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怨他……”
“死老头子一辈子都是这样的滥好人。”外曾祖母无奈的笑了笑,目光一下变的悠远,眯着眼睛道:“你是我增外孙,有些话,拉扯拉扯,我不瞒你,孩子,你年轻,记住我一句话,人这一辈子,什么都是虚的,临老了才会知道,没有什么比身边人更重要的。遇见这死老头子,也是我的福气,早些年,我也进血食,死老头子无意中发现了,当时我就觉得他怕的要死,要把我当妖怪一样看,可这老头子真是打趣,当时跪在我面前,求我别再进血食了,我说不进血食,自己就会慢慢变老,老头子就说他不怕,等我老的不能动了,他替我做饭,替我洗衣服,伺候我……遇见这样的男人,我还有什么说的,听了他的话,从那之后,再没进过血食。”
两个老人风风雨雨一辈子,日子过的苦一点,但我看得出,外曾祖母这一生,其实是幸福的,我心里又酸又甜。
我陪着他们聊了很久,外曾祖母离开圣域的时候,比七奶奶父母的年纪还大一点,了解的事情也多了那么一点。聊着聊着,我想起老鬼从极西回来的时候,胸前刺着的那幅隐秘的图,那张图可能事关重大,我当时看了之后就默默的熟记在心。现在机会难得,所以就试探着拿出来找外曾祖母问。我把记忆中的图画在地上,外曾祖母一边看着,最开始的时候,她有点迟疑,因为离开圣域的时间太久了,很多细节回忆的不是那么清楚,然而当我把图中最显眼的那棵树也画出来时,外曾祖母一下就有些吃惊。
“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外曾祖母道:“这是圣域的生死山,要是没有亲眼见过的人,绝对不会知道。”
传说中,圣域人一共有七十二部,每一部都有自己独特的异象,七十二部这个说法可能有些夸大,但外曾祖母是圣域人,她说七十二部估计没有,不过二三十部绝对是有的。这些人散居在极西一片广袤的深谷雪山中,每过五年,十年这样的整年,所有圣域人都会聚集在一起,进行隆重的祭祖。外曾祖母小的时候,还亲眼目睹过这样隆重的祭祀,祭祀持续好几天,最后,祭祀用的祭品法器,全部丢入一个叫生死山的地方,那是相邻的两座山,之间有一道峡谷。那条峡谷是禁地,因为传闻是圣域的始祖最后盘膝驾鹤的地方。生死山之间那棵树,是圣域始祖手种的树。
“那棵树,是什么神木吗?”我道,在那样冰天雪地的地方,几乎什么都不长,更不要说枝繁叶茂的大树。
“不是一棵,是两棵。”外曾祖母道:“那时候我还小,见过那两棵生死山的树,却没能靠近过。”
我顿时又陷入了迷惑中,老鬼拼死拼活把这幅图带回来,很可能就是给我们指明两棵雪山大树的具体位置,这么做,有什么深意?那两棵树,到底意味着什么?
