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看我的眼睛出了啥问题。
我一照镜子,吓了一跳。我的眼睛竟然也变成阿九眼睛的样子,暗红的瞳眸,奇怪的如字符一样的东西在眸子里若隐若现。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越发想起了阿九,不由叹了口气,将镜子放了下来。但同时我却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我能看到别人周身的光晕,但是看镜子里的自己,却跟以前一样,并无任何变化。
于是我问吴聃,这幽冥眼玄机何在?不是说能预测祸福,但是我只能看到别人周身的光芒而已。
吴聃解释道:“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磁场。你看到的光晕,就是磁场的一种表现方式。光晕强烈的,说明这个人本身命格硬,或者道法高强。弱的话,那就是天生体质不佳,或者容易招惹邪魅。我年少时候求道,听人详细讲过这幽冥眼。据说,如果你看到这人周身是淡紫色光芒,说明这个人生来贵气,或者未来大富大贵;如果这人周身的光芒是青灰色,那说明他近期可能要倒霉。青灰色越重,说明这个人面临的灾祸越严重。这就是死气。而如果这人周身带红光,这有两个意思。一种是本身做的职业是刀尖上舔血的伙计,所以沾染了血光。比如你去看看你那些老刑警同事们,多半会带有血光和煞气。另一种则是本身就修邪门歪道的货色,修行的不伦不类,也会这样。但是幽冥眼不是阴阳眼,它看不到具体的鬼的样子,却能看到一团黑影。如果是黑影悬浮,那多半是鬼。”
我一听,这幽冥眼还有这些门道,这才明白原来所谓的预测祸福是从人的气场和磁场来判断,外加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但是这跟算命一样,拥有幽冥眼的人同样无法预测自己的祸福,只能判断别人的。
出院之后,我先回警局报了个到。队长早把阿九错当成我的女朋友,知道阿九走了,便万分感慨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小宋啊,没想到你参加工作没几个月,却频繁遭到祸事啊。”
我点了点头,也跟他没话好说。队长端详着我的眼睛,说道:“小宋啊,我理解你的悲痛。但是咱不能因为思念成疾影响以后的工作啊。比如这美瞳,你看,我知道你女朋友喜欢戴美瞳,那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能戴这东西吧,尤其我们还是警察。”
我叹道:“队长,我知道了。这次我是想请假去天津祭拜阿九,你看能不能准我几天假期。”
队长立即答应道:“准,当然准!我说小宋啊,你得好好休整休整,别再思念出什么病来。我给你半个月假期,你尽快去医院看看,别再出什么事了。”
我看着队长惋惜地神情,就好像看着我一大好青年误入了歧途。我思索半晌突然明白了。这货原来是以为我思念“女朋友……”成疾,所以开始模仿那死去的人了。
我记得以前我们警局办过一个案子,一男的因为太思念他去世的女朋友而各种模仿那女孩的生活细节。后来竟然发展成异装癖,最后因为有人嘲笑他,他一怒之下就把那人给杀了。
我去年买了个表,难道队长这货以为我最后能发展成变态么,所以让我去尽早看看心理医生?!
我也懒得跟他辩解,既然能请下假来,假期还不少天数,倒也不错。
第79章 丢手绢,童年鬼歌谣
我跟吴聃和阮灵溪坐上回天津的火车。我问阮灵溪,这几天工作如何了?阮灵溪骂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二货,本来找好的公司没去上班。现在我的存款都快没了,你赔我钱!”
吴聃笑道:“直接娶回家养着!”
我咧了咧嘴:“算了,我怕家暴。”
小幂从背包里探出头来,冷笑道:“让你们乐吧,去了天津就怕没啥好果子吃。”
我啐道:“你这怎么说话的?”
吴聃收敛了笑容,说道:“他说的对。阿九是黑社会老大的女儿,他女儿因为你死了,你说冯四海能轻易饶了你么?”
阮灵溪愕然道:“黑社会总不能随便杀人吧,而且还是个警察。”
我叹道:“我倒不怕这个,我是怕面对赵羽。”
吴聃叹道:“苦啊,徒弟,你自求多福吧。”
我心中暗骂:你妈,这就是当人师父的德行么。我想了想,不仅仅是赵羽,现在那重伤的杨问到底是死是活,未来是不是还会找我麻烦,那杨锐到底会怎样,我都一无所知。而且这俩人都是户籍上没名字的,查也查不到。
多想无益。到了天津后,我硬着头皮给赵羽打了个电话,问阿九葬在哪儿了。原本以为赵羽会劈头盖脸骂我一顿没保护好阿九他的女神之类,但是赵羽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你在哪儿?我带你过去。”
语气很冷,让我听了心中更不是滋味。挂了电话,我在吴聃的书店忐忑不安地等着赵羽。吴聃见我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的样子十分好笑,便说道:“行了徒弟,事情已经这样了,按照小赵那性子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怕什么。”
我苦笑道:“师父,我还就希望他给我几巴掌骂我顿狠的。”
阮灵溪翻了翻白眼,骂道:“二货,不行我踹你几脚!”
