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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细小的雪粒慢慢地变大了，鹅毛一样的大雪飘零，地面转瞬就变白。
萧天真拍拍我的肩膀，安慰地说：“萧关，没事。不能怪你，红花人深知人心，三言两语就蛊惑了麻湘凤。你的心智还是太弱了，也被他利用了！”
我眼角泪流下来，说道：“天真人。我是不是太弱了，一点用都没有，就跟没有用的小卒一样，你说过毒步天下，我想我一辈子都做不到。”
萧天真说道：“傻孩子，别想那么多。既然这里不能留下来，咱们就走吧。没有龙魂花，我也不会让你死吧。某些人不知好歹，咱们留下来也没有用。”
萧天真一语双关，言语对上了龙帝，反正到了这个地步。萧天真对龙家也不感冒，人都得罪了，话也放开地说了。
龙小奈说：“明天再走，我们还要商议。”
萧天真看了一眼我。我怕萧天真生出祸端，说道：“麻金和麻银，还在他们手上的！”
次日一早，门口的积雪落得更深，寒风更加凛冽，似乎在一夜之间，世界就变白了。
麻金和麻银送了过来。麻金和麻银见我没有事情，十分欣喜。
龙家家家户户缟素，户户挂起白布，郭轻云离世，要隆重下葬。
龙小奈来送我们离开龙家山谷，经过昨夜激烈的辩驳，龙家决定放我们出谷，不加为难，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苗疆十三峒；二是因为顾忌白袍。
龙小奈三十出头，黑色衣服上扎着一束白线，龙家举家为二夫人郭轻云戴孝。陪同龙小奈一起，还有四个壮汉，戴着斗笠，踩着积雪护送我们出山谷。
龙小奈将一把黑伞递给我，眼珠转动，似乎些内情。
从龙家山谷出来，顺着沿途的怪石走了出来，到一处山洼的地方。龙小奈一拍了衣服上的黑包，一只金光鼠轻快地溜出来，只用了一瞬间，四个壮汉晕厥在地上。麻金和麻银也晕厥在地上……
“这……”我有些不之所错。
龙小奈说道：“萧关，到一边去说。”萧天真嘴角微微一笑，说：“我就知道有诡计。”
龙小奈说：“可不是诡计。”
三人移动几步，确定荒山野岭再也没有其余人，方才说话。
我问道：“龙姨，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带给黑大叔吗？”我以为龙小奈要话带给黑大叔白月明。
龙小奈脸上飞上红霞，说道：“我和他说好，黑煞瓦解后，他就会娶我。”
我心中一酸，那一天真的回来吗，黑大叔可以活到那天吗！黑煞如此凶猛，那一天真的会来临吗？还是黑大叔骗了龙小奈，等自己慢慢死去……
萧天真笑道：“说吧。红脸的男人没那么笨的，小丫头，快说吧。”
龙小奈说：“龙帝大人所为，是有苦衷。郭轻云经营龙家十几年，龙家一多半人都忠诚与她，昨天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龙家尚有一半的族人在外办事。一旦听到风声，回来后，必定兴起一场大风暴。”
萧天真听出龙小奈话里面的意思，说：“嗯。龙帝即使有心清理门户，郭轻云也不能死在他手上，只能让萧关来完成最后的补刀！”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龙小奈和萧天真。
龙小奈点头说道：“萧关，龙帝说对不起你。他当然知道你的底细，你能不能解开大金蚕蛊，他自然清楚。那时候你眼睛通红，早已出卖了自己！”
“他是故意让我补刀的！”我忽然明白过来。
回想起昨天的情形，的确是破绽很多。
龙帝自己都逼不出大金蚕，如何会相信十六岁的我。原来一切都是不得已，顺势而为。借我的手杀死郭轻云，而后慢慢清理龙家内部。
龙小奈说：“龙帝大人，他……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他这样做是为难你，但这件事情事情永远不能说出去，知道这事情，只有我、龙帝大人、萧关你、还有萧大人！”
