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要说谢谢,可黑大叔动作粗暴,语言喝斥,反而把我的口中“谢谢”,给憋了回去。我抬头,眼睛敌视地看着黑大叔,咬着牙,嘟着嘴一句话也不说,一双眼珠子开始泛白。
黑大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个样子,真是……”黑大叔又把我给提了起来,右手高高地扬起,宽大的手掌没有打下来。
胡邦见了情形,连忙喊道:“朋友,教孩子不是这样教,再说,刚才那么惊险,哪个男孩子不吓蒙了,缓口气自然就好了。”
黑大叔长叹一口气,松开了我,走到一边去处理夜行尸。我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站在原地,心中烧得难过,一口憋屈的气息从脚跟烧到了头顶。
哼,如果不是你们要弄死我的虫子,也不会这样了。
胡邦喊道:“二木,把你外套脱下来,给小孩子穿上。”陈二木站在十米外,听了胡邦的吩咐,飞快地跑了过来,将黑色夹克脱下来,伸手将我皮上,夸道:“小朋友,你刚才很勇敢,没有哭出来。”
“谁是小朋友……我又不冷,不要你的衣服……”我打掉身上浓浓烟味的皮夹克。
陈二木哭笑不得地看着胡邦。胡邦笑道:“是个要面子的男孩,是个要面子的男孩……”
处理完夜行尸之外,确定夜行尸已经没有呼吸,也别的东西要带走。
一行人开始折回去,已经是凌晨两点钟,郭心儿有些困,被陈二木抱着,沉沉地睡了过去。后来我实在是太累,走了两步,胡邦也管不管我乐不乐意,将我抱了起来。
等我们回到茶花峒后,已经是天微微亮。麻伦看到了自己的破屋被夜行尸撞开了,也是哭笑不得,幸好床还在,可以睡觉。
胡邦说道:“今天你们先休息一天,下午我让人带你们去警局笔录。”胡邦说完话,又把黑大叔叫过来,说道:“你个当大人,要是再打小孩,我手铐可要把你铐走的。”
黑大叔冷笑一声:“谁铐谁都说不定!”
胡邦没有生气,道:“恩,你厉害,但你厉害也不能打小孩。”自己没能对付夜行尸,眼前的大汉给收拾了,已经分出了高地。
“我的事情你少管。”黑大叔丢了一句话。“你这个同志你怎么说话的。”胡邦对于黑大叔有些不高兴,麻伦说道:“胡队长,大人和小孩是一样的脾气。还有,那个尸体上面的纸张一定不要撕下来,回去就送火化,烧干了就好了。”麻伦指了指被五花大绑贴满符箓的夜行尸,语重心长地交待。
胡邦点了点,一行人就撤走。
我和郭心儿回到了家中,郭心儿揉揉眼睛,在厨房的灶台上,还温着米饭。灶台里面已经没有火了,添柴之后,火烧起来,一会热气腾腾,米饭很快就热了。
郭心儿又拿了一个土鸡蛋,简易做了鸡蛋汤。我们吃了米饭和鸡蛋汤,各自回房间休息。
我本来心事重重,奈何实在太累,根本就没有心事去想,落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中午一点钟,我才醒了过来。才发现衣服多处被割破,不能再穿了,就把书包的衣服拿了出来,有两件是过年时候,师父给我买的,家被红色卡车撞毁之后,我费了老大气力找出来的,换上衣服后,我从后屋走了出来。
郭心儿也刚醒过来,头发还有些乱,正用一把木梳在梳头,见我出来,笑道:“萧关,中午吃鸡蛋面怎么样?”
