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觉得戴牧说得好,必须赞同。只是,韩福礼毕竟是足管中心的领导,当前球队的代理教练,并且,Boss也在场啊。球员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做声。不知道情况会向哪方向发展,都觉得戴牧很危险的样子。
此时,陆筱珂将手放在额头上,脸颊微微向一旁侧着,对戴牧,她真的是没有话说了。
她心想这小子太、太狂妄了!如果按照职场中的说法,戴牧这是在干什么呢?相当于鼓动大伙,要架空领导!把教练摆在一边,让教练自己玩去。这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干出来的事,如果是愣头青,也太愣了。
可这小子不仅愣,还是学霸!
刚把韩福礼的脸都给打肿了!
陆筱珂完全把脸侧到了一边,她想不出,现在该怎么办,没办法打圆场。
其实戴牧没想太多,刚才韩福礼叫他出去,说这里没他什么事,现在戴牧只是把意思换了一种方式还回去而已。
这时韩福礼似乎恼羞成怒走到会议室后排,不知道要干什么。戴牧毫不畏惧,心想:“这家伙想干嘛?想动手吗,有本事就来!”只见韩福礼青筋暴起,戴牧做好了准备,简直一触即发。
结果,气急败坏的韩福礼走到跟前,看到戴牧一点都不怕,韩福礼吞了口沫,怂了。
堂堂前国青队主帅,足管中心正科级干部,一点招也拿不出来。他知道这下完蛋了,在技战术上被说得哑口无言,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而且Boss也看到了。自己在Boss心目中的地位肯定一落千丈,前途渺茫,要是传出去,以后不用混了。
韩福礼不禁后悔,早知道不该惹这小子的!但是,现在怎么办?
最后的办法,也许就只有如所有强硬的教练的一样,对付敢忤逆的球员,以拳头服人。但是,这小子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明摆着是要对着干的模样!干不干得过?要是他还手怎么办?韩福礼有些怀疑,他缺少正面冲突的经验。
就在众人都紧张莫名,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蓦地,Boss发话,“不错,今天……这个战术交流的探讨会搞得很不错、很精彩、很热烈,球员教练都非常投入……”
只听Boss把矛盾轻轻揭过,大家都松了口气。
接着Boss一看表说:“走、走、走,到点了,吃饭最大,先吃饭先吃饭……”说着便向外走去。韩福礼赶紧下坡,这时他完全没了锐气,眼神躲躲闪闪,低着头跟在Boss身后闪人。
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这样过去了。
错身时,戴牧感觉那足管中心主任虽然目光看着窗户外,但实际上自己有被他观察,不知道是福是祸额?
……
酒店用餐,球员们在大厅,两张桌拼一桌,气氛热烈。Boss、韩福礼、还有那些考察团的领导们自然是到包厢里,今天有点奇怪的是,队长苏桓被叫了进去,一直没出来,估计就在里头吃了。
其实,不考虑背景,情商什么的,纯凭个人好恶来说,多数球员都不愿意跟那些当官的坐同一张桌子。因为不是一路人,跟他们一起拘谨别扭得很,大厅里和队友们一起吃饭闲聊多自在。
“喂,戴牧,你刚才真的是酷得不能再酷,酷毙了!”
“是啊,韩福礼完全被你给比下去了,瞧他气成傻比样了!”
“谁叫他针对我的。”戴牧说,方才狠狠出了口气,这时心情舒畅,吃嘛嘛香。“说真的,韩福礼真没什么水平。”
队友们听了不由心里想,那是对你来说没水平好吧,有人问:“戴牧,你那战术理论哪学的啊,这么厉害?”
“是啊,怎么从来没听你侃侃这个啊,这种东西不用藏着掖着吧。”
“那球场横6块,纵4条,分24格,我想了下,觉得很有道理的,怎么折腾出来的啊?”
“是啊,你说进攻时每格只站一人,防守时守中放边,球到边路再放弃另一条边,整体向球所在边压缩……这尼玛太高端大气上档次了,简直吊炸天了!这理论到底是从哪来的啊。真的是头一回听到……”
大家都觉得,对技战术有点研究的人都喜欢没事念经,拉个人就扯,恨不得把理论掏出来放脸上显摆。像戴牧这种肚子里有货,还藏得严实,平时完全不露一点出来的,真少见。要不是他今儿跟韩福礼唇枪舌战,大家还不知道,因此都很好奇。
戴牧见队友们都看过来,忙摆手解释说:“没有啦,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
“草,你这就装了啊。”
“就是,别得瑟啊。”
队友们表达不满,“觉得我们水平低是不是。”
“我就知道,”陈小胖趁机抱怨说,“他训练时只跟苏桓在一起配合,肯定瞧不起咱们。”
戴牧无奈,只好又费口舌做出一些解释。
原来,与区域联防有关的三角拦截和菱形切割,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理论讲的是理想状态,听起来比较高深,实际日常防守训练中就有包含的,只是做得好与坏罢了。至于球场纵4横6,分24格,这个倒是真有出处。
出自当前智利队主教练,有“疯子”之称的贝尔萨的理论。老实说,理论上绝对可行,一旦成型,对任何球队都能平推横扫。但是,问题在于对所有球员的要求都太高,特别是体能方面,偏向纯粹的理想化状态。
比如,2002年贝尔萨带领阿根廷踢世界杯,就是这么玩的。为了保证球场分格之后的覆盖面,阵型很开放,3…3…1…3,当时这种战术被誉为几乎能覆盖全场区域的地毯式袭击,十分超前。但是结果是,老牌种子队阿根廷,近30年头一次世界杯小组赛未能出线。
不过,贝尔萨带智利队,也是这么玩,智利人都很能跑,好像效果很不错。
当然,戴牧从没见过贝尔萨,他今天说的,有一些是他根据名帅的只言片语推测出来。这时戴牧已经向队友们吧啦吧啦了半天,最后说:“总的来说,真的只是纸上谈兵,没什么了不起的。”
“戴牧,你真的太谦虚了啊,像咱们肚子里没货想谈也没得谈啊。”
“哎呀,我不管啊,反正听不懂,以后有这方面的问题我就问你了。”
大家纷纷表示,能纸上谈兵也是本事,能把教练逼得面红耳赤,真心牛。
……
忽的,孟川说:“戴牧多半得坐板凳了,怎么办?”
