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我听见所长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直勾勾的盯着我身后。脸上的表情恐惧至极。
我知道我身后肯定出现什么东西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我慢慢的回过头去。
身后烛光摇曳。一片火光中,无双身上冒出来的黑气渐渐地向上蔓延,最终接到房顶上。
这些黑气充盈在屋子里,就像是一棵大树。而这树上,露出五六个小孩的脸来。个个呲牙咧嘴,诡异的笑着。
我捅了捅所长:“快烧纸钱,说对不起。”
所长吓得哆哆嗦嗦,一脸虔诚的向火盆里面扔纸钱,嘴里诚恳的道歉。
然后,我听到头顶上滚雷也似的一声大喝:“你为什么害我。”
这一声实在声势浩大,而且又在头顶上,自上而下的压下来。即使是我,也不免心惊胆战。而所长,干脆就吓得坐倒在地了。
我抬头看了看,发现整个屋顶上的黑气都形成了一张巨型的脸,正在狰狞的望着所长,那种表情,绝对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所长坐在地上,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而那张脸却没有再说话,整个的慢慢压下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
所长已经快要崩溃了。忽然,我看见他把右手伸到上衣里面,看样子,是想把桃木剑拔出来。
我忽然想起在医院的时候,鬼胎说的话来。所长身上煞气很重,现在鬼胎还不能动他。
虽然不知道所长身上有什么煞气,以及鬼胎和这种煞气之间的力量是怎么算的。但是我明白,今天只要不轻举妄动,鬼胎应该奈何不了所长。我只要保护好其他人的安全,然后找出真相,消除鬼胎的怨气,救走无双。这件事就算大功告成了。
于是我连忙跳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动,别跟他硬拼。”
所长被我拦住之后点了点头。
我慢慢的站起来,仰头看着头顶上的鬼胎说:“所长说,他不记得曾经害死过一个胎儿,你是不是记错了?”
鬼胎慢慢说道:“不可能,我感应到的怨气不会错的。”
我挠挠头,看看所长:“要不然你胡乱认个错算了,冤有头,债有主。先把无双放了再说。”
所长小声的说:“你觉得我认了错,他会放过我吗?”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好像不大可能。”
我急的抓耳挠腮,看看鬼胎。鬼胎说怨气不可能有错。看看所长,所长又说不记得。
我权衡了一番,在人和鬼之间选择了相信鬼。
然后,我一把揪住所长的衣领:“麻痹的,你是不是撒谎了?”
所长一脸茫然,几乎快要哭了:“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记得了。”
忽然,他瞪着眼睛说:“你刚才不是说,这个鬼胎是有人领进来的吗?会不会有人害我?对对对,肯定是这房子不干净,我搬过来之后一直身上发冷。”
我伸手放开了他:“你自己做了亏心事怨什么房子?更何况,你这屋子里面冷,是因为阴气重……”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记得我和无双刚刚来到所长家的时候,曾经去过他老婆屋子里面一趟。当时我们俩感觉到那张床附近很冷。
本来我们俩要看个究竟,但是当天晚上忽然出事了,所以一直没有顾得上。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这件事来,心里想到:“难道,秘密在那张床上不成?”
想到这里,我快步向所长老婆的房间走过去。
所长不明所以,一叠声的问:“许大师,你要去干嘛?”
他不敢独自面对鬼胎,跟在我身后走进来了。
我们两个一走到这屋子里面,马上感觉温度低了好几度。
我搓了搓胳膊,问所长:“你没有什么感觉?觉得这里很冷?”
所长想了想:“可能这里是阴面,太阳照不到,所以比客厅里的温度低一些。”
我摇了摇头,实在不能认同这种说法。
所长夫人仍然怔怔的躺在床上,像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似得。
我指挥着所长:“让你老婆让一让,这张床下面可能有古怪。”
所长夫人看见我一个毛头小伙子在屋子里指挥,脸上不由得露出怀疑的神色。然而,所长却已经完全相信我了。伸手把所长老婆扶起来,慢慢的掺到一旁。
在所长老婆走动的时候,我一眼瞥见她的肚子上面泛着淡淡的黑气。
我叹了口气,她的这个孩子,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看着这张床,我第一反应是小玉家的木床,魂魄被吸走之后,在床上留下红色的印记。
我抽出怀里的桃木剑,先把被子褥子挑到地上去了。
然而,床板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象。我不由得有点诧异,难道我估计错了?
