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我笑得自然是你，你说了什么来着？”裴行说。
“我称赞这比赛不错……”
“是啊，这比赛当然不错，尤其是姐姐你见了那个大几把之后，情不自禁啊。”裴行惟妙惟肖地学那女子的样子，说：“真不错啊。”
“你瞎说些什么？”女子怒道。
“我瞎说了吗？真对不起，是我的错，姐姐你见了那大几把完全不为所动，半点不湿，真是贞洁烈女！可敬可佩！”裴行大笑道。
裴行他如此秽言恶语，从情理来讲倒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原来，裴行在年幼之时受过一次创伤，性子变得极恶，只是当时父母并没有给予关怀，更没有心理治疗的意识，而是通过严厉的家教给硬掰了回去，由此心里便结了苗子。
当他懂事之后，一旦被别人欺负到头上，避无可避，或是被人激怒，自我控制能力减弱，这股性子便又窜了出来。人都道这人心中有痞气，但不知这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每每这股性子过去，裴行都会后怕，因为这股恶性越来越大，隐隐有反噬本性的意味。
“臭流氓！”这女子一生中哪有人这么对她说话，当下挥手去打。
裴行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只觉不盈一握，低喝道：“你老公不再碰你了吗？”
那女子“啊”了一声，手腕颤抖着想挣脱裴行的控制，可是没有成功。
“难怪了，穿得这么漂亮，妆又画得这么精致，是来找小白脸来了？”浑不知在别人看来，裴行就是那小白脸。裴行续道：“当然了，你见到了巨猿，也就不要小白脸了，怎么样，巨猿把那小老头捏死之后，你要给他‘庆祝’一下？”
“……”那女人说不出话来。
这时场上也是风起云涌，那巨猿撒完尿，便向莫干扑了过去。那莫干显是受了激将，竟然不逃，一下子被扑了个满怀，两力相撞，较为瘦弱的莫干一下子被扑倒在地。
众人都觉得，那莫干不过是仗着行动灵活才撑到现在，这下被巨猿扑倒，到了寝技的比拼，哪里是巨猿的对手。恐怕片刻间胜负即分。
那两人在地下滚了几滚，竟然不动了。观众都觉得奇观。片刻后，莫干扳开巨猿的胳膊，从地上站起。观众见他身上带血，以为是打滚时擦伤的，仔细一看，他一只翘起的大拇指被鲜血染得通红，再看翻倒在地的巨猿，胸膛上霍然一个窟窿，竟是被这莫老头用拇指戳出来的！
这下，全场都安静了。
胜负已分，DJ当下宣布结果，只是观众一直沉默无声，怕是有些难以接受。
裴行见状，说起风凉话：“哎呀，看来你的‘大几把’要死了。”说着转头去看那女子。那女子此刻离他很近，墨镜顺着鼻梁微微滑下，裴行看到她的双眼红肿，显然前些时间刚刚大哭过，此刻又被裴行欺负得热泪盈眶。
裴行心一软，恶性便退了，接着松开了女子的手腕，他尴尬地说：“那个，不是……”
女子抡起她的小提包，便向裴行身上打去。反正也不甚疼，裴行就让她打。一下打中，女子反身便走，却不知从包里掉了东西出来。
那只是一条白色的纸片，裴行伸手捡起，看了眼上面的内容。“啊！”裴行一声惊叹，顿时目瞪口呆。那是一张下注的凭条，买的是“怪客”莫干，下注金额是10万！裴行只觉天旋地转，好像天上天下只剩眼前这小纸条。他心想：小老头是赢了吧，一比五，这张小纸条值五十万还多！那女的可千万别发现这条条丢了。
这时，一张玉手伸在他面前，上面带了两枚华贵戒指。他抬头一看，果然是那女的又回来了。
她说道：“那是姑奶奶今晚当作消遣买的。”
裴行一愣，便将纸条递了过去，说道：“是吗？恭喜了！”
不料那女的却把手缩回，说：“恭喜什么？你当我很在乎吗？我本来打算扔钱玩，没想到却赚了，我才不要，你留着吧。”
裴行只觉得眼前一黑，声音都颤抖了：“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你个穷鬼！”那女子一把抢过，哈哈大笑起来。她自觉又再次压倒了裴行，心中畅快起来。
