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院诡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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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诡案录-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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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瞎说,人家是好人家的孩子。”我教育了他有些长歪的思想,“你不能对国际友人抱有偏见。”
“不是说国籍。你没觉得吗,这人简直就是块石头。”
“啊?”
他啧一声,抽过了一张废纸,在上面先是画了一条波浪线。
“这是那些东西的灵波。”他说。接着,在下面又画了一条波浪线,两股波浪线在某些起伏上有交错。“这是正常人类的灵波。也就是说,大部分情况下,人类是看不到它们的。只有很少的几个情况中才能看到。当然,有些人……”
说着,昆麒麟又在人类的波浪线上叠加了一条,这条波浪线起伏更大,有百分之四五十都和上面那条波浪线重叠。
“有些人,譬如你,你们的灵波很强,经常会接触到它们。当然由于太强,很可能你也没觉得它是鬼,它也没觉得你是人。就和刚才一样。说实话,你以后要是当医生腻烦了还可以去当灵媒,直接上岗,不用考证。”
“滚滚滚。说阿鹿的。”
“呦,阿鹿,叫的真亲热。”他瞥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斥了对于狗腿的谴责,“……这是他的。”
一条直接被画在正常人类波浪线的下面。就是一条直线,什么起伏都没有。
“啊?”
“就这样啊。”他把纸头揉一揉扔了,“这就是咱们歌颂的那种纯粹的人啊。他就按照人类该有的那种水准,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和他错开。不用问他生辰八字都知道这人必定是那年端午正阳生的,肩上三把火旺到没朋友。我打个比方,这货就类似一个行走的人肉辟邪符。你是该和这样的人呆一块儿学学怎么做人啊,丘荻同志。瞧刚才那位鬼师弟和你亲热的,不分国界不分性别。”
“别扯淡。你说真的?他真的很阳?”
“对。你不信?”
“也不是啊……”
接下来我就把机场路上那件事说了。当时我正开车,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就见两个小孩紧紧挨着他坐;再一回头就没了。
昆麒麟说我太神经质。首先,哪怕阿鹿真的是个天然吉祥物,那也不排除有阴气极重的东西敢不要命地飞蛾扑火;其次,我看到的那两个小孩子也不一定就是不好的东西。那个世界有太多他们还不知道的存在。昆麒麟记得他们这个圈子里有个外号叫蝙蝠余的人,年纪根本不大,却十分出名。这人是少年时期自废双目的,为的就是开天眼。什么叫天眼,天眼就是脱离于肉胎的眼瞳,修炼到一个地步,人开了天眼,那就能借助天地万物去看。可这一步很难修炼,而且第一就需要把自己弄瞎,很少有人能练得出。开了天眼的人可以直接看到那个世界,所以蝙蝠余年纪可能才三十出头,见识已经很广了。但就算是这样一个人,他也有许多不敢断言的东西。
“我们遇到事情,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就会去求助蝙蝠余。他很难见——你别觉得我们这样的人肯定是社会不安定因素、无业游民什么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旦你真的进到这个圈子,就和寻常的工作族没什么差别,也有稳定的收入和工会,甚至赚得比你们还多。可有一点,除非是真心喜欢这个行当的,否则若不愁吃穿,人是不会愿意进这个圈子的。蝙蝠余就是个例外,他是个世家子弟,从小就是大少爷,锦衣玉食。”
这个我能理解,举个不太妥当的例子,当妓女。要是一个姑娘真的没遇到什么大的变故,谁会去做这个生意。还有就是唱戏的、天桥耍把式的、侩子手之类——所谓三教九流,那都是社会地位并不怎么高的行当。尽管进去后可能衣食不愁,但如果真的是好人家出来的,首先父母就不会同意儿女干这个。
但以前也有富家子弟单纯就是因为喜欢唱戏所以去唱的,当然大多都是玩票罢了。蝙蝠余可能也是差不多,但玩票玩到自废双目,这就有点玩大了,未免太能玩……
然后,趁着阿鹿还在外面打电话的功夫,昆麒麟和我说了余家的事情。
余家也不是什么很有名气的道界世家,改革开放后基本全部重心都放在了生意上,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基本也不准备让以后的子孙再入这行了。等到蝙蝠余出生的时候,余家可以说已经是千万家财了。这个人标准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
但蝙蝠余从小就喜欢道家的那些事情。家里人看大少爷喜欢,就把祖上留下来的那堆东西都翻了出来,专门给他建了个小书楼让他琢磨——我听到这已经有点想笑了,暴发户家就是矫情,还小书楼,一点自然风味都没。原以为他只是拿来打发时间,却没想到这人一下子就沉进去了。一天二十四小时,他几乎都泡在那书楼里,很少出来。
反正余家子嗣多,也不求这个孩子有多上进,于是也没人管,任由他去。说来奇怪,大概是生得好些,余家老太太特别宠爱这个小孙子,宠爱到后面就酿出了大祸,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反正有了这书楼,余少爷就不太和外界接触了。但人总要吃喝拉撒,书楼里常年是有两个佣人服侍的。服侍余少爷是个美差,因为这人话不多事不多,而且从来不会发火,怎么应付都行。
可就有一天,其中一个佣人发现不对了。
书楼里的情况很简单——余少爷,两个佣人。但终于有一日其中一个人问另一个人:你有没有觉得,这楼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会问这句话,根据就是说话声。书楼并不大,谁和谁说话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但那个佣人在几次经过书房外的时候,听见少爷在和一个人说话。
奇怪啊,这里就三个人,少也不是在和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话,那么,他在和谁说话?
