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无钩如何能钓到鱼?”我说出心中的疑惑。
龙君哈哈大笑道:“本君钓的是魔,而不是鱼,血海中的每一条鱼都早已被魔气浸染,此竿乃是光明智慧所化,若愿意上钩者,本君必渡之,然而,看来魔性难除,有几人能舍魔立正,更何况鱼呢?”
龙君说的话很有道理,话中有话,很多时候需要细细体悟才能明白。
“阎君,你刚刚路过的石子路上的每一颗石子都是显魔石,若你心底有魔性,必然会显现出来。”他看着我道,转而站起身语重心长道:“魔最难克制,经书只是暂时的,关键还在你自己的心,明白吗?”
“你这次来是为了救广王吧?”他睿智的双目仿若洞穿了我所有的秘密,笑问。
我摇头道:“不,我是来救我的兄弟,他正深陷冰火台,苦受刑法。”
☆、第四百零四章 女魃之殇(文)
“你错了,他就是广王,广王就是他,王虎之气,原本为一体,有何分辨一说。”他道。
“龙君,广王乃阴司之主,你们这么做……”我很想听他解释。
龙君傲然笑道:“阴司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广王统治时间很长,随着时间愈长,在枯燥的岁月中,即便是神也难免会有无聊之时,尤其是像广王这种野心家,太平日子一久,自然会心生怨恨。”
“而怨恨一生,则会有各种魔念,魔念出则天下乱,再者阴司在广王陈旧的体制下,早已经是民怨沸腾,最好让万众归心的,莫过于一场正义之战,那就是抗魔,一旦与魔开战,所有人都会万众一心,到时候广王又能站在巅峰之上,接受所有人的拥戴,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龙君笑问。
我心中突然有股莫名的忿恨,妈的,忙活了半天,原来都是阴司高层在自编自演的把戏。
这就好比一个久居不出,或者人气将无的明星,再次复出前必然要炒作一番。
如此看来,地藏菩萨关押秦广王未必是错误的,野心家为了权力的欲望往往不择手段,他不知道的是这么一闹,天下大乱,到头来受苦的还是阴阳两界的百姓与普通鬼民。
老实说我对秦广王并不了解,只是出于菜花的立场,以及诸葛亮与广王联手对抗魏王阴兵,对他心存敬意,然而现实是残忍的,真正的政治家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全身一股凉气直冲头顶,日后菜花不会也像这般与我决裂吧,这小子素来杀伐果断,而且比较蛮横专制,或许他就会是下一个广王。
“龙君,请恕我直言,这个游戏到这也应该结束了,人间已经大乱,妖魔横生,再这么僵下去,天道必毁。”我义正言辞道。
龙君抬起头望着阴沉的天空,长叹了一声道:“哎,若是能结束,那倒好了,只怕是一切已经太晚了,你还记得血日凌空么?”
我陡然想到那日江东血雨,死伤十万众生灵,更可怕的是那日竟然有天魔现世,吞日蔽天,虽然自那以后再无出现,但毫无疑问,天魔现世这是假不了的。
“龙君请讲。”我正襟危坐,听他细言。
龙君道:“想必你也知道那就是天魔,魔罗乃是魔祖,然天魔是上古最霸道的魔体,永存于天地间不死不灭,原本被扣押在黄泉,但却被秦广王给放走了。”
“什么?”我惊讶道,“他疯了吗?”
