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郭姑娘。咱们之间的交易还算不算数？要是算是的话，请老本把何姑娘和沈先生送出去。”
“自然是算数了。但我说过，我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才能把他们送走。你何必着急，再说我把他们放了，等下我手底没牌了，你要是不顾情面，又把这土卵给抢回去了，我岂不是白白折腾了一场。萧老实，我听我姐姐说起过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好奇得要紧，不如你先跟我说说话，你和我七七姐姐是怎么认识的？”郭允儿说道，咕嘟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心想，既然她是郭七七的妹妹，想必不会有人身危险了，摸了摸鼻子，道：“郭姑娘。好生奇怪，我什么时候有了‘老实’这个名字。”
“你进里屋来，我有话跟你讲。”郭允儿一副无法拒绝的表情对我说道，随即对郭老本道，“你守在外面……”
☆、第二十六章 密室里的对话
我指着黑盒子道：“这虫子你带在身上不怕吗？你把虫子收起来，我就跟你进去。”
郭允儿道：“好了。老实先生，你胆子也太小了。”
郭老本本想劝阻，眼神闪过一丝狡黠，点头道：“好的。老奴就守在外面。”
中间的石门打开，是一间更大的石屋，里面光线很亮。
郭允儿要说话，我连忙打断，说道：“这里面说话，外面听得见的。”
郭允儿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说道：“郭云凤和郭老本都在算计我。我现在处于万分险恶的境界。萧老实，你要把我带出去。”
郭允儿的变化太快，我反应了好一会才算安静下来。我说：“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郭允儿小声道：“这郭老本和郭云凤两人都是两面三刀，心里面想的和表面做的不一样。尤其是这个郭老本，根本就不安好心。他在这小鸡公岭过上了悠闲的日子，这些年已经小有积蓄，只想过安稳日子的。还有这个郭云凤以为我是个好骗的姑娘，绕了这么多弯弯绕，要不是蛇人说漏嘴，我还蒙在鼓里面呢！”
我笑道：“你这个小女孩，心眼蛮多，没有人能玩得过你的。你忽然说让我把你带出去。我自己都身不由已，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郭允儿哈哈笑道：“你还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好了。我自有办法对付郭云凤和郭老本。对了，我本来是想让郭老本来审问人偶师，正好你在这里。你去审问人偶师。”
我好笑道：“郭姑娘。我算是怕你了，我可是真以为你没辙了。”我顿了一下，道：“我正想着等伤好了，上竹海里面寻找人偶师，没想到被你抓到了。”
我目光望过去，只见露出真面目的人偶师，年纪不大，眉眼分明，初看过去，倒也是个俊朗少年。嘴唇有些干裂，头发乱糟糟沾满了几片发黄的竹叶。
全身被绑在木床上面，十根手指都被铁丝绕起来往后拉住，扣在了床下。
郭允儿解释道：“这人手指厉害，只要动一动就要翻天。我抓住他的时候，差点吃了大亏，只好把他的手指用铁丝绑住。他要是还不听话，我就用刀把他的手指砍下来。”
郭允儿声音清脆动听，话的内容却是凶残残忍，听起来好像是在开玩笑。但我相信，刚才她的言辞和动作已经告诉我，她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人。
郭允儿拿出了一根长针，走到了人偶师面前，在他大腿上扎了下去。
人偶师猛地惊醒过来，大叫了两声。
郭允儿道：“你好啊。人偶师先生。你看着这是谁？”
人偶师目光落在我身上，忍不住大骂起来：“原来是你。你这没有骨气的人……也被郭家的虫子吓到了吗……”
我摇摇头道：“人偶师先生，我现在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何青菱之死跟你有没有关系，为何她的头颅遗失了，那琼花神虫到底是什么人养的？”
