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鉴显影图,不过这幅图乃是灰调底色,以光透过的阴影明暗不同,分别呈现出鳞次栉比的古时建筑,四通八达的宽广街道、琳琅店铺、车马舟楫、小桥流水、走卒贩夫,就像一幅由影子构成的《清明上河图》!
“这……究竟是……”
“不可思议!”
“神奇,东方魔法……”
在一片惊呼声中,年轻人也不禁感慨起来,虽然他知道这只碗的来历,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只是当这一切发生时,依然超乎他的想象。他大声高呼:“看见了吗?这就是一千年前的那个时代,全世界的中心——长安!”顿了顿又道:“这就是那个时代,全世界都烧瓷的最高技艺只——透光剪影,让你们看看更神奇的地方,拿水来!”
一壶水递到年轻人手中,年轻人将水壶一斜,一股清流不疾不缓,注入碗底,随后缓缓溢出,像薄纱覆盖在了碗面上,此时再看那些影子,在奇迹之上,还有奇迹。那清水覆盖之时,便是影响复活之日,突然,整幅影像画面从单一的静止,仿佛活了过来,那些走卒贩夫好似在沿街叫卖;刚刚开铺做生意的那位伙计似乎探出头来,在左顾右盼;一辆双拉马车好似扬起尘土,正要从街心穿过那桥下的河水,更是潺潺地流动。
年轻人一面倾注水流,一面看着流动的画面自言自语;“魔法般的工艺,以今天的科技仍无法复原再现的工艺,一千多年了,这是一千多年前,你们古人的智慧。
看着那只碗的神奇,又看了看它摆放的位置,知道一些密教祭奠的吕竞男小声问亚拉法师道:“这只碗,应该有来历吧?“
亚拉法师微微摇头,表示一时想不起这么多。
年轻人扭头道:“随文成公主进藏时,有几样东西,是没有登记入册的,你们知道吧。”
亚拉法师脸色一变,想起来了,文成公主进藏时,有几样小巧的东西,是她随身携带的物品,当时并没有登记入册,但在神话传说中,却将那些宝物演绎的淋漓尽致,诸如那面魔
镜,文成公主一路上遇到许多妖魔阻拦,她用魔镜一照,那些妖怪立现原形,更神奇的是,当文成公主思念亲人时,只需将魔镜折向光芒的不同角度,墙面上便会清晰地出现她不同亲人的影像。
只听年轻人道:“文成公主,从长安道吐蕃,一路艰辛,路途遥远,怕她思念家乡,当时共为她量身定做了好几样器皿,其中的意见,便是让她在思念家乡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一看家乡的摸样。“
法师豁然道:“这就是那只长安碗。“
年轻人没有回答,反而指了指几个佣兵,对他们道:“你,你,你们几个,背上背的那些,在那些专家眼中,十袋加起来,也抵不过这只碗的价值。”可他随意一抛,丝毫没有考虑后果,也就是说,他的心思,已经不再是关注传统文化和历史价值,似乎再值钱的东西,在他眼中也有如无物,那他来神庙,就是是要干什么呢?
