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主编:任翔 10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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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主编:任翔 10卷完结-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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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珊表现出异常的平静,没有沮丧,没有慌乱,也没有丝毫的恐惧。当她认出来是她见过的女警官后,浅笑了一下,算是打过了招呼。

例行的询问之后,文静用意十分明确地说:“我昨天才从西宁回来。”

“是吗?”

“我还见到了邓英的母亲。”

“这么说你都搞清楚了?”

“说真话,并不是全部。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告诉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了你的杀人动机和杀人方式之后,谋划细节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你是聪明人,不会为无谓的对抗耗费精力的。”

吴珊现出新奇的表情,她没有想到文静会如此开诚布公。她垂下头默默地想着,齐肩的长发遮住了面庞。文静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

吴珊并没有想很久,很快就抬起了头说:“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我想请你先说。”

“算是条件吗?”

“不,算是请求。”

“我同意。客观地讲,假如你撞死了丘敏,或者丘敏没有寻求警方的保护,那么,钟新明的死,杨奇的死,都有可能被当做一般的交通事故,一种互不牵连的意外事故。我猜你的目的也是如此。事实上你忽略了丘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墨绿色的桑塔纳,丘敏当然会想到是谋杀,警方也当然会把三起貌似偶然的事故联系在一起。偶然重复三次,那就绝对不是偶然了。既然是谋杀,我们必须追查到底。尽管单独从钟新明、杨奇和丘敏身上找不出犯罪动机,使得我们延迟了揭示真相的时间,但这是暂时的。因为若是谋杀,一定会有动机的,何况预谋的迹象明显,目标明确。我把三个人连在一起看,动机就清楚了。你恨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三个人,而这三个人每年只有一次相聚在一起。因此,假如在重庆一无所获的话,那么,要么在北京,要么在青海,一定会找出三个人的共同敌人的。这样的敌人不会很多,谋划者一定也在这样的敌人之中。再加上你的固执的墨绿色,我的搜索范围已经缩小在一个很小的区域之内。墨绿色一定代表着某种含义,这就是关键。后来我得知丘敏的公司曾有一辆墨绿色的桑塔纳,只有他有,钟新明没有,杨奇没有,于是动机的起源之地应该是在青海。从你的动机分析,你必置他三人于死地,显见你与他们的恩怨绝非一般。再从你固执的墨绿色和车型分析,恩怨必定与车子有关。你一定是复仇,一定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是我请青海警方配合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查丘敏公司那辆墨绿色的桑塔纳;二是查三年之内西宁市的交通事故记录。结果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丘敏的车子是两年前报废的,没有出过事故的记录。而交通事故记录也找不出有价值的线索。

“但有一条线索可以利用。杨奇的妻子提供了钟新明三人聚会的时间表,最近一次是两年前的八月。这说明两年前的八月这三个人都身处西宁,而丘敏是东道主,丘敏又有一辆那时尚未报废的墨绿色的桑塔纳,任何人都不会认为这也是巧合。丘敏是不会向我提供任何情况的,但是他管不住他手下的人,我找到了开过那辆车的司机,他证实,两年前八月一段时期内,那辆车都是丘敏自己用,很少开回公司。他还提供了另一个情况,就是车报废时,车子还挺新,是丘敏疏通了关系才报废的。丘敏在车还比较新的状况下急于报废,一定是有非如此不可的理由。让人最先联想到的理由就是车子出过事。

“可是交通事故记录又找不到这辆车出事的记录。

“既然出了事,那一定是与别人有关的事,交通事故记录找不到,医院总是有迹可循的。好在西宁市不大,医院就那么几家,最后在省医学院附属医院找到了一个名叫邓英的人的病历。病历中写得清清楚楚是死于交通事故,可是交通事故的记录里又没有有关邓英的记录,况且邓英的死亡时间又是两年前八月。我找到了邓英的母亲,得知邓英毕业于四川外语学院,又在邓英的家里发现了你们三人的合影,你站在中间,左边是邓英,右边就是那个失踪的柳倩。还需要我再讲下去吗?”

