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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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的面具-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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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也摇摇头:“不行,孔雀向我下达的命令是,全杀,不留。”

风过,她的白衣猎猎飘飞着,浓烈的杀气亦随风而动,笼罩着这艘木船。

孔雀,就是段承德一家灭顶之灾的始作俑者,由爱生恨,血咒泄愤,非要把段氏一门赶尽杀绝不可。

叶天的心和脸都忽然热起来:“好,那我告诉你,小彩我保定了,谁杀她,我也跟着大开杀戒,一杀到底。”现在,愤怒犹如大海涨潮,一波一波地向上翻涌,几乎要冲毁他的忍耐底限了。大人犯下的错,应该由大人承担,不该殃及下一代。孔雀的做法,已经破坏了江湖人的行事规矩。

“杀、不杀、杀、不杀……”他心里在反复拉锯斗争,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寻找着对方身形中的弱点,从十个暴增到五十个,只要出手,必定是一击必中、一击必杀。

女孩子孤傲地笑了,对叶天的话根本不予回应。

“叶先生,我们怎么办?”穆塔沉不住气了。他们还年轻,看不出白衣女孩子身上蕴含的杀机。

“怎么办?退回去就好了,把叶先生送回去,然后一直送他离开泸沽湖。云贵边区的事,必须由炼蛊师自己解决。”女孩子大言不惭地说。

叶天濒临怒火焚身的极限,但脸色仍出奇地平静:“我不走。”

女孩子好整以暇地应答:“那我就让人杀了司空摘星和小彩,这两个人的命,要记在你的头上,好不好?”

叶天立即回答:“好,他们的命记在我头上,你的命也一样。”

女孩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但叶天陡然间冲近,一把拖住她的手臂。两个人高速过招,用的都是中国擒拿手和美国军警格斗术,两三分钟内谁都制服不了谁。混战中,啪啪两声,双方各中了对方穿心一脚,随即借力腾身跃出木船,双臂纠缠着齐齐落在小船上。

小船一晃,几乎向右倾覆过去,但叶天双脚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一顿一沉,船体随即放平。

“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别惹我,否则我会弄沉这条船,大家一起丧命。我不管孔雀说过什么,你只告诉她,小彩的命是我保的,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会打个商量。我必须要她平平安安离开泸沽湖,至于你们回去怎么交待那是你们的事。”他说。

女孩子点点头:“好,沉就沉。你是一飞冲天的海东青,鸿雁在云鱼在水,一落入泸沽湖,死的是你。”

她慢慢地仰起脸来,向着雾气愈来愈密的天空,发出一声震颤的呼哨,声音拉得极长,穿透迷雾而去。稍后,迷雾之外,至少有五处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回应的哨音。

“这是在大陆西南,一个诞生炼蛊师的奇异环境里。你刚刚听到的,就是只属于炼蛊师的悲歌。悲歌一起,任何事情都将演化为惨烈的悲剧。海东青,你若不信,就动手试试吧。”她说。

第05章 泸沽湖底,八重天阶

穆塔等人拥到木船的船头来,每人平端着一支霰弹枪,从三个方向对准了女孩子。

叶天挥挥手:“都退回去,这里不关你们的事!”他不想平白无故再死人了,这是高手间的对决,普通人掺和进来,只会徒增伤亡。

穆氏兄弟跃跃欲试,并没有顺从地退回去。

女孩子冷笑一声,扬起袖子,向湖面上撒出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细沙。唰的一声,细沙过处,湖水突然沸腾起来,在湖面上铺陈出一只五米宽、三米高的孔雀开屏图形来。孔雀的头指向东北,怒张的尾翼伸向西南,长羽上的彩色圆圈散发着油亮亮的光斑,看上去既美丽耀目,又诡谲异样。

穆塔愣了愣,突然丢掉霰弹枪,双手捂住嘴,掩抑不住地嘶声低叫:“孔雀,是炼蛊师家族余家的人。”随即,他伸展双臂,护住自己的兄弟,一叠声地叫,“谁都别乱动,快趴下,快趴下!”