既然这只看起来普通的碗都有如此的价值,那么与它摆在差不多位置的东西,肯定也不是普通物品,年轻人一回身,佣兵们便一拥而上,将余下的几件物品哄抢一空,有没有抢到的,已经粗脖子红脸,准备拼命了,不过柯夫以雷霆之势制止了他们,那些佣兵声音嘈杂,好一会才消停下来,这才发现,年轻人和法师他们已经转过弯道,去了大厅了。
明媚变幻的火光从殿心传来,这座大殿与先前那座截然不同,方才是方殿中有无数环道,这里却是一座圆殿,给人第一感觉,着有些像一个巨型的白纸灯泡,或者说一尊寺庙的大钟,整个结构塔状,高度大于圆形底座的直径。
在大殿正中,竖起两根等高的粗石柱,就好似白炽灯灯泡里的灯芯,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清,它发出的强光,照亮了整座大殿,其余的地方,也就不需要任何火焰了。
“这里就是万佛殿。”虽然还在隧道口,强光阻挡了视线,令他们无法一窥万佛殿全貌,但这种造型了气势,已经让人浮想联翩。
年轻人用手遮住眼睛,通过指缝观察光源,只见那两根石柱,如同两颗圣诞树一般,分出许多桠枝,每株桠枝又分出许多细枝,那些细枝的末端便燃起熊熊火焰,不——与火焰不同,火焰是红光,那燃烧的东西,发出银白的光芒,年轻人仔细看了看,而且燃烧的地方,距离那些桠枝末端还有一段距离,年轻人看明白了,着猛烈的光源是怎么来的,古人用了某种技术,将可燃物汽化,然后用强大的压力将气体喷出,也只有充分燃烧的气体,才能发出那种银白色的耀眼光芒来,火树银花,用在这里是相当地贴切。
渐渐适应了强烈的光亮,一行人也走出了螺旋管口,来到大寺钟的内部,“哇哇”的惊呼声如潮水般响起,除去中间那银白的光源,整座环形大殿四壁竟是一派金黄,亮澄澄的金色,正是凡人最喜欢的那种颜色。
不知道古人在这座大殿里灌注了多少那种冰晶样物质,整个墙体外都包裹着一层透明的水晶,在水晶墙上镶嵌着一个个佛龛,或大或小,每个佛龛中摆放着一尊金佛,那明亮的颜色,错不了,就连那些外行佣兵,也能一眼分辨出,那绝对是纯金的,由于水晶墙体透明,那些佛像一尊尊就如同悬空漂浮一般,他们正置身于一座空中飘满了金佛的大殿,那些佛像数不胜数,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亚拉法师仰首瞻仰,发现摆放在这里的金佛他竟然有一般都不认识,显然这里不止是大唐和吐蕃的佛像,也不止印度的佛像,那些造型,那些衣饰,有着明显的中亚甚至西欧特点。
亚拉法师回忆历史,是了,这里面的佛像,应该还有当时西域几十个小国崇信的佛像。古人并没有将那些异端教议的圣物熔化重炼,反而兼容并蓄,将其余宗教的圣物也都保留了下来,一尊尊,一件件,便是一段段民族历史,一桩桩的尘埃往事。
年轻人也在四顾张望,不过他看的倒并非精美的金佛,而是在寻找这座大殿的出路与机关,在他掌握的资料中,这座万佛阁好像是没有机关的,不过却留下了刻在轮回台的那句话:“迷失于贪婪的人,将跌入无尽深渊。”
“如果没有机关,当然最好,只是出口会设在哪里呢?或许在灯柱之后。”年轻人正想着,忽然眼睛余光瞥见地面霍然开裂,再向前走一步,他就掉入万丈深渊了。
年轻人身形猛顿,一只脚钉子般牢牢钉在地上,抬起的那只脚也缓缓地收了回来,同时双臂一拦,欲将佣兵拦在身后。
可那些佣兵早就被金灿灿的佛像照花了眼睛,正前呼后拥地赶过来,地面又滑,一时哪里收得住脚,明明看着前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好几个佣兵还是被挤了出去,顿时惨叫起来。
叫过之后,那几名佣兵似乎觉得自己并没有掉下,惊愕地看着站在悬崖边上的同伙,悬崖边上的佣兵更是惊诧,那些本该掉下去的同伙,就那么虚空而立,竟然和天上飘浮的佛像一模一样,情形诡异之极。
年轻人心中一松,原来是虚惊一场,随即暗赞,大手笔,果然是大手笔。原来古人不仅仅是将那种水晶样物质涂满了四周山壁,让佛像看起来悬浮虚空,而且他们造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罩子,卡在这中空山岩之内,整个罩子的底板,全是由看起来像空气一样透明的水晶铺成,让这整座大殿看起来都是悬空的。
亚拉法师和吕竞男对望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了藏在冰川中的极南庙,以及那些冰裂隙,看来冰裂隙中那些水晶通道并非寒冰冻结,而是古人掌握的某种类似水晶的制作工艺。
见同伙没掉下去,又陆续有几个胆大的佣兵试探着踩了上去,感受一下虚空而立的境界,直到年轻人也站在透明的水晶之上,余下的佣兵才放心大胆地踩了上去。