“假如你允许的话,我还想听你讲下去。”

文静肯定吴珊还是不愿意开口,绝非出于好奇心,吴珊实际上想知道,她设置的迷案是如何被揭开的。

“当我看到那张照片的背面写着‘义结金兰’四个字时,我就想到邓英的死,你和柳倩不会无动于衷的。相反,你们一定会有所行动。通常的做法是依靠法律,可是从后来所发生的事实上看,你们没有,你们采取的是另一种做法,就是精心策划谋杀,使三个有罪于邓英的男人死于车轮下,而且一定死于墨绿色的桑塔纳的车轮下。为了揭示出你们的谋划过程,我试着站在你们的角度进行虚拟性的再现。

“动机确定之后,谋划最先遇到的问题就是实施的地点。钟新明等三个人身处三地,若是分别从三个地方实施谋杀,你们的安全性当然会很高。可是实施的难度也会很大,需要的时间也会很长。另外,谋杀成功远远要比安全退出重要和迫切得多。当你们确定下来集中一地实施之后,你们必须在北京、青海和重庆三地当中选择某一个,合乎情理的选择当然非重庆莫属了。首先排除的就是青海西宁,因为西宁是邓英遇难之地,极易引起警方的联想。北京又太大了,地形不熟,且离柳倩工作之地成都有几千里之遥,因而重庆是必然的选择。

“第二步就是如何将三个人都调集到重庆,我想你们在这一点儿上可算是殚精竭虑、煞费苦心的了。一旦设想到钟新明的死,必定会把另外两个人调到重庆来,钟新明自然就成为你们第一个杀害的目标。

“如何撞死钟新明而又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是你们谋划的第三步,你们真正担心的不是自己落入警方之手,而是担心过早暴露,另外两个人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所以,谋杀钟新明时,你们做了许多的伪装,而到后来却变得毫无顾忌。

“为此,你们必须使钟新明出事后,你和柳倩都不在警方怀疑对象之列,为了做到这一点,就要尽可能地淡化与钟新明的关系,绝不允许有任何利害瓜葛,也就是说警方找不出你们的动机。

“要想制造一起交通事故,首先就必须了解钟新明的活动规律,也就必须设法接近,设法与他形影不离,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他身边谋求到某个职位。钟新明那时在青年旅行社任副总,直接去应聘,可行性太渺茫了。幸好你吴珊有钱,因为你叔叔很有钱,又恰好钟新明在青旅干得并不顺心。你的财力足以诱使他跳槽到你所办的机构中来,接近的问题就容易解决了。可是你不可能直接去这么做,你不可能直接申办一个代办处,然后请钟新明来,因为有可能在事发后,你也被列入嫌疑人名单当中。你绕了个弯子,你先说动美国凯瑟琳公司同意在重庆设立代办处,再有意通过不同的渠道,把这一信息透露给北京的杨奇,杨奇自然会推荐钟新明,如此一来,无论怎么怀疑,也怀疑不到你吴珊的身上。一切如愿后,你采用毛遂自荐的方式找到了钟新明,你不能担保能够成功,但最起码你把钟新明定位在你能够控制的位置上了。其实,你不担任钟新明的秘书,你隐蔽得就更深,你完全可以收买钟新明手下的人达到你的目的,可是你太恨钟新明了,你克服不了想亲自深入了解钟新明的欲望。

“当你充当了他的秘书之后,在实施谋杀之前,你必须设法离开,否则就会因警方的怀疑而使谋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的行动夭折。可是谋杀又必须得有人配合,这就是到了机场以后停车次序的改变。要有人把钟新明送到机场,但不能让他在候机大厅的门口就下了车,要把车停到停车场,然后让钟新明步行通过行车道。这时自然而然轮到柳倩上场了。

