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墨林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边,冷冷的回答:“对不起,恕在下无可奉告,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这群无恶不做的文物大盗!”
黑衣人仰天大笑,猖狂地说道:“文物大盗?你只说对了一半,文物是属于全世界的,每一个热爱文明,执着于文化研究的探险者都有资格成为文物的主人。从鸦片战争开始,你们中国人就是全世界公认的东亚病夫,一个病夫怎么能保护好文物呢,所以我们大日本帝国是在替你们履行职责!”
“放你娘的屁!你们这些小鬼子才是东亚病夫!你们要是有种,就和老子单挑,老子非把你们……”没等蒙古勇士巴特把话说完,几个日本兵的枪托就砸在他脑门上,他登时倒在血泊之中,但他仍骂不绝口,被巴特这么一激,特遣队的战士们全都热血沸腾,一个个跃跃欲试,要跟小鬼子拼个鱼死网破。
这时,中佐矢野骏抽出指挥刀,指着巴特等人,怒吼道:“你们这些顽固的支那军人,最好放老实点,不然让你们见识一下大日本皇军屠刀的威力!”
特遣队的战士们一个个冷目以对,他们没有一丝胆寒,没有一丝怯懦,虽然他们的胳膊反绑在背后,但他们仍昂首阔步走向日军的刺刀,大帐里的鬼子兵纷纷将枪口对准特遣队的战士们,大帐里立刻变得骚动起来。
大佐冈村太郎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他在思考,面对这样一群视死如归的中国军人,他该怎么对付他们?他的军队在同样的遭遇下,会不会也如他们般刚毅勇猛?
冈村太郎示意矢野骏收回指挥刀,他走上前,扶起蒙古勇士巴特,用洁白的手套替巴特掸去肩头的灰尘。他赞许道:“好一个蒙古勇士,不愧是成吉思汗的后代!拿酒来,我要敬壮士一壶酒。”
说完,旁边一个鬼子兵立刻递上来两个军用水壶,里面盛满了浓香的烈性白酒,楼兰的夜里风沙很大,天气会骤然变得阴冷无比,日军大多时候就是靠白酒取暖。冈村太郎把酒壶递到巴特嘴边,巴特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冈村太郎淡然一笑,激道:“莫非壮士不善饮酒?还是不敢饮?我读了那么多关于蒙古历史的书籍,书籍里描写的豪迈奔放、勇猛无比的蒙古勇士也不过如此。”
巴特听到这儿,睁眼圆睁,盯了冈村太郎一眼,接着用嘴巴咬住酒壶嘴,一仰脖喝干了酒壶里的酒,喝完后直呼痛快。冈村太郎非常欣赏巴特,他又命人抬上来一口大砍刀,这把宝刀正是宋乾坤那把鬼头大刀。
当时,宋乾坤想到要进佛塔地宫,带着鬼头大刀可能有诸多不便,就留了下来,结果特遣队的人被俘时,宝刀也落入日军之手。冈村太郎私下里盯着宝刀看了将近一宿,他非常诧异,他的对手竟然会使用如此威猛的砍刀,他该是怎样的一位勇士?