“余、岳、元、卜,纵贯滇西。孔雀到处,寸草不留。”女孩子威严无比地冷喝。

穆氏兄弟已经全部趴在木船上,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

叶天静静地看着女孩子表演,她与余家的孔雀,就是蝴蝶山庄的血咒导演者。解铃还须系铃人,追寻了这么久,终于找到正头香主了。

湖面上的孔雀随着水波一环一环扩大着,直至放大到十米长、六米宽,然后这只五颜六色的巨鸟便无声无息地消融在水上,不留任何踪影。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女孩子问。

穆塔战战兢兢地回答:“是孔雀麾下的神女莫邪。”

女孩子傲然笑了:“不错,我就是莫邪,现在只需要放出一条‘飞蛾蛊’,整个小落水村就会变成一个死村。所有人的生死,都在我手中掌控着。你们为了钱帮助外乡人,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嗡嗡、嗡嗡”,莫邪腰间的卫星电话忽然震动起来。

她抓起电话,只听了一句,脸色就阴沉下来:“什么,有人带走了小彩?是谁?敢跟余家对着干?是……司空摘星?”

叶天忍不住暗笑,司空摘星就像一条永远不肯老实低头的泥鳅一样,任何人轻视他,就会被他耍得团团转。他有两只无法形容的手,除非砍掉它们,否则任何人、任何刑具都锁不住他。

“你们怎么会看不住他?你们八个人,他才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小女孩——”莫邪的恼火写在脸上。

叶天悠然想到,司空摘星保持的最高纪录是从一幢高十五层、七十名守卫者、十九道防卫线的环境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脱,并且带走了放在顶楼三层连环套锁保险柜里的世界名画。莫邪麾下的区区八个人,又怎么可能看住他?

啪的一声,莫邪的电话被子弹击中,上半截不翼而飞,只有带着凌乱线头的下半截还握在手里。她立刻愣住,因为击中一寸宽的卫星电话远远比击中她的头困难,枪手打断电话,只是给她一个警告,也许下一枪,中弹的就将是她的眉心。

“是你的人?”她问。

叶天点点头,他相信那是方纯在后面的某个地方端着狙击步枪为自己保驾护航。

莫邪忽然变得有些沮丧:“不要争了,司空摘星已经带走了小彩,我手里的好牌都出光了。”

叶天淡淡地回答:“那好,就当我们从未见过,但是完成了泸沽湖的事,我会亲自登门拜访孔雀女士的。”小彩即使回到蝴蝶山庄,摆脱了身体上的禁锢,但半条命仍在孔雀的“血咒”下捏着。不根治,必定会死。

“这儿的事是完不成的,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里。要真的有块大肥肉在水底下,哪轮得到你?”莫邪的语气柔和下来。

叶天摇摇头:“我没有选择,所以不得不抖擞前行。”

莫邪笑笑:“你这样下去,就是白白送死。不过,我猜很多人都乐意看着你去打头阵的,趟平地雷,然后别人才进来收获果实。叶天,司空摘星说,你是个很有趣的人,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希望你能活着出来,再看到美丽的泸沽湖风景。”

她轻巧地向后折腰,反身跃进水中,鱼一样向西游走。即使在她抽身撤退时,叶天也有把握狙杀她十次以上,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平静地盯着水波翻滚之处。莫邪只是孔雀手上的一张牌,不见到孔雀,血咒之战就永远不会结束。

“叶先生,余家不好惹,我们怎么会跟他们对上?”穆塔心有余悸,慢慢地从船舷边抬起头来。

本地人对炼蛊师十分忌惮,特别是听到“余、岳、元、卜”的名号,更是魂飞魄散。

“没事。”叶天不想过多解释,那只会令穆氏兄弟更恐惧。

穆塔向水面上连啐了三口:“呸呸、呸,真是晦气透了,还没下水呢,就碰上硬茬子了。老天爷保佑,让我们兄弟平平安安的,回去就给您老人家摆酒祭拜。”