“没错,广王手上有三样神器,而且能够出入黄泉魔眼的,除了菩萨,就是他了,只是等菩萨发现天魔已走的时候,已经晚了,此魔还有个名字,相信你也听说过。”龙君背着手,仰望天际,淡淡道。
“谁?”我问。
“天魔蚩尤!”龙君冷冷吐出这两个字,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是个任何华夏人听了都会胆战心惊的名字,神也不例外。
我暗自细数了一下,现在魔罗紧随了双魔魂,也就是黑魔,黑魔这时候想必早就已经由春兰产下来,此时早过了十八日,应该已成形。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更厉害的天魔蚩尤,更加难以克制,不得不说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说到这,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淡然道:“都说诸葛乃是大智慧人圣,五脉成仙,三通之身,能了然天地万物,你既然为他转世,想必也是天道使然,若要顾大局,全在你本心,我等方外之人,权当看客罢了。”
从他的口气来看,无疑直接回绝了我请妖族出山的可能性,不过万幸的是,龙君没有出山的欲望,那么上君这个如意算盘也是白打了。
“邪魔乱世,君上应该力图廓清寰宇,怎可做壁上观?”我凛然道。
龙君不置可否的笑道:“话虽如此,只是本君心已如死水,早失去了战斗之意,勉力而为也是无益。”
我还想说什么,他抬起手道:“先不说这个了,云梦班班主此刻也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权且去看戏吧。”
见他似乎不愿意多提这事,我连忙紧随而致,到了大厅,云梦与龙君彼此打了招呼,大厅内只是寥寥几个侍从再无他人。
咚咚!
只听到几声响锣,美若天仙的云梦与众女戏子,演绎着仙界各式男女,有神有魔,激战在一起。
我因为早看过,再加上历来对戏什么的没什么好感,是以靠在椅子上想着如何救菜花。
很快到了第二段,云梦演绎了一个凶恶丑陋的女魔,与男仙激战在一起,再到第三段的时候,男仙杀死了女恶魔,才发现原来女魔竟然就是自己所恋的仙女,最后悔恨终生。
这戏我是看过的,虽然云梦演绎的很精彩,台词唱的也很动听,但我实在想不出来,凭借着这么一部戏,他如何说服超脱于世外的龙君。
“却话空等闲,莫等将来白了头,怅恨晚,生死从此两难聚,此生卧黄泉,待到来明日,与君再消愁……”
当唱完这最后几句时,啪的一声,龙君手上的杯子坠落在地,眼眶湿润,嘴唇颤抖着,指着云梦,“你,你,女魃,是你么?”
说完,他难以自制的颤步走下台阶,突然抱住云梦,“女魃是你么?你活了,是吗?”
他喜极而泣,抱着云梦又哭又笑,几近癫狂。
我和云梦都没有动,心中有种莫名的悲意,虽然我不明白这段故事到底说的是啥,但龙君的那痴狂、深情的样子,却告诉我这个男人有血有肉,绝对是个情种,否则千百年来,心早已如死灰,何至如此。
“龙君,昔日悔恨之事,早已成佳话,云梦敬仰君上,特编排了此一曲,还往君上满意。”云梦轻轻的推开龙君,眼角含泪道。
显然,她在演这出戏的时候,自己也是深受感动。
龙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退了一步,面色微有尴尬道:“情难自胜,还望班主海涵。”
“应龙与女魃,古往今来,无人不知,君上乃是昔日黄帝身边重臣,女魃为情入魔,此情诚感天动地,然不能相随,小女与天下有情之人,无不扼腕叹息。”云梦怅然道。
“原来龙君就是传说中的应龙,难怪能统治阴阳两界妖魔,阴司无人敢动他,上古真神,随轩辕帝斩杀蚩尤建功立业,谁人不知?”我心中惊诧万分。
应龙与女魃的事情,我也是略知道一二的,传闻轩辕释放妖神应龙,助他大战蚩尤,后因染凡尘浊气,难入神道,有女仙为了助应龙回归天道,不惜以吸纳应龙浊气,化身为魔,以求成全。
然化身为魔,丑陋无比的女魃,魔气日重,最后在人间大乱,应龙不得不再次出战,斩杀女魃,当女魃被杀那一刻魔气尽消,露出真容,于此同时,应龙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恼怒、悔恨万分,最后只身入黄泉,悔恨终生。
原本想这不过是个爱情故事,却不曾想竟然是真的,龙君就是应龙!一个苦情之神。
“女魃已去,哎……”应龙垂头颓然道。
“君上错了,其实女魃并未离去,君上若还记得黄泉日夜相伴的青鸟,就该知道那青鸟即为女魃所化,只是女魃日夜见君上伤感,心中不知做何感想。”云梦道。
“什么,那青鸟就是女魃,这,这怎么可能?”应龙失声惊讶道。
“没错,君上恐怕想不到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其实一直陪在你身边吧?”云梦说。
应龙眼中光芒一闪,欣然道:“走,本君要立即回黄泉去,找回青儿。”
想到陪伴了自己千万年的青鸟竟然就是所爱之人,而自己却一无所知,应龙心中羞愧、怨恨的滴血,同时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黄泉,与青鸟为伴。
“君上,此时怕已经晚了。”云梦低头沉声道。
应龙眉头一皱,冷哼道:“怎么了,你快说?”