“可能的方式,是你先把柳倩介绍给钟新明,使钟新明对柳倩产生兴趣,当然不会把柳倩的真实身份告诉钟新明。就在钟新明与柳倩难舍难分之际,你巧妙退出,水到渠成地让柳倩接任你的秘书之职。事发后,你早与钟新明无任何牵连,而身份不明的柳倩一走了之,呈现在警方面前的是一团迷雾。

“这一切完成后,你就向美国凯瑟琳公司举报了钟新明的劣迹,目的是迫使钟新明找牵线人杨奇商量,你估计十有八九钟新明会亲赴北京,因此,机场谋杀就开始谋划实施细节了。

“我们已经掌握两年前你已经特意买好了一辆墨绿色的桑塔纳,归在柳倩的名下。然而第一次谋杀,不能用自己的车,否则第二次第三次无法实施。你自己在重庆有一辆车,经常停在渝兴酒店的地下停车库里。巧的是,重庆税校一辆墨绿色的桑塔纳也常停在同一间车库里,你观察了很久。钟新明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你偷出了这辆车,作为第一次谋杀的工具。

“第二天,你或者跟在钟新明后而,或者先于钟新明到达机场,怎么做无关紧要,因为你知道送钟新明的车方向盘握在柳倩的手里。

“事成后,你将肇事车开到渝长公路五十四公里处丢弃,然后再搭乘中巴车返回。钟新明没有留下任何话就死了,这时柳倩就假托是钟新明的嘱托,打电话通知杨奇。

“后来怎样谋杀了杨奇,怎样谋杀丘敏而未遂,我想听你说,但至少有一点我能猜到,这两次你们使用的是你买的那辆车,这时,没有必要再去偷车了。这些都是我的推断,事实当然要由你来说了。”

吴珊坐直了身体,朝两边看了看,对文静说:“好吧,我都告诉你。其实大部分你已经都替我说了。现在你最想让我先说什么呢?”

“我最想知道你们的动机。”

“动机?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不对。即使是钟新明三个人撞死了邓英,但从当时事发的过程推断,完全是过失,你和柳倩有必要如此精密地谋划,完成一系列的仇杀吗?再说,除此极端手段之外,真的再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了吗?”

吴珊突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地说:“难道你真的以为那三个卑鄙小人撞死邓英仅仅是过失吗?你没有亲临当时的场面,你没有亲如手足的姐妹惨死在你的怀中,你不能理解我们!”








吴珊的自述:

我们三个人在大学是同班同学,也是最要好的朋友。

我的性格沉稳,柳倩活跃,邓英却终日郁郁寡欢。这是因为她身世的缘故。邓英的父亲是青海一家运输公司的货车司机,在她三岁时因翻车事故丧命,其后一直是母女俩孤苦伶仃,相依为命。她母亲在西宁一所小学当教师,一直没有再嫁。后来邓英考上了四川外语学院。毕业后,当许多同学争着分配到大城市时,邓英却主动要求回到青海西宁,她不想离开母亲。

我毕业后就到美国定居了,柳倩分到成都一家出版社做编辑。毕业前,我们三人结为姐妹,发誓不论走到哪里,都要同袍同泽,同气连枝,彼此帮携。两年前,柳倩告诉我,邓英想集资买房,遇到经济上的困难,我说那就都去青海,一方面帮她渡难关,一方面聚一聚姐妹情。

八月初,我和柳倩都到了西宁,我们三个人那几天过得就像是神仙一般。有说不完的话,笑不完的事。那时我们都想,若是天天都能如此,那就更好了。我本想劝邓英跟我一起到美国去,她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她舍不得她的母亲。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是八月十九日,我们三个人在西宁胜利宾馆玩得很开心,说了不少的话,也喝了不少的酒,不知不觉就玩到了凌晨两点,邓英说得回去了,要不她母亲睡不着觉。我和柳倩送她回家,本来是要叫出租车的,可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说,一路走回去,边走还可以边说些知心话。

