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敢眨眼,唯恐自己一眨眼睛,母亲就会消失在眼前。
第四百零一章 深邃天坑
那种回到母亲怀抱中的感觉让我沉醉的难以自拔,整个人仿佛都融化了。我离她那么近,能清楚的看到她的五官长相,过去从来没有见过她,然而从我的相貌上,就能看出依稀带着母亲的样子。
毋庸置疑,这个漂浮在水面上的女人,必然就是我的母亲了?但是内心深处那种还未丧失的理智和情绪在猛烈的冲突着,死去的已经死去,无法时隔多年再次重生。我在幸福和疑惑之间徘徊着,脑子越来越乱。可我依然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宁愿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近水,你长大了,我的儿子长大了……”她那双带泪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慢慢朝我伸着手。
“娘……”我无法自拔,脚步朝前挪动了一下,想离母亲更近一点,但原木就那么宽,脚步一动,人就失去平衡,在这种情绪和意识都混乱的情况下,难以控制身形和平衡,噗通一声,从原木上一头栽到了水里。
浑浊的水冰冷冰冷的,然而落入水中的一刻,就好像真正扑到了母亲的怀中,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让我懒洋洋的不想动弹。那感觉真的无比幸福,如同天底下所有在母亲怀里的孩子一样。我忍不住就闭上眼睛,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孩子……”
母亲的手像流水一样轻柔,慢慢抚摸着我的头发和脸庞,我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温暖的氛围中,可是骤然之间,我感觉脸庞上痒痒的,心像是被猛然刺了一下。剧烈的疼痛牵引着心底未失的理智,一下子浮上脑海。
母亲已经死了!这是事实!她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个世界,和我交谈,把我抱在怀里!这种理智带来意识上的彻底清醒,我猛的睁开眼睛,浑浊的水面上,母亲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大团头发一样的东西在身体四周不断的慢慢漂浮。我从这团细丝一般粘滑的东西里挣出来,反手一抓,重新爬上原木,心中惊魂未定,重重喘了口气。
我赶紧划动原木,从水潭中心快速的飘向对岸,一直到双脚踩到对岸的地面上,那种踏实的感觉才让我心里安稳了点。之前的一幕太真实了,真实的让人分辨不清。我回头望望,一种莫名又有些诡异的感觉在心里来回的打转。对我来说,母亲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我没有见过她,即便晚上做梦,梦到最多的也是爷爷。为什么就在这个地方,我突然就回想到了母亲?
我解释不清楚这个问题,一边把衣服上的水拧干,一边皱着眉头想。想了大概两分钟,远处的黑暗里,心脏跳动的声音滚滚而来。这阵响动让我停止了思考,此时此刻,最要紧的还是那颗心脏。我暂时把杂念都抛到一旁,拔脚就走,过了水潭之后,故道里那些“石像”明显减少了很多,走的也更快了。咚咚的心跳声显得有点空洞,我始终顺着声音的来源在走,然而又是两里地过去,故道好像还是无边无际。
就在我全力朝前飞奔的时候,一阵喧闹的声响从前面不远处传来,那种声音好像一群人挤在一起唱歌,其中又夹杂着乱七八糟的窃窃私语,我的脚步顿时放慢了。那阵声音就在不远的地方,清晰可闻。我慢慢的走,二三十米过后,我感觉就是那阵声响的来源,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咔嚓……
