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听到走廊里一阵脚步声,随后,屋子里面涌进来很多人。不是别人,正是瘦子,温玉,邋遢道士几个人。
我高兴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瘦子说:“无双这一嗓子,楼下的老板都能听到了。”然后他看见张夫人,奇道:“哎?您活了?”
张夫人淡淡的说:“无双,我给你讲讲你爸的事吧。”
无双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你讲。”
张夫人坐在椅子上,慢慢的说道:“那就从我们认识那一天开始讲吧。”
第一百九十章 金刚
张夫人的出现,让我感觉这一夜很传奇。鬼王在她的墓地旁边守了十几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魂魄。后来又和妖道打了一场,差点魂飞魄散,仍然无功而返。
可是现在,我们仅仅离开了太原几天而已。张夫人既然活过来了。而且找到了这里。
不得不说,这一切都太快了,太诡异了。
我感受着张夫人满身的鬼气。越看越觉得她不对劲。我想问问她:“鬼王去哪了?”但是张夫人根本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她已经仪态万方的讲起来张元和她的爱情故事。
我只要坐下来,听她把话说完。张夫人的语调不快,请移步表露情绪。但是她讲述的时候时而停顿,留给我们思考的时间。时而和盘托出,让我们应接不暇。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而又因为这个故事太过匪夷所思,听到最后,我们全都瞪眼张嘴,说不出话来,而无双则情绪激动,勃然大怒的拔出了桃木剑。
原来,张元年少的时候,得到一些机缘,拜一位道术精深的人为师。几年之后,这位师父不辞而别。张元遍寻不得,也开始四处游历。仗着一把桃木剑在手,一路上斩妖除魔。扶危济弱。颇有些古代豪侠的意味。
那时候,张元还不知道鬼奴的事。满脑子都是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还天下一个太平世界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一天,他走到河南一个很安静的小村子里。这村子虽然偏僻,但是能安静成这样,也实在与当时的大环境格格不入。毕竟那时候百废待兴,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氛围。
张元这一路上见惯了争名夺利,尔虞我诈。忽然来到这么宁静的小村子。马上就被迷住了。他不想再游历下去了,第一次生出了安静落户的想法,隐姓埋名,在这里终此一生的想法。
那天晚上,他在一户农家歇脚。这家人很少。只有老两口,和一个女儿。而他们的院子却很大,房子也很多。而且格局很奇怪,除了一间坐北朝南的正屋,就是两排相对着的厢房,排的整整齐齐。而且,厢房甚至盖得比正屋还要好。张元看这老两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脸上晒得黝黑。不由得奇怪,问他们:“这房子?”
两口子像是知道张元在想什么一样。他们含含糊糊的说:“小伙子,你看我们俩都不是歹人,就不要猜疑我们了。”
张元点了点头,笑道:“我是说,我找你们家投宿算是找对了,你们家这么多闲着的屋子。”
那老汉苦笑一声:“是啊,我们家就是闲着的屋子多。小伙子,你早点睡吧,踏踏实实睡一觉,明天再出来玩。”
张元点头答应了。正要回屋的时候,一眼看见老两口家的女儿站在院子里。这女孩和张元差不多的年纪。倒是生的细皮嫩肉,不像是干过农活的样子。
张元想道:“这一对夫妻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比较溺爱吧。”
然后张元也没有多想,就回到房里睡了。
这一晚上,张元睡得并不踏实。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梦见一切打打杀杀的场面。这场面很暴戾,很凶狠,即使看遍了世间百态的张元,也有点心惊胆战。
半夜的时候,他终于从噩梦中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全身大汗淋漓。
屋子外面没有任何声音,这夜里静悄悄的。
张元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打算起个夜,顺便看看是不是快要天亮了。
然而,他刚刚爬起来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两道目光正在盯着他。这目光中满含着愤怒。像是要吃人一样。
张元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过头来。这一回头不要紧,正好看见一个极高大的男子,正贴墙站着。一张脸丑陋无比,也凶狠无比。正瞪着张元。虽然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张元分明能感觉到,他简直打算要吃人了。
张元举起桃木剑,指着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动也不动,只是怒视着张元。
敌不动,我不动。面对一个将近一丈的大汉,张元不敢妄动。他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鬼气,也感觉不到阳气,只有怒意,源源不断的散出来。张元暂时没有办法判断对方是人是鬼,是仙是妖。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张元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因为这个大汉越看越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一样张元伸手在桌子上摸索着。总算摸到一盒火柴。然后他把灯点着了。
