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鬼事-黄河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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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鬼事-黄河古事-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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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路没有风险,走的非常顺利。
    一路沿着这条人挖出来的路走,就觉得地势越来越高,这条路很长,走的人心里发毛,好像永远都看不到终点一样。小九红忍不住就慢慢抱着胳膊,伸头朝前看着,道:“这条路到底通到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
    “等会,你先出去。”小九红低着头,道:“我这样子,怎么见人。”
    我转头看看她,渐渐暗淡的松明子,映的她的脖颈还有胳膊,雪一样的白。小九红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微微皱着眉头。
    我第一次觉得,她比想象中更好看。
    “等一会儿,我先出去就是了。”我浑身上下看了看,褂子已经没了,除了一个绑在腰里的小包袱,我什么都没有,总不能把裤子脱了给她。
    说着话,地势又高了一些,松明子快要燃到头了,我心里暗道糟糕,这时候如果没有照明的洞里,两眼一抹黑,还怎么走?就在我感觉棘手时,看到前面的路好像到头了,靠着土层,立着一架木头梯子。我一下就来了精神,毫无疑问,这肯定是顺着地势开出的出口。
    我到梯子边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上头有一个洞,微微透着些光亮,非常安静,静的听不到一丝声响。我踩着梯子慢慢的朝上爬,一直爬到梯子的尽头,半截身子从上面的洞探出去,立即有点吃惊。
    这个出口,是在一间屋子里,这样的屋子,是河滩普通人家最常见的卧房。我看不到一个人,屋子里的桌子凳子还有地面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估计许久都没人住了。
    “上来吧。”我对下面的小九红喊了一声,她蹬蹬就爬了上来,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但是小九红马上就不习惯了,从那张许久都没有睡过人的床上掀下床单披到身上。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走到屋门处,慢慢推开了房门,这时候正好是半上午,天虽然有些阴沉,但我从房门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一下子就惊呆了,心里轰的冒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透过院子,我看到了熟悉的场景,这是哪儿?这是小盘河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村子里每家每户,每个角落,我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绝对不会看错。
    我彻底迷茫了,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只有心里那一片片浓重的阴霾在不断的翻滚着。尤其让我讶异和迷惑的是,我站着的这个院子,是七奶奶的家。也就是说,那个存放莲花木的河底大空间,直通到了七奶奶的卧房里头。
    这是怎么回事?本来,我已经淡忘了七奶奶,但是站在她家的院子里,那个看上去和蔼又亲切的老太婆,在我心里的印象顿时模糊了许多许多。她不可能不知道卧房里的入口,她是什么人?难道她跟我们陈家同住在小盘河村,不是意外,不是巧合,而是一种必然?
    就在这一刻,我又突然明白了唐家婶子为什么要先走一步。如果我们三个一起从下面出来,我肯定会认出小盘河村,会认出出口就在七奶奶家,那么唐家婶子就要跟我解释,她是怎么样知道这个入口的。
    就因为她解释不清,甚至是不能解释,才会抛下我和小九红,自己先走。
    这一切,完全是我意想不到的,我在死寂一片的院子里站了很久,越发觉得,除了我,好像每个人都有秘密。
    
    第六十四章 月夜三人
    
    我在院子里呆呆的站着,小九红披着床单也跟着出来,拍拍我,一脸诧异,道:“这是不是小盘河?咱们从小盘河跑出去,最后绕了个大圈子,又回来了?”
    “是。”我打断了思考,地下地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环境,在河底的时候,我可以把小九红当成相依为命同生共死的伙伴,然而一回到地面,那种隐隐的敌意,就又在我脑子里萌生。我跟她,原本就势同水火。
    我有点难过,说不出的难过,总觉得什么地方很遗憾,却又不愿细想,想的多了,想的深了,除了自己心里不是滋味,还能得到什么?
    “喂,问问你。”小九红可能看出我的迟疑和犹豫,她收回手,想了想道:“你说,以后如果再见面了,咱们还打架不?”
