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在这时候闯进来,就是最好的一颗打破僵局的棋子。你没有选择权,是天意选择了你,选择你作为大秘密的承载者,你必须接受,必须接受……”十四大师的脸也开始发生逆变,以额头正中、眉心正中、鼻尖正中、人中、唇中、下颏凹陷点这一条竖线为界,左半边青碧色,右半边殷红色。
“阴阳脸?阴阳眼?阴阳界?”
叶天刚刚在心中三度自问,十四大师已经嘶哑着吼叫出来:“没错,没错,没错,你看到了,你已经看到了,证明你的慧根总算不错。你还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继续说下去,继续说下去!”
不知从何时起,十四大师的左手温度也急骤下降,传入叶天体内的力道冰冷刺骨,右手则恰恰相反,炙热、跃动,像五条嚣张焦躁的火蛇一般。
叶天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他想要提聚心神,将全身的内力收拢在一起,护住心脉和丹田,却始终无法做到。
“我看到……我看到——”陡然间,叶天感到自己大脑中如同被火箭弹击中,轰隆一声,爆炸翻腾,化为千万碎片。
眼前的甬道、灯光、人物全都远去了,他仿佛身在千米高空之上,大地山川全在脚下。当他垂首俯瞰时,三条长龙正跟随着一个披发赤足的灰色巨人从南向北而去。
三条龙,一红、一白、一黄,身体粗大雄伟,长度至少有数百米,映着耀眼的日光,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杀气。
北方,有数不清的巨人、巨兽、巨禽列成漫山遍野的阵势,在一名红衣巨人、一名黄衣巨人的率领下严阵以待。
两队人之间,隔着两条白浪滔天的大河,两河围成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形成了天然的平坦战场。
叶天读懂了眼前的一切,那是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争,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十四大师要让他看这些。
战争开始了,白龙、黄龙渡过大河,摇头摆尾,喷云吐雾,杀得北方巨人纷纷倒下。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尸横遍地,天地无光。那,就是世界末日的凄惨景象……”十四大师的声音轰然响在空中。
那句话出自于《周易》中的坤卦,字面意思为群龙在荒野大战,常用来比喻群雄角逐,生灵因之涂炭。
此爻为坤卦第六爻,凶爻,喻之以人事,则为上下交战而导致血流成河的情形。
起初,双龙的攻势暴烈之极,但是,在红衣人、黄衣人的指挥下,巨禽空袭、走兽地袭、巨人冲击中路,几百个回合往来冲突后,就将双龙困住,然后蜂拥而上,以“蚂蚁啃大象”的攻击方式,转眼间令两条巨龙只剩白花花的骨架。
随即,更多的北方巨人出现,结成横贯东西战场的一字长蛇之阵,沉着稳健地步步向前,逼得灰色巨人带着红龙向南怆惶败退……
“看,那就是发生在亚洲大陆的史前大战争,天神蚩尤培育了红龙、白龙、黄龙,呼啸北上,与炎帝、黄帝决战于长江、黄河相夹的丰沃平原,其目的是为了争夺天下诸侯之王。谁都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有几千诸侯、几万部落、几亿分支,却只能有一个诸侯之王,谁能登上诸侯之王的宝座,谁就是天下的主宰。所以,每朝每代,每一个人类轮回更替,总有一些不甘臣服寂寞的人,为了诸侯之王的宝座而战。”十四大师声音抖索,浑身颤栗。
蚩尤与炎帝、黄帝大战已经成了远古神话里的篇章,与大多数人一样,叶天也只把那些当做“传奇故事”来看待。
“蚩尤已死,战败后,被炎帝、黄帝斩杀于九曲黄河之畔,不是吗?”他问。
那是神话的结局,所有教科书上都是这样说的。
叶天并不以为发生在大理的种种怪事能跟远古神话牵连起来,他的思想最起码有一半是停留在“二战特种兵”和“伊拉克青龙”身上的。
“对,蚩尤死了,但喷火的红龙并没有死,它亘古存在,等待着下一次大战争的来临。当它破土而出之时,就是世界大毁灭降临之日。我能看到这一切,现在,我把读懂未来的法门告诉你,让你继续看着这一切,盯紧那条蜿蜒地底的罪恶之龙、恐怖之龙,千万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唤醒它们,那将是……”
哧的一声,十四大师的喉结上突然透出半截滴血的刀刃来。
那一刀,斩断了他的气管、声带,剩余的话,全都被一股脑儿掐断了。
“大师?”叶天只叫了一声,便明白对方是永远都不会出声回答了,因为暴起杀人者也是个中好手,深谙“一招毙敌”的要诀,不出刀则已,一出刀,必杀。
十四大师的头慢慢地垂下去,露出他身后那人方方正正的一张国字脸。
那张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嘲弄表情:“同样的言论,我已经听了太多遍,够了,够了,让一切就在这里结束吧,不要再危言耸听、蛊惑世人了,你说呢?”
