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下面的椅子很软,很舒服,但是我却觉得如坐针毡。因为这件事太诡异了。白天变成了黑夜,破屋子变成了豪华的房间。就连那长满草的戏台子,也被装饰一新,而且上面隐隐约约多了几个人影,正在敲锣打鼓。
我挠了挠头,这时候发现,我旁边居然坐着几个人。赫然是无双和瘦子。
我连忙走到他们两个面前。这时候发现,这两位都靠在椅子上,仰着脖子呼呼大睡。
我连忙挨个拍醒,把他们从椅子上拽起来了。
无双和瘦子睡眼朦胧,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指着周围的环境说:“你们自己看看。”
无双和瘦子瞪大了眼睛,显然也被周围这些变化惊呆了。
我看着瘦子说:“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看见你拍了胖子一下,然后就和他蹲在一块了。”
瘦子摇摇头,然后他想了想说:“我是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不假,但是后面的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至于怎么来这里的,我就更不知道了。”
我又转过头去问问无双:“你呢?”
无双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一扭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们三个人在屋子里面面面相觑,几秒钟之后,我们达成一个共识,这里面很邪门,现在是晚上,实在不宜行动,不如现在马上撤,等明天天亮了再来。
然而,我们刚要离开这里。忽然听见前面戏台上一阵紧锣密鼓的声音。随后,有个人踩着鼓点登台了。
这人身材高大,红面长须,手里提着一把青龙偃月刀。分明是个关公的形象。这关公在戏台上唱了一番。说实话,那拖着长音的唱腔我并不太懂。但是咱好歹看过三国。东拼西凑的零星信息综合一下,能基本上分辨出来,说的应该是温酒斩华雄一段。
瘦子皱着眉头说:“这算是什么玩意?这个唱戏的是不是有病?”
我看着唱戏的那小子:“他是不是鬼?”
无双摇摇头:“我闻不到鬼气。不过,也有可能他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能够隐藏它的气息。所以我察觉不到。”
我们正说着,戏台上又走过来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把我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了。
只见他膀阔腰圆,肥头大耳,分明是我们苦苦寻找的胖子。
只见胖子完全换了另一幅样子。显得精神抖擞。他走上台去,冲关公一抱拳,先是自报家门,唱了一段。
瘦子和无双没什么文化,大眼瞪小眼问我:“胖子在上面比划什么呢?”
我挠挠头说:“好像是说,他是华雄,今天打算和关羽单挑。”
我话音未落,忽然听见戏台上山崩地裂也似的一声大喝。
然后,我看见关公举着大刀,朝胖子砸了下来。胖子根本连动都没有来得及动。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了。瞬间血流满地。
瘦子大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兄弟。”
随后,翻窗就要进去。
然而,我却把他拽住了:“别冲动。胖子好像还没有死。”
戏台上空空荡荡,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就算是有七八个人收尸,也没有这么快的。
然后,几秒钟后,锣鼓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戏台上变得愁云惨淡。一个美女全身血迹斑斑的白衣,被绳子捆着,跪在戏台中央。而胖子变成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正冷冷的看着她。
那美女凄凄惨惨的开始唱。我只是稍微听了两句,就知道上面长的是什么了,因为这个典故实在太熟悉了。是窦娥冤。
我心里暗暗地想:“刚才温酒斩华雄,真的就把人给斩了,现在窦娥冤里面六月飞雪,血溅白练,三年抗旱。该不会真的发生吧。”
我刚刚想到这里,身子一阵寒冷。紧接着鹅毛大雪从天上飘了下来。这些雪铺到了地上,只不过片刻功夫,天地间就一片雪白了。
然后,胖子很威严的喊了一声:“斩。”
随着这一声喝出来。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刀砍上去一样。那美女的头自行掉落在地,而她的血喷涌出来,居然一点不剩的洒在我们三个人身上。
太血腥了。我们三个全都忍不住呕吐起来。
瘦子愁眉苦脸的说:“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唱戏就唱戏,怎么感觉跟真的似得?”
我还没说话,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怎么样?这出戏还算精彩吗?”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发现屋子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这人穿着凤冠霞帔,分明一副新娘子的打扮。
借着灯光,我看了看她的脸,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人,分明是那天我在棺材里面见到的女尸啊。”
我向后退了两步,问她;“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女人冷冷的说道:“我是红喜。来跟你们讨债的。”
这女鬼自称是红喜,我心里倒没有太诧异。不过,她说是想要讨债。我不由得有些疑惑:“讨债?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然而,红喜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我。无双就冷冷的说道:“你根本不是红喜。”
那红喜忽然勃然大怒,喝道:“红喜就是我,我就是红喜。你凭什么说我不是?”
无双摇摇头:“别再自欺欺人了。”然后,举着桃木剑向那红喜刺了过去。
第九十四章 捕获
无双这一剑刺出去的时候,我心中暗暗叫苦。这人也太莽撞了。我们三个人都着了人家的道。可见对方多么厉害。现在没有摸清对方的实力,贸然打上一架。这不是找死吗?