    “我不知道。”我也在想,但是最终,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我知道了。”小九红永远都是高傲的,不等我再说什么,她就昂着头,道:“这次就放了你,下次再见面,被我抓到,饶不了你的。”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快的像一阵风,一刻不停。望着她的背影,我难以平静。但是转念想想,进入河底已经很长时间了,七七还在河滩上,我得去找。想到这儿,我快步离开七奶奶的院子,朝村口那边跑。
    河滩依然那么空旷,这里能藏人的地方不多,等跑到之前跟小九红一起落水的地方时,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我继续找,把能找的地方全部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她。
    我心慌了,七七很听话,不见我回来,肯定不会一个人走掉。但是这片河滩就这么大,她能到哪儿去?我把周围找遍,迫不得已的扩大了范围,前前后后方圆三四里之内的所有地方完全翻了一遍,心里就彻底毛了。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找出去很远,我知道,七七肯定是不见了,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离开了这里。是她自己走掉的?还是有人带她走的?我不清楚。我一边走,一边来回想着七七可能会去的地方,她很少跟外界接触,除了老家怀西楼,就只剩下阴山峡谷。
    我只能一路走,一路找,有七七在身边,还不觉得孤单,好歹是个伴,然而只有当自己真正一个人的时候,才能体味什么叫做孤独。我从小盘河出发,沿着那条来回走了几次的遥远的路,几天跋涉,一步都不敢停,不停的找,等到接近怀西楼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的夜里。
    我还是觉得渺茫,孙家的祖地已经没有孙家人了,七七孑然一身,她会到这儿来?但是没有别的办法,我打算在怀西楼附近休息一下,天亮之后接着打听。村子外面遇水就显得很荒,我想找个合适的地儿,走了不远,突然就看见那片还积着水的滩地上,好像坐着两三个人。
    我估计是遇见突袭遇见的太多,深夜里看见陌生人就感觉紧张,但是对方看见我之后,还是坐在原地,没什么动静。看着他们的打扮,就是普通的当地人,一个老汉,还有个闷头闷脑的中年人,老汉满脸皱纹,坐着抽旱烟,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回避他们,但也没有靠近,想绕路走过去。
    “年轻人。”那老汉吧嗒着旱烟袋,远远的冲我道:“夜路走不得。”
    我一听,对方说的完全是本地口音,跟普通的河滩人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他嘴里吧嗒着的旱烟袋,一下子让我想起爷爷常抽的旱烟,顿时就亲近了很多。我站住跟他搭了句话,打听村子里的事。
    “歇歇吧。”老汉抽着旱烟,道:“村里人都忙着搬家修堤,你要打听人,是得等两天。”
    老汉嘴里的旱烟锅子一明一暗,言语也很温和可亲,我心神一晃,不由自主就降低了戒备,一边走,一边跟他说话。走近了之后,我看见除了那个老汉和中年人,还有个身段很苗条的女人,背对我坐着。老汉眯了眯眼睛,把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道:“坐嘛,坐下说。”
    我觉得自己突然有点迷迷糊糊的,顺势就坐到老汉对面,这老头儿一脸憨厚样,旁边那中年男人可能是他儿子,手里拿着块小石头,不停的在地上画圈,偶尔抬头看我一眼,也是傻乎乎的咧嘴一笑,一句话都不说。
