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烟的脸色有点苍白,大眼睛眨了眨,神情忧虑,沉吟半晌,缓缓道:“树神已获得了足够的生命能量,现在只是偶尔选择那些灵能较高的人,就好像人输血时,选择相同的血型。”
古奕心灵震栗,吃力地说:“它选择了我,但好像并不成功。”
“你以为在当时,仍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吗?”蓝玉烟的眼神回复安宁寂静,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但却另有一种异样幽怨的神采,“你对树神算是有恩,故网开一面,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古奕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可言状的激动,他盯着蓝玉烟的眼睛,希望能从她的眸子里看出心内的讯息。
蓝玉烟呆了片晌,一丝雨雾迷蒙了双眸,她的声音有点发颤,摇头道:“我是不能离开这里的!我失去了一些,但也得到了一些,可能这些根本就是人类原本拥有的。”
她的嘴角一牵,露出一抹苦笑,喃喃道:“或许有一天我会离开,但不是现在。”
“我明白了!”古奕似乎失去了控制身体的力量,无力地跪倒地上,心灵在抖震颤动着,一阵强烈的悲哀和撕心裂肺的痛楚紧攫着他的心。同一时间,他惊觉一滴晶莹闪亮的泪珠从蓝玉烟眼角逸出,迅速滑过她冰雪般的脸庞,滴进黑夜里。
两人相距不足十尺,但却像隔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天人之隔。
曙光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古奕拖着沉重的步履,身心疲惫地走出了那座美丽的“自杀旅馆”。
眼前又晃动着蓝玉烟那对凄迷清幽的美眸,似乎已经幻化成了一个永不消失的泡沫,萦绕飘飞在他的记忆里。然而,离去是无可避免的,离去也是无可抵御的苦痛和伤悲,他只能将这份心灵创伤深深地埋藏。
软风吹来一丝怅惘,不知是谁低吟浅唱:“晨星落,晓风残,记起时,是忘却,思慕最浓时,没有怀念,只有再见……”余音似有似无地飘落在各个角落,撩拨一曲相思的弦。
相思难表,梦魂无据,无限愁思,涤荡心头。古奕心中满怀感念,默默祷告着,他祈望自己再来时,会寻到好的解决办法。
古奕忍不住又转回头,依依望了一眼那座小楼,还有那块黑字的牌匾,他知道这个梦,将在他的心灵中,抹上永久的苍凉。
四、玩偶行宫
更新时间:2007127 12:25:00
字数:11275
盛京宫阙,满清的龙兴之地。少女玩偶,前生的离散童伴。
一
“老板”格外开恩,让古奕休半个月的带薪年假,原因是由他负责的那项工程,着实为单位大赚了一笔。
古奕回到临时住处,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往家里拨了个长途电话。是父亲接的电话,他让古奕在归家途中,顺路去看看三叔。
古奕的三叔名叫古石,只比古奕大八岁,在某建筑施工队当工长,前年刚刚结婚。几天前,古石在组织施工作业时,不小心伤了腿,现正在家休养。古石的实际工作经验极其丰富,古奕在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经常向他请教,叔侄的关系处得相当融洽。
古奕下了长途客车后,轻车熟路,直奔古石的家。
这里是中国东北部的一座重要城市,也是满清入关前的皇宫所在地。当年,清朝的开创者就是在这里,迈出了他们入主中原的最后一步。古奕每次来到这里,都觉得有股神秘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古奕刚按了两下门铃,古石便由里面打开了门,只见他系着围裙,一股菜香由厨房飘出来。
“三叔,你……”古奕惊讶地打量着古石。
“嗳,已经没事了。”古石拍了拍腿说,“快进来,我现在的厨技可是大有长进呢。”
古奕走进室内,他发现二室一厅都被改成了那种内敛的灰色系,部分家具的位置也作了调整。
“咦!三叔,你重新布置的房间很不错呀。”古奕好奇地环顾着室内。
“唉,这事说来话长……”古石从厨房走出来,一边往桌上摆着菜,一边叹息着。
“我还不饿,不如等三婶回来一起吃吧。”古奕走过去帮忙。
“她又出差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呢。”古石略带无奈地说。
古石的妻子和古石同在一家公司上班,也是学工程建筑的,经常出差。
古奕知道,现在有些建筑学院的女生已超过男生。在这个原本男性独揽的行业,当涉及到人文思考需求时,或许是女性更具备完善空间配置的能力,使得很多人在住过女建筑师设计的房屋后,感觉极其舒适和方便,而赞不绝口。在当前这个不以蛮力决胜负的时代,女性因为具备擅长记诵、语言表达、细腻周到、注重生活细节等特质,便注定了男性慢慢在很多行业里被边缘化。
“三叔,你的腿恢复得这么快,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古奕边吃边问。
“说起来这件事很是邪门。”古石轻轻地放下筷子,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
“年初,我们公司承包了市里的一项大型工程,是现浇框筒结构,地下、地上加起来有将近20层。”古石回忆道,“不知为什么,从施工一开始,就进行得非常不顺,先是工程使用的一台塔式起重机发生折臂,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古奕思索着道:“这应该是起重臂连接销轴轴端挡板与销轴脱落造成的。”
古石不置可否,接着说:“没过多久,建筑工地又发生了墙体坍塌,一堵3米多高的围墙,将在旁边坑内干活的两名工人和一名技术人员埋在了下面,幸好自救及时……”