人偶师原本精神不振，郭允儿插了两根针之后，精神头恢复了不少，笑道：“有本事你一刀杀了我。反正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死了，你这一身本事怎么办？我走了这么多地方，只看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偶师。”我说道。
人偶师沉默了无语，一时左右为难。
正如我料想的那样，人偶师一脉单传，职业神秘，如果他死了，这么绝技就算是亡了。人偶师自己死了没事，但是要是这职业断了的话，他的罪过就大了。
郭允儿玩笑道：“要不你把职业传给我，以我的聪明才智，我肯定一下子就学会了。这样，我杀了你，一来成全了你的忠义之名，二来可以让的绝技流传于世。”
我听着郭允儿的话，一时哑然，这姑娘，比一般的古灵精还要古灵精怪。
人偶师好似被这古怪的郭允儿逼得不知道怎么回答，说道：“小妹子。你倒是个好心人。”
“谢谢你的夸奖。”郭允儿说道。
人偶师哑然：“你是真聪明，还是真笨……”
我见过人偶师的智慧和冷酷，要想打开他的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心中有件事情十分疑惑，我想以此为突破口。
我问郭允儿：“你了解琼花虫吗？”
郭允儿微微一笑，说道：“扬州琼花一开便凋谢，花叶永生不坠落。琼花虫套了它的名字，表达虫子的习性，那就是永远要活在女人的体内。”
我又问道：“那你知道琼花虫是谁最开始是养的吗？”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人偶师。
人偶师此刻被绑住床上，他看不到我的表情，我却能够看到他。我想从脸部表情捕捉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郭允儿摇摇头道：“我自小学虫，听说过这琼花虫的威名，好像是一个女子心灰意冷，将虫子养在自己的身上。我的确不知道是谁最开始养的琼花虫。老实先生，你知道吗？”
“好了。我有名字的，不要喊我老实先生……”我脸色微微不高兴说道。
郭允儿笑道：“我七七姐说你就是老实先生，一下子就把你给骗了。”
我说道：“往事都是浮云，不要再提了。我来告诉你吧，有个奇女子，写了一本《虫经》，琼花神虫就是她养出来的。”
郭允儿对虫子十分感兴趣，听了《虫经》，连忙追问：“是什么女子，能做成如此的伟业！”
我侧目看了一眼人偶师，他似乎也有些兴趣。
“什么人？”人偶师见我迟迟不说，也忍不住问道。
“这女子生于南北宋之际，对岳武穆十分敬佩，她唤做谢水柔。”我说道。
这是琼花虫隐秘的历史，谢水柔在墓穴之中深埋了上千年，她的虫子在世间流传，渐渐地不知道虫子是她所养也不足为奇。我起先也不知道，是狗爷告诉我的。从逻辑上讲，《虫经》是谢水柔写的，狗爷带着半部《虫经》，知道谢水柔和琼花虫的秘密也不足为奇。
郭允儿道：“原来这女子叫做谢水柔，想来是英姿飒爽，我也要成为她那样的人。”
人偶师听了这话，忽然笑道：“南宋的隐秘历史，你居然知道。虫师向来阴险，你别骗我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说的。”
我笑道：“我不骗你。”
人偶师又是沉默，闭上眼睛等着郭允儿处置。
郭允儿骂道：“你真是不知好歹。你以为我的法子用尽了吗。我这里……还有七十五种法子没用……”
“你已经用了多少种法子了？”我问道。
“二十种吧。”郭允儿道。
人偶师想了一下，问道：“你说的那个谢水柔当真是南宋时期的人……”
我肯定说道：“确定是南宋的人。”顿了一会道，“不过，你要是现在见到她也不足奇。因为她的墓穴是空的。”
郭允儿笑道：“那就是尸体都人盗墓贼给盗走了。”
人偶师全身发癫，大声叫道：“啊啊啊啊！”
门外传来咚咚的敲打声，郭老本急切地喊道：“小姐，你没事吧！”
郭允儿应道：“没事。”
人偶师猛地一用力，十根手指开始流血，有两根铁丝居然断开。郭允儿打开了黑盒子，食脑虫又开始爬动。
她大声喊道：“你给老实一点……”