我弯下腰去,想看看床底。
这时候,我发现所长家的大床实在比小玉家的高级多了。这床下面带着两个柜子。
我拽了拽,把柜子拉开了。里面杂七杂八的放着一些东西。
我正要把这些柜子推回去的时候,忽然,我感觉手上一阵冰凉。不是普通的那种冷,而是有一阵阴风吹到身上,透进骨头里的感觉。
我低下头,慢慢的在里面找起来。把一些针头线脑的杂七杂八扔出来之后。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圆圆的铁盒子上。
这铁盒子不小,而且看起来很旧了。锈迹斑斑。我的手碰了碰它,感觉很凉。
我用桃木剑捅了捅它,感觉很沉重。
我向所长招招手,问道:“这个盒子里面装的什么?”
所长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然后他回头问自己老婆:“这盒子是你的吗?”
所长老婆摇了摇头。
我捏着下巴看了一会,说道:“既然你们两个都不知道,那我可把它打开了。”
所长和所长老婆都没有异议。我开始想办法开这个铁盒子。
然而,它像是锈死了一样。用手掰,用刀子敲,用锤头砸,始终没有办法将它打开。
我折腾了很久,没有半点效果,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于是顺手拿着桃木剑按向它扎过去。
没想到,一声脆响,原本坚韧无比的铁盒子居然被扎透了。
我惊奇的把桃木剑拔出来。这时候,我看见剑尖上沾着一些红色的液体。粘稠,甜腥。从剑尖上,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马上意识到,这是血。
我蹲下来,试着掀了掀铁盒的盖子。这时候,盖子轻而易举被我掀了下来。
随着盒盖被掀开,里面传出来一股怪味。血腥加腐臭。差点把我熏吐了。
我忍着恶心,一脚把铁盒子踢翻了。那些血液混合着大团的杂物倒在了地上,肮脏无比。
我看了看桃木剑,有点舍不得。伸手从床边找了根棍子。慢慢的把那一团东西挑开。
我能勉强的分辨出来,里面有一些细小的骨头,不像是人的,倒像是鸡鸭,或者猫狗。
所长战战兢兢的问:“许大师,这是什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和你们家的鬼胎有关系。你们八成是被人给害了。所长,你仔细想想,你们家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所长脸色黯然:“在这个岗位上,不免要与犯罪分子做个斗争,结下仇是难免的,你要问我是哪一个干的,我还真说不上来。”
我嘴里啧啧有声,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逼啊。”
正在这时候,我的木棍触到了一团破布。我慢慢的把它展开,像是一件衣服。
第七十七章 元凶
我诧异的把这件衣服展开,这衣服在血里面泡了不知道多久。已经全都染红了,而且已经快要烂掉了。我稍微拉扯了一下,就已经要扯烂了。
我疑惑的看着地上的衣服,问道:“这是谁的衣服?”
所长和她老婆都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所长老婆疑惑的说,看这个样式,像是一件护士服。
所长老婆这话一出口,所长的脸色为之一变,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我抬头看着所长:“怎么回事?你认得这件衣服?”
所长颤颤巍巍走过来,也不用棍子,直接用手,慢慢的把衣服展开了。
这时候,我发现衣服上面别着一个工牌。上面模模糊糊贴着一张相片。
所长身子一软,坐在地上。然后,像是连坐着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直接躺在地上。然后,像是仰泳一样,挣扎着向后退去。
所长满脸惊恐:“是她,是她,我想起来了。”
所长老婆也被吓住了:“是谁啊?”
所长紧咬着下嘴唇:“你不知道是谁。你不认识她。”
所长老婆忽然勃然大怒,哭喊道:“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是不是背着我偷人了?你个不要脸的。”
所长老婆挺着大肚子,身手去抓挠所长。
所长想躲开,奈何身后是墙,想把老婆推走,又估计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只能乖乖地站在地上。样子相当狼狈。
我仔细看了看那照片。照片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我看了两眼,这个人似乎有点面熟。
所长老婆打累了,扶着门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
所长叹了口气:“是李嫂。”
所长老婆瞪着眼:“你跟李嫂还有一腿?”
所长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别打岔。”
然后,他指着地上的衣服说:“这件衣服,是李嫂的。”
所长老婆满脸狐疑,不得不说,吃起醋来的女人很可怕,她瞪着眼睛问:“她的衣服怎么在这里?”
所长长叹了一口气:“老婆,怪不得咱们的孩子个个生不下来,冤有头,债有主,咱们确实是做了孽了。”
所长老婆一脸狐疑:“你快点给我说。”
所长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吗?那天下着大雪,我送你到医院。”
所长老婆想了想,点头说:“那天我肚子疼得厉害。医院虽然给安排了病床,但是很久都没有人来照顾我。你一边催那些护士,一边骂人,凶得很。”
所长点点头:“后来,终于来了一个护士,但是根本没有管你,反而跑到旁边的病床去了。当时我很生气,跟她理论。结果她回了我一句,这个病人的情况更紧急一点,让你老婆等等,马上就有人过来了。”
所长老婆说:“后来我听见你和她在外面吵起来了。”
所长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也年轻,脾气比较暴躁。岂止是吵起来了。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然后,那个护士就躺在地上,像是疼得要命。我当时以为她装傻,我只是轻轻踢了一脚,她怎么会疼成那个样子?我心里的气还没有下去,于是走过去,又踢了她一脚:‘你在这种地方还想给我碰瓷?’然而,我踢完这一脚,发现地上出现一大滩的血迹,分明是这个护士身上流出来的。我一下就懵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有很多医生护士跑了过来,乱哄哄的跑过来,我听他们吵吵嚷嚷的,这时候才知道,那护士是个孕妇。”
我一下就懵了。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所长老婆也隐隐约约的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不大自然:“她的孩子保住了吗?”