自身立于虚空中,再看四周庄严浮空的佛像,自由另一番感受,就好像真的站在西天雷音寺,人人都已登仙界。佣兵们兴奋起来,那些佛像金光闪闪,看起来近在咫尺,伸手可摘,欢呼声中,还有几人索性在光滑无比的冰晶地板上滑起冰来。更多的佣兵则一窝蜂拥到水晶罩边壁下,纷纷抛出钩索,要攀上看不见的水晶壁,弄两尊不大的佛像下来。那水晶壁光洁无比,钩锁无法着力,纷纷滑脱,佣兵们不甘心,又拥到另一面边壁,终于有人钩住边壁,又是一阵欢呼响起,他们被眼前的金色迷惑,早就忘记了在轮回台的遭遇。
可是欢呼声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听见欢呼声中夹杂着几声不太和谐的惨叫。
第五节看不见的迷宫
起初惨叫掺杂在欢呼声中,并不明显,可是那惨叫经久不绝,在这大钟似的殿堂内回响共鸣,声音越发强烈,随着那道钩着边壁的钩索滑下来,欢呼声渐渐转小,终告哑然,可那惨叫如丝丝盘绕,阴魂复生,断断续续,仍在传来。
直听得人寒毛倒立,佣兵们这才安分下来,柯夫一清点人数,少了三个,可在拥挤过程中,谁都没看到那三名佣兵是怎么消失的,真是活见鬼了。
就在大家相互猜忌只是,又是一声惨叫,众人循声望去,仍是一无所得,突然有人惊呼:“下面,看下面!”
之间水晶地板之下,一名佣兵在半空中手舞足蹈,迅速下坠,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了,唯有那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下佣兵们慌乱起来,怎么回事?自己究竟是踩在是水晶地板上,还是浮在半空中?
库夫勒令所有用工兵都不得乱动,同年轻人一起,猫下腰,细细查看这透明的地板,年轻人猛一起身,以拳击掌,暗骂一声:“混蛋!”
原来,这看起来与空气无异的水晶地板,竟然不是完整的一块,地板中间有许多孔洞,或圆或方,或成狭长带状,在强光照射下,肉眼不凑近细看,无法将这些空隙与实地分隔开来,行走在这上面,随时有可能一脚踏空,真的跌入深渊之中去。
年轻人怅然四望,在与一千年前的古人斗智中,他毕竟还是输了一筹啊。
从踏入众生之门的那一刻起,整座神庙就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每个人的心态,潜意识与五官感受,让他们兴奋,让他们惊讶,让他们战栗。在这一惊一喜的过程中,令人不辨天上人间,所看到的都像是幻觉,自己的五感,也变得不那么可信了。
年轻人严峻起来,告诫那些佣兵道:“不要再去看那些佛像了,找到路再说。”
跟着点了两名佣兵在前面像排雷兵一样探路,拿着探棒像盲人一般一路走一路敲击。
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若是随着探棒走,好像在原地打转,而抬头看四周的佛像,更是生出一种眩晕的感觉,那些佛像乍一看不打紧,稍微凝视片刻,就仿佛各自绕着不同的时钟方向旋转。
原来地面的裂隙并不是简单的开口,而是将这座大殿的地板造成迷宫一般的透明廊道,一座看不见的迷宫!年轻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亚拉法师和吕竞男相视微笑,均没想到古人会有如此高明的技巧,制造出如此诡秘复杂的迷宫,这可和极南庙的冰迷宫不同,那冰迷宫顶多是让人四面碰壁而已,而从这种看不见的缝隙跌下去,生还率应该为零。又走了许久,前面探路的佣兵发现,好像对强光更加适应了,许多原本看不清是空隙还是水晶地板的地方,现在居然能用肉眼分辨出来了,其中一名佣兵还大喜道:“我看得到路了,我看得到路了!”
佣兵们聚目凝视,果然,虚空中出现了许多明暗不一的阴影,勾勒出明显的路径,纷纷大喜,人群中仍然保持不怒不喜的只有两三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不,不是视力适应了强光。”年轻人抬头望去,顿觉不妙,那原本银白如雪的强光,此刻火焰末端,竟然开始微微泛黄,年轻人转念就想到了,要将如此大的殿堂照得透亮,需要喷射多少气体,古人究竟留存了多少可燃物在这里?自打众生之门开启,或是祭湖的灯火被点燃,所有火焰被引燃,已经过去多少时间了?如此大的燃烧量,那肯定是有尽头的,而这些可燃的气化物,显然与普通燃料不同,它可以说没就没。
一想通此节,年轻人知道,不能慢慢探路了,他当先冲了出去,大声道:“跟着我走,一排最多并排站三人,否则掉下去就别怪他人。”
柯夫不解道:“先生,为什么这么急?”