聊着聊着,天已经大亮,金窑那边收拾好了残局。外曾祖母道:“孩子,走吧。”
“我送您一程。”
“不用了,好孩子,我跟死老头子年轻时候就商量过,以后老了就自己过,不拖累下头的孩子们,我见天拉着他,其实老头子心里也高兴着的,你去,做你该做的事。”
我想,这么多年下来,外曾祖母可能已经真的豁达了,七门,圣域,本是死对头,她明知道我是七门的后人,却不阻拦什么。
我不便违逆外曾祖母的意思,赶紧从弥勒手里要了点平时寻找的老药,顶尖的药已经送回去给老鬼用了,剩下这些没有很特别的大用,但总归是番心意。我又重重给两个老人磕了头,替爷爷,替过世的奶奶,替行走四方的父亲,也替我自己。
吱呀吱呀……
外曾祖母拉着小木车上路了,我目送他们的背影,一直走出去二三十米,外曾祖母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我,犹豫了一下,道:“孩子,七门家的女人,都是苦命,以后你要是成了家,好好对待人家姑娘,父母拉扯孩子,都不容易,人家肯把自家姑娘嫁给你,不是叫她过门吃苦的……”
“我记住了。”
两个老人慢慢走远,一直走到看不到踪影,旁边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我收回心神,转眼望了望河面,之前形势太紧张,不容我多想什么,现在静下来,就对河底漩涡充满了好奇。那必然就是禹王十死化鼎要镇住的东西,会是什么?我想要再次下河去看个究竟。
金窑的金总把面色很不好看,这一下跟旁门翻了脸,金窑以后的买卖可能会处处受阻,但是金大少很摸他爹的脾气,在旁边嬉皮笑脸的劝,二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拽着他爹的袖子撒娇,看得出,金总把对这个独子很溺爱,吊了半天脸,最后还是舒缓了脸色。
“爹,就是这样嘛,想开点,我们金窑,不能老困在这片河滩去找积尸地,眼光放的长远些,得罪了旁门有什么了不起的?”金大少道:“河滩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天地更广阔,爹您歇着,我送送两个朋友。”
金大少跑过来勾肩搭背的推着我和弥勒沿着河滩朝前走,金总把很不放心,派人在后面跟着。走了几十米远,是河滩边一块险地,金大少正嘻嘻哈哈的说着话,冷不防双手一用力,把我和弥勒推下了水。我们俩人没有防备,一起掉进河里,紧跟着,金大少也噗通跳了下来。
三个人立即顺着河水朝下漂,后面跟着的人都慌了,金大少一边浮水,一边探着头朝后头大喊:“爹!我出去耍几天,你不要担心,回家以后你替我给我娘磕个头,叫她别牵挂我,过段日子我就回家……”
说话间的功夫,三个人已经漂远了,我就看到金总把在原地暴跳如雷,他不知道这辈子第几次被自己儿子蒙骗,跳了一会儿就没劲儿了,一屁股坐到了河滩上。
“你这是干什么?你爹那么疼你,你还要惹他?”弥勒在水里一边游,一边道:“我们这样的人,想跟爹多说几句话都是奢望,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拉倒吧,你觉得我这是少不经事?”金大少抹抹脸上的水,神色间那种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道:“跟旁门翻脸,完全是我一个人的原因,我只要回去,下面那些心存不轨的龟孙们不知道要怎么为难我家老爷子,我不露面,事情还好说,老爷子找个由头能扛得住,兄弟,咱们的日子都不好混啊。”
三个人顺着河漂了很远,然后上岸。我跟弥勒说了说河底漩涡的事,七门的隐秘,暂时还没有传给我们这些后辈人,现下是个机会,最起码努力一番,至少会知道河底究竟镇的是什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 暗藏祸心
我跟弥勒讲了自己的打算,他考虑了一会儿,答应下来。主意打定,我们就找地方休息了一天,把身上的伤重新裹了裹,三个人一口气从上午睡到黄昏,精神抖擞。趁着黄昏之后的余晖,我们重新顺原路朝黎明前跟旁门激斗的那段河道走。我们严防着旁门的人会卷土重来,不过河滩上还是一片沉寂。
只要能全力潜到漩涡,进去之后可以借用那些上浮的大气泡换气,金大少其实很懂事,知道这是七门的隐秘,所以让我和弥勒下去,他在上面望风。我们准备了一些用来加重下潜的石块,但是还没等真正下水,那片河道的河面上,河水好像一下子清亮了,一片隐约的白光在氤氲移动。
天色一黑,那片白光就显得很显眼,我立即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透过河水下的白光,模模糊糊能看到水底的大鼎无声无息的顺着水流漂移,那口石头棺材也随着大鼎在移动,好像守护正守护铜鼎。
“鼎怎么动了?”弥勒在我身边迟疑了一下:“它们,是想换地方?”
“可能,河滩现在乱了,今天凌晨刚被旁门的人骚扰过,这片河道已经不安稳。”我想了想,道:“石棺是想护着大鼎到隐秘的地方去。”
“那大鼎镇着的东西呢?它们不管了?”