骤然间,脚下的地层猛然一空,两条腿随着塌陷的底层唰的就陷了下去,我双手赶紧扒着塌陷地的边缘,但是松散的土层支撑不住我的身体,哗啦又塌下去一片,身体随着崩塌的土层掉落,下滑了三四米深,一下踩在一片滑腻腻的东西上。耳边充斥着一种什么东西相互摩擦产生的声响,经过扩散,那声响简直和喧闹声没有区别,让人分辨不出。
三四米深的坑中,木塔上的光线无法完全照进来,若明若暗,我抬起脚,低头一看,脚下花花绿绿的一大片,像整块地皮在慢慢的扭曲蠕动一样,说不出的恶心。裤管里好像钻进去什么东西,冰冷刺骨,那样的感觉让我打了个冷战,猛一甩腿,一条蛇从裤管里甩脱出来。
就在这一刻,我终于看清楚了,脚下全都是蛇,说不清楚有多少条,完全挤成一团,我什么都来不及多想,抽身一蹿,沿着坑壁使劲朝上爬,土层太松,支撑不住身体,但是危急中动用全力,一下跳起来老高,飞快的扒着不断滑落的土层,爬上地面。
呼……
我还没有站稳脚,一条粗长的影子带着金属的碰撞声贴着地面席卷过来,紧紧缠住我的双脚。我感觉脚上被一根擀面杖那么粗的链子缠住了,链子非常长,不知道另一端在哪儿,而且力气相当大,把我硬生生的拽倒,然后猛拖向前面的黑暗处。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头大象拖着自己在狂冲,根本停不下来,我双手胡乱的抓,什么借力的东西都抓不到,就这样被拖出去至少一二十米远,影影绰绰中,我看到一根耸立在地面上的柱子,人腰一般粗,随即伸出双手,死死的抱住这根柱子。
这是一根石柱,而缠着我双脚的链子,是一条生了锈的青铜链,铜链的一端紧紧的被锁在石柱上,另一端延伸到了前方。我完全靠这根柱子在支撑,铜链上的力量一股一股的传来,想要继续拖着我,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和铜链另一端的力量抗衡,但悬殊有些大,我扒着石柱的手愈发吃力,身体间的骨骼被拉动的咔咔乱响。
咚……
我一边全力抗衡,同时还能分辨出心脏的跳动声其实已经很近了,但是铜链被抻的笔直的时候,心脏跳动声骤然停止,那根铜链上的力量也跟着一顿,来回乱抖了几下,我马上趁机从铜链的束缚中挣脱出来,长长的铜链贴着地面喀喇喀喇的滑走。铜链摩擦着地面,一块块斑驳的铜锈不断的脱落,隐隐约约中,我看到一截铜链上,好像有一道羽毛的印记。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看清楚了没有,那根铜链滑动的非常快,但是铜链一端是被锁在石柱上的,无法彻底挣脱。不久之后,铜链另一端的力量明显是牵引着铜链滑到很远的地方,石柱上的铜链嘭的一下被拉的笔直。那股力量相当狂猛,然而这根人腰粗的石柱却坚挺的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稳稳的挺立着,分毫都未被撼动。
铜链滑走了,心脏的跳动声明明就在不远处,却骤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爬起身想了想,顺着铜链在走,这是一片隐没的黑暗之地,朝前走了最多十几米远,我骤然看到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好像传说中的天坑一样,直径大的吓人,深不见底。铜链就是顺着这个天坑滑下去的,我不敢凑的那么近,遥遥朝下望了一眼,天坑深邃,仿佛连目光都被吸进去了。广广记才。
垂下天坑的铜锁崩的很紧,一动不动,心脏跳动的声响还是听不见,过了一会儿,我慢慢朝天坑走了走。整个天坑中全部充斥的是无尽的黑暗,正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深的摸不到底。这似乎是一片无垠的虚空,一丝一缕淡白色的雾在天坑下面极为缓慢的流动。木塔上的光照不下去,仅凭肉眼,我能看见的只有白雾和黑暗。站在天坑边缘,我能感觉到之前最后一声消失的心脏跳动声,好像就是从天坑里面传出来的。但是现在却消失的非常彻底,怎么仔细感应都感应不到。
越是自己看不清楚的地方,越是充满了吸引力,我想用光线照射下去,却又不知道有多大的危险。垂下天坑的铜锁一端,肯定有什么东西,而且是一个力量强悍无比的东西,它好容易滑下去了,一旦我打开光线照下去,把它引上来的话,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安然逃脱。