只不过,这时候再想拦住她也来不及了。
红喜也没有想到无双连个招呼都不打,突然就动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等她再想跑的时候,无双手里的剑已经刺传了她的身体。
红喜的身子被刺中之后,忽然消失不见了,留下一片虚空。这种现象,几乎昨天晚上几乎一模一样。
红喜消失之后,我心里一阵疑惑:“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明白过劲来,无双手里的剑并没有收回来,转刺为削,一下向我砍过来了。
我吓了一跳,问无双:“你想干什么?”
无双并没有说话。反而一剑逼过来。我根本躲闪不及,马上被刺中了,然后一阵剧痛从身上传过来。
伴随着这种疼痛,我忽然觉得头脑清醒过来了。然后,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好端端在地上坐着。而我身前,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刺溜一下,跳到草丛里面逃跑了。
我眨了眨眼,发现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不过,天还没有黑。
而无双和瘦子就坐在我身旁。我看了看他们两个,他们也醒过来了。
我和瘦子全都看着无双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把我们弄醒的?”
无双看了看周围的草丛说:“咱们三个刚才看见的那个红喜,我在她身上闻不到一点鬼气,所以,我越看她越像是假的,所以,我就用桃木剑砍了她一下,没想到,果然是幻觉。然后我就想,这红喜是幻觉,那我们呆的屋子,外面的戏台子,更像是幻觉。于是我就用剑在我们身上砍了一下。这才醒了过来。好在我们每天用血养剑,桃木剑已经和我们心意相通,就是在幻觉中,依然锋利无比。不然的话,我们几个坐在这里,就算在梦里怎么砍,恐怕都没有什么用。”
我们三个人从地上站起来,开始暗暗嘀咕:“我们到底是怎么着了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进入到幻觉当中去了?”
我们商量了一会,我看了看天,已经渐渐的黑下来了。这荒草凄凄的院子中,也多了一丝阴冷之气。
我对瘦子和无双说:“咱们出去商量成吗?刚才大白天都着了道,现在呆在这里,一会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瘦子有点不情愿:“不找我师弟了吗?”
我摆摆手:“命都要没了,还怎么找你师弟?”
我们三个终于达成了一致,要赶快翻墙逃出去。
然而,偏偏就在这时候,一阵旋风吹了过来,卷着草籽尘土,把我们三个人的眼睛迷住了。
等我揉揉眼,好容易用泪水把眼睛冲洗干净,再睁开看的时候。发现戏台上多了一个人。
这人画着满脸的妆,跪在戏台上,正在期期艾艾的唱着。那声音很奇怪,是女人故意粗着嗓子唱出来的。
我看了一会,始终不知道她扮的是谁,然而,几秒钟之后,戏台上又跳上来了一个黑大汉。这一次,我心里有点明白了。
我看着那拿着板斧的大汉,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李逵?”
而我身边的瘦子则脱口而出:“师弟?”
我定睛一看,可不是吗?这大汉分明是胖子,只不过,他身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看起来格外的黑罢了。
胖子在台上踉踉跄跄唱了几句。我就意识到不妙了。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胖子,然后对无双说:“无双,你确定咱们现在不是在幻觉里面?”
无双点点头:“很确定。”
我又问瘦子:“你确定现在不逃走?”
瘦子点点头:“为什么要逃走啊?我师弟在这呢,我得想办法把他弄走啊。哎?对了,许由,你知道他这是在唱什么吗?”
我抓紧了手里的桃木剑:“你们准备好一会和胖子打仗吧,他唱的是李逵江州劫法场。”
我刚说完这句话,只见胖子两把斧头一挥,大喝一声,在台上前前后后,一圈圈的游走起来。两把斧头乱挥,对着台上又砍又劈。状如疯魔。
我看的紧张无比,瘦子看的目瞪口呆。终于,他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师弟,你怎么了?”