我们交谈之间,水面下大鼎的影子已经漂出去很远,当时顾不上考虑太多,拔脚就跟了过去,大鼎和石头棺材若隐若现,移动的速度很快,必须全力在河岸奔跑才能跟得上,转眼间跟着跑出去四五里地,白光猛然亮了一下,水面猛烈的一晃,水流重新变的异常浑浊,什么都看不清楚。
虽然眼睛看不到什么,然而却能感觉的出,水面下有剧烈的波动。七门的重任,至少有一大半是护鼎,眼前出现了变故,我和弥勒对视一眼,又跟金大少交代了一下,当时就下了河。
一进入水中,立即就感应到了来自水底的波动,那波动非常猛烈,以及渐渐的波及到了河面。眼皮上的膜落下来,睁眼望下去,一眼就看到石头棺材周围勃发着一片亮光,沉在河底的正中心,一条影子飞快的绕着石头棺材转动,像是在寻找攻击的机会。
那一刻,我的心立即就紧了紧,那道飞转的影子掀起河底一片片泥沙,但还是能看清楚,影子是黎明时被石头棺材里的大虎赶走的红眼老尸。
“它怎么又回来了!”我感觉有点琢磨不透,红眼老尸去而复返,没有直接去攻击大鼎,它像是知道大鼎和石头棺材一定会连夜转移一样,就在半途中伏击。
我和弥勒一下就不敢妄动,水底的石头棺材棺盖紧闭,红眼老尸再厉害,也破不开禹王留下的石棺,来回晃了不知道多少圈,它骤然转身,朝东移了一段,然后迅速下潜,本来我以为这里已经到了河底,但是红眼老尸一钻,水底的泥沙翻滚,一下出现一个巨大的洞,大鼎缓缓悬浮在泥沙中,鼎身散发着黄红相间的光芒。红眼老尸不理会大鼎,一头从泥沙里扎进去。
我们两个顺着河面游了游,然后又悄然潜下水。水底只有石棺和大鼎散发的光线,有些微弱,再加上泥沙滚滚,把那个大洞下面的一切都遮盖住了。我心里着急,却不敢随意乱跑,来回浮出水面换了几次气,大洞里的泥沙仿佛一下被什么力量给挤了出来,铜鼎的光芒骤然一盛,像是泰山压顶般,直直的落了下去。铜鼎下沉,它散发的光顿时把周围给照亮了一片。
“那是什么!?”我看的有些清楚,同时又有些模糊,水底巨大的大洞下面,微微耸起了四道墙和一片穹顶。那样子看上去很像解放前河滩的豪门大户盖起来的沙堡子,又叫围边楼,这种建筑四边密不透风,修出沿墙的墙垛子还有枪眼,可以预防河匪。
但是再一看,就觉得这个位于河底的建筑,只是形似围边楼,却绝对不是。红眼老尸钻到大洞里面,抽出那杆秃尾巴拂尘,一下一下用力撞击一面墙。那墙是用巨大的石块垒起来的,厚重结实,然而墙上的一块墙砖已经被砸凹进去一片。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大鼎和石头棺材好像并不是要转移地方,红眼老尸也并不是在这里半路阻截。很显然,红眼老尸是想砸破这堵墙,而石棺和大鼎,赶来阻止。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红眼老尸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它一直都在跟大鼎和石棺作对,水底这座如同沙堡一样的建筑被封的严丝合缝,红眼老尸想砸开它,显然心怀不轨。
我觉得,这座被密封起来又压在河底的建筑立面,一定有什么东西,红眼老尸是想撞开墙壁,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
很短时间里,红眼老尸的动作就快到了极点,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敲打,墙上那块本就凹陷下去的墙砖渐渐破碎。跟我想象的一样,除了红眼老尸重重敲打墙壁的波动,从密封的建筑里,还有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气息,不断的散播着。那种气息无形无质,却恐怖异常,我感觉手脚已经开始发凉。
