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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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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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有成哈哈大笑起来,那份得意,好像刚刚收拾了对岸与他为敌的苏联军人。
于金子看见弟弟被这个蛮横的军人一拳打倒在地,怒火燃烧,只见他头一低,往前就冲,一头撞在谷有成的肚子上。
谷有成没有防备,更没有想到这黑黝黝的矮小子竟有这么大的力量。撞得他往后连退了几步,差一点栽倒,被一连长扶住。
“他妈的还反了天了,把这两个野小子再给我捆上!”一连长下了命令。
“谁敢!”白士良一把将两个孩子搂在了怀里,继续说:“谷营长,谁敢动这两个孩子的一根毫毛,我白士良就和谁拼了!豁出去再搭上美国鬼子给我留下的那只好眼!”
“都他妈下去!在本营长面前,我看谁敢造次!”谷有成令一连长和战士们都退了出去。
“好,我们都坐下说,通讯员,给他们搬条板凳来。”
谷有成问白士良和这两个孩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救这个小毛子。
“这是俺桦皮屯神枪于掌包的两个儿子,只因二小子的长相和对岸的老毛子一模一样,这帮红卫兵非说他是苏修小特务,就给捆绑到公社来开批斗大会。他爹于掌包去了县城还不知道呢。”
“这话就不对了,于掌包我认识,上次巡逻到你们屯子的时候,还吃了不少神枪送给我的野味。他们夫妻可都是中国人呀,怎么就生下了这么个二毛子?”谷有成很是不解。
白士良揉了揉那只受伤的眼睛说:“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待有闲空我再给你细说,请你先将我们放回去吧,屯子里的人都着急呢,说不准一会神枪也会来要人。”
“这恐怕不行吧,这小子的身份闹清了,证明不是苏修小特务,我理所当然的放人,不光这样,我还要保护他。书记二哥,我看你还是先讲清楚再说。”
“那也好,不过我有个请求,请你将这两个孩子安顿到别屋休息,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然后,咱哥俩再慢慢说。”
谷有成显得十分爽快:“行,一连长,把这小哥俩安顿一下,看伙房还有什么吃的,给他们弄点。”
于金子、于毛子小哥俩刚被带走,就听得门外乱成了一团,是公社的造反派和那伙红卫兵冲进了营部,声称要要回苏修小特务及两个同伙。
白士良和于金子前脚刚刚离开桦皮屯,于掌包后脚就踩着媳妇于白氏的哭声进了家门。乡亲们七嘴八舌描述了儿子于毛子被抓走的情景,惊得他如同五雷轰顶,这好端端的日子怎么就祸从天降,再说单凭二叔和于金子怎能救出于毛子?他们万一再有个闪失……于掌包不敢多想,必须立即前去救人。如果晚了一步,后果可想而知。到头来一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掌包招呼白家族亲的壮年男女集结在自家小院,大概总有四五十号人。他留下两位中年妇女照顾于白氏,其余的各自带上自家的猎枪、鱼叉和木棍砍刀,举着火把沿着科洛河,浩浩荡荡地奔向临江公社所在地松树沟。
公社副主任造反派头头范天宝领着红卫兵闯进了三营驻地,勒令谷有成交人。否则他们将冲击军营抢出于毛子,由此造成流血事件,那罪魁祸首就是谷有成,因为是军队抢了红卫兵的战利品。
范天宝见谷有成走出营部,便向空中挥动了一下火把。造反派们立即就将谷有成团团围在他们的中央,呐喊声震耳欲聋,四周的火把几乎烧到了谷有成的眉毛。一连长见势不好,轻轻捅了捅身边的司号员。机警的司号员悄悄溜出人群,掏出军号,“哒哒嘀哒……”地吹了起来,嘹亮的紧急集合号立即就传遍了军营和已经沉睡了的山谷。
号声越过江面,苏联边防哨卡的瞭望塔上的探照灯立刻亮了起来,莹白色的光柱打照在宽阔的江面上左右扫射。随后,一颗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对岸的军营也同时进入了紧急状态。他们不知道中国边防军要采取什么紧急行动。
一分钟,一连百十位边防战士全副武装地赶到营部。三个排各负一方,将范天宝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阵势把造反派狂妄的气焰熄灭,鼎沸的人群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怎么样,范大主任,叫唤呀!你们这叫冲击无产阶级专政的坚强柱石!抓什么苏修特务?一个十五岁的小毛孩子成了苏修特务。就是苏修特务要抓,也是我们边防军人的职权范围,就是你们抓了,也得交给我们处理,懂吗?”
