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渐渐发现，光线竟然越来越暗，天色比半夜时分还要黑。半夜好歹也有星星，现在只是无尽的黑暗。
如果不是医院走廊还有应急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我真的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只有黑暗和鬼物的地方。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纳闷，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对现在的我来说，身后孟伯的房间，反而更有安全感。虽然打心底里对他有些畏惧和不喜，可他总能让人感觉到可靠，这是什么鬼道理？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是那么害怕。我突然想到，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黎明前的黑暗，高中时上地理课，老师讲过这个原理。不过我一直都是学渣，说不出头尾来，只记得好像是什么地球自转引起的。
“呼哧……呼哧……”
这声音，像是什么大型动物的喘息声，而且听声音似乎距离越来越近。突然间，我看到两个红色的小灯笼，从黑暗中出现。
刚刚松了口气的我，心脏再次紧缩，浑身发颤。那两个红色的小灯笼越来越近，周围的温度也降低了不少。
“孟老，我是来接人的！”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几乎震破我的耳膜。
原来那并不是什么小灯笼，而是一双眼睛！一个牛头人身的庞大怪物，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吓的说不出话来，这牛头人的容貌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它就是当初差点吃了我的怪物。当时幸亏秦晴出现，我才没有沦为牛头人的食物。
“是你？”牛头人也发现了我，深处大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满是兴奋。
我去，不是吧？又想吃我？
我惊恐的往后退着，突然一双大手拍在我的肩膀上。我吓的乱跳，惊叫出声。
“小伙子，胆子太小了点吧！”竟然是孟伯，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看到孟伯后，我稍稍安心，赶紧躲在他身后，苦着脸道：“孟伯，有怪兽！”
“你才是怪兽，我是牛头！”牛头人憨声憨气的说道。
如果不是之前差点被它吃掉，我肯定会觉得他还挺逗，说起话来傻乎乎的。不过牛头怎么了，那也是牛头怪兽。
孟伯看都不看那牛头人一眼，淡淡的说道：“那是地府的鬼差，要继承我的位置，以后你少不得要跟它们打交道，无需害怕。”
我差点吐血，孟伯还真会趁人之危，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番话，明显就是要逼着我留下。最憋屈的是，明知道他不怀好意，我还不敢反驳。谁知道他会不会一个不高兴，直接把我扔给正对我垂涎三尺的牛头人？
听完他的解释后，我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地府鬼差？牛头马面？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会有这种怪物，原来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我记得之前范无救跟孟伯说过，三天之后会派牛头马面来带走秦晴！
果然，牛头再度开口，向孟伯索要秦晴。他今天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把秦晴带下去，承受炼魂之苦。
我可不想看到秦晴就这么被带走，孟伯之前告诉我，她现在很虚弱，差点就魂飞魄散。如果再带下去承受炼魂之苦，肯定会撑不住。
“孟伯，求求你救救秦晴！你不是说能让她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么？”我哀求道。
孟伯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说暂且留她一段时间，没说让她多呆一段。既然鬼差来接，也是时候下去了！”
我气坏了，我对这老头最不满的一点，就是他太铁石心肠了，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冷血。之前小男孩和楚闵那些人被医院黑心医生残害的事情，他肯定也知道，却没有出手。
我差点被那群禽兽医生解刨，他也没有出手，还是秦晴拼着魂飞魄散救了我。现在，他竟然要把重伤的秦晴交给牛头！
“你怎么那么冷血啊？你不知道秦晴现在还身受重伤么？她要是下去，肯定无法承受炼魂之苦！”我焦急的吼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伯的脸更黑了，冷声道：“这是她的命，我不能肆意为别人改变命运，否则会有天谴。”
该死的，这老头子还真是泥古不化，铁石心肠！看来，我就算再义愤填膺，也改变不了他的态度。
我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扑上去抱着他的大腿：“孟伯，我求求你了，救救秦晴吧。我愿意留下，继承你的位置，怎么样？只要你能救救她，不要让她现在下去！”
“你留下来，可以。秦晴不行！”孟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秦晴被带走，以重伤的魂魄，去承受炼魂之苦？
第二十二章 打魂鞭
在今天之前，我丝毫不会在意秦晴的安危，甚至有时候会恶毒的诅咒她赶紧被抓下去，好好吃点苦头。毕竟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有这么多恐怖又危险的遭遇。
但是今天的事情，让我对她的恨意完全烟消云散。她救了我两次，算起来我还是欠她的。我罗汉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不能对她坐视不理。