那正是青龙,去而复返,并且悄悄潜近,将十四大师一刀毙命。他的另一只手上,平端着一把无声手枪,枪口直指叶天的心脏。
“什么意思?”叶天皱了皱眉。
当十四大师灌入他体内的十四股怪力消失后,他的身体迅速恢复了正常。
“我在几分钟内就查清了你的底细,叶天,跟我干吧,你是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人才,美国人的海豹突击队纯粹是一群有眼无珠的蠢材,他们放弃你,等于是放弃了一块举世无双的瑰宝。海东青,你在阿拉伯人的无垠大漠之上,一定能飞得更高。”青龙的目光变得深邃无比,叫出“海东青”这个名字时,语调诚恳,语气中饱含着无尽的钦佩之意。
叶天笑了,他希望忘掉“海东青”这个名字,可别人总会时时提起,强迫他回顾那些血与火的历史。
“青龙,你知道,我跟你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叶天摇摇头。
青龙慢慢抽刀,十四大师喉结上的伤口中冒出一串诡异的血泡,然后身子一软,扑倒在叶天怀里。
“为什么不是?你随海豹突击队投身海湾战争时,岂不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雇佣兵?只不过,真正的雇佣兵是为了金钱,而你们,是为了所谓的‘正义、民主、自由’那种虚幻的唬人的大道理。现在,你回头看看,你做过的一切有意义吗?是正义的吗?联军总部‘扑克牌通缉令’上的人是否真的该死?叶天,你以为战争结束,你就可以功成身退、抽身事外了吗?可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假装自己的手是干干净净的——”青龙的情绪正在失控,握枪的手不停地哆嗦着,随时都可能走火。
“你不是青龙。”叶天冷冷地打断对方。
“什么?”青龙愣了。
“你不是青龙。”叶天慢慢地蹲下身,把十四大师余温尚存的身体放平。
那把杀人的刀一侧边缘是锯齿状的,并且刀身正反面都开着“V”字形血槽,刀一拔出,不但立刻起到了“放血、抽气”的作用,而且在咽喉这种最要害的部位形成了锯齿伤口,根本无法展开急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伤者一点点失去生命。
第06章 甬道里发生的连环诡杀
“我读过青龙的资料,真正的他,思想缜密,行动冷静,能够像一台超级计算机一样精确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任何事能激怒他、挫败他、影响他,所以国际刑警总部的情报分析专家们送了他一个‘冰佛’的外号。明白吗?冰佛——那是一尊被冰封的佛,从身到心,如裹着一层坚冰,终年不化,亘古不变。”叶天慢慢地解释着,仿佛一个站在课堂上的老师,耐心地对那些蒙童们进行谆谆教导。
从在大院门口见面起,他就对青龙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只是没有挑明。
青龙的枪口换了个位置,抵住叶天的颈后要害。
“不管我是谁,你都死定了!”他说。
哗的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暗处飞出来,一下子套在青龙头上,随即发出喀啦、喀啦的机括锁定声,紧紧地箍住了青龙的脖子。