    老头儿随口扯了几句闲话,目光从我脸上慢慢移到我的胸口,他望着我胸口的镇河镜,就定住不动了。这时候,我觉得镜子微微动了那么一下,胸前被划破的那一点点伤口,突然又一阵刺痛。这一痛,完全就把我痛醒了,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瞬间一扫而空,心里减少的戒备,呼的重新冒出来。我狐疑的看看面前的这三个人,老汉虽然看上去很正常,但那个中年男人始终傻笑着在地上不断的画圈,一个接着一个,而那个身段苗条的女人,一直背对我,不肯回头。
    深更半夜,这样三个人坐在一起,不能说不正常,却让人心里有点毛楞。我立即站起身想走,老汉仍然盯着我胸前的镇河镜,慢腾腾道:“不急不急,心急办不成事,老汉我都等了很久很久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怪话让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甚,我连搭话都顾不上了,拔脚就走,但是只走了那么三四步远,就感觉自己的腿脚不听使唤,尽管我是直直的朝前走的,可是走来走去,却总是在原地绕圈子。那感觉,像是鬼打墙,却又不完全像。我惊恐的回头看看那三个人,老汉依然无动于衷的慢慢抽烟,倒是那个傻乎乎的中年男人,咧着嘴乐,手里拿着石头越画越快。
    我越是急,却越走不出那个不大的圈子,来来回回走的腿都麻了。老汉拿下旱烟锅子,道:“来坐着吧,老汉不发话,你走不出去的。”
    我硬着头皮停下脚步,反正已经走不掉了,怕都没用,我说不清楚这三个人的来历,索性不想,直直的转身重新坐到老汉对面,盯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老汉老了,记性不大好,我是什么人,自己都忘记了。”老汉收起烟袋锅,在那中年男人头上敲了一下,道:“别画了。”
    “我还有事,跟你又不熟,还说什么?”
    “不熟是不熟,说几句不就熟了?”老汉笑了笑,道:“你有什么事,说说看,老汉指不准能帮帮你。”
    “你帮不上。”我脑子一清醒,就觉得这三个人反常,尤其是这个老汉,看着没有什么,其实最不对劲的就是他。
    “说笑呢?”老汉又笑了笑,一脸的自信,挺挺胸膛,道:“整片黄河滩上,老汉不知道的事情,真的不多嘞。”
    “我先走,有空再说,事情很急,不能耽误。”
    “走啥,既然来了,多坐一会儿。老汉最喜欢听戏,有一折,保管你也爱听。”老汉扭头对身后那个背对着我坐着的女人道:“栓牢他媳妇儿,给人家唱唱听听吧。”
    那个女人无声无息的慢慢转过身,她的身段很好,模样也俊,但是转过脸的时候,我就吓了一跳。她脸上的妆很浓,好像就是戏台上唱戏的戏子一样,红脸蛋,白额头,惨惨的没有一点血色。她微微皱着眉头,仿佛从来都没有舒展开过,眉宇间有种淡淡的愁意。她转过身,没有说话,抬眼看看老汉。
    这一瞬间,我浑身上下的血似乎都凝固住了,一下子回想起很久之前就听过的那个关于怀西楼的传闻。我一直都以为那只不过是乡里人吃饱了没事编出来的故事,然而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就遇见了。
    这老汉,究竟是什么人?
    “唱嘛。”老汉对那女人道:“就唱我教给你的那一折。”
    那女人微微的清清嗓子,说唱就唱起来,她是天生的好嗓子,第一句唱词一出口,我就像是被雷劈了,尽管心里一直说服自己要冷静,但还是坐不稳了。
    她唱的,是巡河调子,没有我之前听到的巡河调子那么鬼气森森,却很凄凉,让人觉得有什么惨事发生了,忍不住想跟着掉泪。老汉好像很喜欢这段,手扶着膝盖,慢慢打着拍子,他儿子也乐了,嘿嘿笑个不停。
    “别唱了!”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就冲那老汉道:“到底想怎么样!”
