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将道:“守了我这么多年,你们都离开吧。去过新的日子吧。”
金蟾蜍听了话,转身跳动,消失这一片暗黑的地下水道之中。
我开了手电照亮,送了它们一程。我想,此刻水怪和青蛇要是能说话,那个尸骸还活着的话,他们一定会对着萧天将说:“还是您牛啊。”
我在想,这个发现了地宫的郭家人,到底是怎么修炼就修成了骸骨的。我背后的地宫也垮掉,石头全部倒掉,很快化成了一片废墟。将骸骨埋在里面。
我想,这或许是虫族郭家又一次失败的尝试。
萧天将笑道:“没想到,当初那个谎言一直骗了那么多人。”
萧天将这句话莫名其妙,再也没有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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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女子夺回锦帕无望,道:“死汉子,咱们走吧。”瘦汉子叹道:“也罢。”
我道:“我跟你们去看一看。”瘦汉子道:“你看有什么用,今日便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末日。”两人走在前面。我和何青眉跟着后面,顺着水道游了出去,胖女子水性要差许多,瘦汉子废了不少力气,推着老婆上去。
两人浮出水面,对面的大灯照着漆黑的江面,还有几艘轮船在江面上行驶。
江边的芦苇丛中传来清脆的声音:“老爹……老娘……”
我悄悄地浮出水面跟了上去。夫妻二人游上岸,一个十多岁的娃手里面拿着糖葫芦,嘴角沾满了红色的糖浆,脸上还冒着一些青春痘。小孩身上牵着一根红绳子,不远处就蹲着黑袍道士。道士身边放着一个黑袋子。
胖女子道:“剑仇。没事,咱们一家很快就团聚了。”
黑袍茅曦道道:“二位上来了。找到了那东西了吗?”
汉子道:“茅曦道,你个王八蛋,下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差点被毒蛤蟆害死了。你快放了我儿子。”黑袍的手一抖,红绳子差点掉在地上,道:“我这绳子掉在地上,你儿子魂就要散了。”
汉子道:“生无可恋,他娘,咱们这一辈子夫妻走到头,来世咱们再做当夫妻。剑仇。你不要怕。”
瘦汉子话说完,就朝茅曦道扑上去。胖女人身上已经中了几刀,嘴唇发白,不再说话,咬着嘴唇也跟着扑向茅曦道……
我悄悄地从一旁游上岸。悄悄地摸过去,喝道:“茅曦道,你个贼道士。”茅曦道喊道:“古东来,你居然找了帮手。你不想救你儿子了……”
茅曦道手上的红绳子一甩,转身就跑。我怕红绳落地,跳上前将绳子接住。
茅曦道爬出两步,被何青眉照面踢了一脚,手上的黑袋子落下来。
何青眉拿过来打开一看,是一袋子黑色的丝袜,不是狗小贱的尸体。何青眉骂道:“变态……”风把黑丝的气味吹过来,我鼻子一嗅,只觉得好熟悉的气味,似乎在哪里闻过一样。
瘦汉子叫做古东来,接过红绳子道:“幸亏没落地。这绳子牵在身上是用来保命的。”小男孩嘴角沾着糖浆,呵呵笑道:“老爹……老娘,他们是谁啊!”又对着何青眉道:“你好漂亮。”
我笑道:“你叫古剑仇吧。我听你娘说你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我把电灯打开,照着古剑仇的脸色。眼珠子里面,血丝似乎还在动,和我见过的傻蛋眼睛一样。
古东来紧张问道:“地宫中国你自报名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五行虫师,你看出来什么名堂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家儿子身上有一只虫。”
古东来点头道:“原来小时候聪明伶俐,忽然之间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我一直以为是仇人下毒。没想到是体内长了一只虫子。”
我顿了一下,问道:“你们是江西人?”