叶天等到水面上的波浪平息了,才跃上木船,向预定地点出发。

穆氏兄弟是水上好手,一到地图坐标指着的位置,就迅速下锚停船,然后开始换潜水衣。

在蒋沉舟的日记本上,对于湖底天窗是这样描述的:“天窗嵌在一组平铺湖底的石雕之中,石雕是一组横跨百米的椭圆形群雕,吹掉所有泥沙后,可以看到那是无数张面具结合在一起组成的。每个面具长三米,高也是三米,都是从整块整块的大青石上开凿出来的,表情或狰狞、或皱眉、或严肃沉思、或漠视天空。天窗就在正中央一只面具头顶正中的眼睛里,面具的耳朵就是开启天窗的机关,左耳右拧,右耳左拧。进入天窗下,外面的人反向重复刚才的动作,就能关闭天窗,放掉储水室里的水。”

叶天握着一架防水望远镜向水下观看,约在十二米深的水下,湖底平坦,隐约透出浮沙遮盖下石雕的轮廓来。

“叶先生,我们带着鼓风机下去吹沙,完了再通知您。”穆塔很认真,干活也很卖力气。

叶天点点头,在船头的小马扎上坐下,看着穆氏兄弟换好潜水衣,拖着鼓风机翻身下水。水面上,立刻涌出了十几串白色气泡,三个人也越潜越深,直到立足在石雕上,弯腰展开工作。

“‘黑室’指使蒋沉舟做这些事,到底意义何在?按照既有的线索,黄金堡垒、超级武器都在西南大山里,泸沽湖底下发生的事与之有什么联系?黑室啊黑室,这个在二战后已经沉默了六十年的国民党政府神秘机构,又在筹谋着什么?”叶天的表情看似平静,实则脑子里像烧开了锅一般,仔细地梳理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不喜欢金延浩和黑夜金达莱,他们出现的时机非常微妙敏感,正如最近动荡不安的东亚形势一样。金延浩的父亲和大哥近三年来频频出现在国际媒体面前,要求提升本国在东亚的地位,迫切希望参与国际事务,不再甘心做大国的追随者。该国的经济实力、军事实力之弱,是全球各国首脑有目共睹的,他们的要求自然被多方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最后,该国悍然宣称自己拥有和平开发核能的“核主权”主张,要步入“有核国”的行列,并开始紧锣密鼓地实施核试验。诚然,该国政界人士提出的“核主权”主张在《核不扩散条约》(NPT)框架下缺乏现实性,但国际观察家仍认为,要密切注意金氏家族的庞大野心,谨防这种野心演变为二战时邪恶轴心国挑起战争的导火索。

半小时后,穆塔浮上水面,摘掉水镜,大声说:“叶先生,现场已经清理干净,可以开始了。”

叶天收起胡思乱想,穿上潜水衣,背起氧气瓶,跟随穆塔入水。

水底的泥沙被吹开,呈现在叶天眼前的,是整齐排列的平坦石板。确切说,是排列着的石雕面具。在穆塔的指引下,他们到了石板的中心位置,那里是一个额前拥有方眼的面具,那只“眼”约三尺见方,凹陷进去一尺,然后被一层红色的玻璃状平板挡住。平板是半透明的,叶天缓缓地贴上去,向内部观望。

毫无疑问,下面那石室他曾经到过,当时雷燕、日本兵、驼背、修罗都在彼处。

他向穆塔打了个手势,穆塔随即平举双臂,分别向面具两边的穆图、穆都示意。两人立即双臂发力,扭动了面具的两只耳朵。立刻,平板打开,叶天随着水流进入,跌在一个正方形的幽暗空间里。当平板关闭时,空间里的水立即向左右退去,正前方出现了一条狭长的倾斜通道。

叶天毫不犹豫地前行,很快便进入了昏迷时所在的奇怪空间里。

“雷燕,雷燕。”他纵声大叫。

四面无人应声,地上也没有发现尸体和血迹。叶天绕着那空间慢慢搜索,始终找不到去路,而上次进入的通道也被坍塌的乱石堵得结结实实的。他趴在地板上往下看,那些诡异的合成生物一动不动,竟然仍是二十四个,一个不少。