如果是别的事情的话,我可能会考虑再三,但是心脏的跳动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不管下面是什么样的情况,我都得查看清楚。黑暗的虚空中,白雾散都散不掉,我越看就越觉得这片虚空里,可能隐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对危机的预感还有心里的责任感在不断的斗争,我艰难的考虑了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朝旁边跑出去很远,远远的避开那根垂下天坑的铜链,然后打开光源,照进天坑中。
光线照射的范围终究有限,但是光柱直直的照入天坑中时,我看到那片深邃的虚空深处,好像真的耸立着什么东西,却无法看的更加清楚。
哗啦……
最多两分钟时间,绷的笔直的铜链贴着天坑的边缘飞快的滑动过来,动静很大,我已经有了防备,马上抽身朝后面跑,但是那根铜链就好像一个人的手指,灵活而且迅猛,突然在半空弹跳起来,像一个套马圈,从头顶套下来,紧紧的箍住我。
第四百零二章 化敌为友
铜链套下来的同时,立即就收紧了,这一下死死的缠着我的腰,跑都跑不及。远离那根石柱,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铜链一缠住我,马上顺势朝天坑下面滑,我撑着两条腿,但抗衡不住那股强大的力量,被硬生生的拖到天坑边缘,双脚一空,人已经要掉落下去,临危中伸出双手,用力扒着坑边。我已经使出了全力,却没有用处,指骨被坠的要折断。
护体的雷光随时都可以牵动出来,然后除了一根长长的铜锁还有天坑中的深邃虚空,什么也看不见,连目标都没有,雷光不知道该劈向何处。只坚持了不到半分钟,两条胳膊已经发麻,实在坚持不住,一脱手就掉入天坑。
铜链哗哗的作响,一掉下去完全失控,只觉得下一秒钟就会重重摔落到天坑的底部,粉身碎骨。但是这个念头匆忙中还没转完,铜链在半空一转方向,那股强大的力量硬拖着我,撞向坑壁。光源被我胡乱塞在怀里,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但心里很清楚,这么快的速度撞到石头上面,和失足摔到天坑下方没有什么区别,都要骨碎筋折。
但是就在将要撞到石壁上的前一瞬间,怀里的光线一动,我猛然看到眼前的石壁上有一个洞口,洞口很大,那根铜链就是从洞里延伸出来的。如此宽阔的洞口,我毫无阻滞的就被拽了进去,这是一个宽且深的岩洞,身体落在洞里时,还在不停被铜链拽着朝前拖,心里是有些恐慌,但这样被一路拖拽着,非常窝火。这一次又被拽进去八九米深,岩洞的里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人影。怀里的光线不断随着身体晃来晃去,从那道身影上一扫而过,只是一刹那间,我已经看清楚了对方。
那是个野人一般的老头儿,头发又长又乱,银霜般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前,他的脸庞完全被蓬乱的头发遮盖住了,只能看到一双透过发丝的眼睛。铜链的一端就锁在老头儿身上,而另一端是锁在天坑边缘那根石柱上的,石柱坚不可拔,老头儿可能无法从石柱上挣脱,只能在铜锁覆盖的范围内活动。
这绝对是一个犀利异常的人,刚刚看到他的时候,那种迫人的气机已经潮水般的把我淹没了。但没有退路可走,我心里又窝着一团火,先前看不到敌人,护体的雷光噼啪乱响却无用武之地,现在强敌终于露面了,密密麻麻的雷光顿时把岩洞映照的一片通明。
“你!什么人!”老头儿看到我头顶密布的雷光,瞳孔猛然一缩,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有雷光护体。他大吃了一惊,一挥手抖了抖铜链,这根铜链被他控制的和自己手上的一根手指一样,汹涌的力量随着铜链传到身上,我被甩到旁边的岩壁上,撞的骨头都要断了。
咔嚓……