    “莫恼,莫恼。”老汉抬手示意那女人停嘴,然后收了脸上的笑容,道:“没有害你的意思,你说了,自己有事情,老汉给你帮忙,不过嘛,也要求你帮咱办个事情。”
    “我什么都不会。”
    “错了错了,这个事情,只有你能帮咱。”老汉重新掏出烟袋,装了烟丝,打火抽着,道:“咱的事情,先朝后放放,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听听,老汉能帮就帮,还是那句话,黄河滩上,老汉不知道的事情不多,做不到的事情也不多。”
    “是么?”我尽管心里怕,但是隐约也能看出来,这老汉可能真的没有害我的意思,只不过我不知道他要我帮什么忙,这让我很忐忑。
    “老汉不吹牛,也不撒谎的,多少年都这样,老了更不会变。”老汉道:“有事情就说嘛,老汉先听听。”
    “不吹牛吗?”我心里动了动,想试试他,我故意朝老汉跟前凑了凑,道:“黄河的河眼,通到什么地方的?”
    
    第六十五章 三更鬼话
    
    我还没有搞清楚这老汉究竟是不是在吹牛,如果他真有事求我,估计会随口胡诌,所以我想试探一下。
    “问的好,这些话,一般人问不出。”老汉咧着嘴,露出一口被旱烟熏的发黄的牙齿,似乎在夸赞我能问出这样的话,他沉吟了一下,举着烟袋锅,朝远处的大河指了指,道:“老早以前吧,那边还是一片荒地,没有一滴水,草都不长。”
    “是吗?”我一听,心里对老鬼的话,还有在河眼里那口阴阳古井水面上看到的模糊的一幕,就更加确信了。事情难以让人相信,但不可能每个人都在说谎。老汉这么说,明显就是在告诉我,许久之前,黄河是不存在的,我顿了一下,道:“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知道的那么清楚?”
    “老汉姓花,在这里少说住了四五代了。”老汉道:“我说的那个年头儿,我爹还在世,他亲眼看见,又跟老汉讲的,我爹不会糊弄我的对不?”
    “大概不会吧。”我点点头,脊背却一个劲儿的冒冷气,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花老汉他爹能够亲眼看见?那得多大的岁数?这老东西妖里妖气的,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不由自主又偷眼看看旁边的中年人和那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傻一个愁,反正说不出的奇怪。
    “那时候啊,我爹还小,就在大河边上,天天出来溜达着玩。”老汉抽着烟,继续跟我讲了下去。
    他说,这条大河仿佛是一夜之间就出现在大地上的。最初的时候,从西北边的方向,伸展过来一道巨大的裂痕,好像天崩地裂一般,裂痕就像被人撕裂的纸,迅速绵延到了大地的尽头,接下来,天黑咕隆咚的,似乎连太阳都躲避起来了,倾盆大雨连着下了好久。
    “再往后啊,就开始涨水了,大片大片的水,和不要钱似的,从那边哗啦哗啦的流过来,铺天盖地,快要把这片地淹成海了。”
    汪洋泛滥,当时的人就没有活路了,背井离乡。洪水一泛滥,好像就没有尽头,要永远持续下去。老汉讲的不是那么清楚,但是我很明白一旦有洪水淹过的地方,就完全会变成一块死地,很可怕。
    “人都不能活了,死了好些,我家也没有办法,我爷爷带着我爹,还在这儿死熬着,活了那么多年,都不想离开自己的家啊。”老汉叹了口气,道:“熬了老长时间,一大群人从那边来了,在治水,要把这铺天盖地的水都归拢起来。”
    老汉讲的故事非常的奇怪,大水滚滚而来,把四周完全都淹没了,但是只有地面上那道巨大的裂痕,一滴水都没有进,水淹过来,都是避着那条裂痕的。老汉的爹不肯离开故土,那群治水的人来了之后,他就在附近暗中看。那群治水的人有一个头领,很能干,也很能吃苦,带着人日夜不停。看了一阵子之后,花老汉的爹终于明白了,他们是想把大水全都引到地面上那巨大的裂痕里头。
    故事就是这样,放到今天的人嘴里,多么漫长的过程都只是一句话,然而事发时的艰辛和波折,并非一句话就能讲清楚的。那个能干的头领带着人奔波很久,想尽了办法,最后终于把肆虐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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