“我知道这把宝刀的主人是一个代号为‘将军’的支那军官,他也是我最欣赏的对手之一,我们交手这么多次,却未曾谋面,实在是一件憾事。而且我还知道,你在特遣队的代号是‘二匪’,还有一个代号叫‘大兵’的勇士,特遣队有一龙二虎,‘将军’是一龙,‘二匪’和‘大兵’自然就是二虎了。”面对巴特的冷目,冈村太郎却面不改色,一口气和盘托出,仿佛特遣队的一切行动他都了如指掌,他的谈吐不凡,俨然一个中国通。
巴特不禁惊吓出一身冷汗,特遣队的情况,鬼子的指挥官怎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莫非队伍里真出了奸细?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将目光投向夏墨林博士。
夏墨林博士乃是一位考古学家,忍者的首领并没有把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放在眼里,于是就没有将他绑起来。夏墨林从巴特充满疑惑的目光中就可以猜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夏墨林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樱花的丝巾,丝巾上面用黑笔清楚地写着“去佛塔”三个字,这块丝巾正是平川樱子故意留在楼兰古城的街道上,用来给忍者们指路的那块丝巾。
当时,夏墨林急于取回落在荒店里的那把文物椅子,正好碰巧捡到了这块丝巾,但他没有立刻揭穿樱子,他想看看这个“日本侄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然而,事情突然有变,特遣队和考古队的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成了忍者的阶下囚,他现在十分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立即揭穿樱子,她才是潜伏在队伍里的日本奸细。
特遣队和考古队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丝巾,他们几乎同时把目光投向平川樱子,那一对对塞满仇恨的眸子,仿佛是埋葬樱子的幽冢。
平川樱子的面容是那样平静,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惶恐和不安,她仪态端庄的从队伍里走出来,并向他们露出微笑。巴特是个直肠子,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悲愤,朝樱子啐了一口唾沫,骂道:“臭婊子!原来你就是那个日本奸细!老子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怪就怪老子没早下手把你给宰了!”
巴特话音刚落,樱子收起笑容,脸上顿时冷若冰霜,她甩手给了巴特两个响亮的耳光,鲜血顺着巴特的嘴角汩汩流出,巴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用舌头舔舔嘴角的鲜血,又朝樱子啐了一口唾沫,唾沫刚好沾在樱子的和服上,他嘲讽道:“臭婊子!”
这时,几个穿白衣的鬼子兵从大帐外走进来,他们手里提着几个大箱子,其中一个鬼子兵捧着一套白色衣服。樱子脱掉华丽的和服后将白衣穿在身上,她俨然一位医术高明,却又极其阴险的医生。
从白衣鬼子刚进入大帐的那一刻起,夏墨林的脸色就渐渐发青,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慌自脚底一下子窜上发梢,他不是担心自己会遭遇什么不测,他在想:眼前的樱子还是以前那个活泼可爱,楚楚动人的柔弱女子吗?
樱子穿上白衣显得更加冷酷无情,那样子看上去就像一个野蛮而毫无人性的侵略者。
在樱子的授意下,几个穿白衣的鬼子兵开始忙活起来,他们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来各种各样的化学用具。一个鬼子兵拿出一瓶淡绿色的药液,另一个鬼子兵拿出一支注射器,然后他把淡绿色药液全部吸入注射器中,他轻轻推动注射器的柄端,淡绿色液体喷涌而出,形成一条细长的水柱。
几个鬼子兵同时露出奸邪的笑容,他们仿佛看到了杀人的快感已经直达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樱子取过注射器,一步步逼近巴特,她冷冷地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哼,雕虫小技而已,要杀要剐痛快些,老子可没时间和你这个臭婊子谈家常!”巴特面无惧色,说完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樱子轻轻鼓掌,皮笑肉不笑的说:“好一个蒙古勇士,我这新研制的7311号细菌能用在你这样体格强健的汉子身上也算没糟蹋东西。我告诉你,这7311号细菌是当今世界最恐怖的杀手,它能令毒蛇猛兽退避三舍,使恶魔厉鬼欲哭无泪。待会儿,当你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哀求我的时候,看你还会不会这么嘴硬。”
听到“细菌”两字,比雄狮还要威猛的巴特也不禁胆寒起来,他曾不止一次听宋乾坤提到过细菌战的惨无人道,那不是人的热血和勇气所能控制的战斗,细菌出没的战场从来都是人间地狱,任何企图阻挡它横行霸道的勇士到头来都将变成地狱里的冤鬼。
但他知道他别无选择,作为一名军人,马革裹尸是最好的归宿,不为扬名,不谋权贵,能死在冲锋的路上,是此生莫大的荣耀。这样的勇士,不管碰到多么厉害的对手,不管战争环境有多么残酷,他们都义无反顾的冲在最前面,而他们这样做不为别的,只求对得起天地良心。
想到这里,巴特高昂起头,闭上眼睛,静待死神的召唤。樱子的眼睛里迸射出一股浓烈的杀气,她将注射器慢慢靠近巴特的胳膊,针头马上就要刺入胳膊的皮肉。
夏墨林看得心惊肉跳,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登时喝住樱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樱子,你不是一直讨厌所谓的圣战吗?你不是一直祈望世界和平吗?你不能这么做!”