胖女人见有了一丝希望,连忙接话道:“没错,我们是江西人。萧大师,刚才多有得罪。我不叫郭庭芝,我叫张英华。”
我接着问道:“我有个朋友叫做古秀连,你认不认识他?是个道士。他有个弟弟,体内也天生长了一只金蚕蛊。”
古东来点头道:“好像有过这么一号人物。似乎也是我们古家的。”
古东来的话一说完,我就想通了一些问题。
这古剑仇身上的虫子和傻蛋一样,都是先天就长在体内的。到了一定的年龄后,虫子就开始活动,主人的生命、智商甚至性情就会受到影响。
我把手搭在古剑仇身上,击中念力,心中大喊:“你是什么?”古剑仇体内只是一团红色的气息,迷迷糊糊无法触摸,只长出一条弯曲的小腿。
傻蛋身上是一只金蚕蛊,这古剑仇身上的虫子却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一团红煞之气,足见虫子的威力,不容我窥视。
我上前把红绳子解下来,道:“没多大事情。红绳子锁魂这都是道家邪法。黑袍最近亏了一只厉鬼,十有八九是看上你儿子了。把绳子解开。”
我接着说道:“这虫子在体内死不了人。只是可怜这孩子每天都会在子午时间痛上一刻钟,万箭穿心,百虫撕咬。我很好奇的是,你们古家的人……为什么会自小就有虫子长在体内。”
古东来道:“哎……我本以为我家剑仇是得了怪病,没想到还是虫子在体内。终究是躲不过。这里面涉及一段家族秘闻,我不方便讲,还请萧先生体谅。萧先生是五行虫师,应该有办法将虫子逼出来……还请萧先生……大师……伸手帮忙。我夫妻二人有些积蓄,报酬不是问题的。”
由此我想,古家肯定有些奇怪的咒语,有些孩子一出生就带有虫子。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来养虫,当真是闻所未闻。难不成古家就是神秘的第四家族。
但转念一想,似乎又不是,第四家族知晓解虫的方法。但这一对夫妻无法察觉儿子体内长了一条虫,只当成中毒来处理。而且还假冒了虫远山和郭庭芝二人,用一只涂上颜料的螳螂当成武器。
我安慰道:“这虫子尚未成形,强行逼出来,会要了你儿子的性命。在每日子午两个时间段里面,儿子将会头痛。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块寒冰,一到发作就让小孩睡在床上,可缓解痛苦。等到虫子成形,我可以帮孩子把虫子逼出来。记住一点,这糖浆一类甜的东西不要再吃了,容易上火,而且这虫子本身就是一条火虫,不能惯着他,还有它。”
古东来和张英华夫妻二人商量一阵,认为这是最得当的办法。夫人二人奔波数年,终于揭开儿子身上的病因,是福是祸已经不重要。
我让古剑仇再把手给我,我握着他的小手,闭上眼睛,心中喝道:“你这小虫,安安稳稳地长大。不可折磨这可怜的小孩。”古剑仇额头在出汗,张英华用手擦干。过了十多分钟,古剑仇精神头好了不少。我用着恐吓的方法,暂时能够镇住这怪虫子,若要古剑仇一生无忧,还是必须把虫子逼出来。
我把实情告诉夫妻二人,让他们不用担心。古东来和张英华领着古剑仇跪在我面前。
古东来道:“我所见虫师都是阴毒无比。萧大师仁义无双,以后但有需求,纵是千里之遥我必舍命前来。”
天慢慢地亮了起来,人生便充满了希望。
☆、第五十一章 一个月后的约定
天色渐明。我和何青眉好不容易找到萧天将。他坐在江边,吹着黎明前的凉风,看着长江天堑,忍不住叹道:“没想到变化这么大。地宫方一日,世间已千年。我这老古董已经跟不上世界的变化了。”
我道:“世间的东西总在变,但是总有些东西不变的。”萧天将问道:“萧棋,你跟我说说。鬼派风水师你都学了点什么?”
