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牧觉得，真正好的机会更有可能在这里出现。
因为主力一方主攻的是替补方的左路，边后卫频繁上前套边帮助进攻，进攻结束还托大不回去，留下的空当由中场球员补位。这样主力方一旦攻得太深，阵型势必向左路倾斜。戴牧便打算在右路寻找反击的机会。
当然，若不是贺小凡之前热心提示，戴牧也很难这么快便做出较好的判断。
这时主力一方展开进攻，一脚长传球转移，一边前卫得球之后在底线附近左扣右晃尝试过人。戴牧提前移动，考虑万一这位不小心玩丢了球，那么，自己应该出现在队友最方便出球的位置。
只见，球被后卫夹抢下来。
戴牧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举起手，大喊一声：“这边！”
不得不说戴牧选的位置相当好，拿球的后卫一抬头就看到传球路线，便拿脚弓将球推给他，又准又快。
戴牧接球，转身，一气呵成，他知道前面有谁，抬头便找贺小凡。
看到贺小凡被人盯住，戴牧带球大趟一步，替贺小凡分担中场拦截的注意力。
“前面！”戴牧传出球后继续指着右边路，提速疾进。
贺小凡知道这意思是做墙，得把球弹回到戴牧跑动的路线上去。
但是，贺小凡接球时被防守球员在身后挤了一挤，脚步有点乱，不过他好歹也是个技术型球员，拿脚后跟一磕。
动作潇洒，但传大了！
球通过中场但形成一个1/2球，戴牧和对面的边后卫都有机会拿到。
戴牧提起速度往前冲，对手稍显犹豫，戴牧抢出一脚，来了个人球分过。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怕，拼的就是谁更果决！
接着戴牧从右路斜插向禁区，两中后卫高速回防。
戴牧可没有逆天的速度能够大步趟过去直接单挑门将，两名中后卫均不慢，基本回防到位，立刻体现出他们的经验来。一个卡住位置把戴牧往逆足脚逼，也就是封死他的右脚路线，只允许他把球往左边带，另一个在旁伺机断球。
戴牧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没办法突破了，身体被倚住，再等一会儿自己也许就会失去平衡。
这个时候，他只能做出当前最优的选择！
他把球往左带了一步，扣球，假装往右，再把球往左拨，闪出空当，然后，用相对别扭的左脚起脚射门！
不靠谱的左脚触到球，戴牧知道大概没戏了，力量勉强、角度也正……
但是，一般看似进不了的球最后进了，除了乌龙球，还有一种——就是神仙球。
戴牧射门，中后卫下意识伸出一脚，球稍微碰到了后卫的腿。
本来射门很正的，稍微碰了下，角度变得刁钻了。
守门员做出了扑救动作，仍是眼睁睁看着球以不快的速度滚进了死角。
球进了！
张常江教练不由得站了起来，很是惊讶，心叫：“长途奔袭近六十米，连过三人。虽然最后面对两中卫只能算是勉强摆脱，进球有一定运气成分在，但是这个戴牧从接球，到与贺小凡配合，最后射门，这一系列过程展现出来的自信和处理球的合理，倒是相当难得。”
毕国彬拍手鼓掌，说道：“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吧，这个戴牧踢球风格很赞，如果超出能力范围，他也能做出他所能做到的。”张教练点头回说：“确实是这样。”
球场上，戴牧乐了，同后面跟上来的热心的小哥贺小凡互拍了一掌。
“你小子真行啊！”贺小凡赞。
戴牧说：“运气啦。”又心想：“这儿踢球水平比U17高太多了，我得留在这儿，最好能再进一个。”
这时，戴牧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爆粗口骂人，转头一看，是那个显得有点胖的9号。