“好啊。”我举双手赞成。
不过一会,郭心儿就理顺了头发。
“面条还有,”郭心儿告诉我,“还有五个鸡蛋,咱们煎三个荷包蛋,你吃两个我吃一个。”
我点头赞成。郭心儿煮面很厉害,先用茶油把鸡蛋剪成荷包蛋,三个荷包蛋熟了之后,铲起来,倒上溪水,水开之后,把面条放进去,放上了一些辣椒。
每人一碗,我的碗里面两个荷包蛋,她碗里面一个荷包蛋。
“鸡蛋面真是好吃。”我吃了一口忍不住说道。
郭心儿不说话,等我吃完后,她才说道:“萧关,今天你休息好,是不是要去感谢麻伦叔和黑大叔,要不是他们两个,你现在可不能在这里吃饭。我们要感激他人。”
这话要是别人跟我说,我肯定不会答应的,可是郭心儿说的,我就好好考虑,吃了她煎的两个荷包蛋,我可不敢对她生气。
我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还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情?”郭心儿蹙眉问道。
“晚上我想请麻老姑出来,我要问问她一些事情。”我说道。我要问一问麻老姑,茅曦道说的话到底对还是不对?
郭心儿想了一会,说道:“好,我答应你。小事一件。”
面条和面汤喝完之后,郭心儿就催促我出门。我有些不太情愿,最后拗不过郭心儿。郭心儿把门关上,大门上挂上了铜锁。
此刻,正是阳光正盛的时候,我们并行走在茶花寨子最大一条路上。
“对了,我差点忘记,昨天所有人都没有找到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想了这个,昨天要不是郭心儿的大叫,他们可能找不到我。
郭心儿说道:“是一条黑色土狗给我带路的。”
我听了郭心儿话,心想道,莫非就是那条黑土狗,如果是真的,我改日一定给它整点骨头送给它。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到了麻伦叔家里。
屋前的篱笆已经被完全解开,两袋水泥和沙子分开,麻伦叔则那一把封刀,将倒地的砖头敲好。远远看到白大叔从溪边挑水过来。
“萧关,你是帮忙修理的吗?”麻伦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连忙点头说:“那个胖子叔,谢谢你,谢谢你不顾一切救我。”
“多大的事情,其实怎么说,烈云叔是我叔,我和你是同辈的,你不应该喊我叔的,应该喊我大哥。”麻伦玩笑地说道。
黑大叔刚好回来,听了这话,哈哈笑道:“胖子,这样挺好。萧关喊我叔,喊你哥,我正好比你大一辈。”
说话的时候,好像昨天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麻伦笑着骂道:“没个皮脸,尽说瞎话,我年纪不比你小,喊你叔,你当你……是爸……来了。对了,萧关刚才已经跟我说谢谢了。”
爸!茅曦道说过,黑大叔的爸正是萧棋!我心中的弦绑紧。
黑大叔愣了一下,道:“那萧关可真不简单,知错能改,我们赶紧干活。”黑大叔的话有些不自然。
两桶水稳稳地放在地上,两把水泥拆开,和沙子搅拌在一起。麻伦开始干活,将砖头重新砌好。夜行尸只是撞倒半边墙,几人一起努力,半面墙很快就修葺完毕,又把屋子四周修好了。
“胖子,你家太破了点,依我看,干脆搬出去,去凤凰县城搞个房子,这里就过年回来住住。”黑大叔说道。
麻伦说道:“你给钱我,我就去县城里面住,然后给钱我用水用电……”
黑大叔道:“那算了,我还是住在这里吧。”
下午时分,一辆破破烂烂的警车停在了茶花峒外面。车子里面下来了一个警官,年轻有为,走路器宇轩昂,最为重要的,连带笑容见人就笑,寨子里几个老奶奶很亲切地喊着。
“二木,晚上来家吃饭。”
陈二木来的很快,说:“队长让我过来带你们去笔录,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问清楚。”
黑大叔道:“想来也奇怪,你们昨晚是怎么来的,我当时也很纳闷。”
陈二木也愣了一下,说道:“我们接到一个导游报案,说他五个临时队员不见了。一番寻找后,发现他们都意外死亡,最开始我们以为是被毒蛇咬伤,毒虫咬死。后来发现不是,在其中一个脖子里面,发现了脖子上有咬痕。经过法医的诊断,我们判断是人所为……少了太阳伞……还有相机……”
陈二木口才很好,滔滔不绝地说着,大概把问题说清楚。昨天晚上,猎犬出动,到了出事的地点,顺着气味开始寻找,之后追到了茶花峒,刚遇到了悄悄跟过去的郭心儿。郭心儿把情况一说,大队长胡邦认定有人质被绑架了。
整个过程精心动魄,听得我小心脏也是一颤一颤的。
要胡邦和陈二木来得晚一点,我指不定被处于疯癫状态的茅曦道,给开肚子了。
黑大叔黑着脸,一把拉住了陈二木的手,问道:“先别急,我问你,尸体处理了吗?”