裴行见她刚刚还要哭，现在却笑得这般开心，如同小孩一般，倒是也拿她没辙。
这时于哥从远处走来，那女子毫不客气地叫道：“于文，这小子是你雇来的？”
于文点头叫了声红冰姐，说道：“这小子惹着您了？要我开了他吗？”
白红冰摆手道：“不用，就留他在这儿干吧。”
裴行愣愣地看着白红冰，不知她是这里的什么人。这时，旁边的于文没好气地说：“我雇你来发愣的吗？”
裴行皱了皱眉，便转身向拳台走去，心中却想：假如那个红冰姐真是个大人物，我这么惹她，她为什么不赶我走，是想慢慢整治我吗？他隐隐觉得等熬过这阵子还是重新找个工作好。
一动不动的巨猿被人抬下去了，那一指正戳在左侧胸膛，八成是刺穿了心脏。拳台上，敖叔和阿诚阿亮已经开始收拾，敖叔还是那副谁也不鸟的样子，阿诚阿亮也是脸色极差。
想到他们刚刚输了一个月的工钱，裴行暗暗觉得好笑。可当他看到满台子的鲜血和尿液的时候，顿时变成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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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世界上有60亿人口，这是一个何其庞大的数字。你有没有想过每一天有多少人出生？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有多少人在某一天做爱，而又有多少人在同一天感染艾滋病？我相信答案一定出乎意料的有趣。
总之，在如此庞大的人类种群面前，个人是无限渺小的，那么，你是否相信这世界上有神明存在呢？我们总能听到“阿门，阿拉，阿弥陀佛”，可是是否想过这世界上若真有神，他会在乎你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渺小的60亿分之一罢了。
人类这个种族无时无刻不套在枷锁之中，然而个人却因为渺小而拥有了自由的权利，从这个角度看，渺小也不是坏事。
当然裴行才不是那种会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人，不过这天晚上他却成为了60亿人口中失眠人群的一份子。
左右睡不着，他便想出去溜溜。
自从裴行接受那个“清理工作”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礼拜。这两个礼拜之中裴行不仅解决了房租问题，过得还颇为滋润。
黑拳比赛每周至少在五六日各办一次，偶尔还会在周二再办一场。裴行这几次干下来，不仅填补了房租，还多赚了小1000块钱，吃喝自不是问题。
他想起大学退学之初，生活举步维艰的窘境，心有余悸的同时也嘲笑自己真是太过没用。不过这黑拳市场虽然能解决自己生计，但也存在着不稳定的部分。首先便是于文，他每次见到裴行或是在分发工资之时，一直对裴行颇有脸色。裴行也不知是那次拌嘴惹到他了，还是因为那个红冰姐。有时他也会想：那红冰姐该不会是于文的姘头吧。他越想越觉得有理，可其实是毫无根据的事情。
裴行所担心的第二个地方，便是这红冰姐了。只是这两个礼拜过得十分平静，连那红冰姐的影子也没见着，但是裴行心知见与不见她都在那里，无非是时间问题罢了。
就在此时，裴行路过一家面馆，见里面灯火通明，夜半十分还在营业，便想来碗面作夜宵。
虽说是午夜，可里面也不算冷清，三三两两，坐得很是满档。裴行挑了个空桌坐下，老板娘便过来招呼。两人一见对方，都不禁“呦”了一声。原来裴行见过这大娘，这大娘也见过他，这打过照面的地方就是地下拳场。
大娘当即亲切道：“小哥，今天有闲工夫啊？”
“啊，是。”裴行说。
“那吃些什么？”
裴行要了一碗臊子面，面端上来，面和菜码的量都很多，他知道是老板娘特意关照，顿觉老板娘异常亲切。殊不知这大娘在拳场又是另一副模样，那日奶子上下翻飞口中大喊“干死丫的”的，正是这位大娘。