听了这话，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红花人以为自己的诡计得逞，却不知道龙帝已经在暗中翻盘。
萧天真沉思了片刻，叹道：“萧关，我想龙帝本来还想瞒着你，可又怕你受不了，才让龙姑娘告诉你，我想他是爱着你，也是爱着小蛇。”
我眼中一热，泪水奔流而下，说道：“好，那太好了。太好了，我以为我犯下大过错，原来是这样。”
龙小奈和萧天真对视，相视而笑。
我又问：“那小蛇，小蛇被红花人抓走了，如何营救。红花人原本不知道小蛇体内有龙魂花的……为何龙帝要宣布出来？”
龙小奈道：“是要保护小蛇，也是保护你。”
“保护我？”
龙小奈说：“红花人要得龙魂花，也要抓你，可只能带走一人。宣告小蛇体内有花，他只能就近舍远，先带走小蛇。而小蛇体内有花，他自然不能让小蛇死。处理完族内事物，我们有办法找到小蛇！”
话虽然绕口，但我听明白了，只是可怜了小蛇，还有忍受折磨。
龙小奈见我不信：“族中的黑龙可以闻出龙魂花香，虽千里而可及。”
我握紧拳头，说：“去救小蛇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好！”
萧天真赞道：“我说过，红脸的男人都不笨。眼下看来，龙小子的聪明劲和我差不多了！”
这萧天真，赞了龙帝，也夸了自己。
龙小奈抿嘴笑了一笑，摇头有些无语。
过了几秒钟。龙小奈说：“龙帝希望你们暗中帮忙找到龙将和龙兵，龙将这一脉，之所以远离龙家核心，是出于保护他们的目的，才放逐贵州。若他们不能安全回来，像龙玉这样的人就会伺机而动。”
不能安全回来，就是死了的意思。可千万不能死。
萧天真说：“我们可以帮忙，只是车船路费，总不能让萧关天天吃馒头吧。”
龙小奈又是抿嘴一笑，说道：“自然没问题。最后说三件小事，第一，小僵尸留在龙家，日后必会和你再相遇；第二，龙傲和缝嘴女鬼都会得到妥善处理；第三，还你一只大的金蚕，就当赔偿小僵尸吃的那一只。”
龙小奈取了黑色瓶子，递给我，里面就是大金蚕。
我问：“龙姨，若黑煞十年都没有瓦解，你会等黑大叔十年吗？”
龙小奈愣了一下，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他。”
山间白雪纷飞，已是深冬。可深冬一过，春天就回来，神农架深处将会开遍百花，众人的希望之花也会开放。
第六十三章、被打断的饮酒
龙小奈把情况交代完之后，拍拍我的肩膀。我明白，有些话不用再说，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了。
三人从隐秘的地方出来，四周依旧寂静一片，偶尔有些野兔子跑过。
龙小奈有些不舍，说道：“萧关，咱们再见了。”
我点点头说道：“如果可以，到时候，记得邀请我参加你们的婚礼！”
龙小奈眼睛一眨，笑得很开心：“当然，当然，一定要请你来，你不来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我捣蒜一样地点头，拍着胸脯：“不来的话，我就是小狗。”
萧天真已经把麻金和麻银拎起来，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我赶紧追了上去，远远回望了白雪上的龙小奈，她是那么成熟那么美丽。
我心中许愿，希望时间不要辜负她，黑大叔你一定要娶她。
我追上了萧天真，接着走了十几分钟。麻金和麻银慢慢醒了过来，揉着眼睛，两人也没有问发生什么。
又翻过了几个山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林中觅到石洞，又捡回了两只撞在树桩上的野兔回来，烤熟饱餐一顿。
第二天一早，白雪停住，开始放晴，我把大黑伞打起来，萧天真虽然厉害，但是对阳光还有一定抵触。