莫非这楼里,还有多出来的第四个人?
这个佣人是有点胆量的,再加上余少爷平日里从不对人说重话,于是他就起了偷看的念头。少爷在书房里的时候他就等在外面,当听见有说话声时,就凑到门缝后看。
可是这并不容易。因为余少爷一个人在书房时会锁门。门根本没缝,我们看电视剧时候,里面的人只要想偷看,随便往门上一靠,或是往钥匙孔或是往两扇门中间,反正里面的画面声音都能偷看个清清楚楚。
——但现实中不是这样的。因为现在门的做工要好很多,而且还有门板中间那个Z型的挡,你是根本不可能从门外看到什么的。
也不知该说这个佣人神经病好还是好奇心太重好。总之他的偷窥欲望强到了一个丧心病狂的地步(说实话我挺担心余少爷的,被这样一个偷窥狂日日夜夜跟着),居然就起了撬锁的念头。
原来这佣人年轻时候家旁边住了个老锁匠,他小时候不爱读书,就喜欢跟着这锁匠看修锁。这样长年累月看下来耳濡目染,寻常的锁不管是单锁还是AB锁,全都能够在二十秒内弄开。书房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门锁就是那种最常见的单锁。这种锁你用张硬卡都能划开,自然难不倒这个人。
这人就候在门外,等里面有说话声时,他就无声无息把那个锁给弄开,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
可是门后的景象却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余少爷站在那,而面前则吊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余家佣人的衣服,脖子被一根绳子勒得已经变形了,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余少爷就是在对这个死人说话。
他几乎就要吓昏过去,浑身发冷,一步都动不了——谁也料不到这里突然会出现个死人。就在这时,那具吊死的尸体缓缓转了过来,面对着他——这个人赫然就是书楼里的另一个佣人。
他惨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想逃离这扇门,可同时,他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男人回过头一看,拍他肩膀的不是别人,正是书楼里另一个佣人——可这人本该已经被吊死在书房里了,怎会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下一秒,这个人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当他三天后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想说这件事,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后来这个人就疯了,也不可能继续在余家当差,最后不知去了哪。
“总之,从那件事情开始,余家的怪事就越来越多,直到……”他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说了好久了,嗓子干。可是还没等他讲下去,秋宫鹿就从门外回来了。

第17章 急诊大厅

他们俩在谈那个仓库的事情,昆麒麟是个自来熟,秋宫鹿身上又有一种特有的谦和,完全被他哄得一愣一愣。
“我今天去这里的急诊楼查完新老板给的工作,后天就去那个仓库那看一眼?”他说。“不过那地方真心挺远的,而且没直达车,你们那能有人来接一下不?”
我说,你别和我朋友客气,他是我发小,家里不缺钱的。
不过说完就有点后悔了,感觉特自作多情。
“嗯。不用和我客气的。”阿鹿也点头…
昆麒麟赞同,“对对,当年你们也没和咱们客气过……”
我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傻不傻啊说这种话!
事情说到这其实也算是谈完了,我终于能下班了,自然不能把我发小扔在这不管,总要顺道带回去。刚说要走,那人就嚷嚷起来,靠,你不陪我啊?不仗义!
我说我怎么舍得抢你风头。说不定到时候你新老板一看你,哎,看对眼了,直接包养走。万一我这种钟林毓秀的小鲜肉杵在旁边,你老板一看就嫌弃你怎么办?
“不不不,丘荻同志,你这思想境界不够高。要是我老板是个渴望热烈爱情空闺寂寞的女士,你就应该出于国际主义精神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好好当一个中老年女鬼之友啊。”
“劳动最光荣,这光荣我直接让你了。今晚好好劳动,别给人类同胞丢脸。”我挥挥手,拉上秋宫鹿就要走——真要快点走了,那么好一孩子,万一跟着这神棍学坏了怎么办!已经一口郭德纲京片子了,以后要找个于谦一样的对象回去可如何是好……
可还没等我出门,阿鹿却问他,“昆先生今天也有案子要查?”
这货估计第一次被叫先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对啊。在急诊楼。”
他看看我,再看看昆麒麟,“那我能不能跟去看?”
草!要坏事!