我老实交代说道:“鬼派经典《古今捕鬼大法集成》一共十卷,《镇尸》《捕鬼》、《杀妖》、《捉怪》、《灭精》、《擒魔》、《诛邪》、《堪舆》、《奇门》、《天极》。”萧天将忽然打断我的话,看着何青眉道:“姑娘,你躲远一点。”
何青眉哼了一声,走到五十米外等着,望风怀想。
我接着说道:“这十卷内容,我都能够记住,其中对付僵尸和鬼魂已经有了小成。只是妖怪精魔邪物实在是太少见,没有机会练手不敢吹牛。”
萧天将笑道:“刚才在地宫里面,如果我真要杀你,你有几成把握对付我。”
晨光浮现,萧天将的肤色发生了变化。好像不是修炼大罗神仙道,反而有点类似于一种奇怪的僵尸。我老老实实道:“地宫里面我计划好,先放火烧,然后《天极》卷里面记载了几个恐怖的法门,或许可以对付你。”
萧天将叹道:“你这个娃。有一身本领,却如此心善。我当时不辨身份,可是坏人。你没到最后没动杀招。萧棋啊……我也说不上这是好还是坏。老子说:‘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忧。’能够站到最后,往往都是心怀正义,善良的人。但是你一味地善良,终归不是好事。我说一句话你记住。”
萧天将生于南宋,终宋一朝士大夫地位极高,史学家称宋“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对于读书十分看重,萧天将显然也受那个时代影响,开口就能说出《道德经》里面的内容。
我见他有临别赠言的意思,问道:“老祖宗。咱们刚见面不过几个时辰,您难道要舍我而去吗?我虽读了半部《虫经》,有五行虫师的体质,但对于虫术的理解,只是皮毛而已,虫尺也不会用,还要你老人家细心教一下的。”
萧天将惊道:“《虫经》你也读过了。不要着急。事情慢慢来。我必须要去找我弟弟天兵。他比我早出来八十年。很危险的。”
我见老祖宗要去找弟弟,哥俩没见面,再恳请也不合情理,况且虫术不是一日可以练成,《虫经》上部我虽然读了,却迟迟没有消化,跪在萧天将面前,给他磕头,道:“老祖宗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萧棋一定谨记在心里面。”
萧天将道:“佛祖有慈悲之心,也有降魔狮吼。”
我咚咚磕了九个头,萧天将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善良归善良,也要有杀敌的绝招在手,对于恶毒之人,就不该留手。
萧天将把我扶起来,道:“好了。千年以来,世间的虫术多有舛误。一个月内,你把半部《虫经》熟读,如果你有些智慧,把《虫经》和鬼派的《集成》交错起来读。鬼派祖师爷东陵子为人古灵精怪,但是却是极为聪明之人,你或许能够读出一些前人未曾发觉的东西。一个月后,咱们在吐蕃的布达拉宫见面。你的虫术,就从那片神秘莫测的高原开始。”
我可劲地点头,这一下子海拨就升高了几千米了。
又说了一些闲碎的话,东方开始发白,似乎阳光要升起来。萧天将气色慢慢变差,不再多说,跳入水中,那黑毛水怪脖子上盘着青蛇,正在水中等着萧天将。
萧天将惧怕阳光,似乎是僵尸中一种,可是呼吸正常又不像是僵尸。萧天将游出很远,泛出一股银光,我恍然大悟。
原来萧天兵根本没有修成大罗神仙道,而是睡了这么多年,变成了一只银僵。东陵子《集成》之中记载,银僵千年而成,外貌和智力与常人无异,生活在人群之中几乎无人发现。而且银僵的智商高于常人,往往可以将人玩弄于手掌之上,《怪谐志》里面就记载过一个叫做“蒋千愚”的银僵,用了五钱银子骗了一个聪明人五两金子的故事。
想到这里,我有些怅然,世间到底有没有长生术,难道修炼多年会把自己炼成一只僵尸?