黑大叔手掌很用力,陈二木的手有些发痛,说道:“没有……在太平间冻着呢……”
黑大叔说道:“要出事了。那个麻伦,今天是月圆之夜吧!”
第三十章、嘴巴里的虫子
麻伦点点头说:“是,今天正是月圆之夜,阴气浓重,五人被夜行尸咬中,尸体很可能会跳起来。”
黑大叔惊道:“要是一回来了五个,那就坑爹了。”
陈二木被变化的氛围弄得很紧紧张,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尸体跳起来……你们在说什么啊,说清楚一点。”陈二木丈二和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黑大叔当场决断,说:“上路,路上说。”
麻伦飞快地跑进屋里面,背好了一个黑包跑了出来,这动作完全不像是一个胖子该有的动作。
“郭心儿、萧关,快上车。”黑大叔喊道。
二十分钟后,一辆破破烂烂的警察飞驰在陡峻的山路上。黑大叔和麻伦叔一言不发,两人都有些紧张。我和郭心儿都被这种氛围给感染,两人面面相觑,也不敢说话。
陈二木有些不解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告诉我啊?”
“你还记得那个口吐黑气的怪人吗?”麻伦开口说话。麻伦是本地人,和陈二木交流要亲切一些。
陈二木点头说自然记得,当时一颗子弹打过去,直接击中那货的心脏,可是那货就跟没事人一样,一说起这个怪人,陈二木后背就有些发凉,感觉跟见鬼一样。
“恩,怎么说,难道说那个夜行尸还会活过来吗?妈的,昨天晚上回去,还做了一个噩梦,那货爬进了我梦里,嘴里面还咬着一条虫子。”陈二木说道。
麻伦说道:“夜行尸被你白哥处理过,肯定活过不会,但是那被夜行尸咬过的人,很有可能会从太平间里面……跳出来。今晚是个比较难熬的夜晚……”
陈二木小心肝差点吓哭了,车子差点从山麓翻下去,旁边黑大叔一把压住方向盘,训斥道:“年轻人,有点城府行不行,几具尸体把你吓成这样,还能干大事。”
陈二木咽下去口水,说道:“我晓得咯,差点被黑死了。我晓得罗,我不怕……”
陈二木深吸一口气,左脚猛踩离合,右手挂档,下坡的车猛地加速,我赶紧抓稳了身子,就感觉车子跟过车山一样,跑得有点快。
我和郭心儿两人最后忍不住叫了出来。山间拐弯的道路,轮胎和地面急速摩擦。也留下了我和郭心儿惊心动魄的叫声。幸好白天光线还不错,要是晚上开,说不定车子就飞跃盘山公路,一车人成为涧底亡魂了。
五十分钟,车子从山道开出来,进入凤凰县城,太阳开始西沉,桥头路边、水中游人沉醉于风景中,似乎不知道我们的奔波。
陈二木摇开车窗,将闪灯拿出来,放在车顶上。
警笛声低鸣而刺耳,兴奋地叫着。我和郭心儿两人也是莫名兴奋起来。车子从古城开上来,上了新城。
陈二木在路上已经给胡邦打电话了,车子一到警局,胡邦已经等着门口。黑大叔一脚踢开车门,将衣服一拉,正色说道:“五具尸体在哪里,带我们去看一看,天色不早了,要出事。”
黑大叔说完这句话,太阳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天慢慢地压黑,几乎是一瞬间就变黑了。
“情况很严重吗?”胡邦问道。
胡邦对于黑大叔直接命令他,有些不高兴,脸上露出了不悦。
陈二木跟着从车里面跑出来,说道:“老大,事情是有些怪。你还记得,昨晚那个被我打了两枪的怪人,中枪后还能跑?”