随着红眼老尸的敲打,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气泡从洞里浮动出来,我趁机换了气,明知道事情不对,却没有能力去阻止,只有庞大那样的人物才有可能跟红眼老尸一战,我根本不行。红眼老尸拼尽全力在砸墙,我的脑子转的飞快,一时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没有一条实用的,眼睁睁看着墙壁上的凹陷越来越深。
轰隆……
骤然间,一股强烈的波动从墙壁边传了过来,那股波动让水流涌动出一片狂潮,把我和弥勒重重的甩出去,形势危急,却又不能离开,我们两个狼狈的在水面翻滚了一阵,又一头扎进水里,这短短的间隙中,我看到那堵严丝合缝的墙壁已经被砸出一个很大的窟窿,这座建筑像是有什么力量在守护,墙壁虽然破了,但周围滚滚的水却渗不进去一滴。
随着墙壁的破损,那种恐怖异常的气息顿时浓重起来,破洞后面黑乎乎的一片,然而却像是随时都有什么致命的东西会猛然蹿出。
嗡……
一直悬浮在沙堡上面的大鼎终于动了,重重压落下来,把墙壁边的红眼老尸撞开,红眼老尸打了个滚,想要继续冲过去,石头棺材无声无息的滑落进河底的大洞,把红眼老尸逼到了一旁。棺材盖子开始松动,咔咔不停,红眼老尸好像对棺材里面的龙须大虎很忌讳,拿着拂尘,用力砸下去,刚刚露出一丝缝隙的棺材盖子又被砸回原位。这时候,弥勒使劲拉了拉我,他能感受到沙堡里面投射出来的恐怖气息,提醒我先退走避一避。
轰……
沙堡里面一下子涌出一股气浪,红眼老尸被石头棺材缠住了,那尊大鼎摇摇晃晃的一动,朝墙壁的大洞猛撞过去,鼎身结结实实的卡在大洞中间,明显,大鼎是要堵住这个窟窿,堵住要从沙堡中间出现的东西。铜鼎跟墙壁上的窟窿大小差不多,基本堵严实了,只在四周留下几道狭窄的缝隙。
随即,堵在窟窿里的大鼎遭到了沉重的打击,里面有什么在不断的撞击鼎身,在水里几乎听不到声音,然而却能察觉出咚咚的震动一股一股的传过来。我和弥勒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用多想就明白,只要大鼎堵不住这个窟窿,将会有大祸发生。
嗖嗖……
红眼老尸被石棺逼的很紧,渐渐就呆不住了,跟石头棺材一前一后的漂出河底的大洞,在水流里斗的难分难解。墙壁上那个窟窿的波动一阵一阵的传来,每次重击,嵌在窟窿上的大鼎都会颤动着摇晃一下,前后不知道多少次,铜鼎表面已经淌出了一串一串血滴。
我想帮忙,又不知道怎么帮,大鼎每每被撞击的摇摇欲坠,却又坚韧不拔的重新堵住沙堡上的洞。我只觉得大鼎好像要撑不住了,转眼看看,石头棺材不知道把红眼老尸逼到了什么地方。就在这时候,一阵强烈的撞击波动顺着大鼎传出来,大鼎猛的晃动着,一眨眼间,从沙堡墙壁的窟窿缝隙间,嗖的探出来一条尾巴。
毛茸茸的尾巴在此刻看起来触目惊心,跟我想象的一样,河底的沙堡里果然有东西,红眼老尸面对面跟石头棺材里的龙须大虎硬拼可能没有优势,它就是想放出这些东西,制造大乱,然后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那条尾巴从缝隙里钻出来的时候,我一咬牙,感觉再也不能这样坐视了,帮不上大忙,能缓解一下局面也是好的。当时一挺身,抱着手里的石头飞快的下潜,从纷乱的泥沙水流中钻进河底大洞,二话不说,用力朝着缝隙间那条尾巴就砸了下去。
第二百章 老农附身
沙堡的外面都是水,即便用了全力,力量也被水流减弱了一部分,手里的石头嘭的砸到缝隙中探出的尾巴上,那股力量不至于把尾巴砸断,但是尾巴被重重砸了一下,立即缩了回去,弥勒也跟着下来,递来一根铁棒子,我怕他在水下撑不住,挥手让他先浮上去。
我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