“孟伯，我求求你了！我留下来还不行么？你救救秦晴，最起码也得等她恢复了伤势，再让她走吧？”我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低声下气的哀求道。
但是孟伯这个一直黑着脸的老头子，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都劝不动。
“我已经跟范无救说过，今天把她交出去。三天期限已到，我决不食言！”孟伯的那张老脸，此时在我看来，面目可憎，简直比牛头还讨厌！
苦劝无果，我也不不再奢望他能出手相救，气愤的瞪了他一眼：“铁石心肠的老家伙，不帮就不帮！你别想让我留在你这鬼地方，你不帮她，我帮！”
说完，我也不顾孟伯的脸色多难看，直接扭头冲着牛头，大吼道：“有本事就来吧，想把秦晴带走，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我的大义凛然，根本无法博取牛头的同情，只见他伸出长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满是兴奋和期待：“好好的美餐，我为什么要用脚踩？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我浑身一阵恶寒，面对这么个吃人的怪物，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为了秦晴，我还是壮起胆子，丝毫不退让。
这不是装逼的行为，我也根本没有耍帅的心思。我罗汉做事，就讲究个无愧于心。要不是秦晴两次相救，我现在早已经魂飞魄散，哪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跟牛头对峙？
牛头突然身体又膨胀了数倍，那一双大舌头，看起来跟宽大的被子一般向我席卷而来。它张大的嘴巴，我一个人都不够填，阵阵恶臭从那血盆大口中散逸而出。
我浑身一颤，最后关头还是认了怂，本能的向往后退。可是我的双腿却死死的定在原地，任凭那恶心人的舌头包裹着我的身体，似乎下一个瞬间，我就会出现在它的口中。
“行了牛头，带走秦晴，我无话可说。不过你要想带走我的人，哼，范无救和谢必安联手，也保不住你！”
孟老突然出手，我还没看到他到底做了什么，身上的大舌头已经消失，牛头惨叫出声，惊恐的后退了几步。
我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脑子一抽，大喊道：“老头子，谁答应留下来了？！你要是不帮秦晴，我绝对不会留下来！”
事后回忆起这一幕，我简直想给自己几个大耳光，不趁着机会再求孟老一把，反而在他面前装腔作势，这不是找死么！
孟老冷笑了两声，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笑出声。他的笑声简直比哭还难听，用嘶哑而又阴森的声音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已经说过要留下来，就别想再离开！”
没错，我之前是说过要留下来，可那也是为了求他出手帮助秦晴啊。没想到这老家伙不出手相助，却又想白白占便宜，让我留下来。
这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我当然是不肯妥协，张嘴就要跟他吵起来。但一张嘴，我惊恐的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
岂止是不能说话，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不，就连我身上的感觉也消失了，伤口的疼痛感，浑身的阴冷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一还能够正常使用的，就是自己的视觉，我看到孟伯大手一抓，一个黑影就到了他的手中。
那道黑影很淡，如果不仔细看，我真的差点认不出来，那就是秦晴！她的伤势果然很严重，整个身体都淡化了不少，想必这种状态，就是所谓的差点魂飞魄散。
秦晴也看到了我，很奇怪的留下了眼泪，张了张嘴像是在跟我说着什么。我根本听不到声音，只能从她的口型，依稀分辨出，她似乎在向我道谢。
“老不死的，赶紧放了秦晴！快点放了她！你这老东西，你都已经要把我留下来了，为什么还不帮帮秦晴？”
我张着嘴巴大叫，依然发不出声音，眼前的一切像是在演哑剧一般。我想扑上去，身子也根本动不了，只能安静的站在一遍，观看事态的发展。
秦晴被孟老交了出去，牛头很粗鲁的拿出一根长长的锁链，紧紧捆在了秦晴的身上，她立即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锁链我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很诡异，跟之前范无救追秦晴时拿着的锁链一样，单单是盯着锁链看，就觉得头晕目眩。
秦晴在离开之前，扭过头，艰难的冲我笑了笑。这种真诚的笑容，真的很难从她冰块一样的脸上看到。
我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撕心裂肺的疼，同时心头泛起酸楚。我想去拉住她，救她一次，可是我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牛头拉扯牲口一样，拖拽进黑暗之中，渐渐消失无踪。
“秦晴就这么走了？她下去，应该会吃尽苦头吧！希望她能挺住，争取挺过去，获得投胎的资格。”我暗暗为她祈祷。
同时我又惆怅无比，接下来，我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留在这里，跟那个老家伙在一块？
秦晴离开了，王叔也不知道去了哪。估计我也没有机会再回到店里继续工作，留在这个城市，还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体恢复了正常。不知不觉间，我的眼角滑下一滴泪，伸手去触摸眼角，泪滴已经冰凉。
“给，这是给你的东西，拿着它，可以鞭笞群鬼。”孟老随手扔给我一根鸡毛掸子。
从发愣中清醒过来，我下意识的伸手接住那鸡毛掸子。这根鸡毛掸子全部都是纯黑色的鸡毛做成，隐隐散发着血腥味，摸起来很是温暖。
不过想到这老家伙之前的行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把鸡毛掸子扔还给他：“谁要你的破鸡毛掸子，我告诉你，想让我留下来，门都没有！”