因为小蛇和小僵尸的缺席，才发现走下来，四个大男人根本就没怎么说话。
到了下午，我们到了神农架嘉鱼镇里，休息一晚，补充了能量。
麻金和麻银在镇上买了些治疗外伤的药膏。不过奇怪，我身体上伤口在颠簸之中，居然几乎痊愈了。不过，还是给一些小伤口涂上药膏，避免留下疤痕。
入夜时分，小镇渐渐安静了下来。
萧天真把手压了压了我的脉搏，过了一会问道：“萧关，跟我说说，你被关起来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感觉先天之虫和蛊王虫都温顺了许多！”
我心中一乐，看来这苦不是白吃，当即竹筒倒豆子，把那几天发生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青铜箍子拔出先天之虫，连那大蛊王虫像是被吓倒了，还有大缸里面的九个人头骨。
萧天真眼珠子转动，一拍桌子乐道：“这叫啥来着，这叫啥，它们肯定知道跟着你还是好的。别看这些虫子狠，关键时候虫子还是虫子，怕死是它们的本性。”
萧天真这乐呵呵几句话，对我的震动还是挺大。任何生灵都有怕死的本性，虫子怕死，人也怕死。
但从某些角度讲，人的智慧、情感、信仰、意志这些东西，可以帮助人克服对死亡的恐惧；虫子却不行，它们永远是虫子，摆脱不了怕死的本能。
我说道：“天真人，被关那么几天，经你这么一点拨。我明白很多道理。它们虽恶毒，却没有情感、信仰，更重要的是它们没有善念。我只要坚持这些东西，努力地成长，就能战胜它们。”
萧天真愣了一下，叫道：“喝酒，喝酒！”
麻金道：“萧大人，你不是已经辟谷，不是不用吃东西了吗？”
萧天真道：“高兴，萧关，今晚试一试，看能不能完全把先天虫给解决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高兴喝酒很正常，和完全驯服先天虫有什么关系？
落脚的地方是一家农家旅馆，入冬后，来这里游客变少，旅馆并没有准备太多的食材。再加上时间晚了，只弄到两瓶高度数谷酒和一盘花生米、半只口水鸡，整几个塑料杯、几双一次性筷子，就在房间喝了起来。
萧天真自己倒了一杯，一仰脖子，咣咣咣喝完了，三两白酒一口下肚，啧了一声，说道：“这酒可以！”
萧天真给我倒了一杯，说道：“儿须成名酒须醉，萧关，干了。”
我被萧天真感染，端着杯子，猛地灌了一口，只感觉山崩地裂，烧得心慌，捂住了嘴巴，差点没吐出来。
“忍着……别吐……憋着……”萧天真看着我，兴奋地鼓励。
我喉咙足足烧了两分钟，才把这股酒劲给憋下去，吃了几粒花生米压一压，脑袋已经有些发晕了。
萧天真又倒了一杯，推倒我面前，说道：“再来一杯。”
麻银倒急了，说道：“虫王身子弱，这几日奔波，又没有吃饱饭，还是……”
萧天真单手一挥，止住了麻银，麻银闭嘴不言。
我已经有些头晕，摆手说道：“喝不了，喝不了。”萧天真道：“喝不了，让先天虫帮你喝，命令它，命令它。”
我眼前一亮，似乎明白萧天真的意思，人与人之间打交道，喝酒是个办法，或许人与虫子打交道，也是这个办法。
萧天真心中高兴，要用酒来试一试先天虫。若不是萧天真，这种稀奇古怪的办法，怕是我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五十二度谷酒，入口醇香，后劲十足。我端起第二杯的时候，已经有些发晕，心中念叨：“先天虫，你要喝酒吗？快出来喝酒……”
我左手紧紧扣在桌子，控制自己的身体不摔倒，将塑料杯端了起来，一口闷下去，喉部灼伤感瞬间传来。萧天真屏住呼吸，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两杯酒进肚子之后，先天虫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我肚子里面已经是翻腾蹈海了，忽然脑海一蒙，四周变得特别安静，时间像是停止流淌一样。