一连长听着谷营长底气十足的训话,随即也高声附和了一句:“懂吗?”这一声不要紧,全连战士齐刷刷地吼了一声:“懂吗?”
范天宝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在政界混的时间虽说不长,却是个出了名的滑头。省农校中专毕业当了两年的公社技术员,没有什么成绩可言。但他会见风使舵,揣测领导心理,只要领导第一句话从口中出来,他就知道第二句要说的是什么。领导一个眼色、一个会意的微笑,他就能将意会的事情办好,包领导满意。公社书记说,我们要器重像范天宝这样与工农相结合的知识分子。因此,不管多少人心里不服或公开反对,范天宝还是当上了临江公社的副主任。
范天宝看了看自己的队伍。一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他心里骂道,一帮软柿子捏的。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决不能与这帮当兵的来硬的。可这台阶也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往下走,此时只能是瘦驴拉硬屎,再充一会儿硬。
“干啥呀,解放军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是干什么的,知道吗?是保护无产阶级造反派的。这专政工具不能枪口对着自己人。谷营长,你也别拿我范天宝不当干粮,今天你要是不交出于毛子,我们决不离开军营。”
“对,决不离开军营。”造反派们有气无力地应和了一声。
“那就随你的便!一排让出道来,把他们请到操场上去!”谷营长严肃地下达了命令。
一排迅速将口袋嘴打开,二排的战士像赶羊一样将造反派赶到了操场。
范天宝喊叫起来:“谷有成,算你小子尿性!明天咱们到七团说理去!”他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吐沫,冲着自己的战友喊了一声:“撤!回公社!”大伙你推我挤地拥向军营大门。
就在这时,三营门口突然又闯进了一支队伍,火把通明。领头的正是于毛子的父亲于掌包。哨兵拦截不住,因为内部早有纪律传达,对造反派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谷有成的脚还没有迈进屋,通讯员就传达了门卫的报告,一伙不明身份的造反派,手拿武器冲进了军营,从叫喊声里好像是冲着公社去的。
谷有成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桦皮屯的人赶到了,他们是冲着范天宝来的。这两伙人都没有看见于毛子,火气又没处泄,一碰面就会产生火花,更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如果在我军营里火拼起来,那责任就大了。
“通讯员,再次集合队伍!”谷有成跑向草场。
于掌包和范天宝的造反派正巧打了照面,借着火光发现走出军营的这伙人,领头的正是抓自己儿子的公社副主任范天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将他们给我围起来,不放出我儿子谁也别想走。”
桦皮屯的贫下中农又将造反派们逼回了操场。
造反派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范天宝心里嘀咕,俺们不怕解放军,知道这帮当兵的有纪律,不能把俺们怎么着,可是这伙农民,又有于毛子的爹打头,这帮人情绪激愤,点火就着。手里拿的都是猎枪和利器,一旦打起来,造反派们决占不了便宜。想到这里,范天宝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于神枪,你领着桦皮屯的乡亲们深更半夜弄枪舞刀的这是干什么?我是公社的领导,命令你们的人先往后退,有什么事情好商量。”
“范主任!你是明知故问,俺儿子于毛子被你派的红卫兵抓到了公社,我们一路寻来,赶快交出俺两个儿子和白二爷。”
“于掌包,抓你的儿子这不假,因为他是苏修小特务,想在我们中国卧底,现在我已把他交给了驻军的谷营长,我这里没人。另外,我警告你,你现在可以说是反革命家属,要划清界线,站在我们这边才对。”范天宝想将村民们的注意力引向谷有成。
“嗨!俺倒成了反革命家属了,查查咱于家三代,辈辈贫雇农。俺儿子是你派人抓走的,俺只管你要人,否则别怪俺神枪不认人。”