裴行惬意地吃着面，思量最近自己心情舒畅，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心中那股恶性这几年来只有越来越重，可最近也得到了缓解，他也不知是为何。
原来，国人只道要传递正能量，妄想人人都变好。可是，好是怎么定义的？又由谁来决定呢？自私即人性，那副甜腻腻的样子才不是你真正的自己。而那黑市拳场，建在地下又是违法的勾当，每天不知要滋生多少暴力和鲜血。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是宣泄的好地方。
裴行多年积攒的负面情绪一得宣泄，精神隐患立马得到缓解。其实那大娘也是，之所以能在生活中热情和气，那黑拳市场实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裴行边大口吃面边考量这些有的没的，他忽然看到在这家店的边角处，一个纤细的人也在吃面。他心下恍然：这不是那个小白脸吗？
只见那小白脸一个人坐在角落，低垂双目，一碗面吃得甚是文雅。裴行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他。
这时，三个留着怪异长发的家伙进到店里，裴行心道：大晚上还能碰到非主流。片刻后，那三个非主流的面端了上来，然而他们却不好好吃面，尽是对面馆的其他人指指点点，并发出讥笑的声音。
裴行心下恼怒，却不便发作。
这时，那三人发现了坐在角落的小白脸，顿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也不知在商量什么。不久他们便讪笑起来，只听得人阵阵发毛。
那小白脸也感觉到那三人不怀好意，不安地左右望望，默默把钱放在桌子上，低着头离开了面馆。
不料他刚走不久，那三个非主流就互打着招呼，跟了过去，剩下吃了还不到一半的面。
裴行暗暗提醒自己：别多管闲事，那小白脸怎样跟你没关系。他几口吃完面，便起身离开了面馆。
出到外面吹吹小风，裴行畅快无比，他此刻还毫无困意，便想着再随意转转。信步而走，忽然听到一声呼喊。
“啊，救，救命！”
这声音听着像是那小白脸发出的。裴行心里凛然，那三个变态还真下手了。他提醒自己：“少管闲事，不关你事。”
这时又一声呼喊传来：“救命啊。”
裴行心想：这声音也太娘们了，难怪他们看上你。他忽然心生一股歉意，只觉得生得娘们也不是那小白脸的错，天生如此，又能怪谁。他又想：这社会变态越来越多，此刻我不出手救他，难保他日我陷入这种境地，也没人出手救我。
裴行深知业报什么的不过是胡扯，不过他就是拗不过心中这股歉意。他在路边捡起一根腕子粗的木棍，心道：今天老子就来狠狠教训一下你们这帮死基佬。
他沿着暗不见光的巷子往里走去，拐了个弯，此处是附近居民堆积垃圾之处，再往里走就是一条死胡同。那小白脸就被逼在角落里。
裴行挥着棒子便想去痛揍那帮非主流，而他仔细一看，却犹豫起来。
那小白脸靠墙瘫倒，裤子已经被褪到脚踝。而他正对面，准备对他下手的这个非主流，竟也把下身拨了个精光。那非主流有着圆润的小屁，修长的双腿，裴行眼尖，看到了关键部位，这非主流竟是个女人。
原来，这三个非主流是两男一女，由于发型相近，旁人也多误以为那女人是男的。而照此刻的情形看，却不是男人看上了男人，而是女人看上了这小白脸，所以才出手。
裴行心想，这女人强奸男人的事情听倒是听说过，见倒是头一回，这小白脸嘴里说救命，没准心里正爽着呢！我这冲出去，别坏了人家好事。
再看那小白脸，他嘴里塞着什么东西，叫不出声，两横清泪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裴行暗叫“也罢！”轮着棍子就冲了出去。这帮非主流也不是强人，一见有人来救，心里顿时就慌了神，再一看裴行手中的棍子，当下四处逃窜，那女的裤子没穿就跑了。还好天黑没人看见。