我们出了宾馆,沿着黄河路往下走,这是一段下坡路,没走多远,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我们三个人兴致反倒更高了,打成了一团,笑成了一团,全身淋得没有一处是干的。我们就互相搀扶着,一路唱,一路吼,一路闹,这时马路上阒无一人。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射来一道车光,本来占据马路中央的我们三个人下意识地往路边避让,但谁也没有想到,车子还是冲着我们直冲了过来。

车子最先撞到最里边的邓英,撞得飞起来,然后又撞在一棵树干上,我和柳倩也被车子擦挂了一下,倒在了路旁。那辆车子立即停了下来,车尾灯闪着血一样红的光,借助路灯,我和柳倩都看清楚了车牌号,还看清楚是一辆墨绿色的桑塔纳。

车停下来后,车上下来三个男人,其中两个男人站在车门前没有动,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在邓英跟前弯下身看看,随即返身与那两个男人上了车,加快车速溜走了。

我和柳倩爬起身来查看邓英的伤势。

她满脸是血,头上被撞出一个大口子,还在不断地往外涌血,人已经昏迷了。我和柳倩都是头一次到西宁,不知道附近哪有医院,谁也没有带手机,也找不到公用电话。我们拼命喊救命,但周围的住宅楼没有一家是开着灯的。柳倩把邓英的头抱在怀里,冲着我说,快去拦车。西宁的深夜,出租车很少。我呆立在马路中间,不知所措地等着,偶尔过来几辆空的出租车,但一听说有人撞伤了,都是一声不吭地开起车走了。柳情急疯了,她对我破口大骂,骂我无用,骂我心硬。她哭着喊:你快拦车呀!邓英都快没气了!我委屈地说,车不愿意拉呀!柳倩说:你多给钱呀,你把所有的钱都给他!我心想,别说是钱了,只要有车能把邓英送到医院,要我什么我都愿意给,都心甘情愿。柳倩看我还在发呆,咬着牙说:吴珊,我真想一刀捅死你,你不会把钱攥在手里给他们看吗?我惊醒过来,立即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厚厚的一沓,立在马路正中间使劲地摇着。

直到一个小时过后,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来把我们送到了青海省医学院附属医院。司机说,别的司机不愿意拉,是怕惹祸上身。司机还说,医院距我们出事的位置,仅仅七八分钟的车程。

医院尽全力抢救,但还是回天乏术,医生遗憾地对我们讲,你们要是早来十分钟,就有可能救活。

天哪,十分钟,十分钟就足以让邓英起死回生。

我和柳倩都木然地相顾无言。十分钟,十分钟就让我们痛失挚友,十分钟就让邓英离开了这个世界,真是形同世界末日的十分钟。

猛然之间,我们都想到了一个假设,假如那三个男人当时就把我们送到医院,那会宽裕出多少个十分钟,邓英又可以起死回生多少回呀?撞人而逃逸,恐怕是世界上最为残忍、最为卑劣的行为了。

最让人痛入骨髓的是,当邓英母亲闻讯赶到医院时,她没有掉一滴眼泪,而是悄无声息地坐在邓英的尸体旁,慈爱地微笑着,默默无言。仿佛邓英没有死去,没有永远地离开她,只是悄然睡去,睡得深沉,睡得安详。

我和柳倩冲出了病房,在走廊里抱头痛哭,我们的手捏在了一起,捏得骨节咯咯作响。我们的嘴唇咬得死死的,直到鲜血淌出了嘴角。我们彼此看见了血,我们想起邓英的血,我们发誓,要让那三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付出代价,要让他们在十分钟之内死上千回万回。

我们不要报案,那会太便宜他们。我们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便最终付出我们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墨绿色的桑塔纳,将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载着邓英的血,载着我和柳倩的血,把那三个小人碾成肉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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