鸡毛掸子在即将砸到孟伯身上的时候，诡异的停在空中，然后又向我飞了过来，而且还在我的脑袋上狠狠抽了一下！
孟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冷声道：“拿好它，既然你已经说过要留下，就绝对不可能从我这离开！”
靠，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家伙！我说过，自己一向都是顺毛驴，从小以脾气犟出名。他越是强迫我留下来，那我就越要反抗！
“做梦去吧，这种鬼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呆！”鸡毛掸子又飞到我的手中，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扔了出去。
不，事实上我没能扔出去。鸡毛掸子就像长在我的手上一样，不管怎么样都扔不掉。
我当时就火了，使劲甩，想把鸡毛掸子甩出去。甩没什么用，我就拿着鸡毛掸子往墙上抽，那架势，摆明了是要把它抽段。
“啪！啪……”
抽了很久，我的手都酸了，鸡毛掸子一点事都没有。尼玛，这样的产品，才算是质量信得过产品好吧，还真结实。
孟伯冷哼了一声，眉头紧皱：“再耽误下去，太阳升起，秦晴可真的救不回来了！”
“老头子，你别假惺惺了，猫哭耗子假慈悲。都这会了，你说什么风凉话？”我气愤不已。
“行，本来我还想在秦晴被待下去之前，让你把她救回来。现在看来，不用了，打魂鞭就还给我吧！”孟老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你这老头，真不害臊，不就是个破鸡毛掸子，还打魂鞭？”我暗笑不已，但是突然，我愣住了，赶紧改口道：“孟老，你说，我现在能把她救回来？”
孟老看样子不太想搭理我，手一伸，鸡毛掸子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他竟然直接转身，往他的房间走去。
我急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孟老，你别走啊，咱有事好商量。”
孟老冷笑：“你刚刚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啊！”
我尴尬的讪笑两声：“那啥，胡话，都是胡话！孟老您别跟我一般见识，赶紧告诉我，我是不是能去救秦晴？”
孟老拿我这种厚脸皮的家伙也没办法，白了我一眼，然后缓缓道：“刚刚还有时间把她救回来，现在啊，有点晚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啊！赶紧跟我说怎么救她，我这就去！”
话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太着急，所以说话有点冲。我又低声下气道：“孟老，你告我怎么救秦晴吧！我求求你了！”
孟老很严肃的看着我，问道：“接下打魂鞭，你就能救下秦晴。可是，同时你也要留下来，以后接我的班，你确定要去救她？”
我深吸了一口气，尼玛，这老头子，还念念不忘要把我留下来。真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我这个见到鬼都能吓尿的胆小鬼，哪里适合留下来看守停尸房了？
此时容不得我多想，眼看就要天亮，营救秦晴迫在眉睫，我郑重的点了点头：“好，打魂鞭，我接了！”
第二十三章 秦晴要害我？
“好，打魂鞭，我接了！”我朗声道。
话音刚落，鸡毛掸子又飞到了我的手中。明知道事情紧迫，但我还是忍不住满头黑线的端详了一下手中的“打魂鞭”。
一个鸡毛掸子，起这么一个拉风的名字，真的好么？
孟伯看出我的不屑，解释道：“先有姜子牙打神鞭，后有孟轻尘打魂鞭。打神鞭专打八部正神，打魂鞭破尽鬼怪妖魂！”
想必孟轻尘，就是孟老的名字，听起来挺不错。不过这打魂鞭，他不解释也就算了，越解释，我越觉得不靠谱。老头子吹牛皮倒是一把好手，竟然拿自己跟姜子牙比。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有姜子牙那么厉害，可人家的打神鞭可是元始天尊赐予的，专打八部正神。我才不信哪个神仙会赐给别人一根鸡毛掸子，说出去不够丢人的。
“孟伯，拿着这个……这个打魂鞭，真的能救回秦晴？”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可是要去跟牛头那怪物拼命的，哪怕拿个擀面杖，也比鸡毛掸子实用啊。鸡毛掸子质量虽好，却拿不出手。
孟老白了我一眼：“怎么？你不相信我？那你自己去吧，打神鞭留下！”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天人交战了片刻，最终咬了咬牙：“孟伯，我信你！告诉我怎么救秦晴，我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秦晴要是跟之前似的，生龙活虎的被抓进去，也就算了，炼魂的刑罚虽然很重，最多受点伤也就过去了。可她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要魂飞魄散的节奏，拉下去一顿折腾，就真的垮了。
“太阳初升，鬼道关闭，那鬼差也会带着秦晴踏上黄泉路。你之前去过的地方，只能算是鬼道的一部分，只有到了冥川，才算是真正踏上黄泉路。你闭上眼睛往前跑，路上听到什么都不要停，等追上秦晴的时候，你会有感应！”
孟伯很仔细的跟我讲解了一番，还告诉我如何对付牛头。我一一认真几下，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就开始往前跑。
身后传来孟伯的叮嘱声：“见到鬼差，力有不逮时，记得借助建伟给你的升天烟，和你头上的戒疤。”
我的身形明显一滞，孟伯竟然也认识王叔？而且听起来，他跟王叔还很熟，要不然也不会直接叫他“建伟”。
这样我就安心了许多，本来我也准备求着王叔教我点真本事。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孟伯，王叔到底去了哪，竟然把我的身体仍在医院，害得我差点被那群禽兽医生解刨。
我一直闭着眼，根本看不到路。可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