“父亲死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没有亲人,只有家族的荣誉在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勇气,战争的结局不是一两个人的意志就能决定的,我是平川家族的后代,我只能以死效忠天皇。四年了,我从东京帝国医科大学毕业以后,就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很多次,我也想像人一样活在这个世上,可一想到父亲被战争夺去生命,家族的荣誉毁于一旦,或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罪恶的,人的命运根本算不了什么,樱子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自己。”平川樱子娓娓道出内心的悲苦,说到伤心处,竟潸然泪下,仿佛她邪恶的一面又突然消失了。
“樱子,这不怪你,你刚才也说了,战争的结局不是一两个人的意志就能决定的,当然天皇也就不能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父亲临死前还不忘嘱托我,务必要我带你去奈良的吉野山看樱花,他说你最喜欢那里的景色,可见你曾经是多么善良的一个女孩,你渴望过平静的生活不是吗?听夏叔叔一句话,回头吧!”夏墨林情到深处,也不免老泪纵横。
樱子破涕而笑,自嘲道:“曾经是,现在不是了,以前的樱子死了,请夏叔叔忘记她吧。”说完,樱子又换上了阴冷的面孔,她就像一个双重性格的人,一会儿多愁善感,一会儿冷酷无情。
戴京剧脸谱的黑衣人仰天大笑,赞许道:“樱子对天皇的忠心日月可鉴,你比你父亲的觉悟要高。天皇陛下委派你担任此次沙漠细菌战部队的统领,看来是十分明智的决定,我衷心的祝福樱子小姐,希望樱子小姐能再接再厉,务必协助我们友田社将宝藏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樱子冷冷的看着戴京剧脸谱的黑衣人,不置可否的说:“哼,山本信,你给我记住了,我们沙漠细菌战部队的主要任务乃是研究7311号细菌,其余的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对文物不敢兴趣,我对你们火贺派忍者同样没有好感!”此时,樱子的冷淡使她看上去很像一个冰美人。
戴京剧脸谱的黑衣人果然是友田社的社长,同样也是火贺派忍者的领袖山本信。他在樱子那里吃了闭门羹,非常恼火,冷冷的说道:“樱子小姐,别忘了我们都是为天皇做事的,大日本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如果你再这般不合作,当心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你在威胁我吗?我父亲至死都没有投降中国军队,他没有背叛天皇,更没有玷污平川家族的荣誉!”樱子咆哮道。
“是吗?据我所知,平川君把一本战地日记交给了支那人,日记上面记载了大日本皇军第六师团在南京驻扎期间所做的一切,日记一旦流传到国际上,那将对大日本帝国很不利,这都是你父亲犯下的罪过!”山本信言辞犀利,直指樱子的痛处。
“我父亲没有错!他身为军人严格履行了一个军人崇高的操守,是第六师团给大日本帝国蒙尘,他们不该屠杀手无寸铁的居民!”
“你……你居然为支那人辩护,我一定会如实向天皇禀报!”山本信气得脸色通红,他此时恨透了樱子,他将目光投向俘虏队伍里的夏凌昊,夏凌昊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盯着樱子在看。
樱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嘲笑道:“随便你怎么说,我不怕!四年前,你在天皇面前不是也这样弹劾过我父亲吗?平川家族不会因为你的诬告就会垮掉,你们山本家族也不会因为告刁状而发迹。有朝一日,樱子定会为父亲讨回公道!”