我很清晰地听到旅馆的远处，有两个脚步声传来。嗒嗒……嗒嗒……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楼下传来急促敲门声，小店老板大声喊道：“什么人？”两个行走在寒冬夜雪的人出现在楼下，声音很大说道：“老板，我们要住宿，还要吃饭。”
“这两人我认识，不是好人。”我眼睛通红，却听了出来。六两酒喝到肚子里，倒真的有一半被先天之虫喝下去了。
萧天真小声说道：“不要说话。”萧天真身子快速站了起来，将房间的灯熄灭了。
老板披着大衣，有些不爽：“只要泡面，还有一间房子。”
“干他娘，泡面也可以，记得开空调，这里冷死人了！”另外一个人说道。
我静静地听着，烧酒带来的灼烧感消退，取而代之乃是一种独特清晰，无比地寂静。
两人上楼，开门，烧水，撕泡面，倒水的声音……
“走，捉了。”我说道。
我站了起来，萧天真也站了起来。
他在前面轻轻踱步，我悄然跟了过去，身子发抖，双手用力攥紧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萧天真闪过了门边，朝我做了一个手势，随即转身，猛地用力，一脚把门踢开。
哐当一声，两个红脸人出现在了门口。
“哪来来的两个酒鬼？”
两人愣了一下，瞧着我出现，双双伸手去拔枪，萧天真欺身上前，两只手跟钳子一样，掐住两人的脖子，直接撞击在墙上。
三把枪落在了地上。桌上的酸菜泡面正从一旁出着热气。泡面边上，两双皮手套已经磨破，地上四只军靴东倒西歪，沾满了泥土，应该是风尘仆仆到这里来的……
萧天真说道：“你瞎了吗？只有一个酒鬼，哪有两个酒鬼！”
随即两手咔咔用力，将两人顶在墙上。两人眼珠子泛白，
我叹道：“第一回喝酒红脸，就被人当成酒鬼了。真是冤枉。”
“萧关，你想干什么……”其中一个显瘦的汉子说道。额头沁出了密密的汗水。
我弯身捡了一把枪，耸耸肩膀说：“人喝醉酒，总喜欢干掉胆大的事情，是……这里打开保险栓的吧……”
我将手枪捅进显瘦汉子嘴里，细声细语地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仇立，可以告诉我吗？”
第六十四章、红花人的真正实力
带了三把枪，此刻被萧天真扣在墙上的两人。
正是仇立和仇破兄弟二人。
两人胡子拉碴，眼睛深深陷下去，身子还瑟瑟散发着一股阴气，像是和尸体呆了很久。
山不转水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相逢。不过好在两位神枪手没有动枪之前，就被萧天真给收拾。可能是因为萧天真速度快，也有可能是因为饿过头了。
萧天真瞧着我手上的黑星五四，问道：“这黑玩意是干嘛的？”
仇立额头的汗水密密麻麻地冒出来，倒不是因为手枪顶在嘴巴，而是萧天真这句话，让他颤抖不已。
我看了一眼萧天真，说道：“这是火器，打出子弹，可以把人脖子打穿，就跟弓箭暗器一样……”
萧天真在南北宋交替时期的人，宋人就用过简易的火器对付金人，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仇立眼珠子眨动，喉结动了几下。仇破骂道：“萧关，你要干嘛……快放了我哥！两只红脸怪……”
“我听人说，你们在青崖峒失败后，回来就被派去看守尸体，怎么又来这里了？”我问道。
仇立眼珠子斜视，嘴巴“呜呜”地喊着：“闭嘴……给我闭嘴……”
我把手枪拿出来。
仇立骂道：“仇破，你碎嘴巴给我闭上。萧关，今日落到你手上，算我倒了八辈子霉……我们在这里等什么人，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我心中暗骂，仇立啊，仇立啊，你小子奸诈得很，怕回去受罚，又怕眼前吃亏，故意口误，说要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