所长摇了摇头,又从兜里摸出来了一根烟:“没有保住。而且,据说她身体不大好,这孩子没了之后,身上也留下了伤,以后也怀不上了。当时我赔了点钱,这事也就压下来了。”
我有点不解的看着他:“赔了点钱就压下来了?”
所长点了点头:“当时我爸有点权力。给了医院很大压力。那护士的家属也闹了几次,后来医院就把她辞退了。再后来的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所长满脸愧疚之色:“我听说后来她神经有点不正常了,再后来就离婚了。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这么多年了,我也渐渐忘了这个人了,而她的样子,我也不记得了。可以这么说,我当年那两脚,把这个人给毁了。”
我心思转的极快,马上想到:“李嫂就是当年那个护士?”
所长点了点头:“怪不得她照顾起孕妇来那么得心应手,这根本就是她的老本行啊。”
所长老婆神色黯然:“没想到,是李嫂在算计我们,怪不得,无论怎么搬家,屋子里面都阴冷阴冷的,我甚至还怀疑,是不是我的体质有问题。原来是李嫂一直带着这个铁盒子啊。”
这下,所有的疑惑都被说明白了。
怪不得,所长怎么说也是一个官,居然会住在菜市场,估计就是为了这点热闹劲。
也怪不得,鬼胎能找到所长家。因为它根本就是所长引来的。
当我们把这一切都说明白的时候。所长忽然害怕了。
他两腿打颤,战战兢兢的看着我:“我该怎么办?这件事真的是我干的。那个鬼胎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他刚说完这句话,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了。
然后,我看见一个人,全身裹在黑气里面,慢慢弄吞吞的走了过来。看模样,像是无双。
所长搀扶着他老婆早就远远地躲到我身后去了。
我手里拿着桃木剑,威胁鬼胎:“有话好好说,可不要乱来啊,刀剑无眼。”
那团黑气中幻化出来无数个人脸,他们齐声说道:“我已经听到了,这个人果然该死。”
他口中的“这个人”,自然是指所长无疑了。
所长已经吓哭了,痛哭流涕,连连作揖:“我是无心的啊,无心之失。我如果知道她是孕妇,肯定不会碰她啊。兄弟,给我一个机会行不行。”
鬼胎冷冷的看着所长。
所长像是被镇住了一样,慢慢的跪了下去,然后磕头如捣算。
我怕不得不充当和事老的角色,毕竟所长把这件事托付给我了,我不能不管他。
我对那鬼胎说道:“你已经杀了他他几个孩子了,况且,他也不是故意的。依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
鬼胎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
我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的走到鬼胎身前,尽量不让那些黑气沾到我的身体,然后极小声的说道:“你看看这所长,一身横肉,怎么看也不是个善茬。你不怕逼急了他狗急跳墙?你想想,他身上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煞气散发出来,你还杀的了他吗?”
说到这里,鬼胎果然犹豫了。
我趁热打铁说道:“反正你也杀了他不少孩子,一报还一报,这件事你不吃亏。”
鬼胎看着我们三个,想了想,说道:“我还没有生下来,就变成了鬼,从来没有尝过人间的滋味,我不甘心。”
我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想怎样?”
鬼胎指了指所长老婆:“我要进入这个孩子身体里面。用他的身子尝尝人间的滋味。等我尝够了就走,把身子重新还给他。”
我想了想,这办法也不错啊。
我回头问所长:“所长,你能接受吗?”
所长连连点头:“今天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这位兄弟想尝尝人间的滋味,借我儿子的身体一用?那就用吧。等尝够了,再把儿子还给我们好了。”
第七十八章 上吊
除了所长老婆之外,我们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提议。鬼胎从无双身上慢慢的抽了出来,然后,在地上凝结成型,由一团黑烟,渐渐地变成一个胎儿的模样。
随着鬼胎从无双身体里面抽出来,她的身体很快恢复原状。然后,她软软的倒了下来去。我连忙一把拽住她,把她扶住了。
鬼胎终于变成了一个婴儿的样子,而不再是大团大团的黑烟,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