9号显然是球队正印中锋的号码。这9号之前有两次射门都被门柱君挡出来了，此刻正痛骂两中后卫怎么没防好，居然让新来的小子先进球了，让他多没面子，吧啦吧啦吧啦。
戴牧回到中圈，热心小哥贺小凡告诉他，主力9号叫陈必豪，认为自己今后肯定能和英格兰的鲁小胖一样牛，所以喜欢别人叫他陈小胖，是富二代，特好面子。贺小凡说：“肯定是他刷了两门柱，看见你这新来的前锋先进球，觉得很不爽，所以指责失误的后卫。”
只见陈小胖骂了两中后卫，接着又指责边后卫抢1/2球时怂了。戴牧有些看不过去，知道之前抢那个关键1/2球时，那边后卫有犹豫，大概是担心冲过来会撞到。只要看看身形就知道差了二、三个级别，如果真的迎面撞到，自己可就吃大亏了。戴牧觉得那胖子真不咋滴，至于么。
贺小凡又小声说：“看陈小胖的样子，好像是在叫跟他关系好的后卫对你盯紧点……”
戴牧微微皱眉。这时正要重新开球，只听连续几声哨响，是教练叫暂停。只见张常江教练走到训练场边，大声喊道：“怎么都像没吃饱饭似的，都打起精神来，踢紧密逼抢，增加对抗！”
听到这话，戴牧吃了一惊。
难道就这么一会儿，教练就看出我对抗上的劣势了么？
第三章 不接受这样的理由
教练席上，戴着鸭舌帽的张常江教练刚才还嚷嚷着把戴牧弄走，把高中锋弄来，现在绝口不提了。他将注意力放在戴牧身上，他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经理看好这名球员，说他是靠脑子踢球的。
优秀的预判，合理的分球，简单、高效的技术动作，看起来和大多数球员不一样，该怎么说呢？
也许可以称这小子踢球有灵性。
不过踢球有灵性这个东西很难说。张教练退役之后干了十多年青训，见过不少踢球打小聪明的球员，但很多就看着看着泯然众人。因为谁都不知道灵性这玩意儿会不会哪天突然就没了，比如说受个重伤，进一次国家队，甚至涨个薪水，或者干了什么事被媒体那么一爆料，毕竟这足球圈子很神奇，出现啥事都不奇怪。心态一变，有时候灵性就没了。
但是，张教练觉得戴牧身上还体现出了一种很不错，很难得的特征。
他带过的球员陆续也有十来拨了，有一个普遍现象，能强过同龄人的球员大多数很独。特别是前锋这位置上的，他们踢球的灵气劲大多是为自己服务的，一门心思放在带球过人、射门这些能明显体现自己能力的地方。确实，这些技巧能在球场上解决问题，但是足球毕竟是个团队比赛。
而戴牧不一样。
比如之前中场失控时回到半场帮助其他球员找回节奏。
通过选位，帮助后卫找到出球线路，还有帮助被盯死的队友分担防的守注意力。
还有他现在正在场上干的事，努力为陷入包夹的队友跑出一个接应点来。
这些能说明戴牧可以轻易找到身边队友的节奏，从而提供帮助，并且他把心思放在帮助球队整体上。
换句话说，戴牧能让身边的队友变强。就跟游戏中自带团队Buff光环似的。
这样的球员，没有哪个教练会不喜欢。
张常江教练吐了个烟圈，考虑要不要改变主意，将戴牧留在U19梯队。却又觉得，这名球员身体似乎太单薄，对抗方面很吃亏，向经理询问：“这小子一直在俱乐部梯队么，还是从其他足球学校挖来的？”
……
只见训练场上，局势一边倒，领先的一方正被落后的一方压着打。
U19梯队主力前锋陈小胖在禁区弧顶完成了一脚大力抽射，守门员扑救，没够着，但很可惜，球又被门柱君挡开。陈小胖气得骂骂咧咧。不过很快，看到戴牧摔倒，他呵呵笑出来。
陈小胖刚才很担心的，新来的前锋看起来有点厉害，在那样被动的情况下都能进球，如果加入球队会对他的主力位置产生威胁。但是现在陈小胖发现，新来的前锋不足为虑。原来，在教练要求增加对抗之后，戴牧摔好几回了，明显不适应。
看这个样子，试训多半不会通过的。
这时替补方后卫断到球，直接往戴牧传。