古奕皱起了眉,默默地听着古石的介绍。
“后来,又发生了升降机吊笼倾翻坠落事故,当时已完成了5层结构施工,笼内的3人浑身多处骨折,目前仍在医院治疗。”古石喘了一口气道,“有人说这是人为责任事故,但我一直觉得,主要还是由于承重钢丝绳不明原因的断裂……”
古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说:“至于我的腿伤,根本算不上什么,我不过是想借机放松一下心情而已。”
古奕被古石的情绪感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窗放远,但见残阳如血,暮色正慢慢涌来。
古奕一转头,忽然发现书架的侧面,立着一个约二尺高的条形锦盒,只是盒子虽然精致,却有很大一处破损。
“这是装什么的盒子?”古奕好奇地问。
“你可以打开看看。”古石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慈爱的神色,略带神秘地一笑。
古奕的心中掠过一丝难言的思绪,似乎既紧张又期待。他先将盒子平放,然后轻轻地打开。
入目的是一张娟美清秀的少女脸庞,确切的说,那是一个少女娃娃。娃娃有着长长的直发,精致的五官,穿着一件绣有条纹图案的长裙校服,微微凸起的胸部,衬以幼细的腰肢,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古典美。
娃娃的作工极其精巧,神态活现,生动之极,天真的俏脸,娇小的身躯,简直就是完美的组合。古奕专注地看着那个娃娃,欣赏着,为它的生动而感到惊讶,他还从未见过具有如此生态的娃娃,觉得它简直可以算是一件非凡的艺术品。
“这个娃娃是公司的一位同事送的,也就是我刚和你说的那个差点被活埋的技术员。”古石叹息道,“唉,说起来他也真是背运,刚刚从外地回来,行李还没放下,就遇到了这档子事。”
“怪不得包装损坏得这么严重。”古奕释然道。
“你三婶说把这个娃娃转送给你。”古石微笑道,“她还说等以后你把它送给你的女朋友,她一定会喜欢。”
古奕苦笑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友小妍,还有那位不知是人是妖的蓝玉烟,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酸痛。
近些年,社会上冒起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娃娃热潮,例如BJD娃娃(球形关节人偶ball joint doll的简称,包括日本SD娃、DOD娃、韩国BF娃、Pullip娃等)。千万不要以为它不过是儿童的玩具,认为玩这些娃娃的都是小孩子或者童心未泯的少女,因为最贵的裸娃的价值,就达到了5000元人民币(裸娃是指只有头部和身体,不配备假发和衣饰),最便宜的也要400元一个,如果是限量版、特别版或绝版的话,那么价钱一定会在2000元以上。另外,娃娃的服饰也不便宜,有原厂特制的,也有设计师订制的,一般都要在100至200元,即使买现成的,至少也要50元一件。
有人做过统计,大部分玩娃娃的都是未婚或婚后没有孩子的都市白领一族,奇怪的是,他们虽然很享受做父母的感觉,但多数却并不愿意真正去抚养一个孩子。用一位已婚女子的话说就是:“烦,怕吵,怕脏,又担心花很多钱在孩子身上,将来会不会变坏人,或者虐待我……”而娃娃安静、漂亮,也更完美,“娃父母”会给“孩子”换上自己喜欢的眼珠颜色,戴上自己喜欢的假发,大家都以改妆为目标,务求自己真正拥有独一无二的“孩子”。“娃妈”、“娃爸”们在娃娃身上倾注了别样的感情。
二
饭后,古奕觉得有些疲倦,于是早早地歇息。
夜半风轻,月映纱窗,夜影悄悄地流淌进房间。古奕闭目躺在床上,竟然久久不能入睡。
一片绿油油的谷地,五颜六色的野花,开满了一地的斑斓。远处的田野和山村间,有人在挥汗犁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俨然一幅宁静旖旎的田园山水。
古奕觉得大脑的深处,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串莫名其妙的片段,无原无故地闯入了他的脑海中,却又陡然而止。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似曾相识的感觉,古奕怀疑,如果人真的有前生,那一定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爹爹,不要把小妹送人好不好!”小男孩紧紧拽着父亲的手哀告着。
男人一言不发,只是抬头望着天空,脸上透着一丝茫然和无奈。远远的地方,有一双泪眼,不舍地望着小男孩。
古奕睁开眼,由床上坐起身。斜月静悬,清风如水,带来了一丝凉意。
柔和的月色映在床边的娃娃身上,或许是月光的作用,古奕发觉娃娃的脸部,流动着一种自然而晶莹的美玉光彩。那种的光辉,使娃娃的脸看起来充满了生气,更像是活的。
或许是因为晚饭时喝的那杯酒,古奕感觉有一股异样的冲动在体内流窜,仿佛久被压抑的情绪,忽地勃发了出来。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诱惑,古奕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难免对异性充满幻想,只不过因为受过良好的教育,能够用现实的理性,很好地控制自己,掩盖住激情的冲动。
在那一霎间,由于娃娃如此生动,古奕恍惚之间,只觉得有一种不知为何的兴奋感,正在侵蚀着他的神经。他先是在娃娃的脸颊上轻轻抚摸,进而用中食指轻轻揉捻她细细的脖颈……古奕感到娃娃的脸正在改变,缓慢地变化着,眼睛、鼻子、嘴都在移动,不一会儿,一张白皙可人的少女俏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古奕猛然发觉自己的手正停留在少女的胸部,一对乳房虽还未发育完成,但胸膛已给人一种饱满的感觉。他的手隔着衣衫,轻轻地摸索着少女充满弹性的双乳,明显地感觉到,在两个微微隆起的乳房之间,那一道浅浅的乳沟……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在梦中?”一想到做梦,古奕猛然警醒了过来。
