沙场,当然看出了她的攻击意图。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小野根本不像每天被自己殴打的那个软柿子了。
小野先是让他以为会打脸,没想到趁他防备,却转向他另外一只手。小野用双手控制了小煤球的反肘,紧接着小野猛的踹了他的脚腕,小煤球疼得倒在地上。但是攻击还没结束,她又骑在他身上,使劲用瘦弱的拳头打小煤球的脸。
一下,两下,小野都不知道自己打了几拳,只见小煤球的血从鼻子和嘴角流出来,人也半昏迷了。小野气喘吁吁,眼睛通红,但是始终没有停止攻击。
她说她是被黑衣男从亢奋中拉出来的。
黑衣男高兴的对她说:“你已经知道怎么用自己的恨了,挺好!以后就这么弄!哈哈哈哈!”
他接着问小野:“你原来在孤儿院叫什么?”
小野死死的盯着他,说:“想不起来了。”
黑衣男说:“那好,你看你长得这么瘦,以后就叫瘦猴吧!”
这就是小野第一个名字,瘦猴。
晚上,小野吃到了鸡腿。后来,小煤球越来越怕小野,她不感觉自傲,因为她后来知道小乞丐晚上给她馒头,早上又被小煤球打,这一系列事情都是黑衣男安排的。
她依然记得小乞丐那天晚上在月光下告诉她,她和花花不一样。没想到,这却是一场引她爆发的戏。这就是这个组织孩子偷窃和乞讨的团伙,里面充满欺凌和狡诈。但是,她却在团伙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清除地盘上来抢食的孩子。
至于那个小乞丐,后来生了很严重的病。大家看他身无分文的走进了医院,最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不过无论如何,瘦猴也就是小野,因为被小乞丐欺骗,第一次感觉到了伤心。
☆、第26章
小野拥有了自己第一个名字——瘦猴。从此,在她的记忆里,她隔三差五就要和一些不是自己团伙的孩子打架,大多数的孩子都比她大。
有的时候他们会选择一个决斗的战场,甚至有仪式性质的举行一场“比武”。这个地方,就是我现在和小野所在的小学操场,也就是她和那个神秘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小野说,她第一次注意到那个人是在一天下午。
这所小学这天下午不上课,操场上人很少,另一个团伙的孩子头约小野在这决斗。她不是第一次在这和人比划拳脚了,但是这一次她看到了观礼台上的他。第一次见到他,他就站在我现在所在的观礼台上,看着下面操场上打架的小野。
这场决斗的结果是小野赢了,对方承诺再也不到这片区域抢“生意”。小野周围的孩子们兴高采烈庆祝她的胜利,而小野却远远的看着观礼台上那个身影。
小野说,她感觉他很瘦,和自己一样瘦,但是却很高,年龄也不大。
之后的好多天,那个人都来这片操场看小野和其他孩子打架,无论小野是赢是败,他都看完就走。直到有一天,小野鼓起勇气上前拦住了他。
小野对他说:“你为什么每天都来这?”
他懒散的说:“不可以吗?小姑娘,没人规定这不让人来。”
“你是来看我的,你是他们的老大吗?”小野以为这个清瘦的年轻人是黑衣男一样的团伙头目,虽然不像,但这是唯一的理由了。
他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瘦猴。”
“你是女孩子吧,怎么叫这个名字。”
小野倔强的说:“你别管,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总来看我!”
他嬉皮笑脸的说:“我最近挺烦闷的,每天看你打架还挺有意思的。”
“打架有什么有意思的。”
他问:“不如你做我的保镖吧,这份工作可比你现在的好多了,怎么样?”
小野问:“什么是保镖?”
那个人笑了:“就是陪伴我的人。”
“你没有家人吗?”
“没有,你可以做我的家人吗?”
小野听他这么说,突然脸红了,她什么也没说就跑走了。小野告诉我,她后来才知道那个人也是孤儿,他曾告诉过小野第一次见到她,就像见到了以前的自己,倔强坚强不肯认输。多年后,小野每天都能想起他一脸坏笑的问自己,你可以做我的家人吗。
之后的好多天,那个人都来看小野打架。小野和他越来越熟悉了,有一天,小野问他:“你叫什么?”
那个人说:“夏秋,夏天的夏,秋天的秋。”
小野讲到这,我终于知道了这个神秘人的名字——夏秋。原来这个杀人不咋眼的神拥有这么诗意的名字。
夏秋和小野聊得越来越多,慢慢的小野知道了其实外面的世界还很大。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有趣的事情,而不只是打架偷窃和乞讨。小野开始不想打架了,团伙里最能打的瘦猴越来越不像瘦猴了。小野沉浸在夏秋的陪伴里,她每天都要让夏秋给自己讲好多有趣的事情。
黑衣男看出了最近小野的心不在焉,有一天晚上他教训小野:“瘦猴,你最近怎么回事,对待刘大胆的那帮小崽子下手越来越轻了。”刘大胆是黑衣男的老对手,两个人的团伙总是在相交的地盘抢“生意”。
小野不以为然的说:“我不想打了。”
黑衣男一听火了,上来就是一脚:“你不打了,我养你干啥?”
小野嘴犟的说:“那我不干了,你放我走。”
黑衣男哪舍得小野这个得力手下,左哄右哄总算让她安稳下来,但是心里却早已起了歹意。
小野这年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