我正要回敬她几句,却见赵羽走了进来。我顿时老实了。抬眼看赵羽,见他一脸冷静淡漠,看上去似乎瘦了些,不由更心虚。
赵羽看了看我,对吴聃和阮灵溪打过招呼,才对我说道:“走吧。”
我于是提着买好的冥纸跟花束,随着赵羽上了车,一路沉默着去往墓地。
阿九葬在万寿园公墓。我随着赵羽沿着安静的小路,找到阿九的墓碑。墓碑前还摆放着崭新的花圈。白色绢花随风而动,有种说不出的凄然。
我蹲下身去,将纸钱点燃,跟赵羽在阿九墓前默然焚烧。
我看着墓碑上阿九那张黑白照片,恬静的微笑着,好像她还在鲜活地站在我面前,依然在温柔地看着我一样。
“阿九临走前说让我照顾你,”赵羽说道:“她说很喜欢你。”
我听了后,心中不知什么滋味。但这话让赵羽说出来,似乎有种说不出的讽刺之意。
“我确实对你很生气,”赵羽转过头来看着我:“而且很想揍你一顿。”
我想说对不起,但看他的脸色黑得要死,干脆闭上嘴。
“不过看到你的这双眼睛,我就会想起阿九,所以,我不会动手打你。而且,会记住阿九临终前的话。”赵羽深吸一口气,声音却有些发颤:“好好活着,为了阿九。”
我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忍不住落下泪来。转头去看赵羽,他却起身站到一旁去了。
我知道赵羽更难过,只是不想在人前表现出悲伤流泪的神色罢了。
“好了,拜祭完了就回吧。”赵羽转过头来,我瞧见他的眼圈有些泛红。
我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俩于是安静沉默地向来路走。
我俩正走着,赵羽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这令人尴尬的沉默被打破,我不由也松了口气。赵羽接起电话说了几句,我在一旁竖耳朵听了听,貌似一所学校出了命案,死了个女中学生。
赵羽挂了电话,神色立即严肃起来:“出事了,我得去案发现场,你呢?跟着去看看还是?”
“我跟去看看!”我立即说道。这时侯还是跟男神套套近乎的好,不然他真的因为阿九事件而从此跟我做不成兄弟了,我也挺郁闷的。
赵羽点头道:“好,咱们走。”
这次出事的是天津市南开区黄河道的思齐职业培训学校。出现了几桩女学生莫名的死亡事件。
前几天上午,一名叫做钱颖的女生突然在上课的时候说想去厕所。老师同意她去后,这个女生就没回来。
等学生们再去厕所找她的时候,发现这个女生已经瘫倒在便池上死亡,下体血流如注。
我跟赵羽赶到的时候,市局的法医人员已经将尸体抬了出来。
“这是这几天死的第五个了。”校长是一头发有些花白的矮胖老人,戴着眼镜,面露苦色:“真是奇怪了,以前学校里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怪事!”
赵羽皱眉道:“五个?那前四个死者被害了怎么没人报案?”
校长神色有些尴尬:“起初以为是意外……”
我呸!我在心里暗骂。我知道很多学校处理学生自杀或者被强暴这类案件,都是封锁消息,用钱解决,多半是怕影响学校声誉。如果这次不是受害人太多的话,学校八成也会封锁消息不公布出去。
赵羽也有些恼火:“意外?!一个孩子死了你们觉得意外,那死了三个的时候难道还是觉得意外?!”
赵羽这一吼,把那校长给吓住了,唯唯诺诺半天没说话。我知道赵羽最近心情很差,便说道:“校长,那这几个女生都是死在厕所里?”
校长点头道:“是,都是,而且都一样的死因。”
我们于是打听了下这五个女生的情况。这五个女生虽然不同班级,但却互相认识。通过调查学生发现,这五个女生家庭条件都很差,但是却一身名牌,穿的用的都是国际品牌。
“你说这五个女孩子会不会是别人家的小三,或者直接是坐台小姐?”我低声问赵羽道。
赵羽没搭理我,说道:“这得调查下。”
我见他去跟法医人员谈话去了,便百无聊赖。我也不是天津市局的警察,没法介入办案,于是就站着一旁看姑娘。这是所职业学校,女生们不必像重点高中一样穿那么沉闷肥大毫无性别区分的校服,而是打扮得争奇斗艳。
而且有几个还气质不错,长得也挺好。
我正看妹子的时候,却听到身边几个女生议论道:“钱颖死了,你们说那个丢手绢的鬼童谣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鬼娃娃害死她们的?”
“说什么呢,钱颖她们又没怀孕!鬼娃娃说是专门找流过产的女的,她们五个都没事啊。”另一个女生说道。
鬼娃娃?我听了有点好笑。每个高中或者大学都有这样那样的闹鬼传说。鬼娃娃这种传说有的是,但是我刚进学校的时候就用幽冥眼看了半天,没有什么鬼气或者死气,这学校还算干净。
“哎呀别说了,说多了我都不敢在这儿上学了!那天晚上我走得晚了点儿,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唱那个童谣,丢手绢。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一个女生说道。
“看到什么?真有鬼?”