想想真是滑稽可爱,让人觉得开了一个偌大的玩笑。
萧天将游走之后,我喊了何青眉。何青眉拿着两块锦帕借着早晨的阳光比对着。问道:“这半张锦帕是我姐姐留给我的。还有这半张怎么会在地宫里面出现。和那个怪老头有没有关系。”
我道:“他只是个孤立事件。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我想,萧天将的出现纯属偶然,真正和锦帕有关的是那个死在地宫里面的郭家人,为什么何青眉姐姐的锦帕在水怪手上面,着实让人奇怪。
锦帕上面的线条连在一起,似乎是一幅地图,又似乎不是。云里雾里,看不出多余的线索。终于看不出多余的线索,只有各自回去休息。
回到小区,狗爷还没有回来。房间空荡,我发现狗小贱真的离去,如今我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打开水龙头,把身上的泥垢和水草洗得干干净净。
我在心里再一次鼓励自己,不管如何孤单,如何难熬,再一次鼓起勇气。
湿漉漉的头发还不急吹干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窗户阳光照耀进来,彷如开了一屋的鲜花。我便在鲜花中睡去。
一觉睡到了天黑才醒了过来,狗爷还是没有回来。我翻身起来,肚子咕咕叫。下了小区找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把牛肉汤喝完。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了洗衣粉和刷子,回家烧了开水。把喜羊羊从角落里面翻出来。喜羊羊叫道:“我不要洗澡……我不要洗澡……”
我闷声沉下去,倒上洗衣粉,冒出一层白色的粉末,用刷子把喜羊羊身上的污垢洗干净,倒上清水过两遍,晾干之后这才是喜气洋洋的小羊。
我便用一根绳子吊着了小羊的腿挂在了阳台上,吹着江城市夜晚的滚烫的热风。
小羊不高兴:“你讨厌,你是坏蛋。”我哈哈笑道:“小羊,你家在哪里啊,你怎么在羊娃娃体内带着了。”
小羊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只是一股淡淡的魂魄。
若要活下来,必须要去医院吸食一些阴气,补充体力,而且玩具根本不适合它带下来,必须找一个桃木槐木,让小羊身上的魂魄转到树木上。我把想法说出来,小羊不高兴地叫道:“我才不要变成怪木头。我要当可爱的羊羊。”
我一巴掌趴在羊屁股上:“你小子还当羊还上瘾了。这事可由不得你,但是这种老树不好找,你暂时还不用担心。”
小羊也松了一口气。
小羊问道:“那天的狗怎么不见了,它死了吗?”我道:“死了。很快就会活过来的。”
我找了吹风机把小羊吹干,提拎着到医院附近溜达一下,让它能够吸一些阴气。
刚出门电话就打来。狗爷被扫黄警察抓了,要我赶紧找人花钱捞出来。
我心中暗骂,一天没看住,又出这档子事情。我赶紧给胡春来打电话,让他帮忙。
胡春来接了电话道:“正巧要给你打电话。头骨复原做出来了。男头骨的确是魔指男公关阮可象的。十年前头骨的确是白雨的。七十年前的头骨,那个你还是来看看……可能你认识……”
☆、第五十二章 谜一般的女人
我一听这不是惊悚吗,七十年前的头骨,我怎么认识的,这不是扯淡吗?我问道:“胡警官你不是开玩笑吧。”
胡春来好笑道:“开什么玩笑啊,你来看看就知道了。这事太怪了,实在是太怪了。”
我赶紧说道:“胡警官,先不急,帮我去捞个人。”我和胡春来碰面,他身上穿着白色短袖已经发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胡子拉碴,看来已经好久没有休息好。
胡春来叹道:“这两天头发掉得厉害。”我路边买了几条烟,道:“案子不顺吗。”胡春来摇头点着一根白沙烟做深思状。
从基层派出所把狗爷给捞出来,经手的民警训斥道:“一把年纪了,注意点影响。”狗爷憨笑道:“不敢了。下次不敢了。”“还有下次……”
胡春来每人发烟,交了罚款给带出来。
狗爷道:“黄逗号那鸟玩意,跳窗自己跑了。”一行人到了市局胡春来看着后视镜,自言自语道:“我感觉有什么人跟着……”
很快见到了那个复原出来的人头像,在电脑里面转动。我感觉的确不是惊悚。狗爷的脸色完全白了,冷冷说道:“难道我们见的那个人是鬼吗?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人头骨复原,竟然就是何青眉几乎一模一样,这不是坑人吗,难怪胡春来会觉得这事情难以形容,夸张得很。
对着电脑里面的头像,我足足看了十多分钟。
我整理了一些思路,出现在校园那个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