戴牧提前往回跑接球，停球转身，顺势大趟一步，逼近了一名防守球员，抢在防守球员出脚之前把球塞给贺小凡，他自己继续往前跑。贺小凡在逼抢之下又立刻把球送出来。此时有防守球员靠上来，戴牧不得不与之抢身位。
戴牧竭尽全力，胳膊伸出去，身体重心特意倾斜，可以说能做的都做了。
但被人用腰一顶，位置没了。
看到防守球员把球截走，戴牧露出无奈的表情，不得不承认，自己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困难。
戴牧心想：“这样不行，会给试训减分的，得藏拙，要不干脆回去帮忙防守好了。”他向贺小凡招呼了一声。
贺小凡感叹：“这个新来的戴牧真勤奋，明明是玩技术的，还抢着干脏活累活……”于是也不好意思偷懒，也回到后场帮着防守。
一退一进，主力球员几乎全部压过半场。但是替补这边好不容易领先一次，众志成城保持大禁区线上一条，禁区弧顶一条，最前面的两个人也跑了回来，三条防线完全不上前，就让那些主力球员练练怎么破铁桶阵。
……
“你说什么？这个戴牧一个月前还是一名高中生！”
当问明了戴牧的来历，场边张常江教练无比震惊。
“是啊，还是重点中学重点班的，不过他以前经常翘课在奥体踢野球。他跑来咱们俱乐部报考梯队，是我在奥踢野球的朋友给我打的招呼，我特意安排的考试，说起来正是我把他签下的。”毕国彬不无得意的说。
张教练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小子身体这么单薄，原来只经过了一个月系统训练啊！
“我还以为是从哪个足球学校里挖来的呢，自己踢球能有这技术意识，太难得了。”张教练啧啧两声，赞道：“不过，这戴牧才16岁，让他系统训练个半年一年的，再送到我这儿应该会更合适吧，这么急干嘛？”
“主要是他自己申请要来嘛。”
经理毕国彬呵呵一笑，又说：“另外，老张啊，我跟你说，我这方面也有一些原因……”
“其实啊，前段时间，足管中心下发文件，要求各俱乐部狠抓青训。老板的意思呢，叫我组织材料，趁这个机会好好宣传，最好能请足管中心那帮爷到咱们青训基地里来走走看看，点名表扬一下咱们俱乐部。”毕国彬说着努了努嘴，意思是戴牧就是现成的宣传材料。
张教练眉头一皱，没搭话。
其实在毕国彬看来，既然戴牧有潜力，那就应该让他接受更好的训练，踢更高水平的比赛，这样才成长得快嘛。
现在国外不都流行出妖童么，17、18岁就上欧洲五大联赛亮相那都不叫稀罕，像那鲁尼16岁就英超进球那才叫新闻。
而且出于工作职责，站在俱乐部的运营角度上来考虑，让一个16岁的孩子打上U19的主力，在一些关键比赛中替补亮亮相，戴牧都不需要有实际发挥，只要配合媒体炒作一翻，就能吸引眼球。立刻就能给俱乐部争光添彩，能说明俱乐部青训工作做得好。
往大了说，可以证明咱们不是依靠超龄球员在国际上取得青年队比赛的胜利，咱们用低龄球员也同样可以！
“你别不吭声啊。”毕国彬说，“戴牧一直嚷着要到U19来，要不要，你得发个话。”
张教练犹豫不决。
其实刚才就考虑过，凭戴牧现在的实力和特点能够在U19队里发挥一定的作用，眼下发挥不出来主要是因为替补方一直处于守势，队友对他支持不够。但是，戴牧在身体对抗上实在太弱了，就像现在看到的，被一次次撞倒。
正长身体的时候，让他和18、19岁的球员同场竞技是不公平的。
而且这只是训练赛，正式比赛会更激烈，会不会频繁受伤？
方才得知戴牧并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系统训练，张教练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有巨大天赋的小子，需要优先从球员的成长上来考虑。至于毕经理操心的那破事，就不叫个事儿。