年轻人望着灯芯,道:“火焰,要熄了!”光线太强和绝对的黑暗,对着看不见的冰晶迷宫来说都是致命的,唯一可以用目力通行的,就只有火焰转暗到全灭的短暂过程。
喷射气体燃烧的火焰,熄灭起来是十分迅速的,那白炽的银光转眼就变成淡黄,金黄,橙黄,橙红,橘红,暗红,淡绿,深绿···那水晶路面映照着霓虹转变的光彩,煞是好看,可行走在路上的人们,匆匆而过,谁也没有心情停下来去欣赏那缤纷的色彩。
随着光线变得越来越绚烂多姿,年轻人的速度也是越提越快,后面前脚踩后脚的佣兵,跌跌撞撞地跟不上了,惨叫声开始断断续续地传来。亚拉法师和吕竞男走在队伍中间偏前,看着火焰变幻,法师愁眉深锁。仅仅从一名佣兵能模糊地看清路面,就联想到火焰将要熄灭,那个年轻人的反应力之敏捷,实属罕见,而且看他在前面带路的步伐,这迷宫一样的路径对他竟似毫无阻碍,他的视线,究竟看了多远?
当年轻人踏上水晶路面的另一端出口时,大殿中的光芒已经暗的又让人分不清那里是地面,那里是空洞了。存活下来的人们再举头回望,这才能看清,大殿正中悬垂下来的像一颗倒挂的圣诞树,每一根枝丫的末端,都有一朵跳动的蓝色火焰,想一簇簇鬼火般婀娜飘摇,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美。
“看!那些佛像!”
人群中又发出阵阵惊呼,原本一脸仁慈且庄严肃穆的金色佛像,在那跳动着的蓝色鬼火映照下,全都变得面色蓝紫,而在暗淡的光中,慈眉善目的佛像面容都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阴影轮廓,而那些轮廓,看上去竟显的狰狞而恐怖,在回想起刚才跌入深渊,惨嚎未绝的同伴,佣兵们越想越是后怕。
“这究竟是···”阴影中的佛像造型,连吕竞男也有些诧异,刚才灯火通明时,明明都是大慈大悲、普渡众生的悲悯造型,怎么光线一暗,全变成了大愤大怒、降妖伏魔的金刚尊造型。
亚拉法师有些迟疑到:“难道这些就是、传说中的光影双身佛?”
“光影双身佛?”
“不错,”亚拉法师道,“你知道莫拉斯杯吗?那是陶艺大师莫拉斯送给威廉三世结婚五十周年的礼物。粗看就是一个普通的陶杯,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个杯身的曲线竟然勾勒出威廉三世和他妇人的侧面轮廓,若是再看杯外阴影,又会看到一对正在细语或是接吻的男女,莫拉斯大师以精湛的工艺造就了神奇的视觉效果。而光影双身佛,也是如此,当光源充足时,我们看到的是佛像的五官,悲悯、肃穆;而光线暗淡下来时,佛像五官已看不清,人们的注意力就转而集中到佛像的阴影轮廓,有着极大的反差。”
吕竞男明白了,旁边略懂中文的柯夫却无法领会,质疑道:“真是不明白你们东方人,为什么要搞这么多花样?为什么要把佛像做成打开灯和关上灯两种完全不同的造型?”年轻人告诉他道:“你去过玛雅,知道那里的神话传说,这些佛像的意义和玛雅的神话很像,当神行走于人世间或天界,他们就是光明的化身,有着慈悲和仁爱的一面,当他们行走于地狱,就是魔主的化身,变得狰狞而残暴。用他们禅宗的话来说,这叫本我与超我。所谓本我就是没有经过任何压抑扭曲的人类原始欲望,也可以称作**,比如交配、进食,没有文化、理性和道德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