古奕坐在床沿,他发现了自己身体某处的变化,不禁心中一阵狂跳。古奕连忙定了定神,自然,娃娃还是娃娃,一切也没有改变,那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塑料产品。
古奕将床旁的台灯打开,他忽然注意到,娃娃的脸部隐隐流转着一股生气。古奕感到一阵恐惧,因为一个娃娃断不会给人以如此活生生之感。
古奕跳起身来,赤着脚冲到古石卧室的门外。室内传出古石轻微的鼾声,古奕忽又改变了主意,将本已抬起的手慢慢地放下。
古奕甩了甩头,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将娃娃重新装入锦盒内。他从包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罗盘,飞线定中宫后,选择了东北方的艮位。古奕将锦盒平放在靠墙的桌子上,又将罗盘压在上面,随后重新上床睡觉。
清晨,古石在厨房中的锅勺声音,惊醒了古奕时断时续的残梦。古奕又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才从床上猛然坐起。
“呵,好香啊!”古奕赞道,“三叔,我真是越来越钦佩你的手艺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昨晚没睡好吧?”古石望了一眼古奕有些泛红的双眼问。
古奕转过头,用眼睛扫了一眼桌上的娃娃,平静地说:“可能是前一阵子太忙了,近来总是觉得有点累。”
“人的身体好坏,饮食是关键。”古石笑着说,“在我这儿多住几天,我准能把你调养过来。”
“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福气呀。”古奕苦笑道,“其实我还有很多问题要向你讨教呢。”
天色渐暗,在夕阳的余光中,城市显得润泽美丽,散发着动人的气息。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古奕望着对面楼里的灯火陆续熄灭,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淡淡的愁绪所淹没。渐渐地,古奕觉得眼皮很重,一阵异乎寻常的疲倦,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又在一起了。”是一个女孩子细嫩、悦耳的嗓音。
古奕转过头,发现女孩的目光正幽幽地注视着自己。那是一个乖乖巧巧的女孩,身材窈窕,略显得有些单薄,风掠起她的长发,发丝在风中一缕缕地散开。或许是女孩的脸色过于白皙,看上去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你在和我说话吗?”古奕的目光不由得被她吸引,“你是认错人了吧。”
“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地等,一直地等……”女孩垂下头,声音透着失望,“虽然终于等到了你,但你却不记得我了。”
古奕愣了愣,他从女孩的话语和幽幽怨怨的眼神中,明显地感到了一丝悲哀。
“天晚了,你一个小女孩很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古奕轻声道。他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内心深处却似乎并不愿女孩就此离去,很希望自己就是她要找的人。
女孩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地朝前走去,古奕跟在她的后面。
女孩款款而行,月白色的裙摆轻轻荡漾,像水面的涟漪,看起来极尽虚幻。古奕从后面望着她温柔的背影,很希望能够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古奕忽然发现两人穿行在高大的明砖瓦舍之间。
“这是什么地方?”古奕不由问道。
“这里是皇城。”女孩转过身来。
“怎么会走到故宫来了。”古奕暗暗纳闷。
“当年,你家隶属汉军旗,住在辽阳城外。”女孩望着古奕,眼睛里有一股柔柔的光,“我六岁那年,你父亲将我买回去,那时,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我们一起爬山、游水、读书……你还说长大以后要娶我。”
古奕心中一动,仿佛看到了两个小童,在青山秀水和绿地原野间,快乐地追逐、嬉戏……在一个夜凉如水的晚上,在安静的庭院中,在蔓生的藤架下,两个小童笨笨地吻了对方的嘴唇……
“后来因为迁都盛京,你父亲被调往工部任职,负责修筑宫室。”女孩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有一天,你父亲领来一个道士,说我是刑夫克子,冲害双亲,还把我……”
古奕忽然觉得心很痛,似乎预感到发生了什么悲惨的事情。
古奕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他微微睁开惺忪的双眼。窗外亮白色的光,穿过百叶窗帘,泄进屋里,记忆中残留的一些影象,已经变得碎裂不堪。古奕想抬手揉眼,却感觉力不从心。
“你刚刚说梦话了,好像是在叫着什么人的名字。”古奕发现古石站在自己的床边,正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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