“我以为是一群小孩在玩丢手绢,但是这一看,就五个女生和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在丢手绢,而且丢在谁的身后,谁就消失了!我当时吓傻了没敢细看,赶紧跑了。现在一想,那不会是钱颖她们五个人吧?”那女生颤声道。
“别说了,越说越吓人!”另一个低声道。
我在一旁听得有趣,但是确实,这学校没什么鬼气。如果这女孩说的是真的,那鬼娃娃哪儿来的?
我摇了摇头,不经意地瞥了学校的院墙一眼,顿时愣住了。我只顾着看这职业学校,没想到隔壁也是座学校,而且好像是个小学。
奇怪的是,那小学上空飘荡着淡淡的黑气。
鬼在那小学里?我愕然想道。
正在我走神的空档,突然,我感觉一道凉风从我脑后袭来!我赶紧一低头,见一枚石子越过我飞到我的面前。我低头一看,那石子上竟然绑着字条。
我蓦然回头,想看看是谁拿石头丢我,丫的。哪个该死的学生恶作剧?但我身后并无可疑的人,只有来去的学生,办案人员,正在跟人说话的赵羽和校长等人。
我皱了皱眉,从地上捡起石块,取下那字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不要介入这件案子!”
我看了之后十分愕然。这字迹我不认识,不像是熟人写的。但会是谁呢?为什么不让我介入?这太扯淡了吧。
赵羽此时走了过来,见我神色异常,问道:“怎么了?”
我将字条递给他,同时告诉他,隔壁小学有问题,也许藏着脏东西。赵羽皱了皱眉,说道:“法医的尸体检验结果还没出来,也不知死因是什么。但是据初步判断,应该是严重贫血死亡。刚才同事打来电话,说查了这几个女生的个人账户。每个人的银行卡里竟然都有五万到十五万的存款。而检查她们遗物的同事说,最奇怪的是,她们竟然都有同样一种的进门卡。但是这进门卡没有地址,需要时间调查下。看来这件案子很离奇。”
我叹道:“你说,这丢字条的会是谁?学生吗?刚才那女生说的鬼歌谣难道真存在?”
赵羽想了想,说道:“是不是存在,晚上来看看有没有鬼,就知道了。”
我正想跟着赵羽回市局,走出学校门口的时候,却见一辆黑色奥迪车停在那门边,相当扎眼。
我看着这车有点熟悉,再一想,这不是那黑帮老大段清水的车么?
看到这车,我差不多知道是谁要找我。阿九的父亲冯四海。
我看了一眼赵羽,赵羽对我点了点头。此时,车门一看,一身黑衣的段云遥走了下来,对我说道:“宋先生,我们老板有请。”
被黑帮老大请去谈话,任何一个人听了估计都会觉得亚历山大。
赵羽对段云遥说道:“我也去。”
段云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第80章 将计就计
我跟赵羽上了车,见来的也只有段云遥一人。他开车,我俩坐在后座上,一时间气氛很沉闷。车子平稳地向前开,到了一处红绿灯的时候停了下来。我听到段云遥不耐烦地轻叹了口气,将一只手臂搭到副驾驶座的椅背上。
俩人都不说话,赵羽更是将头转向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我无奈地将目光落到前方,不经意地就瞥到了段云遥搭在椅背上的胳膊。
这一眼,我却瞥见段云遥胳膊上似乎有什么刺青类的东西,像是一串文字,但是那文字我却是不认识的。不过字形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个发现莫名地牵惹了我的思绪,让我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这种字形的文字源自何处。思索半晌,当车子继续前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这文字是哪儿看到过的!
竟然是在吴聃那把古刀,“中天……”的刀柄上看到过!我记得吴聃说,那文字是最古老的东巴文,是纳西族的古文字。难道段云遥是纳西族人?
想到这里,我好奇地问道:“云遥,你是哪个民族的?”
段云遥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顿了会儿才回答:“汉族,有什么问题么?”
我问道:“那你的胳膊上的刺青,为什么是纳西族的古文字?”
“哦?”段云遥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胳膊看了看,之后懒散地回答道:“这是什么西族的?我不知道,只是那天无聊去了家刺青店,让老板给我刺点好看的文字图案。我瞧着这字儿还算漂亮,就给弄上了。说是什么保平安的,跟佛语差不多的东西。”
仅仅是这样么?我狐疑地盯着段云遥的背影半晌。东巴文并不常见,说一个普通的刺青店老板都知道这东西的话,那就太扯淡了。
但段云遥显然不肯说实话,也许是不想扯到自己的身世。赵羽听了我俩的对话,也不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俩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此时,车子已经渐渐进入阿九家所在的别墅区。
再次到了阿九的家,冯四海在郊外的那所别墅里。想起上次来的时候阿九就在身边,如今伊人已去,我下了车,走进那别墅的时候,心中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