一片雷光倾泻而下,把老头儿完全包裹在里面,狂猛的雷光无法和真正的天雷相比,但老头儿明显对雷光有一种畏惧,劈头盖脸被雷光覆盖,马上缩着身子朝后退却。身上的铜链缠的非常紧,一时间挣脱不开,我随后跟着逼近了两步,又是一片雷光暴雨般的袭向对方。
轰隆……广广欢亡。
老头儿又干又瘦,但那干瘦的身躯内却隐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他被雷光逼的节节倒退,一直退到岩洞的最深处,轰的撞在石头上,碎石块飞的到处都是。老头儿也无路可走了,一边抖着铜锁,一边硬着头皮挨了一雷。
这一雷把老头儿劈的焦头烂额,我随手抽出刀子,想趁机再给对方重创。铜链来回的扭曲,我的身子跟着铜链转动了几圈,终于从禁锢中挣脱,没有铜链的羁绊,我的速度快了,身形也随之灵活,闪电般的就扑了过去。
挥舞的刀光和雷光连成一片,老头儿退到岩洞的角落中,看着已经没有退路,但是他猛然一挺身子,一股无形的黑烟嘭的在眼前炸裂,我就感觉眼睛一花,还没等视线恢复正常,一根粗大的尾巴席卷过来,重重抽在我身上。
这一下就让我喘不过气了,眼前金星乱冒,如果不是有禹王鼎的血魄在身,就这么一击足以要我的命。胸膛气血翻滚,剧烈的痛楚之下,脑子却意外的更加清晰,怀里的光源斜斜的照向前方,那一刻,我看到干瘦的老头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盘在地面上的大蛇。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大的一条蛇,身子粗的和水桶一样,浑身上下布满了鲜艳又斑斓的斑点,略微发黑的蛇信子足有一尺多长,不等我站起身,强劲有力的尾巴再一次猛甩过来。
这条大蛇一尾巴甩来,就让整个岩洞开始摇晃,力量汹涌如潮,我不敢硬扛,只能用雷光护身。大蛇皮粗肉厚,它惧怕雷光,但也和我一样硬着头皮猛冲,蛇尾再次横扫,我闪身躲过,顺势猛捅了一刀。大蛇肯定非比寻常,布满鳞片的蛇身像是刀枪不入,锋利的刀子刺在它身上,连条白印都没有留下。
嗖……
大蛇猛的一转身,张口就压过来,那张硕大的嘴巴几乎能生吞活人,我的雷光不能持久,这样硬撑片刻,肯定力竭。岩洞就这么大,退回去八九米,就是深邃的天坑,实在找不到退路。我的脑子反应的不算慢,一时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闪动的光线之中,大蛇的身躯像是流光溢彩一般的五彩闪耀,这时候,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我吃不准自己猜测的是否靠谱,但已经没有办法,只能试一试。
“等等!”我一步退到石壁边,背靠着石头冲大蛇喊道:“花千岁!”
正要重手袭杀我的大蛇听到喊声,身子立即一颤,生生的止住了,巨大的蛇头高高扬起,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我,目光里全是疑惑。看到这一幕,我心里立即松了松,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准确的。之前偶尔花老汉,听他讲过去的事情,他父亲花千岁是追逐那辆拉着玄黄祖鸟的马车而失踪在大河里的。而眼前这条大蛇五彩斑斓,跟花老汉的真身有相似之处。
嘭……
一片黑烟又轻轻的炸开,大蛇盘着的身躯化成了原来的那个干瘦老头儿,他的目光里还有警惕,但是我喊出他的名字之后,对方的敌意就明显减少了。如果这真的是花老汉的父亲花千岁,那么就是一条活了几千年的蛇,他从大河消失时,这条河刚刚平定不久,世间人早已经把花千岁遗忘了,所以听见我能喊出他的名字,老头儿惊讶不已。
“你是什么人?”老头儿可能许久许久都没有跟人交谈过,几乎连普通的话语都说不利索了,语气结结巴巴的非常生硬。
“我知道你是花千岁,我还知道你的儿子。”我只能拿花老汉当交谈的切入点,听花老汉讲述往事时,总是隐隐透露出对父亲的依恋和不舍,这说明他们父子情深。
果然,一提到他儿子,老头儿立即就不淡定了,一抖身上的铜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