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纸人的四肢分别用唾沫贴在尸骸的臂骨和腿骨上以后,将纸人的头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尸骸锁骨上方,原本头的位置。
弄好这一切,我沉心静气,围着棺材踏罡步斗,默念四方神咒,祈请四方天神。连念三遍以后,‘呼’地一声响,墓室里平地刮起一股阴风。
阴风过后,我看向那棺材里,只见那纸人的头已经不知去向。
“成功了!”我一阵心喜,冲那老头儿道,“纸人的头被刚才那阵风吹去了哪里,令先祖的头就在哪里。”
老头儿已经完全呆住了,傻傻的看着我。
我将纸人躯体以及四肢分别从尸骸上取下来,贴在了罗盘的正中以及四个角。双手手心托着罗盘的底部正中,默念四方神咒,罗盘的指针便一圈一圈的转了起来,越转越慢,最终停了下来,指向一个方位。
“走,沿着罗盘所指的方向走,就能找到那头骨…”
我和老头儿从墓里钻出去以后,那些村民见我像托着一碗水一样托着罗盘,一个个张口结舌,大眼瞪小眼。
老头儿挥了挥手,一众人便全部跟在了我后面。在罗盘的指引下,我带着众人穿过村子,一直走进那片芦苇荡。来到芦苇荡正中的一处位置,罗盘指针一荡,恢复了正常指向。我蹲下身去看,看到了先前我用符纸做的那纸人的头,安安静静的躺在一窝乱草上。
拨开乱草,一个黑黑的洞显露了出来。那洞口跟一个小孩子的腰围差不多大小,看着挺深,里面黑乎乎。
那老头儿蹲下来看了看说,这是狐狸洞。然后,老头儿命人砍去洞四周的芦苇,点起嵩草,放在洞口焚烧,一股接一股的烟气钻进洞里。过了大约有五六分钟,‘腾’一下子,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洞里飞了出来,不偏不倚,刚好撞在了拿嵩草的那壮汉的鼻子上,登时鼻血长流。那壮汉大怒之下,抓起那东西就要扔,老头儿急忙叫道,千万别扔!那人一看,砸中他鼻子的原来是颗骷髅头。毫无疑问,这颗头就是他们先祖的头,原来是被狐狸拉进了洞里!
师父小时候给我讲过一个关于狐狸的故事,说有些成精的老狐狸钻进古墓里,偷走墓主人的头骨以后,每到月圆之夜把头骨套在自己头上,对着月亮叩拜,久而久之就会幻化成人形…
可是,师父给我讲的不过是聊斋里的一个故事而已,难道现实中真的有狐狸精不成?…不管这洞里住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一定具有一定的智商,村民用烟熏洞,它把骷髅头扔出来,意思是说自己投降了。
☆、第三十七章 狐狸
“这他妈的,这洞里住着一个狐狸精不成?”杨书军惊讶的说。
我心说,难道赵阴阳那晚听到的笑声,以及看到的高家村祖坟那里发光的东西都是洞里的狐狸搞的鬼?…
小黑趴在洞边嗅了嗅,前腿一伸就要往洞里钻,被白小姐给叫住了。
我和白小姐对视了一眼,从小黑的反应来看,这洞里的东西应该很不一般。
村长老头儿从那壮汉村民手里接过那骷髅头,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老头儿这一跪,那些村民也跟着跪,‘咯咯叭叭’压倒一大片芦苇。
我跟白小姐我们几个急忙往一旁闪,免得受那些村民的跪拜。那赵阴阳反应慢,被赵村长踹了一脚,一把拽了过来。
村长老头儿先是对着那骷髅头‘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耳光。那些村民也跟着照做,一时间,芦苇荡里‘噼噼啪啪’声此起彼伏。那是真抽,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以外,每个人都对自己下狠手,抽完以后,脸都肿了。
我们几个看着这一幕,都有点骇然,这些村民对他们祖宗的崇敬,超乎了我们每一个人的想象。
老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那骷髅头忏悔自己失职,让先祖受辱怎样怎样。忏悔完以后,老头儿身上就像装了弹簧一样,蹦起足有两米高,歇斯底里指着那洞说,给我用烟熏,把这狐狸熏出来扒皮抽筋!