人偶师的叫喊声来得奇怪，去的也奇怪，叫了之后，一下就安静下来，再也没有说话。
我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破绽，现在看，还是失策了。
不过，人偶师那句话还是有点意思“你确定是南宋时期的人”，我相信他这话里面还藏着另外一层意思，他不相信谢水柔是南宋时期的人，也就是有一个可能，他见过谢水柔！
人偶师下定决定不再说话。我和郭允儿用了各种办法，都没有再一次打破人偶师的嘴巴。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劝了劝郭允儿：“郭姑娘。不要再逼迫他了，他什么都不会说。我想，你把食脑虫收起来，不要凶巴巴的。这样反倒是不好看了。”
郭允儿笑道：“有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对了，我找你来进来说话，不是要说什么琼花虫。我问你，我七七姐姐要嫁人了，你会去抢婚吗？要是你去抢婚，我就放你走，而且我帮你抢；要是你不去抢婚，就说明我七七姐姐看走眼，你根本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这样人的留在世上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早日超生，当一条狗。”
说话的空隙，黑盒子里面的食脑虫已经溜出来，爬到了人偶师的身上，人偶师全身被绑住，成为案板上的肉。
食脑虫便从人偶师的耳朵钻了进去。我一时之间总觉得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说。
我和郭七七认识是在一年之前，彼此有些误会也有些故事。但我明白我自己，没有出身没有地位没有金钱，根本就不配和郭七七在一起，她是郭家的大小姐，与她成亲的人定是门当户对的世族。
我也明白，我对郭七七的情愫是真的，但只是少男少女之间的好感。我并不是真的爱她。
“我不会去抢婚。反而会祝福她。”我想了一会，才说道。
“你说的是假话……我看出来了……”郭允儿说道。
☆、第二十七章 郭云凤往事
我扪心自问，我没有说假话，我也没有必要说假话。
郭允儿道：“你是白羊座的。见一个爱一个，又对每一个念念不忘。”我说：“郭姑娘，你还研究过星座……”
郭允儿不容置疑地点点头。我道：“咱们是十二生肖，不说十二星座的！”
郭允儿似乎又没有了兴趣，看着绑在床上的人偶师。
食脑虫钻进去之后，人偶师嗯地一声，嘴巴微微张开，牙齿紧紧咬住，眼睛像摔裂的玻璃球。
郭允儿骄傲地说道：“这食脑虫进了人偶师的体内，暂时不会把他的脑子吃掉。但是让会控制他的思维，几个小时后，我能把他知道的一切都挖出来。”
郭允儿把话说完，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色微红如同刚成熟的樱桃。
我暗暗想道：“食脑虫霸道，恰到好处地让食脑虫不伤害人偶师，从而达到控制的目的，肯定是需要一定技巧和体力的。”
郭允儿道：“好了，咱们出去。我等蛇人回来，然后再收拾郭家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我明白话里面的两个家伙，一个是郭老本，一个是郭云凤。
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郭允儿道：“这里是休在小鸡公岭的山后的洞穴里，离黑蛇潭很近。”
我点点头，这里离黑蛇潭很近，推测时间，蛇人从小鸡公岭绕山路两个小时绝对不够，但是从黑蛇潭穿过去再折回来，两个小时绝对足够。
蛇人从黑蛇潭出去回到了阮家寨子，阮铁尸肯定会被惊动。
至于阮铁尸会不会跟来，现在还不知道。
出了石屋，郭老本已经准备好了食物，上好的山笋炒的野猪腊肉，还有山间种出来的糯米饭。
香味扑鼻。
我知道食物跟我没有关系。走到了狗爷和何青眉跟前，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呼吸。