此言一出,全桌都安静下来。
原来孟川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戴牧和韩福礼的矛盾真的是深得看不见底了。但是,韩福礼毕竟是代理教练,又是足管中心干部,在这种情况下,马上开始的比赛戴牧能上场才有鬼。至于让韩福礼挂个名,大家自己踢,这种事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发生的。
队友们都不禁担心起来,有人叹道:“唉,哪知道韩福礼来了嘛,张教练又住院了。”
“鬼知道韩福礼会叫咱们怎么踢!”
“反正戴牧要是不上,我看悬!”
所有队友都这么觉得。最近备战一直练的是戴牧踢前腰的套路,感觉韩福礼会改变球队踢法,不管怎么样,如果戴牧不上的话,八成由贺小凡顶上,效果差太多了。这回可是来和欧洲,还有南美的同龄人掰腕子的。
很多人心想:“难道果然会变成纯粹过来旅游么……”
戴牧听了这些话不由叹了口气。其实方才在战术课上和韩福礼分庭抗礼,把那怂人气得恼羞成怒之前,他就考虑过了。他原本希望通过邀请赛吸引欧洲球队的目光,从而登录到欧洲主流联赛踢球。
而韩福礼成为代理教练,戴牧意识到自己没可能上场的,不过,还有其他方式可以达成目标,因此不介意令韩福礼颜面扫地。只是,到时候只能看队友们玩了,想到这点,戴牧还是有些郁闷。
忽然,贺小凡在桌上开口说:“咱们得想办法啊,实在不行咱们联名提要求,戴牧必须上,怎么样?”
“哎唷,这个办法好。”陈小胖说。
“联名不错,那些当领导的必须考虑咱们的要求,而且罚不责众,咱们不用怕。”樊超说。
“必须这样,到时候如果戴牧上不了,没法踢!我可是想赢球的!”孟川说。
队内几核心都赞同,桌子上队友们稍微一讨论,立刻一致通过。
说干就干,大家嚷嚷着要拿纸笔来签名,戴牧顿时感动不已。可是,他迅速分析了一下,出乎大家意料的,戴牧说:“先别这样,等等考虑清楚再决定啊,再说队长不在。”
大家想起来,一看那包厢门,是啊,队长苏桓不在这边桌。
“哎呀,有什么关系,咱们先签了,把排头第一个名字留给苏桓,他肯定会同意的。”陈小胖说。
“别这样,感谢你们,真的,等我想想再说吧。”戴牧又说了遍。
实际上,戴牧绝非优柔寡断的人,但是,队友们为他着想,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自己一个人想咋办就咋办的事,得考虑后果。他想到自己是准备出国踢球的,而这些队友绝大多数会留在国内发展,万一韩福礼那种怂人还真就记仇了怎么办?
而且足管中心主任也在,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最好不要让大家冒这样的风险。
因此,戴牧劝阻队友们。
“好吧,听你的,回头再说。”既然当事人这么说,大家暂时把这事放下。
“我说戴牧,不管你要不要咱们联名帮你,这情你得记得啊,以后记得给我保姆球知道吗。”陈小胖说。
这破要求陈小胖不知道提了多少遍,每次戴牧都没好气,不过这次不一样。戴牧痛快说:“好的,有机会一定给。”
戴牧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机会多的是,哪怕这次邀请赛真的错过也没太大关系,登录欧洲其实还有更稳妥的办法。只是没有想到,这些队友们哪怕有被记恨上的危险,也愿意为自己向教练施压,很赞,他很是感动。
第八章 能不能好好踢球
包厢外的大厅里,球员们商量为戴牧联名向韩福礼施压,不过戴牧本人没同意。
其实包厢内,韩福礼已经压力如山大,连说话也不利索了。他之前在战术课上被戴牧说得哑口无言,完全被比下去,Boss虽然没具体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十分不满。此时韩福礼诚惶诚恐敬酒,Boss只是轻轻沾了一口,好似不耐烦。
不待见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Boss放下杯子,便向球队队长苏桓询问备战的事,苏桓一一回答。
韩福礼不由冷汗直流,他意识到,自己说不定已失去老板信任了。暗骂:“都怪那个戴牧!”他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只有16岁的戴牧在技战术上懂那么多,害得自己在老板面前出大丑。被一球员硬生生比下去,真的太伤了!