我们几人暗暗咋舌,杨书军低声对身边的赵阴阳说,看到没,要是查出来不是狐狸偷的这死人头,真是被你给扔的,被扒皮抽筋的就是你了…
几个村民又拔来了一大抱嵩草,点着以后放在了那洞口。十几个村民也不怕呛,围着那洞站了一圈。我们一边捂着鼻子,一边透过人缝朝那洞口看。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一只小孩儿般大的狐狸‘蹭’一下子从那洞口蹿了出来。那些村民一拥而上,将那狐狸摁在了地上,小黑对着那狐狸‘汪汪’猛叫。
那狐狸嘴巴极尖,两只耳朵很大,可能是因为恐惧,全身的毛都竖立着。被几个村民按着,一边嚎叫,一边拚命挣扎,看起来很可怜。白小姐不忍心,将头扭向了一边。突然,那狐狸停止挣扎,眼泪汪汪的朝我看过来,似乎在向我求助。
和它目光对触的一刹那,我的心就像被一记重拳给击了一下一样。小黑也不吼叫了,似乎它也对这只狐狸产生了怜悯之心,趴在地上,默默的看着它。
有村民拿来绳子,将那只狐狸绑了起来。老头儿手一挥说,把它弄回去,明天嘞,给咱祖宗圆坟,把它杀了祭咱祖宗以后,掺和到酒席里吃!几个村民将绑住脚的狐狸串在一根棍子上,大呼小叫抬起来出了芦苇荡,狐狸的嚎叫声逐渐远去,最终听不到了。
“大爷,现在查出来是狐狸偷的你们先祖的头骨,我之前所说的话,你相信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老头儿对那狐狸的态度,令我对他充满了反感和厌恶。
“嗯,你确实有两下子。”老头儿点点头。
我指了指赵阴阳说,这人虽然刨开了你们祖坟,但他并没有动你们先祖的骨头,让赵村长带他去自首,刨坟掘墓的罪让法律来制裁,你觉得怎样?
老头儿沉着一张脸看了看赵阴阳,哼了一声说,行吧。
那只狐狸被关在了村支部里,像关要犯一样,十几个村民拿着铁锨棍子在外面看守。老头儿带人将那头骨放回墓室里回来以后,将扣押的东西通通还给了我们。
赵村长农用车里的那口棺材不见了,应该是被那高大上父子拉去葬了,老头儿派了几个村民跟赵村长和赵阴阳一起出村去了派出所。
“真他奶奶的,非法囚禁我们连个歉都不道,小冷费那么大劲帮他们找到他们先祖的头,连顿饭都不管我们吃,这些人真不识抬举…”
从村里出来,杨书军坐在车里一边吃着肉干,一边骂骂咧咧。
我苦笑道,“还算不错,我们带来的吃的东西没给我们私吞,都还给了我们。”
“这些人真野蛮。”白小姐哼了一声,低声说,“我觉得那狐狸好可怜,阿冷,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把那狐狸救出来?”
我笑了笑,“我也有这想法。”
“嘿,这小两口爱心泛滥啊。”杨书军说,“万一那真要是个会害人的狐狸精怎么办?”
白小姐嘴一撅,“那就先害杨叔你。”
杨书军‘嘿嘿’一笑,“我是不怕,我是担心小冷,救了那狐狸精,万一那狐狸精感恩戴德以身相许缠住小冷,某人该怎么办?…哎呦…”
“哎呦好疼!”
白小姐瞪了我一眼,哼道,“又没打你,你疼什么?”