于掌包再也控制不住两个儿子被抓的悲愤,他举起双筒猎枪,向天空射杀出两颗仇恨的子弹。枪声一响,村民们举起家伙将范天宝他们围了起来。双方剑拔弓张,一场血腥的械斗马上就要发生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谷有成再也不能坐山观虎斗了,他命令警卫班战士一齐向空中鸣枪。
枪声大作,在山谷中久久回荡。谷营长这一招还真灵,双方立刻停止挑斗,各自退到了一方。
“乡亲们,请大伙冷静,我可以负责地说,两个孩子和你们的村支书都安然无恙。我不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是什么苏修特务,我看这样,请公社的范主任,桦皮屯的于神枪出来,咱们共同商量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像你们这样打杀起来,再闹出个什么人命来,谁也无法去收拾这个残局。”
范天宝和于掌包听了谷营长的建议,都觉得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他俩分别劝住了自己的队伍,静观事变。
月牙西沉,操场篮球架下传来三人激烈的争论,三方各持己见,没有找到一个让大家都能够不丢面子的方案。谷有成看了看手表,时针已是后半夜的三点,他重新又调整了一下思路,再次修正了自己的方案,他觉得只有他才能摆平范天宝和于掌包。
谷有成说:“我有四条意见,一是保证桦皮屯白士良爷孙三人的绝对安全。二是查证于毛子的真正身份,证明他不是苏修特务。三是军方以书面材料向公社出具审查结果。四是在此基础上,由部队派人将于毛子三人送回桦皮屯。你俩看怎样?”
于掌包坚决反 对,理由是儿子于毛子是个孩子,苏修特务是公社造反派和县里的红卫兵无中生有编造出来的,查不查证是你们的事,如果证据确凿,抓人可以,必须由公安部门出具逮捕手续,今晚必须将人带回村子。
范天宝自知理亏,确无真凭实据。掏句心窝子的话,他自己也不相信于毛子是苏修小特务,只是想借县里红卫兵之手,搞出点有影响的革命行动来,抓出些成绩,为今后仕途的进步打下点基础。他本想借坡下驴,没想到这刁民于掌包咬住死理不放,自己一个堂堂的公社主任,不能就这样认输。范天宝还是给了谷营长一个面子,同意这四条。待审查于毛子有了结果再放人。
意见还是统一不起来,谷有成心想,现在可以启用白二爷了,他既是于掌包的叔丈人,又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做于掌包的工作够分量。想到这里,他吩咐一连长把白士良请过来。
于掌包蹲在地上,一袋接一袋地抽着闷烟,无论谷营长好话说了一火车,他就一个主意,儿子们不领回去,没法向媳妇于白氏交待,再说也对不起白家族亲们走了十几里山路,熬了一夜的心血。
白士良当然和于掌包站在一个立场上,前提只有一个,放回于毛子哥俩,不然,桦皮屯的百姓就决不收兵。
谷有成真有点束手无策了,现在成了二对二。如果天一亮,就更麻烦了,松树沟的山民们定会前来凑热闹,到时都会支持桦皮屯的贫下中农。那样僵持下去,骑虎难下,部队除了管他们的饭不说,团首长和县里的领导是要骂娘的,批评责怪他处事不当,影响了前途。不行,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谷有成将白二爷拉到了一边,二人嘀咕了一会,看来是达成了统一。白士良走了过来,谈了自己的想法:“范主任,于掌包,我和谷营长达成了一个君子协定,不就是闹清孩子的底细吗,我是村支部书记,我留下来为部队和公社提供材料,两个孩子由你于掌包带回桦皮屯。有我在这押着,不就放心了吗?再说了,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
范天宝可找到了一个台阶下,他立刻表示同意这个方案。
于掌包还想坚持三人一同回去的意见,被白二爷用脚踢了一下,小声地说道:“还不见好就收,这是谷营长保护我们的缓兵之计,放心吧,明天他会好吃好喝待我,等过了晌午,我就会去。”
一切来的那样突然,一切走的又是那样的自然。谁也没有理由推翻白士良想出的良策。其实这里包含的主要思想却是谷有成的意思,谷营长已对这位毛子少年是不是苏修特务毫无兴趣,他更多的好奇,是想急于知道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这是他把于士良扣为人质的主要原因。
于金子领着高他一头的弟弟于毛子的手来到了父亲及乡亲们的身旁。白家族亲一片欢腾,将两个孩子围在他们的中间,问长问短。
范天宝早就领着他的那一伙造反派和红卫兵们一声没吭地悄悄地离开了军营。
谷营长将桦皮屯的众乡亲送到了军营门口,于家两兄弟给这位高大的军人行了礼。于掌包眼窝里已有泪水在滚动,他只说了一句话:“谷营长,今天受你滴水之恩,明日定将涌泉相报!”