叶天迅速回手,夺下了青龙手中的刀枪。
“喂,别乱动,这种名为‘血滴子’的武器,就是从你们手上偷来的,一扣上去,就很难取下来,除非是连你的人头一起割掉。好了,现在大家可以来谈谈条件了,对不对叶天?”从暗处笑嘻嘻地走出来的,居然是满脸无辜的司空摘星,仿佛他之前根本没偷过蝴蝶山庄的东西,现在跟叶天之间不过是老朋友新见面一样,脸皮之厚,天下无双。
“居然是你?”叶天的眉又皱起来。
司空摘星跟司马联手在蝴蝶山庄搅事,最终招致了段承德身边一连串的混乱,最后竟在此地大摇大摆地出现,可见,他从未远离,一直都在关注事件的发展。
“当然是我,好兄弟,你有事,我当然要奋不顾身地出头,同甘苦共患难,才是真正的好朋友不是吗?叶天,惹上青龙,你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司空摘星踮着脚尖走过来,拍了拍套在青龙头上的黑布蒙着的笼子,坏笑了几声,突然掀起那块黑布,露出了一个铅笔粗的钢条焊接而成的圆形鸟笼。
此刻,青龙的头颅刚好被鸟笼子罩住,靠近脖子的地方,鸟笼内圈弹出十二根倒须钩一般的四寸长刀片,雪刃紧扣他的脖子。刀片是由强力机簧控制的,只要放出鸟笼的人向回收紧绳索,一颗大好人头马上就会被凌空摘去。
“嗯……这是你们伊拉克人根据中国江湖秘籍研制出的‘血滴子’吧,很好很好,简直比历史上的‘血滴子’原版还要精致。这些冷钢刀片能够瞬间切断人体骨骼,比快刀削土豆更轻松……伊拉克人果然很聪明,怪不得联军要用‘扑克牌通缉令’来搞你们,因为贵国的高等人才实在是太多了,一签发通缉令就得几十张、上百张。你们还从中国人那里学到了什么?兵法、掘金?还是隐身、易容?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硬撑着装成青龙有什么用呢?反正世界上没人见过真正的青龙,你就算招认,对我们也没有丝毫帮助。”司空摘星绕着青龙转圈,不时地抬手轻弹鸟笼上的钢条,发出沉闷的“卟卟”声。
青龙的国字脸上浮现出神经质的诡异笑容,对司空摘星的絮絮叨叨置若罔闻。
甬道向前,幽暗深远,不知通向何处,但十四大师的死,已经让这里充满了诡异与悲凉的气氛。
青龙的人并没有尾随而来,这是唯一令叶天担心的事情。
叶天对司空摘星的印象说不上好恶,因为对方的行事方式十分独特,既不讨人厌,也不叫人喜欢,而且来无踪去无影的,令人捉摸不透。
“十四大师一定还有什么重要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吧?远古神话中的红龙、青龙,跟二十世纪末期、二十一世纪初期的海湾双龙有某种关联吗?如果红龙伏诛,青龙又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呢?”他油然感叹。
虽然凭借对方的思路指引,让自己看到了许多奇妙虚幻的古怪现象,可一直不得要领,无法跟现实世界联系起来。
他帮助十四大师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慢慢起身,平视青龙:“你到底是谁?”
青龙虽然被困,脸上的凶悍暴戾之气却是更为加剧:“我是青龙,跟我作对,你们就死定了!”