我嘿嘿一笑,正色道,“好啦,不开玩笑,说正经的。狐狸精是聊斋里才有的,现实生活里怎么可能有狐狸精?那只狐狸灵性还是有的,不会是什么精怪。我觉得它之所以偷高家村先祖的头一定是有原因的。”
“怎么,你还想救出那狐狸以后让它告诉你偷那颗头的原因?”白小姐笑了笑。
“当然不是,我想查一查,我总感觉这村子里可能有什么古怪的东西,谁让我是奇门术师…”
商议过后,我们决定晚上行动去救那狐狸。尽量不跟村里的人动手,免得打伤人。
我们把车开进距那村子不远的一块荒地停了下来,看看时间,还不到下午的一点钟。那块荒地距离黄河大堤不是很远,我们决定去黄河大堤上走走。
这一段河道的堤坝不是很高,堤上长满荒草。被风一吹,摇摇摆摆的,像轻柔的手一样抚摸着我们。太阳从阴云里钻了出来,照在河面上,远远望去,河面白光闪耀,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呼吸着透爽清凉的河风,三人的情绪立时高涨了起来。
“嘿,那里有船!”杨书军指了指远处,“走,过去看看,说不定是艘渔船,可能有鱼卖!”
由于头天刚下过雨,河滩松软泥泞,我们沿着河滩来到那船前,只见果然是一艘渔船。船主夫妇正在吃饭,两人操着一口河南腔,说他们是从上游过来打鱼的,吃完饭就要走。夫妻俩很热情,我们跟他们买了条鱼,在他们船上做了一锅鱼汤,虽然佐料简单,但鱼很鲜,而且是正宗黄河鲤鱼,肉质细腻,滋味鲜美,三人吃的不亦乐乎。
吃饱喝足以后,杨书军抹了抹嘴,问那两夫妇的道,“你们是不是要去上游?”
二人点点头。
杨书军嘿嘿一笑,“太好了,载我们半里行不行?”
杨书军真不客气,那两夫妇却也挺乐意。渔船豁开水道,机器轰鸣,突突地朝上游驶去。船主告诉我们说,别看这水面平静,下面有暗流,而且还有很多旋涡,人如果掉下去,很容易就被吸走。算算差不多到高家村位置了,我们让船停靠在岸边。白小姐要给钱,那两夫妇说什么也不要。
“咦,怎么会有人住在这里?”刚从船上下来,杨书军便道。
我看过去,只见远处有一段河滩地势很高,紧靠河堤的地方有一座房子。
“走,过去看看。”我挥了挥手。
来到跟前,只见这是一座石头房,十分简陋。隐隐约约有食物的香气从门缝里透出来。
“有人在家吗?”我敲了敲门。
随着木门吱吱呀呀被打开,我和开门的那人同时愣住了,因为,这人竟然是那高大上。
☆、第三十八章 人吓人
那高大上比我要矮一个头,仰起脖子,小眼睛瞪的溜儿圆,紧张的看着我。
“这不是那谁,那高端大气上档次吗?”杨书军奇道,“你怎么住在这里?”
白小姐低声嗔道,“杨叔你怎么说话呢?”
杨书军笑了笑,舔了舔嘴唇说,“刚好,先前那鱼吃的咸了,大上兄弟,你家里有水没?”
高大上紧张的看了看杨书军,吞了口唾沫。
“放心,我们只是来借口水歇歇脚的,不是来找你索要赵村长给你们的那赔偿金的。”杨书军说。
我这才明白高大上见到我们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听杨书军这么一说,高大上抬起一只瘦手抹了抹脑门儿上的汗,强颜笑了笑说,有水嘞,进来吧。
屋子里黑乎乎的,非常简陋,墙上贴着列宁,斯大林,以及毛主席的画像,纸张已经发黄潮霉了,上面沾满尘埃,墙角挂着一张破渔网。与屋里的简陋朴拙极不相称的是,一个老头儿正坐在画像底下的破石凳子上,啃撕一只皮酥肉嫩,油晃晃的烧鸡。
老头儿吃的很专注很投入,两只腮帮子上满是油,撑的鼓鼓的。老头儿的脚边放着一只瘪瘪的破锅,锅沿上还有一只啃了一半的烧鸡,应该是高大上的。看情形,这烧鸡应该是父子二人用赵村长给他们的钱买的。我不禁有些心酸。
见我们进来,高大上的爹一慌,烧鸡‘啪嗒’一下从手里滑脱,掉在了地上。杨书军急忙跟老头儿解释,说我们是来歇脚求水喝的。高大上的爹哆嗦着点了点头,手慌脚乱的捡起烧鸡往怀里一揣,然后将锅沿上那半只烧鸡抓在手里,端起那破锅朝杨书军递去。我们这才注意到,锅里盛着小半锅水,水面上飘着一层油。我和白小姐相视苦笑,心说这能喝吗?杨书军盯着那锅吞了口唾沫,‘嘿嘿’笑了笑说,我…我突然又不渴了。
虽然屋子里那股难闻的气味儿夹杂着烧鸡的香味儿令人有些反胃,但我心说,可以通过这父子二人得知一些关于高家村的事,所以没急着走。给老头儿让了支烟,跟他聊了一会儿,老头儿渐渐没那么紧张了。
我话题一转,“大爷,你们为什么住在这河滩上不住到村里去?黄河汛期的时候水淹上来怎么办?”