郭老本道：“你会解蛊虫吗？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这五色蛊……你逼出来不算……五色蛊只有聋哑叔自己可以解。若要解开五色蛊，没有我下命令，聋哑叔不会帮他们解开的；小姐不小命令，我也不会让聋哑叔帮你们解蛊虫的。”
我冷笑道：“看好你自己的狗命吧！这聋哑人是伍成甲的心腹，他要是知道你李代桃僵，你猜他会怎么样！”
郭老本愣了一下，道：“你不会说的。说了，谁帮你们解五色蛊？”
我懒得搭理郭老本，又试探了沈皓天和赵九，两人还有气息。沈皓天的胸口传出怪味，看来是蛊虫开始蔓延了。
而赵九的腿上的伤口越发恶心，若不尽快解除蛊虫，腿保不住不说人也要死。
郭允儿吃了一小碗便不再吃了，石屋里面有几张椅子，便坐了下来。
郭云凤食脑虫暂时安稳，对郭允儿也不敢反抗，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担忧地望着门口，看她样子，惟愿两个小时永远都不要过去。
郭老本见郭允儿吃了之后，才吃了起来。
“萧大师，你要不要吃啊？”郭老本说道。
我还没说话。郭老本故意大口吃了起来，道：“你要吃我也不给你。”
我干你娘，我心中暗骂。
我坐在狗爷面前，想起在望天洞里面，人偶师曾经说过，骂人这种事情完全是浪费体力。于是慢慢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寻找机会翻盘。
我和郭七七是熟人。
但郭家很大，郭允儿和郭七七可能是堂姐妹。再说郭维新大权离身，郭允儿完全不会看在他们二人的面子上。
她不会给我食物，便是这个道理。
郭老本将剩余一点米饭挖给了郭云凤。郭云凤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兴趣。
郭老本叹道：“老妹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郭云凤好似傻了一样，呵呵笑道，又呵呵笑道。
这连着的两声怪笑，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我忽地感觉石屋里面好像还有东西看我，猛地一回头，便看到了黑漆漆的石棺。
上面黑符怪得很，我根本就没见过，不像是正统道教的道符，妖邪得很……
郭老本将半碗米饭收起来，走到石屋的出口，从外面传来了聋哑叔嗯嗯呜呜的声音，看样子刚才来送饭菜的是早上我见到的中年大叔，郭老本空中的聋哑叔。
郭老本说道：“你就在这附近，刚才来过的黑蛇人会来这里，你不要拦着他。还有，我要是召你来，你就快点来。”聋哑叔嗯嗯地答应下来。
我心中好奇，聋哑叔不是听不见，怎么听懂郭老本的话，肯定是看得懂唇语。
郭老本进来，又把门关上。
顺手口袋里面拿出一个诺基亚手机，手机的屏保是日本的一个女演员，看了看时间，道：“小姐，现在只差十分钟了。”
郭允儿道：“好的。带回红竹蛇和两个土卵回去，我的任务也算出色完成了。至于黑蛇潭里面的秘密，不在我的能力之内。”
郭老本道：“小姐。要是蛇人没有赶回来，真的要……杀死郭云凤吗？”
“怎么，你对她有意思吗？”郭允儿反问道。
郭老本急忙辩驳，说自己对郭家忠心耿耿，没有二心。
郭允儿便不再说话，闭目养神，双手微微还有些发抖，这是刚才她所没有表现出来的。
郭老本站在我和郭允儿之间，好似故意挡住了我和郭允儿。
郭允儿道：“现在还有多长时间。”
“只有五分钟了。”郭老本说道。
郭云凤微微抬起了头，跪在了郭允儿面前，再三恳求，说道：“小姐。隐瞒红竹蛇是我的主意，跟蛇人没有关系。你放过我儿子吧。”
郭允儿冷冷道：“郭家的规矩你是懂的，何必再说。”
郭老本移动了步子，走到了郭云凤的面前，将手机拿出来，时间一到，看样子就要动手杀人。
“你敢杀人？”我喊道。
郭老本笑道：“不是我杀人。我不会杀人。我是个善良的人。”
这是我听过最无耻的一句话。
郭老本从我和郭允儿中间走开。
我看了一眼郭允儿，她红色红润，身子微微发抖，身上的气息比刚才要弱了些许。
我觉得奇怪，郭允儿刚刚才吃了饭菜补充体力，怎么反而精神减弱了。
郭老本扬手一巴掌打在了郭云凤身上，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