这位闯荡江湖多年的车轴汉子,豪气不减当年。
桦皮屯的山民们熄灭了灯火。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山谷之中。
白士良一觉醒来,满屋子的菜香和酒香。他看到谷营长笑眯眯地坐在堆满菜肴的桌面旁,正在等待着,等待着他来满足这位边防军官的猎奇。
一九五零年,中苏两国称兄道弟,好得穿上了一条裤子。边境祥和,充分享受着亲情、友情带来的甜蜜。
瑷珲县的对岸,是苏联阿穆尔州的首府,布拉戈维申斯克市。瑷珲县则是中国黑龙江省黑河地区行政公署的所在地。这一对兄弟之城,是中苏万里边境上级别最高,规模最大的对等城市。两座城市的建筑又都集中在江的南岸和北岸。黑龙江像一条碧绿的绸带,将两个城市分开,又将两个城市连结在一起。绸带的下游,江面宽阔,中国人称之为十里长江。江的对岸便是闻名世界的江东六十四屯,记录着中苏《瑷珲条约》的耻辱。
桦皮屯坐落在绸带的上游,是瑷珲县临江乡的一个行政村,它虽享受不到城市之间中苏友谊那种蜜月般欢乐所带来的幸福,小村与对岸的沃尔卡集体农庄的共青团却也是来往频繁。交际舞疯魔地将中苏两国青年的手连接在了一起。
五月一日国际劳动节的早晨,黑龙江面上的冰排还没有完全流尽。对岸苏联沃尔卡哨所的瞭望塔上升起了一面红旗。半个小时后,中国桦皮屯边防哨所的瞭望塔上也升起了一面红旗。
桦皮屯的大姑娘小伙子和年轻的媳妇们,望着升起的红旗,兴高采烈地拥到了江边,列队欢迎对岸农庄的共青团员们。
升红旗是边境会晤的最简单方式。中苏双方谁先挂起红旗,就说明谁方有要事和对方商讨或通报。对方如同意,就升旗答复,对方就派人过来,如不升旗也是答复,那就是不同意来人。
五一节双方商定在桦皮屯村搞一次中苏青年团员的联谊活动,由中方安排活动场所并准备午饭。
白瑛也站在欢迎的青年之中,俗话说大姑娘不如少媳妇。白瑛结婚之后,身段就更加水灵和丰满。今天她特意又穿上了在瑷珲买回的一身藏蓝的列宁装,将两条辫子高高的盘起,没有一点农村女人的土气,浑身里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与活力。
沃尔卡农庄的青年乘坐的快艇很快就驶到了江边。跳板刚一搭地,一群金黄色头发和白皮肤的青年男女蜂拥般跳下船来,立刻与黑色头发黄色皮肤的人群粘连拥抱在一起。白瑛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是因为丈夫于掌包回了山东,二叔白士良当了兵,没有人来限制她的行动。可是眼前这场面的热烈,刺激地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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