“君上,你知道此次是谁请云梦来与你祝寿吗”
“何人?”
“南王都,上君大人。”云梦道,应龙微笑道:“这份寿礼本君很满意,倒是上君有心了,本君即日会亲自去感谢他。”
应龙显然没听出云梦的话外之音。
云梦苦笑道:“大人不必去黄泉寻找青鸟了,青鸟就在南王都,为上君所囚。”
应龙突然变的狂躁起来,周身黑色的妖气瞬间膨胀,怒吼道:“你竟然敢施离间计,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小女敬重君上,这才实言相告,没错,我是上君所邀,原本只此一曲,可得荣华而去,但见君上情深意重,这才心中不忍,实言相告,君上若是不信,尽可入南王都一看就知。”云梦夷然不惧,冷静道。
啊!应龙发出一声狂啸,整个岛屿震动了起来。
“本君与那上君向来交好,他为何要这么做,扣押青儿胁迫与我?”应龙乃是真性情中人,玩手段自然不是上君这种政治枭雄的对手。
☆、第四百零五章 应龙符印(文)
我出声道:“君上不是说了吗?野心家的想法是疯狂、可怕,难以捉摸的,那上君与秦广王一样,都是枭雄,为了达目的不择手段,君上不会不知吧。”
“青儿,韩文正若是敢伤害青儿,本君绝饶不了他。”应龙眼神一寒,冷冷道。
我这才知道原来上君本名叫韩文正,却也不知道生前是何方人物,不过毫无疑问,他是个人才,秦广王在时,他能跟他称兄道弟,而且连应龙都与他关系不浅,足见此人很会来事。
再看看南王都那亲和的气氛,就知道此人城府极深,至少也是个影帝级别的演员!
跟这样的伪君子,真小人对敌,无疑是件很苦恼的事情。
应龙说的青儿必然就是陪他在黄泉一呆就是沧海桑田的青鸟,从他的表情来看,应龙心已经有些乱了,焦躁、激动,此刻若是上君要算计他,肯定会中招。
然而,作为一个晚辈,而且实力与众人相差天壤之别,我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君上,云梦不想挑拨君上与上君大人之间的关系,然情况如何,一切待到了南王都,君上自然一目了然。”云梦道。
应龙身子如刀枪般挺的笔直,目光杀气一收,微笑道:“云梦姑娘,此次得到青儿乃就是女魃,又看了这么一出完美的戏,本君心甚慰,日后有龙岛将永视班主为上宾。”
应龙倒是性情中人,敢爱敢恨,说话谈吐没有丝毫的做作,让人敬畏的同时,顿生好感。
而且,他是轩辕帝麾下名将,斩杀天魔蚩尤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无论出于哪一点,他都是个值得让人尊敬的长者。
“君上,我想去见见我朋友,不知可行否?”我心中忧虑菜花,忍不住问道。
应龙想了想道:“秦广王在冰火台已经关押多时,想必经过冰火两重天的洗礼,身上的魔气去得七七八八了,这样吧,本君让渡老送你去血海冰火台,当然本君手令未必能震慑住那边守台的灵将,那边是由菩萨手下的灵将看管,本君不过是镇守罢了,至于能不能见到你那朋友,全看天意吧。”
我暗叫糟糕,没想到应龙的手令都不管用,我从未跟地藏菩萨见过面,再者他也未必会卖我这个面子,去哪弄他的法旨。
不过既然来了,如果不闯一闯,我心有不甘,想到这,我拱手拜谢道:“多谢君上。”
应龙从怀里掏出一枚龙形的黑色印记递给我道:“这是本君的符令,有此符令血海看守的妖灵不会为难你,冰火台,你好自为之吧。”
我就喜欢应龙的这种性格,不做作,真性情,要知道他的符印可以调动整个阴司妖神,然而他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交给了我,足见其性之真。