胡邦听了陈二木的话,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好,去殡仪馆,尸体已经送那边去了,正等家属过来。”
陈二木和黑大叔重新上车,胡邦开了自己的车在前面带路。
黑大叔找胡邦要了五个学生的资料,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眉目,大抵是一些很普通的资料,五个学生来自江城武汉的同一所大学,年纪相仿,乘着寒冬来临之前,来文艺青年必来的凤凰看一看。
但黑大叔没有放弃,看了一会,忽然说道:“胖子,五个人三男两女,会不会有些古怪?”
麻伦有些不高兴,因为黑大叔又喊他胖子了。
“你在想什么啊?能有什么古怪。”麻伦回道。
黑大叔摇头道:“这五个大学生,我见过两回,第一回在大巴车上,第二回是在茶花峒。他们忽然出事故了,还真不一定是意外……”
麻伦道:“不是已经确定了吗,是夜行尸伤了他们的。”
黑大叔又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他们五个不是盲目去深山古洞探险的,很可能有别的打算……”
麻伦说道:“不可能吧,你凭什么这么说,五个大学生而已。”
黑大叔道:“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就隐隐怪异。因为他们五个面相上可以看出,他们五个中,一个是金命,一个是木命,一个是水命,一个是火命,一个土命。从命理格局上,每个人的命极其独特,而这五个人凑在一起,五行都齐了。又发生事故,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
黑大叔这么一说,麻伦也愣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来。
事实上,连续几个巧合放在一起,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我也听得糊糊涂涂,来凤凰的时候,是和这个五个哥哥姐姐一起来的。
难道一切真如黑大叔所言!可他们为什么会来呢。
两辆车从警局出发后,十五分钟就到了殡仪馆。
五具尸体在验明死因之后,就送到了这里,后来请了入殓师化妆后,一等家属过来,殡仪馆就会派车把尸体运回去。
胡邦下车后,找了殡仪馆夜班负责人,从上衣口袋上牌子看出名字“陈知遇”,陈知遇年纪五十出头,头发几乎掉光了,死气沉沉,知道我们的来意之后,抱怨地说道:“联系了家属,说是今天回到。也真是的,孩子都走了,这些家长还不着急,挨了两天都没看到人。”
听到五具尸体还在,众人当即松了一口气。
“陈知遇同志,麻烦你带一下路,我们要去看看五个孩子。”胡邦说道。
陈知遇见惯生死,早已对怪事见怪不怪,走在前面,一把钥匙挂在腰间晃荡荡,咣当咣当作响,走过一条幽深的走廊,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房子,说道:“他们五个人就在里面了。”
麻伦很紧张地牵着郭心儿的手,边走边说道:“郭小姐,等下你注意四周,如果有情况,记得告诉我们。”
郭心儿点点头:“我知道。”郭心儿的眼睛睁的大大,炯炯有神,清澈美丽。
我大概猜得出,所谓的有情况,就是鬼灵出现,因为郭心儿是天生阴阳眼,可以看得到鬼魂的。
黑大叔将我往身边拉了拉,说道:“萧关,今晚就当我第一回带你出来历练,记住了,不要怕。害怕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黑大叔,知道真的有事情发生,也点点头,也不知道这第一回会发生什么事情。
胡邦和陈二木听了黑大叔和麻伦的话,手心攥紧了,两人默不作声,齐齐咽下去口水。
陈知遇站稳,将腰间的钥匙解下,找了一会才把锁打开,将门推开后,一句话都不说就要走。
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