如果让戴牧留在U19，为了适应身体对抗，他肯定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健身房里，这有些舍本逐末。
还有一点，U19主力前锋位置就两个，明星球员苏桓实力超群，是绝对核心，不可能动，轻伤马上就能复出。
另一个陈小胖，实力也很强，也动不得，那戴牧就只能打替补。
但怎么可以让一个有天赋的球员在关键的成长期打替补呢！
那还不如让他呆在U17。
换个思路，如果让这小子继续在U17，以核心的地位按部就班成长，稍微注重一下身体上的训练，会不会成为俱乐部的未来呢，这是很有可能的。
张常江教练想了好一会儿做出决定，他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认为把戴牧放在U19梯队不合适。”
……
队内赛结束，替补方成功守住，全场就戴牧进了一个球。
戴牧觉得自己应该通过了U19的试训吧？
有一个唯一进球，一直很卖力，帮助组织进攻，也帮助了防守。
横向比较的话，比对面的主力前锋应该不会差，教练没理由不留下自己。
这时，戴牧正坐在草皮上脱球鞋，经理毕国彬和U19梯队的张教练走过来。
张教练咳嗽一声，说道：“小伙子不错，技术和意识都相当出色！”
戴牧本就有自信，听了这话不禁在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问：“教练，这么说我可以升到U19梯队了？”
张教练又咳了一声，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我和毕经理商量了，一致认为你暂时还适应不了U19梯队的对抗强度，但你不要灰心，你只有16岁，我们很期待你在两年甚至一年以后来到U19梯队，希望你能在U17……”
“教练！”话还没说完，被戴牧打断。
只见戴牧如被踩了脚一样站起来，蹙起眉头大声说：“我不接受！”
张教练一下子愣得说不出话来，这小子竟然敢顶嘴！
戴牧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开什么玩笑，自己已经做到了所有能做到的，明明相比其他球员起到了更大作用，教练却偏偏抓住身体对抗这一点不放。
这算什么，在足球相关的能力上只看重这一项，是存心的吗？
这太侮辱足球了，依靠身体对抗才能踢球有意思么？
就算是存心不要我留在U19，除非给出足够合理的理由，不然自己绝对不会接受！
戴牧可不是那种老师、教练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少年，他只会遵从自己的内心，不然他也不会来到这里。
如果他觉得不对，他就不会接受！
只听戴牧又大声道：“教练，我不接受这样的理由！”
刚刚解散的球员们注意到这边，一听到戴牧跟教练顶嘴，都说这小子完蛋了。他们都知道张教练最是固执又严厉不过，不管什么原因，什么理由，遇到敢忤逆的球员就恐吓，开吼，指着鼻子骂，对着脸喷唾沫星子，挺吓人的。
张教练脸更黑了，指着戴牧鼻子，正要破口大骂，又见他丝毫不惧，仔细一瞧，面前这小子面容坚毅，目光明亮。
知道这是认为自己有理就不会退让的人，张教练又生生把要骂的话给憋回去，心想：“得想个法子将住他才行。”
毕国彬方才已被张教练说服，此时打圆场说：“其实咱们是担心你在身体上吃亏，对抗中难免碰撞，搞不好会频繁受伤的。”
戴牧双眉一轩，硬气说：“我可以应付得来！”
张教练也是气极，重重哼了一声，“你怎么应付？你几年之后等身体长好能应付，你现在能应付吗？”
戴牧张口，正要说不让对手碰到不就行了，忽然觉得这么说有些任性。
想想