那小白脸流着泪，伸手把塞进嘴里的东西拉出，展开一看，是一条女式黑色蕾丝内裤。小白脸一下哭出声来，道：“小玉，我对你不起！”
“我呸！”裴行破口就骂，人家小玉跟你有半毛钱关系，说得人家好像是你家里人一样。裴行说：“快爬裤子穿上！”
裤子穿上了，小白脸回头道：“谢谢你救我。”
“不用谢。”裴行说：“你穿好了就走吧。”
“我叫吴鹰雄。”小白脸自我介绍起来。
“恩。”裴行支吾一声，却不屑介绍自己。他心中暗笑道：嘿嘿，你还英雄，你是英雄娘娘。
“我，我该怎么谢你。”吴鹰雄说。
“我都说了‘不用谢’”裴行说。
“那怎么行！”吴鹰雄说。
“你这人婆婆妈妈，娘娘叽叽，我说不用就不用！”裴行道。
“哦。”吴鹰雄说：“可是我心里过意不去，不如请你吃顿饭吧。”
裴行心想：你不走，我走不就结了，跟你废话。他拎着棍子，径直从小道里出来到大街上。
“阁下施恩不图报，真是好汉子。”吴鹰雄在身后大声说道。
裴行心道：不敢不敢，你才是好娘子。
裴行几步来到大街上，本想随手找个地方把棍子扔了，没想到听到有个声音说道：
“刚才那三个人是你打跑的吗？”
裴行一愣，心想这报复来的好快。回头一看，街角站着一个流浪汉，怎么看也不像是非主流一伙的。
“怎么？”裴行道。
那人生得五大三粗，身高臂长，一张脸平扁刻板，胡子拉碴，头发剃得极短，活脱一个工地大叔。那人拿手蹭了蹭大鼻子，说：“你来和我打一架吧！”
裴行用棍子击打着手掌，装出一副混子模样，想把这大叔吓跑，说道：“你有病吧？我可有家伙！”
“没关系，你就用棍子和我打一架吧。”那人有恃无恐地说。
“我要是不打呢？”裴行暗叫倒霉，今天晚上什么奇怪的事都让他碰到了，早知道不要多管闲事不就好了。
“还不还手随你便，反正我可是要动手了。”那人平静地说完，突然发难，向裴行冲了过来。
裴行心下恍然，随手把棍子抡起，心中还顾虑要是这一棍下去打死了那流浪汉怎么办？突然，大叔的手掌已经贴到了他的下巴，他眼前一黑，意识就离他远去了。
裴行把眼睁开，对着眼睛的是天花板上放着亮光的灯管，直恍得他双眼生疼。
“操！”裴行咒骂一声，忽的下巴一阵剧痛，他想骂第二声可也骂不出来了。
“诶，你醒了？”一个声音问道。
裴行一看，说话的是那小白脸吴鹰雄。
裴行心中有无数疑问，不过一看四周，来往尽是医生病人，自己躺在一张走廊的移动病床上。裴行自觉精神萎靡，便使劲摇了摇头，本来不摇还好，一摇之下他顿时觉得异常头痛。
吴鹰雄忙劝道：“您还是不要乱动好，医生说这是轻微脑震荡，要好好休息。”
裴行暗骂操蛋，对于事情的经过他也还有些印象，自己被一个杂碎给打了。
“你送我过来的？”裴行问。
“算是吧。”吴鹰雄答道：“我们一起送你过来的。”
“我们？”
“还有他呀。”吴鹰雄随手一指，只见远处坐着一个大叔，正在大啃一块面包。正是一掌击晕裴行的人。
裴行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那人大喊：“快抓住他！就是那人打得我！”
那大叔抬头开头看看裴行，咧嘴笑了，样子颇为憨厚。他说：“你还是算了吧，这是家医院，又不是监狱，哪有人抓得住我。”
吴鹰雄道：“就是这位大哥大老远把你驮了过来。”
裴行一愣，这大叔又打人又救人，到底寓意何为。
那大叔道：“我看你一个人拿条棍子打赢了三个人，还把一闺女的裤子给扒了，还当你有多厉害，嘿，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说着大摇其头。
裴行心想：这么说是我的错了？我不堪一击就不堪一击，关你屁事。
吴鹰雄接道：“恩公，您的朋友真是遍天下……”
裴行摇摇手，说：“别，别叫恩公，咱们俩扯平了。”
吴鹰雄挠挠后脑勺，说：“说来惭愧，这次钱没带够，恩公瞧病的医药费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