面对樱子的嚣张气焰,此时山本信也无可奈何,他只得拂袖而去。
大佐冈村太郎走过来,对樱子说:“樱子小姐,那本神秘的日记不只是记载着第六师团的不雅行为,还记载着南京国民政府的某些高官叛国投敌的罪证,目前欧洲战场的局势对我们大日本帝国很不利,军部命令我们不惜任何代价找到这本日记,关键时刻,可以拿它作为要挟国民政府的资本。”
“卑鄙!”谍报员宋心雨冷冷地看着樱子,一双如水的眸子似要喷出火来。
樱子盯了宋心雨一眼,她知道这是宋乾坤喜欢的女人,宋心雨表面上看是一个温良贤淑的女人,其实内心却无比刚强,在战争的世界里,没有一成不变的规则,女人可以是水做的,同样也可以心如铁石。
女婴小织女静静地躺在宋心雨的怀里,自从进入楼兰古城以来,她朝夕相伴的电台失去了作用,她便全心全意照顾起宋乾坤的干女儿来,虽然她也不知道女婴的来历,但她却在未成婚前,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予了这个鲜活而神秘的生命。
一阵冷风卷起大帐的门帘,似有一股杀气在飘荡,屋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樱子一步步逼近宋心雨,然而她的目光始终放在女婴身上,她内心的恶毒早已写在脸上。
几个身穿白衣的鬼子走上来,将女婴从宋心雨的手里夺过来,宋心雨一边挣扎一边怒喝:“你们要干什么?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害织女!”
樱子的嘴角边生出邪恶的弧线,她一手拿着注射器,一手抓住女婴的胳膊,女婴天籁般的童话世界被突如其来的罪恶整得面目全非,女婴开始不停地啼哭,那哭声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愤恨和幽怨,一下子撕裂了众人的心。
特遣队和考古队的人全都愤怒了,他们平日里也都把织女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看,他们叫嚷着,怒骂着,用血肉之躯迎上鬼子的刺刀,更多的鬼子从大帐外面涌进来,用枪托砸向他们的身体……
“樱子,住手!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如何下得去手?你变了,变得连夏叔叔都不敢认你了。天呐!难道战争真的可以毁灭人类的良知吗?罪孽呀……”说完,夏墨林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瞬间击穿大帐,射向浩渺的苍穹。
这时,樱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跳出眼眶,但她脸上冷若冰霜,握住注射器的手也在剧烈颤抖,她的情绪在一点点失控,她已经变得比恶魔更可怕……她最终还是给织女注射了细菌病毒,织女原本红润的小脸,开始变得紫青,晦暗,毛细血管渐渐鼓起来,仿佛要冲破皮肤。
过了片刻,织女的身上生出许多暗红色的水痘,她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双脚在襁褓里不停地踢蹬,哭声变得更加凄厉。
埋伏在楼兰佛塔附近的特遣队战士听到女婴的哭喊,心里仿佛被什么利刃戳了千万个窟窿。炮兵胡山咬紧牙关,攥紧拳头,不安地说道:“连长,这是织女的哭声,小鬼子开始对我们的人下手了,咱冲吧!”
宋乾坤的脸上写满刚毅,他用一只手按住刚要起身冲出去拼命的胡山,镇定地说:“孙子兵法上讲,以正合以奇胜,我们势单力薄,不能和鬼子硬拼,想救出特遣队和考古队的弟兄们,就得用脑子!”
趴在一边的马武不耐烦地说:“连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莫说我们现在没什么好办法,就是想出来了,恐怕那时我们的弟兄也早被鬼子给祸害了。照我看,咱们冲上去,跟鬼子拼了,杀一个是一个,杀一双赚一个,能和兄弟们一块战死疆场,马武也算死得其所。”
“放你娘的屁!老子的兵都是以一当十的英雄好汉,那是有大用处的,岂能拿来和小鬼子一对一的决斗,逞一时之快?传我的命令,木匠带一部分人和炮烙营的弟兄从正面佯攻,马武、老鹰和我从侧面包抄过去,直取敌人的中军大帐。”多年战场厮杀的经验告诉宋乾坤,中军大帐里一定藏着什么猫腻。
忍者首领山本信从大帐里走出来后,他就一直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他吩咐徒弟武藤俊吉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一股杀气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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