我连忙喝道:“别说话。”
然而,这时候已经晚了。
胖子已经回过头来,瞪着我们三个,一声暴喝:“这些鸟人看着晦气,一并砍了。”
然后,他冲我们杀了过来。
李逵江州劫法场,不分男女老幼,官兵匪贼,一律是排头砍去。
这一幕,终于重现了。
转眼之间,李逵已经来到我们面前,两把斧子狂风骤雨一般抡上来。
我们三个人一边举着桃木剑招架,一边步步后退。
这一次可不是幻觉了,对方是货真价实的人,手里是几十斤重的大斧。我们手里是桃木剑,在兵器上就吃亏不少。
更何况,胖子自己不要命,还想要我们三个的命。而我们三个不仅仅是要保命,还不能伤了胖子。
这样一来,对方肆无忌惮,我们束手束脚。所以,虽然我们有三个人,竟然抵不过胖子一个。
打到后来,我率先招架不住。倒拖着桃木剑逃跑。
这一逃走,其余的两个人压力大增,几分钟之后,也败下阵来。很快,情况就变成胖子提着斧头,满院子追着我们三个人跑。
也就是在这时候。原本跪在戏台上的“宋江”站了起来。身上的绳索自行脱落。然后,他伸手在脸上一抹。身上的浓妆消去,变成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她的头上仍然梳着一个乱蓬蓬的发髻,身上也穿着血迹斑斑的囚衣。然而,我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她就是那个红喜。
我一边逃,一边向其余的两个人喊:“你们看,红喜,红喜。”
无双向那边望了一眼,一言不发,继续默默地逃跑。而且越跑越慢,一瘸一拐,看起来像是受伤了一样。
等她逃到距离红喜不远处的时候,忽然改变路线,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红喜一愣,马上转身逃跑,然而,无双的剑已经到了。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冷的说:“让胖子停下来。”
红喜慢慢的转过身来,目光流转,深深地看了胖子一眼。那胖子果然慢慢的停了下来,站定了身子。只不过,手里的两把斧头始终紧攥着,完全没有放下去的意思。
我和瘦子累得一直大喘,慢慢的走过去,向无双问:“这家伙是人是鬼啊。”
无双的桃木剑抬了抬:“你是鬼吗?”
红喜慢慢的摇了摇头。
无双怀疑的看着她:“难道是人?”
红喜左顾右盼,秋波横流:“你信?”
瘦子提议道:“管她是人是鬼,一剑砍翻了,把师弟救走算了。反正我们这些人也没有身份证,警察也查不着我们。”
瘦子的狠话一说,红喜的神色瞬间慌乱起来。她惊慌失措的说:“你们不能杀我。”
无双一脸得意:“为什么不能杀你?”
红喜慌了,嘴里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我会唱戏。”
一句话把无双逗得哈哈大笑,无双看着我说:“许由,你听见没?她拿唱戏当免死金牌,真是……哎呦。”
无双一句话没说完。红喜趁她分心,忽然出手,在她胸口上打了一拳。无双一趔趄,红喜则趁着这个空当,转身要逃。
我一件这个情况,赶快挥舞着桃木剑砍了上去,只是这时候距离已远,鞭长莫及。
我正在懊悔的时候,桃木剑里面一道白光闪出来,随即,一个人影挡在红喜的身前。
这个人,正是纸扎吴。
红喜全没料到我们会多出一个人来,顿时吓得不敢动弹,然后我赶过去,把红喜给抓住了。
无双气得面色铁青,提着桃木剑走过来:“敢打我?我今天……”
纸扎吴摆摆手,拦住无双:“不能杀她,杀了她胖子就醒不了了。”
无双把剑收起来,问纸扎吴:“这家伙是什么来路?”
纸扎吴看了看红喜,说道:“像是一直狐狸。”
红喜连连摇头,嘴里嘀嘀咕咕:“我不是狐狸,我是人,我是红喜。”开始的时候她的声音还不算大,然而,几秒钟之后,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变成歇斯底里的尖叫了。
我的手死死地抓着她,防止她忽然挣脱开来。从我手里跑掉。
纸扎吴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红喜,淡淡的说:“你又何苦自欺欺人呢?我能看出来,你就是狐狸。”
终于,红喜尖叫了一阵之后,像是被人抽走了筋骨一样,身子软了下来,嘴里说道:“我以前是狐狸,但是现在的道了,我现在是人。”
纸扎吴冷笑一声:“得道了?现在是人?我看未必吧。你为了这么一具皮囊,倒是害了不少人啊。”
那狐狸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体如筛糠,连连哀求,如果不是我抓着她,恐怕已经要跪下给纸扎吴磕头了。
第九十五章 溯源
纸扎吴前两天参与对付妖道,受伤不小。现在自称腿脚仍然不大利索,所以只管背着手站在地上,其余的活都由我们做。
我和瘦子一左一右抓着红喜,而无双则拿着桃木剑,一副要剖胸剜心的样子。
红喜吓得连叫连连,一边叫,一边哀求我们放了她。
纸扎吴说道:“把胖子的魂魄吐出来吧。不然,你今天过不了我们这一关。”
红喜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纸扎吴冷冷的问:“为什么?难道你认为把别人的魂魄拿过来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红喜一脸为难之色:“你等我把他的阳寿耗尽,自然会将魂魄还给他,如果我现在强行取魂,我这具肉身就保不住了。”
纸扎吴看了看无双,对红喜说:“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把魂魄交出来。该干嘛干嘛去。要么我们把你杀了,魂魄取走。”
红喜忽然大哭起来,当真是梨花带雨,凄惨无比。听的人不由得一阵心软,甚至想把手送了,将他放走。
纸扎吴忽然大喝一声:“收敛心神,不要被迷惑了。”
我和瘦子心中一凛,马上回过神来了。
纸扎吴冷笑一声:“媚术倒是练得不错,狐媚狐媚,没有枉担了虚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