韩福礼清楚,现在的重点是如何再赢回老板的信任,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折来,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回事啊,老韩,好像你带队遇到麻烦了?”桌上都是韩福礼的同僚,这些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察觉他遇到麻烦,习惯性说说风凉话。在Boss面前打压同僚,也是变相抬高自己的一种方式。
“遇到刺头了么,不比你以前带国青队还可以筛选人,老韩,你管不管得了啊,行不行?”
“不行早点说,要是你带队踢不好,我们考察团在里斯本也颜面无光啊。”
韩福礼脸色阴沉不做声,只是想:“这个时候该出什么招?”
这时Boss向苏桓简单问了球队的情况,考虑了一下,对韩福礼表达不满,“小韩,你不要一接手就乱来……”
“你直接灌输你的那一套,到底行不行得通?不如多考虑球队惯常的打法。我还想起来,你这个人,就是这么不切实际。你之前还提议带国青队来,幸好没听你的,要不然来了,十几个俱乐部加一个国字号球队算什么?”
“人张常江教练突发状况住院,是我提议你做代理教练,但是我现在很怀疑你行不行,你不是自诩为技战术了得么,今天一看,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什么水平?如果你带队踢得太差,我在这里跟葡萄牙足协谈合作都不好开口,你知道吗……”
Boss训话跟开会一样,一套一套的,把以前没说的事也顺便拿出来说。
其实主要原因就一个。
看到韩福礼被那叫戴牧的球员说得哑口无言,Boss怀疑韩福礼的水平,说不好全是吹出来的。另外,考察团的目的是和葡萄牙足协谈合作。Boss心想:“如果韩福礼没水平,比赛输得太难看,可就不好意思跟人家开口了。”
此时韩福礼呼吸急促,被训得双腿直发抖。
他知道自己到了危险的境地,Boss这样训人,意味着自己在Boss心目中的地位大大下降。现在钻营的人多了去,如果不做点什么,很难说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得到Boss的重任。说不好回去被安排一个闲职,以后只能混日子,那就完蛋了!
韩福礼内心焦急:“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做点什么才能挽回局面?”
“我看这样好了,”Boss说。“既然你不行,那我再安排个人……”
韩福礼闻言,心头一凉,这是熟悉的节奏。Boss看见不行,有怀疑、不信任了,要么换人,要么再派人。其实这种做法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让球员无所适从,但是Boss就是相信换人、派遣人手,能解决问题。
韩福礼暗叫:“不能这样啊!”
他知道如果再来个人,赢了球功劳还得分给别人,输球背黑锅的铁定是自己。他向来是用这种方式抢功劳的,怎能眼睁睁进入被动的状况。看到同僚们个个跃跃欲试,韩福礼下了狠心:“看来只能孤注一掷了!”
他想到了一险招!
只见韩福礼没等Boss安排人,站起来沉声说:“我立军令状,我打包票!带队拿成绩,如果做不到,我负全责!任凭处置!”
此言一出,全桌人都震惊,包括Boss,也被他给吓住。
大家都心想:“这么有胆!以为带的是宇宙队么!”
要知道,韩福礼不是那种花钱雇用来的教练、顾问什么的,他可是正处在上升期的干部!说这种实打实的话,要么成功,失败了就是落人口实,就是自绝前程。以后遇到能提拔的事,大家会说这人以前立下军令状还把事情搞砸,全是他一个人负责的,他办事不靠谱。说这种话,收益不明,风险大,到了年龄坎,拼一把说得过去,但对于上升期的干部来说绝对不智。
这有点赌上前程了。干部身份,只要上一个坎,便相当于外围嫩模终于走上了秀场!
大家都想:“一个邀请赛而已,至于么?”
“老韩,你没喝多吧,考虑清楚啊。”
同僚们七嘴八舌,“这种话可不是开玩笑的,真的要负责的。”
“虽然只是青年队级别的邀请赛,但是你知道的,这邀请赛也许会影响到咱们和葡萄牙足协的合作。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带队第一轮被淘汰,又被灌了个大比分,人葡萄牙足协因为这个瞧不起咱们不跟咱们合作了,这责任你负得起吗?”
只听韩福礼提声说:“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我敢发这个话,我就有这个信心!”
实际上,他心想如果再安排个人,赢了还好说,要是输了老子铁定背锅,还不如豁出去一把。
老子绝对不给人背锅!也不把功劳分人!
赌一把,输赢算自己的!
在韩福礼看来,最最重要的是,用这一险招,应该可以挽回自己在Boss心中的地位。他考虑到被戴牧那小子说得哑口无言,被Boss亲眼瞧见,以后肯定得不到重要,还不如搏一把。
不得不说,韩福礼虽然不擅长正面冲突,但实际上也挺豁得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