“你不是。”叶天摇摇头。
青龙慢慢地把右拳横在胸口上,语调坚决地回答:“你们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青龙是夭矫于阿拉伯世界的唯一真龙,他将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天上地下,无所不能。而你们,所有阿拉伯世界的敌人,只配在炼狱的妖火中化为飞灰。”
叶天点点头,因为对方这段话,已经从侧面证实了自己的推断。
“青龙呢?在阿富汗、帕米尔高原岩洞?还是北上进入了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乌克兰境内?”司空摘星追问。
被困的人目眦欲裂地瞪着他:“青龙只在杀人时出现,不必费心去捉摸他身在何处,看见他的时候,就是阁下人头落地的一刻。”
这种色厉内荏的话反而令司空摘星冷静下来,他把鼻子凑上前去,绕着对方边嗅边走,而后仰面向着洞顶,沉思了几秒钟,突然叫了一声:“你是摩羯,十二星座杀手之一,我就是化成灰也能闻出你身上的味道。”
被困的人浑身一震,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摩羯,当日在巴格达的总统府地下囚牢里拷问我的七个人已经死了五个,加上你,凑够六个,我只需要继续追踪第七个,就能真正地替自己报仇雪恨了。”司空摘星大笑,但笑中带泪,表情凄惨可怖。
被困的人僵立了一阵,终于点头承认:“我是摩羯,早知道二零零三年的战争形势会那么快急转直下,就该把地下囚牢中的所有人杀光。”
司空摘星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杀光?你以为红龙的总统府卫队很仁慈对吗?如果不是联军的特遣队出奇兵突袭巴格达城心脏地带,囚牢里哪会剩下半个活口?老天有眼,留下我们的命,等机会报仇,哈哈哈哈……”
第二次海湾战争中,围绕着巴格达城攻防战,发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变化,连各国军事观察家们都为红龙亲信部队的不战而溃感到无法理解。毕竟当时红龙采取了极端的“收缩防守、放弃大漠主阵地”策略,任由联军大部队在沙漠中疾驰推进。
按照军事常理推断,红龙此举的目的,是要将精锐部队集结在巴格达城,做最后的鱼死网破、石破天惊一战。联军方面,一部分经验丰富的军事专家甚至曾经预言,巴格达城将是一座被死神抱在怀中的黑暗堡垒,“血流遍地、尸体堆叠”是破城之时的唯一写照。
战争结果,令所有关注巴格达的人大跌眼镜,联军拿下的竟然是一座连零星抵抗也寥寥无几的空城。
对于这件事,作为进攻者之一,叶天在回忆这段历史时,脑子里也总是横亘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更想不到的是,连江湖闲人司空摘星竟然也曾身陷巴格达,并几乎丧命。
“还记得你们发明的‘人造脑汁河’小游戏吗?”司空摘星从袖管里抽出一根长约半尺的银色长针,在摩羯眼前晃了晃。
摩羯急欲后退,但司空摘星左手一挥,缠在手腕上的暗灰色细铁链一紧,“血滴子”内嵌的刀片立刻向内弹起,紧紧地抵住了摩羯的脖颈周遭。
“嘿嘿,不要动,乖乖不要动。小朋友不乖的话,叔叔要打屁屁的哟……”司空摘星怪笑着。
摩羯权衡利弊,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定。
“对了对了,这样才够听话,看叔叔给你表演一个‘人造脑汁小溪流’,很好玩的哟!”司空摘星贴近摩羯的身体,手上的银针由笼子一侧透过钢栅,抵住了对方右侧太阳穴正中心。
“司空——”叶天叫了一声,但没有继续说下去,把“不要太过分,这是在中国”那半截话留住。
江湖是从来不讲大道理、高姿态的地方,只遵循“磨牙吮血、狼心狗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野兽原则,今日之“果”,是昨日之“因”的必然趋势。他参观过巴格达总统府地牢以及伊拉克国内超过四十座同等规模、同样作用的囚牢,多达四百种刑具、一千五百余种惨绝人寰的酷刑以及四万多张犯人受刑时的血腥照片,绝对担当得起“人间活地狱”这一称号。
身陷囚牢而不死,是司空摘星的福气造化,如今,无论他采取何种极端的报复方式,都是可以理解的。
“什么?”司空摘星停手。
叶天一声长叹,摇摇头。
司空摘星发出一阵惨笑:“叶天,你没经历过巴格达城的囚牢之灾,是体会不到我当时的绝望心情的。我受共和国卫队的某位高官相邀,面见红龙、青龙,被重金聘请去偷联军方面的进攻计划书。我顺利完成了任务,可回到巴格达时,却被诬陷为联军的间谍探子,连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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