他脱掉潜水衣,再次用心点数,发现怪物的数量、样子跟第一次看到的完全相同。事实上,他亲眼看到了怪物之间的撕咬、格杀,不可能在恶战之后,死掉的再复生,伤残的再复原。

当他从防水袋里取出望远镜,一寸一寸逐步搜索那透明空间时,在极深之处,发现了四条人影。他将望远镜的放大倍数调到极限,看清了那四个人正是雷燕、日本兵、驼背和修罗。他们全都规规矩矩地平躺着,双手贴在腿边,一动不动。

叶天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死了!”随即,他焦急地跳起来,对四面的石壁进行了第二轮搜索,终于在正北方向离开地面半米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圆孔。圆孔的直径,刚好能容一个成年人钻进去。

“他们是从这里进去的?”叶天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坐在圆孔边静静地思考了几分钟,然后掏出签字笔,在地面上写了几行字。那是写给方纯看的,因为他确信如果自己出现意外的话,方纯会追踪到此处来。

“此地凶险无比,如果我死了,你就再没有必要冒险,应该迅速撤离,把泸沽湖下的秘密全都上报政府。有些大事,必须动用国家力量才能解决。方纯,你很优秀,我很荣幸与你同行这一段,此刻唯一想说的,就是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做一名赏金猎人只是浪费生命与才华,应该将它们——”他停下笔,擦掉了最后五个字,然后划上了句号。

“海东青,还没到最后诀别的时候,不是吗?”他自嘲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然后在这段话的旁边画了一个长发随风、裙裾飘飞的小女孩。与从前一样,那小女孩的脸是空白的,因为他总是不敢去画她的脸,生怕珍存心底的白晓蝶那张脸一旦落在笔尖,就会被玷污、被模糊。他宁愿她的脸是一张永远不会被冲洗的底片,只为自己一个人存在。

“当然没有,海东青是永远不能接受失败的。”他站起来,慢慢地活动身体,然后一无所惧地钻入了圆孔里。

向前十几米后,圆孔向下倾斜,倾角越来越大,慢慢进入了一个不知深浅远近的透明世界。五十米后,圆孔倾角超过四十五度,叶天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像一条流水线上的鱼那样加速前进。他努力地屈膝、屈肘,企图靠摩擦力稳住身体,但只坚持了几分钟,就被动地沿着通道飞速地滑行起来。

在他的感觉中,自己所经过的,是一个螺旋形的大滑梯,螺旋直径在二十米左右,一路向下,永无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滑行终于停止,他感觉自己被抛在冷硬的石板上,头昏脑胀,耳朵嗡嗡作响,五脏六腑也乱七八糟地移位,站都站不起来。

“嗡嗡……叶天……醒醒……叶天……”有人在叫叶天的名字,他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一千斤重,勉强抬了抬,又重重地闭上。

“叶天,是我,雷燕。没想到又在这里见面了,这里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快醒醒,我知道你能带大家出去。快醒醒,快醒醒……”那竟然是雷燕的声音。

叶天慢慢地举起麻胀的双掌,试着在脸上机械地搓了几下。

雷燕的手伸过来,轻轻揉搓着他的额头。

“他的身体真是奇特,居然只用半小时就恢复了。”那是日本兵的声音。

“海东青果然名不虚传。”那是驼背的声音。

“年轻人很优秀,我觉得,他很配得上我的女儿。”那是老女人修罗的声音。

叶天很想苦笑,但脸部肌肉已经完全僵硬,根本笑不出来。

修罗又说:“一切该结束了。”

日本兵立即说:“不该结束,让我们重新开始。”

修罗连声苦笑,每一声里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日本兵大声追问:“怎么不可能?”

修罗回答:“你看看你,再看看我。你还那么年轻,我已是风烛残年,这是命运之神跟我们开的一个大玩笑,我们不过是他巨灵之掌中的两颗石子,无法主宰自己的一生。重新开始?你不如一刀杀了我,让我痛痛快快地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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