“淹上来就到堤上搭窝棚住呗。”老头儿叹了口气。
这老头儿看起来似乎吸不惯卷烟,拿烟的手很不自然,使劲吸了一口,说道,村里人不让俺们去住。
“为什么?”我们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高大上告诉我们说,他爷爷是倒插门,他爹随他奶奶姓高。他奶奶死后,他们一家人在高家村里就没了地位,开始时处处受排斥和欺负,到了后面,高家村的人干脆将他们赶出了村子。高大上的爷爷只好在这河滩上垒了座石头房,一家人住在了这里,靠在黄河里下网捕鱼为生。
“他妈的,高家村的人都还以为自己多金贵是吧,就那破地方还排外。”杨书军说,“我觉得住这河滩上也比住他们村子里强。”
“那你媳妇儿呢,怎么死的?”我问道。
“俺媳妇…”
高大上的爹咳嗽了一声,高大上便闭口不言了。
“唉…”老头儿叹了口气,“在河里洗衣裳,不小心被旋涡卷进去啦,冲到下边(下游)好几里远,捞上来早没气了…”
毫无疑问,这老头儿没说实话,我们也没揭穿他。我又向老头儿询问了一些关于高家村的习俗,老头儿说,高家村每隔两个月就会举行一次祭祖仪式,杀猪宰羊。祭祖的时候,他们可以作为高家后人参加,并且蹭一顿酒席吃。
“你们觉得,这高大上的老婆是怎么死的?”从高大上家出来,我低声问道。
白小姐摇了摇头,“你一个奇门术师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奇门术师不是万能的呀。”我微微一笑,“再说也不是验尸官。”
“唉,这家人也怪可怜的。”杨书军叹道。
这天下午后面的时间,我们在河滩找了处干静的地方,拔些草一铺睡了一觉。傍晚醒来时,只见晚霞铺满西天,红彤彤一轮大太阳垂挂在远处的河面上。白小姐双手抱胸站在河边,似乎融进了霞光里,我不由看痴了。随着白小姐一声‘小黑,回来’,我回过神,只见那黑狗竟然在河里凫水,一拱一拱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片刻后,叼着条又肥又大的鲤鱼钻了出来。
“嘿,这狗还会抓鱼啊,太厉害了!”杨书军也醒了。
那鲤鱼足有五六斤重,我们把鱼头给了小黑,可怜的小黑被那鱼挣扎把嘴巴都给打肿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感觉时间差不多时,我们决定出发去村里救那狐狸。杨书军说他就不去了,他跟着去不知道是救狐狸还是我们救他。我们便让小黑留下跟他做伴,保护他的安全。
拿了装法器的包,我和白小姐翻过河堤。月光洒在光秃秃的田野,四处空荡荡的。不一会儿便来到那片芦苇荡,夜晚的芦苇荡看起来十分神秘,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细微的声响。
绕过芦苇荡,我们来到村里。村子里非常幽静,一座座土房耸立在月光下,给人感觉好像回到了解放前。来到村支部,我们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朝院子看。只见关狐狸的那间房黑乎乎的,听不见任何响动,房门口铺着两张草席,七八个村民坐在席子上正一边抽旱烟一边聊天,火光忽明忽暗的。
“怎么办?”白小姐悄声问。
“先看看再说。”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我和白小姐握在一起的手都酸麻了。那几个村民聊天的声音越来越低,看样子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