我心里刚反应过来——旁边的两个人,一个刚回国好奇心极度旺盛,一个唯恐天下不乱,我是对什么都没好奇心,但阿鹿正好和我反一反。
果然,昆麒麟顺势就点点我,“方便,要是丘医生可以跟着那就更稳妥了。”
秋宫鹿显然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但还是满怀期望地回头看着我——老实孩子真是太可怕了。这一刻我几乎就想强行拖着他就出去,可理智告诉我不行——这是我发小,他妈妈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人家难得回国一次,能满足的我必须都满足,否则太不得体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了,各处的门都锁了起来,夜晚的医院十分安静,反正自己也早就习惯了。
到达急诊大楼的时候,一楼门厅里还满满当当都是病床。宽阔的大厅里铺满了病床或者地铺,上面全是病人,连落脚的地方都很少。
“它应该在那……”他拐过一处拐角,朝右边走去。和其他地方不同,这条走廊上没有病床。因为这是急救通道,中间严禁放东西的。
但也因此会起纠纷——比如现在就有几个家属围着那个护士吵,说大厅里太挤,要把病人的床挪到走廊上。
“——这个通道上那么久都没有什么人通过,凭什么不让我们过?!”
这种话简直是急诊日常了,急救通道上不能摆床是个原则性问题,就好像你不能穿着宇航服进手术室一样,真搞不懂为什么和这些人那么难讲道理。
那群家属有五个人,有男有女,吵得整个大厅都能听得到。两个女家属堵住了护士,男家属已经开始把床推向通道。
旁边也来了其他医护劝,但没什么用。不讲理的人你和他本身就没法讲道理。
可就在这时,我们又听见了那种窸窸窣窣声——我们俩往左边看去,果然看到走廊对侧正有一股鬼云一样的蟹群飞速爬来。
昆麒麟跑过去,拉住了那张病床。“我觉得你们还是把病人推回大厅里比较好。”
这种怪物叫做女蟹,喜欢攻击虚弱的人,但却害怕阳气足的人。虽然大厅里满满一地的老弱病残,可一个病人身边总有两三个家属,那么多人,哪怕女蟹的数量惊人也不敢贸然过去。他们把病床单独拉了出来等于是创造了一个落单目标,分分钟就能被扑杀——但显然几个人没听进去昆麒麟的话。蟹群已经越来越近了,我虽然不想管闲事,可还是只能走过去。
“这病人是腔梗吧?”我说,“不要往里面推,越是往里面空气越不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站在他床边,而那蟹群组成的乌云早已积在天花板上了——在几秒钟之内它们就会冲下来,和洪水一样席卷住这个苟延残喘的人,把他变成一具尸体。
不行了,来不及了!
我的动作比脑子快,手已抓住了推床——同时我接触到了昆麒麟的目光——这人也在看着我,我们应该想到一起去了。
接下来电光火石之间,我拉住推床往回用力一拉;而昆麒麟……
——昆麒麟绕开了那张床。
出乎我所有的意料之外,他没有管这张床,而是冲着我过来;抓着床的手被他用巧劲卸开了,勾住我就往回走——而同一秒钟,女蟹群倾泻而下。
在看不到蟹群的人眼里,他的动作没有什么奇怪的,就是劝腻了、懒得管了。在几秒钟里我被他带离了那张病床,眼睁睁看着病床和上面的人被青色的蟹群淹没。
“不好意思啊,功利主义。”他轻声说,“你在那太危险了。那么大数量的女蟹,你很可能被无差别牵连到。”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当了很多年医生了,我对生死看的很淡,几乎不会被死亡触动到。这种冷漠也有些先天因素在里面,据说很多人就是缺少某种情感机制。
不是没见过有人在我眼前死。逐渐的死、或是突然死亡的都有……但这是第一次,我明明有那么大的机会把人救出来,却看着自己远离了这个机会。
后面的阿鹿还很茫然地看着我们——他一辈子都不会看到它们,也永远不会知道我刚才几秒内经历了什么。昆麒麟带着我回到大厅的人群中,说,你今天要不先回去吧。
“没事。”我摇头。“下次记得提前和我说一下。”
昆麒麟有点讶异我的反应,不过很快也就想通了。我是个理性动物,所以不会怪他做了那个决定。
“行了,我答应你会帮你这次的。”我说。“走吧。”
当我们沿着急救通道往走廊尽头的抢救室大门走去时,后面的大厅里传来了那些家属们嘈杂的哭声。同时他在大门口停下脚步,告诉我,就是这里。
“不是抢救室里面?”我其实松了一口气,幸好是外面,如果这家伙要进抢救室就真的麻烦了。
“是啊。”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开始沿着墙缝撒下一条很细的白线,“我感觉这次的老板应该是小孩子……”
也不知道这群人接客用的都是什么标准,上次是个死了十几年的女鬼,这次可能就是俩小孩,怎么看都生计可危。
他在走廊里折腾,我靠到一边去翻出手机给小顾发短信。
通道上有一盏灯亮亮暗暗,可能是接触不好。急诊大厅里的人终于越来越少,除了刚才的死者家属还在哭闹。我走得稍微远了些,然后拨通了她的电话——还是没人接。但是挂上电话后不久,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已经休息了”。
原来已经睡了啊。我让她好好休息。那边阿鹿还在凑着看热闹,其实只是在地上撒一层薄薄的盐罢了。
“哎,盐不是辟邪的吗。”我说,“你撒那么多吓跑了小朋友怎么办?”
昆麒麟说,你懂什么。盐的确是辟邪的,但前提是它们是邪——又不是每只鬼都那么丧心病狂的。
盐撒了一地,不过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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