屋子里马上亮了起来,有了火光。张元终于发现,对面的不是人,而是一幅画。很逼真的画在墙上,是庙里面经常供奉着的怒目金刚。
张元心里嘀咕:“我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这幅画啊?难道是当时没有仔细看?不对啊,这幅画这么重的戾气,就算看不到也应该感觉到了。”
张元一边思索,一边举着蜡烛向那副壁画慢慢的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张元忽然发现。这壁画有点问题。除了原来的油彩之外,似乎另外被人加了点什么。
他把蜡烛贴墙举着。看见那比划上面,多了一道暗红色的线条。这线条断断续续,把怒目金刚全身都描了一遍。
张元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线条是用血画上去的。而且看样子,是咬破了手指,在这上面一笔一笔的描上去的。
张元毕竟是修道之人,咬破手指画符咒画的也不少了。他很自信,绝对没有看走眼。
就在张元研究怒目金刚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头到脚,猛地压了下来。对方的气势很盛,张元几乎坚持不住。
但是他毕竟心志坚定,又有着一股子倔强的脾气。对方越是来势汹汹,他就越不肯屈服。这也是千百年来,无数个道士想要自救,可是偏偏只有他胆大包天,提议攻入地府,除掉诅咒。
张元不敢怠慢,马上使劲把手里的桃木剑向身后刺过去,将那股压力抵住了。
然后他艰难的回头,看见身后的墙上有一尊如来金身像。这金身像很高。坐在莲花上,两手结印,一脸微笑的俯视着张元。
张元知道今天恐怕是遇见高人了。如果一幅怒目金刚,可能是他走眼了,进屋的时候没有留神。那么这如来金身又是怎么回事?进屋的时候不可能看不到。更何况这佛像起码有三丈高。这个高度,已经远远超出房屋的高度了。
张元死死的盯着佛像,想看看它到底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他发现佛像发生了一点变化。全身的金光内敛,正在慢慢的变暗。张元揉了揉眼睛,看见凭空中出现了一只手,这只手血肉模糊,正在佛像上涂抹。那只手上的血似乎源源不绝。慢慢的,把一尊金像涂成了血色的如来。
佛祖仍然在结印微笑,但是这时候,再也没有半分的宝相庄严,变得诡异无比。
张元心中激荡,震惊的思索:“这只手是什么来头?连神佛都敢亵渎?难道,它的实力超凡脱俗,已经不把神佛放在眼里了吗?”
那只手把佛祖涂成血色之后,忽然掉头向张元飞了过来。这要是换做旁人。恐怕当场就要吓得屁滚尿流。
但是张元甩手就是一剑,将桃木剑掷了出去。这把剑不偏不倚,正好扎穿了这只手,然后余威不减,仍然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去。眼看桃木剑已经插到了血如来身上。只听一声闷响,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张元的剑在墙壁上插进去了几寸深,正在剧烈的晃动。而剑身上的那只手,也不见了。似乎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张元把剑拔了下来。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这一次,什么都看不到了。墙面很干净,刷着白灰。
就在这时候,张元忽然听见外面似乎传来了点什么声音。这声音极小。如果不是夜晚太安静,张元根本听不到。
他悄悄地把门拉开一道小缝,然后向外张望。
外面月色朦胧,一切正常,唯有那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张元胆子极大,他拉开门,慢慢的踏了出去。
他的脚刚刚碰到院子里面的泥土,刚才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了。似乎一经发现了他一样。
张元站在原地等了一会,那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张元循声走过去。越走听得越真切。这声音,像是有人在用鞭子打人。而被打的人,像是怕极了。只有喉咙里的轻哼,甚至连呼痛都不敢。
终于,张元来到一间屋子的外面。他推了推门。这扇门纹丝不动,看来已经被人关死了。
他想从门缝里看看里面的情况,然而,这门所有的缝隙都被报纸糊了个严严实实。杜绝了被人偷窥的一切可能。
张元想了很多办法,始终无法做到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况。过了一会,他终于相处了一个主意:“那就是等。躲在暗处,不错眼珠的盯着那间屋子,看看过一会,会有什么人从里面走出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小院
张元藏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中。静静地等着屋子里面的人走出来。他不是空等,而是在仔细的分辨那一两声闷哼。
那声音很熟悉,分明是老汉的声音。过了一会,又一声闷哼,这人的声音像是那个农妇的。那农夫的忍耐力比老汉要差多了,她这一声闷哼不仅声音大了许多,而且也夹杂了更多的痛苦之色。
张元不由得疑惑:“这两个人在干什么?”他听了一会,心里暗暗的想到:“不对,应该还有第三个人。”
张元正在侧着耳朵听。忽然,眼前一花,有一个人影挡在了他身前。
张元心里一惊:“坏了,刚才太专心了,居然没有注意到有人。”
张元下意识地就要把桃木剑递出去。但是他发现这个人背对着他。正在院子里面飘来荡去。而且看她的衣服,像是个女的。
张元轻轻地嗅了嗅:“没有鬼气。”难怪刚才自己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张元暗暗地想了想。这个人离地三尺,在半空中飘着走,不可能是人。身上又没有鬼气,也不可能是鬼。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