“秦剑,我陪你一块去吧。”云梦面有忧色往我看了过来,我伸手握住她的玉手道:“云梦,血海凶险,你在此等候我,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我转过身对应龙道:“君上,有劳了。”
应龙见我与云梦之间关切的眼神,有些感伤道:“你只管去,云班主在这,必定安然无事。”
说完,他手指在胸口一点,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微笑说,“渡老已经在岛边等候了,快去吧,记住你没有菩萨的佛佑,在冰火台时间只有七天,七天若出不了,你永世会被困于其中,身受冰火二苦。”
“谢谢君上提醒。”我感激拜谢道。
到了渡口,渡老早已经在等候了,上了扁舟,渡老驾船往血海更深处而去。
冰火台在血海的最中央位置,位于血海底的结界,结界之外有血海万千魔物,结界内共有两层,外层为应龙一族的妖神守卫,进入内层则是地藏菩萨的灵将、天官。
作为第二封魔场,冰火台的意义不同凡响。
渡老似乎对我印象不错,一路上一直在给我透露血海与冰火台的秘密,要知道冰火台可是重地,即便是不少的神仙也未必知道里面的情况。
“冰火台其实是个炼化魔气的地方,那里有天尊、佛祖在那加持的佛冰、道火,两重纯正法,除了天魔、魔罗一类的至魔之物,普通魔都能被洗练魔气,秦广王被关押在此,正是地藏菩萨心存仁慈,不忍广王堕入魔道,以冰火纯法淬体,消除其魔性。”渡老道。
顿了顿,渡老继续道:“然而,也不知道是谁在北方走漏了这个消息,而且越传越邪门,说是秦广王是被私扣的,是一场政治谋害,其实这是错误的。”
“当然这其中不乏韩文正一些阴谋在其中,但总体来说,这是广王必须接受的现实,他放走蚩尤,心被魔染,必须扣押在冰火台,否则一旦魔性大成,后果会更严重。”
阴司的事情自然没这么简单,但从目前来看,上君确实并非什么好人,从他在凡间纵容范老爷滥杀平民,强拉魂丁,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个伪君子。
只是像关神等人确实被蒙在鼓里,我记得关神曾说过,秦广王是被上君扣押的,而并非是因为入魔被菩萨关在冰火台炼化魔气,如此一来,在北方有不少散播阴谋论之辈。
具体情况,因为我在阴司并不熟悉,是以只能猜测,并无定论。
“阎君,你知道为什么龙君会让你去冰火台见广王吗?”渡老突然问道。
我沉吟了片刻道:“想必是君上希望我这个机会把自身的魔气驱除。”渡老哈哈大笑道:“没错,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还是阴司能主持大局的只有广王,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龙君并不想参战,所以他想提前释放广王,回去结束这个局面。”
“原来,龙君心还是向着广王的,怪不得上君始终拉他不动。”我欣然笑道,有了渡老这句话,我总算是松了口气,在来之前,我还在想,到时候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得把菜花救出来,至于秦广王,与我关系不大,现在一切都好说了。
“阎君,可想学老朽这摆渡之术?”渡老笑问。
看着他那和蔼可亲,满布皱纹的脸,我心生亲近,阴司有冥河、黄泉、血海等,无不需要渡船之术,若能有渡老这手本事,血海、黄泉那还不如履平地吗?
“渡老,你叫我小秦就可以了,只是这渡船之术精妙神奇,晚辈岂敢觊觎?”我客套了一句,然而喜悦之情却喜见于表。
来,老夫传你法诀!渡老唤我至近前,在我额头眉心一点,我只觉有一页小船似乎在魂海荡漾,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