张元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的,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忽然转过头来。
张元看见她的脸上全是血污和伤痕,看起来狰狞无比。
张元心惊胆战的看着她。右手的桃木剑握得更紧了。那女人慢慢的走过来,目光怔怔的,似乎没有什么敌意。
张元看着这女人,犹豫不定,想着要不要给她来一剑。这时候,那女人忽然把手抬起来了。不过,不像是要袭击张元。因为她出手很慢,那只手也血肉模糊,哆哆嗦嗦的向张元伸了过来。
张元瞪着眼睛,一脸寒意的看着她,只要她敢有什么动作,张元可以保证,几秒钟之内让她魂飞魄散。
那女人的手慢慢接近,已经快要挨到张元的脸了。然后她一趔趄,像是要摔倒。身子一歪,扶住了张元身后的土墙。
而那只手臂,则好端端的穿过张元的身子,按在墙上。张元没有任何感觉。怔怔的看着这只手臂。那女人像是没有注意到张元的存在一样,她的手没有停歇,执着的在墙上描画起来。张元向旁边让了让,看见那只手在墙上画了一个菩萨的画像。她画的很快,惟妙惟肖。然而,用伤口上的血画成的佛像,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正在这时候,那小屋的门忽然轻轻响了一声。
那女人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忽然烟消云散了。墙上的佛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这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张元重新回到那个角落。瞪着眼睛,像是一只等待老鼠出洞的猫。耐心的看着那扇门。
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果然是那一对夫妇。他们两个佝偻着背,互相搀扶着,慢慢的回屋了。
张元不动声色的等着。按照之前的推测,屋子里面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然而,张元等了很久,那屋子再也没有人走出来。不仅如此,那里静悄悄的,甚至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张元有些诧异,慢慢的向那屋子走了过去。他趴在半掩的门边,悄悄地向里面望。
里面很黑,但是张元修道多年,目力非常人所能及。他看见一个黑影,像是野兽一样,四肢着地,趴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张元吃了一惊:“这是什么东西?”然后,就在他一错愕的功夫。那黑影居然不见了。
张元连忙探头寻找。忽然,鼻子里面闻见一股血腥味。张元来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他抬起头来,看见这人正是那老汉的女儿。
张元看着女孩,有些不安。手里的桃木剑不知道应该举起来,还是刺下去。那女孩脸上冷若冰霜,看不见半点感情。她轻轻地侧了侧身,然后从张元身边让了过去。理所当然的走了。留给张元一个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杀伐果断,从不手软的张元。面对这个明显不对劲的女孩,居然没有下手。
他带着满腔疑惑回房了。这时候在睡觉是不可能了。没有人看见这种场面之后还睡得着。
于是他开始引导身体里面的饿阴阳二气。阴阳协调,方能强身健体,精进修为。
等到鸡叫了之后,张元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这院子变得很安逸,很祥和。院中的一草一木,都显得生机勃勃。半点没有昨晚上的诡异气氛。
张元在院子里面轻轻的踱步,想找到一些破绽,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村里的人起得很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快,老汉和农妇也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了。
他们两个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仍然一脸憨厚的和张元打招呼:“小伙子?起床这么早啊。我们两口子先去田里做工,等太阳出来了咱们就生火做饭。”
张元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先稍微运动一下再吃饭,的确不错。”
然后,他快步走到老汉身边,轻轻的说:“昨天晚上,我似乎听见一点动静。”
那老汉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但是马上恢复正常,他摆摆手:“什么动静?你该不会是听错了吧。小伙子啊,你来这里是办事的吗?办完了就早点走吧。”
张元点点头:“办完了就走,办完了就走。”
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张元明白。他这些年走了一路,也看了一路。知道这个规矩。张元一副平常人的打扮,老汉自然不知道张元是道士。
张元摸了摸怀里的桃木剑,看着老汉和农妇渐行渐远的背影说:“办完了事就走。我张元是一个道士,除了降妖除魔,能有什么事要办呢?”
张元翻身回来,不成想,他身后居然站着一个人。他这一转身,几乎贴到那个人脸上。
这个人,真是老汉的女儿。
张元看着这女孩,一张脸五官分明,在晨光中煞是好看。只可惜,她的表情冷若冰霜,一脸警惕的看着张元,满含着威胁的意味。
张元主动出击,一脸神秘的说道:“昨天晚上……”
可是那女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转身走了。把张元晾在那里了。
张元冷哼了一声:“不说话我就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